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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图亚特-詹姆斯，斯特凡-斯内尔/2021.10.27

还记得冰岛国家队吗？他们是历史上入围世界杯决赛圈的最小国家，并在2016 年欧洲杯让英格兰队俯首称臣，赢得了世界各地球迷的心。 坐在他们的教练席上坐着一名兼职牙医，还有看台上气势磅礴的维京战吼。

在雷克雅未克一个潮湿的周五晚上，一周行将结束，那个足球童话恍若隔世。在世预赛中，冰岛坐镇国家体育场对阵亚美尼亚，观众寥寥无几。后来经确认上座数为 1,697 人——这是自 1997 年以来，冰岛队上座数最少的一次。

在之前的 16 场比赛中，冰岛队输掉了 11 场，无缘明年的世界杯决赛圈，但并非这里要讲的故事。亚美尼亚客场之旅的深刻背景，是一个场外丑闻。一系列涉及性暴力和身体暴力的指控，包括对一些国家队球员的强奸指控，已经让冰岛足球陷入瘫痪，并令黄金一代的遗产蒙羞。正是出于这个原因，The Athletic在冰岛花了一周时间，采访了这个可怕的、令人深感不安的故事的当事人们。

8月底陷入危机后，冰岛足协（KSI）崩溃了。在 24 小时内，KSI 主席古德尼-贝里松辞职，15名董事会成员步其后尘，其间充斥着在争吵、流泪和欲盖弥彰的声明。

在冰岛这样一个人口不足 40 万的国家，足球国家队的成功是民族自豪感的巨大源泉，这个故事已经让人们心力交瘁。他们中的一些英雄现成了恶棍吗？难道童话故事不是看起来的那样？对于这一切，父母该对孩子说些什么呢？

在电视直播中，当索尔希尔-于达-阿纳多蒂尔声称她在 2017 年遭到一名冰岛球员的性侵和性骚扰，该事件引发了争议。值得一提的是，其父不久后便和贝里松讨论了此案。在电视采访前一天，后者还声称，KSI 并未收到任何针对国脚的性暴力投诉。贝里松曾为热刺和博尔顿效力。

阿纳多蒂尔并未透露被控性侵者的姓名，但科尔宾-西格索尔松在五天后现身。这位冰岛足球史上的并列射手发表声明，否认攻击或骚扰任何人，但承认他已同意与阿纳多蒂尔和其朋友达成庭外和解——后者也提出了控告。

科尔贝恩-西格索尔松为冰岛国家队出场 64 次，打进 26 球（照片：Matthew Ashton-AMA/Getty Images）

值得注意的是，在阿纳多蒂尔接受电视采访前，绝大多数 KSI 董事对西格索尔松事件的隐情一无所知。据了解，此案从未在董事会提起，直到 8 月才知道与阿纳多蒂尔的父亲有关联。令人发指的是，这并非董事会成员准备查明的唯一指控。

今年 6 月，贝里松和 KSI 高层被告知，一名冰岛妇女指控两名国家队球员——队长阿隆-贡纳松和后卫埃格特-荣松于 2010 年在哥本哈根的一家酒店强奸了她，当时他们在那里代表国家队参赛。

知情人士告诉The Athletic，KSI 董事会成员只是在阿纳多蒂尔发声后,才被告知 2010 年的那些声明。愤怒和不安中，KSI 董事会发表了一份声明。

“亲爱的受害者。我们冰岛足协董事会相信您，并向您致以诚挚歉意。我们知道，我们作为责任方让您失望了，我们打算做得更好。”在 8 月底的董事会声明中这样写道。他们还要求“受害者或其他了解协会内部严重暴力事件的人站出来”，并承诺“自下而上地审视足球运动中存在的文化”。至于贝里松，在暂时离职的提议被董事会拒绝后，他别无选择，只能辞职。

从很多层面来看，这都是个可怕的故事，而且不会很快消失。上周，冰岛警方向The Athletic证实，他们有“充分理由”，对 11 年前在哥本哈根发生的事件展开新的调查。

“我可以确认，我们已对 2010 年首次披露的事件予以立案。”雷克雅未克性犯罪部门负责人埃瓦尔-帕尔米-帕尔马松表示， “我们正在重新审理此案。我们收到了新的信息。法律允许出于特定原因重新审理案件。我们需要充分理由，我可以确认我们有。新数据已经曝光，我们采访了很多人。”

贡纳松对此矢口否认，在与The Athletic联系时，他的律师提到了这一点，“他断然否认曾在任何地方或任何时间侵犯过任何人，”埃纳尔 -奥杜尔说，“值得一提的是，在阿隆向冰岛媒体发表声明时，只有最近流言在传播。自2010年以来，阿隆从未被告知他正在接受调查，他也从未获得过正式的嫌疑人身份。”

“我们最近才了解到，事实上早在 2010 年便有一项指控，警方认为没有理由进一步调查，所有这一切阿隆都不知情。警方通常独立决定是否进行调查，并将案件移交给检察官。”

“我躺在这里无法入睡，我无法停止思考每个和我有同样经历的人。体验羞耻、愤怒、悲伤、绝望、不相信自己的感受和经历。”

5 月 9 日早上 6 点前不久，一位 34 岁的冰岛女性（我们将称她为 达莉亚 ，以尊重她的匿名）在 Instagram 帐户上发布了这条消息。（警告：下部分内容可能令人不适！）

“2010 年，我在国外被两名冰岛男性强奸。我一直在喝酒，但我怀疑有人在我杯子里放了什么，可能是任何人。长话短说，在去酒店的出租车上我吐在一个人身上，然后又在酒店床上吐了一回，但这并没阻止他们，在我没穿裤子，头发、脸和衣服都有呕吐物时，他们轮奸了我。”

“这差不多是 11 年前的事了，但每天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它夺去了我很多东西。自信、快乐、机遇、经历……我打算起诉，我聘请了律师，去警局报案，但无论走到哪里，我都被告知这是个棘手的案件，发生在另一个国家，他们都反对我这么做。我一再被问及是否要戴上这个枷锁。经过几个月的等待，我决定放弃。我不够坚强，我无法承受。他们都很有名，其中一个今天在国内家喻户晓。”

“我一再被提醒，如果我的投诉一旦影响他们的职业生涯，就会登上报纸，每个人都会知道。当我告诉那些支持我的人时，我得到的回复是：‘你确定想要这样吗？你会后悔的。’我当时觉得，没人相信我，直到现在我有时还会这样想。

“不得不说‘我也是’这三个字真是太TM难了，我不希望它发生在别人身上。我可以说出来，但不想提名字。我不想把独自承受这件事，我不想每次走在人群中都在想，‘你认为他们会知道这一点，会相信你吗？’因为它是讨厌的累赘和社会约束。我时刻保持着警惕。那天，我失去了一些永远回不来的东西，但我会继续为自己努力，最终将耻辱如数奉还。

“去TM的！”

该消息发布一个月后，包括贝里松在内的 KSI 高层人士得知，达莉亚的指控针对的是当时的两名冰岛国脚。尽管流言在社交媒体上传播，但直到冰岛教师协会性别平等委员会主席、教师汉娜-比约格-维尔希奥多蒂尔看到达莉亚的Ins帖子，这个故事才报道出来。

“我很震惊，” 维尔希奥多蒂尔告诉The Athletic。“我在达莉亚很小时就认识了她。她的故事直击我的心。不用说，我当然相信她。我联系了 达莉亚，说我想对她的故事做点什么。我说我要写一篇文章，因为我想迫使 KSI 正视这一点。”

维尔希奥多蒂尔于8月13日在 Visir 报纸上发表的专栏十分严厉。除了对国脚进行轮奸指控外，维尔希奥多蒂尔还声称，她知道其他冰岛国脚对女性采取身体暴力或性暴力，并指责 KSI 保持缄默。

她没有提供这些指控的任何细节，但 KSI 发表了一份声明，没有直接答复维尔希奥多蒂尔，而是否认了她提出的指控。然而，此事引发了主流媒体的争论，最终 KSI 主席贝里松不免就此事接受质询。他在电视采访中声称，KSI 没有收到任何关于性暴力的正式投诉，这最终让他失去工作。

贝里松在 2018 年世界杯抽签中（照片：Shaun Botterill/Getty Images）

次日，阿纳多蒂尔告诉 RUV 广播公司，一名冰岛球员于 2017 年 9 月在雷克雅未克的一家夜总会，抓住了她的双腿和脖子。她父亲和贝里松进行了对话，并表示案件最终会私了。

“我站出来，只是因为主席古德尼撒谎了，” 阿纳多蒂尔告诉The Athletic。“我没有站出来谈论我所经历的暴力。KSI 董事会说汉娜-比约格在撒谎，而我知道她没撒谎，所以我想为她提供额外支持，并让公众知道已经有涉及国脚的虐待报告。我认为，当时挺身而出，对我很重要。如果他只是实话实说，‘是的，我们收到了报告，我们就这样处理了，等等，等等，等等......’但他决定撒谎。”

阿纳多蒂尔的故事（她在后文会详述）让 KSI，尤其是贝里松已然穷途末路。再次接受媒体采访时，贝里松表示，他之前犯了个“错误”。“我认为这起犯罪是暴力犯罪，而不是性犯罪，”KSI 主席说道。

然而，到目前为止，故事正在加速发展，KSI 陷入困境。在阿纳多蒂尔接受采访后次日，KSI通过 Zoom 召开了一次为期四个半小时的会议。翌日，足协在国家体育场召开见面会，贝里松在那里提出了建议，在调查有关丑闻的问题时，他暂时停职。董事会另有决定，贝里松立即辞职。

尽管有人声称要掩盖事实，但几天的风雨飘摇中，KSI 内部人士强烈否认这一指控。“当董事会辞职时，我在那个周末去见了他们，”冰岛国家奥林匹克和体育协会 (ISI) 董事，雷克雅未克平等和性教育负责人科尔比伦-赫伦德-西于尔约多蒂尔说。他也是负责调查KSI丑闻的两个工作组成员。

“人们非常愤怒和悲伤，有些人在哭泣。他们说，媒体正在杀死我们，我现在是头回听到这些事。但没有人相信他们。他们就像在说，‘你知道这一切，但你什么也没做。’但事实并非如此。

“他们就像在说，'为什么我们没有在董事会上得知这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古德尼-贝里松说，‘这是保密的。’他们就像在说，“我们是董事会呀！’。因此，我认为他们的出局是无妄之灾。当然，我不是说KSI内的气氛无需改变。但我认为很多人都因未曾参与的事情而被指控。这很令人难过，因为我们那儿有很多好人。”

当The Athletic 询问他对丑闻以及 KSI 发生的一切的看法时，贝里松说：“独立委员会正在调查此事，这是我最初的建议，我认为此时我不适合评论。”

贝里松表示，他在担任 KSI 主席的四年中处理过两起案件：西格索尔松于2018 年 3 月和解，达莉亚的主张在今年 6 月最初通过社交媒体，引起了他（以及 KSI 的其他人）的注意。

贝里松应该在多大程度上就这两起事件与 KSI 董事会进行沟通，这引起了很多争论。他的论点似乎是他不能告诉董事会，因为这些问题是保密的，无论是对所谓的受害者还是所涉及的球员而言。然而，消息人士告诉The Athletic，董事会成员认为他们之前应该被告知这些指控。

贝里松离职后，KSI 董事会发表了一份声明，为他们对维尔希奥多蒂尔在报纸专栏中提出的问题的最初回应表示歉意。“应该指出的是，（原始）声明是基于当时董事会可用的有限信息，但缺乏数据和进一步信息，这些信息是在稍后出现的，”声明中写道。

次日晚,在接受他们必须为“最近几天提出的问题”负责,并意识到冰岛足球圈对让他们“收拾一地鸡毛”缺乏信心后，KSI董事会集体辞职。

在该阶段，前锋西格索尔松涉嫌在 2017 年袭击和性骚扰阿纳多蒂尔和她的朋友。西格索尔松所在的 IFK哥德堡俱乐部于周一发表声明，承认一名球员涉案，但并未透露其姓名。

两天后，西格索尔松发表了个人声明，承认他对阿纳多蒂尔和她朋友的行为“不足为训”，但否认曾骚扰女性或诉诸暴力。西格索尔松承认，他向两名女性提出拿钱消灾，并透露自己向非政府组织 Stigamot 捐了 17,200 英镑，“以表彰他们为性暴力幸存者所做的重要工作”。

在场外一片混乱中，冰岛不得不为即将在雷克雅未克举行的三场世预赛排出阵容。当涉及为对罗马尼亚、北马其顿和德国的比赛确定球员时，情况变得更加错综复杂。

一位高层知情人士告诉The Athletic，维尔希奥多蒂尔的报纸专栏是这场骚动的始作俑者，她被请进 KSI 办公室，向其展示了一份冰岛队大名单，并根据她听到的指控，来决定谁能进入大名单。还有人认为，西格索尔松捐款机构Stigamot的工作人员斯泰努恩-于杜欧-古德永多蒂尔也参与了该过程。

当被问及这些说法时，维尔希奥多蒂尔向The Athletic证实，她在贝里松辞职的周日造访了 KSI 总部，并在球队大名单正式宣布之前收到了一份，但她断然否认对选择球员施加过任何影响。

“我受邀与两名女性董事交谈。我请了斯泰努恩 作为我的朋友，去做这次会议的见证人。我们同博格希尔 (西于尔扎多蒂尔) 和朗希迪尔 (斯库拉多蒂尔) 以及科尔比伦-赫伦德（ISI 董事）进行了这次谈话，有我们五位女性与会，这非常好，”她说，这次讨论由 KSI 组织，旨在为外部专业人员制定计划，以查明他们对足球界性暴力和身体暴力的反应。

“会议结束时，博格希尔和朗希迪尔拿出一份接下来与罗马尼亚比赛的球员大名单。她们对我们说，‘你们能否核实是否知道对这些球员的任何指控？’我们说，‘我们不能讨论这个。我们无权谈论我们听说过的任何案件。他们已经知道了科尔贝恩(西格索尔松)。”

西格索尔松对被排除出大名单，以及该过程的处理方式感到失望。这是即将离任的董事会发现阿纳多蒂尔的指控后做出的决定。“KSI未联系科尔贝恩了解情况，也未尽力知道他的说法，这个决定便做出了，”西格索尔松的律师告诉The Athletic。“直到今天，科尔贝恩还没有被问及他对此事的看法（2017 年）。这是对国家最佳射手的尊重。”

当时，贡纳松是卷入2010年强奸案的两名冰岛球员之一的事情，还未公开报道。他在 8 月底感染了新冠病毒，这意味着在球队确定大名单时，不用考虑他了。然而，当他宣布自己可以参加 10 月预选赛时，一切都变了。

 贡纳松在 2018 年世界杯上面对梅西（照片：Alexander Nemenov/AFP via Getty Images）

当贡纳松未能入选国家队时，许多人认为新主席范达-西于尔约多蒂尔介入了。她在接受The Athletic采访时表示，这是不真实的，并表示，冰岛主教练阿纳尔-维达尔松早已做出决定。他在我当选前，甚至在我与董事会见面之前就要求与我会面。他告诉我他的决定，当然这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

贡纳松因他的疏漏而义愤填膺，并在一份冗长的声明中解释说，他已通知 KSI，他“在足协内部所谓的暴力文化方面”没有做错任何事，并声称新任董事会“未经授权下，就把我弄出局”。

在详述最后一条意见时，贡纳松指责董事会屈服于“基于模糊流言”的要求，并继续提到“2010 年的哥本哈根事件在社交媒体上被广泛讨论”。

这名 32 岁的球员声称，他没有“侵犯任何人或女性”，并对“街头司法”表达失望。同时表示，他已决定“要求警方允许我就11年前那晚的事情发表正式声明”。

埃格特-荣松的名字直到上周才被在媒体公布，这促使这名33岁的前哈茨、狼队和弗利特伍德后卫发表声明。

“最近几周，媒体报道了据称发生在 2010 年哥本哈根的事件，两名国脚被指控犯有严重罪行。我是涉事国脚之一。

“被控参与可怕的暴力犯罪，对我犹如晴天霹雳，因为此事并不像媒体说的那样。我一直试图让自己和家人远离媒体关注。因而Stundin 的新闻发布会后，直到今天，我才被点名。但在10月1日，我已经要求传讯，来说明我的立场。

“然而，由于我尚未有机会在合适的论坛上解释我的案子，加之今天的媒体报道。我认为自己别无选择，只能站出来公开声明，完全无辜的我被指控了。我希望案件尽快回到正轨，这样我就可以澄清这些指控。”

为英超狼队效力的埃格特-荣松（照片：Lars Ronbog / FrontZoneSport via Getty Images）

令人震惊的是，在雷克雅未克月初的五天里，当我们采访了广泛了解 KSI 丑闻的内部人士时，我们一再被告知，预计在未来几周和几个月内会有更多指控。

事实上，上周三有消息称，女权主义激进组织 OFGAR 在 10 月发表声明前夕，向 KSI 发送了一封信，详述了对性犯罪或暴力犯罪的更多指控。

该文件现由冰岛奥林匹克和体育协会 (ISI) 处理，它是KSI的上级组织。“从董事会会议记录中可以看出，我们已经收到了该信，并就此进行了讨论，” KSI 的通讯主管奥马尔-斯马拉松说道，他向The Athletic 证实，所有案件随后都会被转给 ISI 体育和青年通讯顾问。

接替贝里松担任主席的西于尔约多蒂尔，在被问及这一切是否有更深层含义、以及冰岛国家队文化是否存在内在问题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在那里，”西于尔约多蒂尔说。“我知道这不是个案，而是有很多。但我可以说我们必须改变文化。”

希尔马-约库尔是球迷团体Tolfan的贝斯手，并跟随冰岛走遍了整个欧洲，他承认自己很难处理这一切，尤其是当他脑海中充满这么多美好的回忆时。

“我同意大家都说它玷污了遗产的观点，”约库尔说。“我经常（在电视上）看比赛回放，也去看了欧洲杯（2016 年）和世界杯（2018 年）。这并未改变我对足球的个人感受和记忆，但确实改变了我对国家队的看法。”

现在是周三晚上，胡尔达是同意在 Hofdatorg塔与The Athletic会面的六名女性之一。Hofdatorg塔是一座高大的办公楼，靠近雷克雅未克市中心，可以俯瞰冰岛首都天际线的美景。

胡尔达、海尔加、妮娜、塔尼娅和奥洛芙都是 OFGAR 成员，OFGAR 是今年初在社交媒体上成立的激进女权运动组织，致力于打击性别暴力，并给予幸存者（在冰岛，这个词比受害者更受欢迎）发言权。另一位女性是阿纳多蒂尔，她公开指控她遭到一名冰岛球员性侵，这实际上在整个 KSI 董事会上引起了注意。

每个人都在其中一间大厅房间拉了把椅子，气氛很轻松。这是个开放空间，自由讨论了一个多小时，这些充分说明了屋内的情感力量。讨论不仅涉及国家队的事情，还提到面对性暴力和身体暴力指控，冰岛社会对待女性的方式。

当我们开始讨论 KSI 丑闻及其后果时，很容易听到这些女性声音中的沮丧。

“我们在全球被宣传为‘令人惊叹的女权主义天堂’——来这儿吧！” 胡尔达说。“即使我们在听国外播客时，它也会说，‘天哪，这竟是发生在冰岛的犯罪，它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国家。’ 但今晚你却和所有被性侵的女性坐在一起。我们就像在说：“最安全的国家在哪里？”

“这种错误的叙述，已经进入我们的脑海，‘你生活在一个如此安全的世界，你为什么还要抱怨？’。接着便是我们几十年来一贯的沉默。我们现在被允许发声，因为我们说得这么好；我们没有。”

从左到右：阿纳多蒂尔、胡尔达、海尔加、奥拉芙、妮娜

“我们正处于十字路口，”塔尼娅解释道。“每次我们发起#MeToo运动时，我们都会收到一些故事，但我们并没有做太多。我们听着，我们就像说，‘哦，这太恶心了。’但我们不想谈起它。他们低下了头，但我们仍在继续谈论它，这就是为什么有些男人对我们如此生气——他们认为这很无聊。”

海尔加点了点头。“不断有幸存者带着他们的故事找到我们，关于足球运动员、音乐家、演员，这意味着我们的工作尚未完成，我们不能停下。”

事实证明，他们对 KSI 丑闻和国家队的评论，对一些人来说尤其糟糕。“人们真的很生我们的气，”胡尔达补充道。“他们说，‘你毁了我们的足球’。”

“我们收到了很多信息，比如‘去死吧’。‘你需要被强奸’，”塔尼娅说。“而且，‘女孩们，你们对足球一无所知’。”

“我们从来没有说过，我们对足球一无所知，”海尔加微笑着补充道，引起其他一些人的笑声。

不过，有些女性确实在关注足球。或者至少他们做到了。“对我来说，因为我热爱冰岛国家队，所以我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再去看他们的比赛，”奥洛芙说，看起来和听起来都悲愤交加。“而维京战吼被毁了。我再也不会去看他们了。它代表了我完全反对的人的嘴脸。”

尽管谈话明显带有情绪化，但也有幽默的时刻。塔尼娅住在挪威，通过 Zoom 加入了我们，她非常健谈，以至于其他人不得时不时让她保持安静，让他们有机会说话。

阿纳多蒂尔是前文提到首位对球队提出指控的女性，在谈到自己的情况前，她会在前 15 分钟先听取别人的意见。她平静地讲述整件事情，从不提高嗓门，但偶尔会黯然神伤——尤其涉及社交媒体上发布的一份特别敏感的文件时。

当被问及最初在2017 年涉及前锋西格索尔松的事件时，她解释说，她次日便向警方报案，并打算起诉。“但冰岛的司法系统在处理这类案件时，存在着巨大缺陷，所以什么也没发生，”她补充道。“后来，科尔贝恩入选我们全家都要去看的比赛阵容，父亲不想让弟弟看到那个伤害我的家伙，所以就向KSI报告了这件事。这就是真正开始的时候。”

据阿纳多蒂尔称，前 KSI主席贝里松曾多次与她的父亲交谈，他们的讨论很融洽。“古德尼想把事做好，他希望能引起反响。”

目前，尚不清楚这些是否产生了影响。阿纳多蒂尔说，由于这起事件，西格索尔松有段时间没有入选国家队。但据与西格索尔松关系密切的知情人士透露，他只是因伤而无缘入选。毋庸置疑的是，随着 2018 年世界杯日益临近，西格索尔松不希望警方对他进行持续调查，这导致他的律师联系了阿纳多蒂尔和她朋友的法定代理人——两位女性都提出了指控，想私了此案。

“我开始接到电话，因为他不想让指控通过司法系统，他想和解，”阿纳多蒂尔说。“最后，我决定那也是我想要的方式，因为他坐在我面前并向我道歉。我想，他很愧疚。直到几周前，他发表了那份声明，说他不承认我说的任何事情。”

被问及西格索尔松在 2018 年和她见面时说了什么时，阿纳多蒂尔 回答说：“他承认他记不太清了，他就让我告诉他他对我做了什么，我就告诉了他。就在那时，他说，‘好吧，我不会说我没有做过’，因为他不记得了，所以他道歉并承认了。”

西格索尔松在上个月的声明结尾表示，KSI已被告知此事(2017年事件始末)，“但该协会最近在冰岛媒体面前否认此事，让阿纳多蒂尔觉得她被剥夺了结案权。我能理解”。

“是的，”阿纳多蒂尔说，看起来难以置信。“这可能是他在声明说的唯一真话。”

后来The Athletic就阿纳多蒂尔的评论和 2017 年的事件联系他时，西格索尔松的律师说，他的当事人从未承认实施过身体暴力或性暴力。他们对当晚的记忆大相径庭。“科尔贝恩知道，在阿纳多蒂尔一再骚扰他后，他发脾气了，可能对她恶语相向，要求她离开俱乐部”，他的律师说。“他确实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并未达到个人和职业标准。为此，以及阿纳多蒂尔的遭遇，他真的很抱歉。”

 西格索尔松对阵奥地利（照片：Kevin Barnes/CameraSport via Getty Images）

回到我们在雷克雅未克的讨论中，在别人议论起对指控男性的女性受到的待遇后，奥洛芙摇了摇头。“阿纳多蒂尔的警方报告被一名律师泄露到Facebook 上。这世界还有没有天理？” 奥洛芙问道。

她指的是最高法院律师 西于聚尔-古德尼-古德永松决定在个人 Facebook 上发布阿纳多蒂尔警方报告的摘录，强烈抨击其可信度。古德永松还是 KSI 上诉委员会主席，该委员会负责处理对被指控违反协会规则的球员和工作人员的投诉。他同时兼任冰岛最大面包连锁店Bakaramestarinn的律师，该公司由西格索尔松的父母拥有。

他决定发布 2017 年警方报告的部分内容，遭到冰岛律师协会主席 西于聚尔-厄恩-希尔马松的谴责，称其“极其令人反感”，并受到自己女儿的严厉批评，她在父亲的 Facebook 帖子下面写道： “哦，爸爸，这篇文章对你或科尔贝恩的事业都没有帮助。

当被问及他为什么在 Facebook 上发布这些报道、他如何获得，以及他是否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时，古德永松告诉The Athletic，“这是为了纠正对科尔贝恩-西格索尔松的不实指控。” 他之前曾说过，他觉得可以发布，因为他并未参与这些案件，而且他们已经和解了。

“我从谁那里得到报告并不重要，”古德永松继续说道。“他们只是披露了事实，并表明对科尔贝恩的指控完全不实。出于对KSI和部分国脚的猛烈抨击，我不后悔自己过去两个月的言行。”

阿纳多蒂尔在我们的谈话中透露，Facebook 上出现警方报告后，她已采取法律行动。后来通过她的律师证实，她已向律师协会纪律委员会投诉古德永松违反了律师的道德准则，并“向数据保护机构投诉了不属于公共事务的个人信息发布”。

与The Athletic会面的女性之一妮娜叹了口气。“我们所做的一切总是向前两步，向后一步。”

“我们感觉就像在暴风雪中铲屎，”胡尔达补充道。

奥洛芙提到了伯恩利中场约翰-贝里-古德蒙森退出冰岛队本月世预赛大名单的事实。“他有点伤，因而退出了球队。他说，足协的所作所为，是他决定退出球队的主要因素之一。”

“阅读关于他为何不参赛的声明，就像是，‘我不能和朋友一起踢球，所以我要回家了’，”妮娜 补充道。

“这给受害者带来了压力，他们被指控毁了一切，”塔尼娅说。“与其站出来说，‘我相信你，我支持你，我讨厌暴力’，他们（实际上在）说，‘不，我不能踢，因为我的朋友不能再踢球了，而你是坏人’。”

 古德蒙德松退出了冰岛队（照片：DeFodi Images via Getty Images）

冰岛体育界的一位资深人士告诉The Athletic，她钦佩那些参与 OFGAR 的人，因为他们有发言权，“说出了我这个年龄和年龄更大的女性不会说的话，所以我很高兴她们这样做了”。 但她也承认，有时他们的立场显得不可原谅、毫不妥协，她说，这让她感到有点不安。

显然，女性在这里所说的一些是观点。同样，整个群体也在谈遭受性暴力女性有何感受的个人理解。同样值得记住的是，他们经常与幸存者接触，不仅在足球界，而且在整个冰岛社会。

你想知道这些女性在冰岛球员有代表国家成为指控焦点的可能，会作何感想。“如果他们暴力袭击某人，他们就完全出局了吗？” 胡尔达问道。“我们相信冰岛社会是建立在改过自新基础上的。当然，我们希望在一个完美的世界里，人们能够得到他们所需的帮助。”

“我们需要明确的规则，每个人都需要知道会发生什么，”塔尼娅 补充道。“你需要有机会说你很抱歉，你需要与幸存者交谈，问他们是否同意你在球队中踢球，告诉她们你会寻求帮助或治疗。然后就有了第二次机会。但如果是 15 次，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认为，当您拥有特权时，失去部分特权也是最低限度，”奥洛芙说。“当你从某人那里夺走什么时，比如当你对某人进行性虐待时，我们要求你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为冰岛踢球）是一种荣幸，你代表你的国家，是很多孩子的榜样。但这也取决于你是否是惯犯，以及你做了什么。对我来说，涉及轮奸指控，就滚出去。”

在雷克雅未克自己咖啡店楼上的一个小房间里，彼得-马泰恩松思考着这一切对冰岛黄金一代意味着什么，以及他们取得的辉煌成就——在 2016 年欧洲杯上打进1/4决赛，并在两年后晋级世界杯决赛圈。当然，现在这些另当别论了。

“好吧，判决已经出来了，”这位前冰岛和斯托克城后卫说道。“我们不知道这些球员和足协最终将如何应对。可以这么说，我认为仍然有机会来很好的呈现。但显然，至少在短期内，这毁了他们的声誉和遗产。

“这一代球员是传奇。当然，只有少数人被提及做错了事；90%没有。但我认为，对于未来，他们仍然有责任出来感受一下社会的变化，以及我们应如何改变，以及我们如何谈论这些。”

马泰恩松详细阐述了最后一点，他解释道，在他看来，对于冰岛很多已过而立之年的男性来说，对于过去六周内出现的这类指控，他们的下意识反应是不予理会，并同情肇事者。“‘参与的肇事者’在冰岛我们这么说。这意味着你听到一些传闻会不自觉地说，“不，他是那么好的人，我不相信。”

“我们总是否认它，”这位 48 岁的人补充道。“如果一个英雄或传奇对一个女人做了什么，它就会被有意遮掩。我们不谈论它。但现在时代不同了，我们必须学会应对。我们需要去相信那些说自己经历过性暴力的女性。

对于冰岛来说，难以忽视的是，这并非孤立指控。在上次 KSI 董事会上讨论了这封信后，正在调查几起疑似事件，其中一些案件已交由警方处理。所有这些都让“文化”这个词重新回到了讨论中。

一位熟稔冰岛球员的知情人士，一上来就驳斥了国家队文化存在任何问题的说法，并逐条分析了每种说法。以证明，在他看来它们之间没有共同点。然而，当他结束回答，开始总结案例时，承认自己发现情况不妙。

科尔比伦-赫伦德-西于尔约多蒂尔早些时候否认任何关于 KSI 董事掩盖事实的言论，她自己也有些有趣的想法。作为冰岛豪门的前任主席和性别问题专家，目前领导一个团队，旨在就如何改善国家队文化向 KSI 提出建议，她很有发言权。

西于尔约多蒂尔同意“没有证据”表明足球界在对待女性的态度和行为，比冰岛任何其他职业都存在更大问题。但她确实想知道，职业足球运动员因其地位和形象而收到的潜意识信息，以及这如何改变他们对日常生活的看法，尤其是当他们成为国脚时。

她想到了冰岛黄金一代，以及在 2016 年欧洲杯上战胜英格兰的那场胜利。“他们是我们的英雄，每个人都爱他们。但这让他们远离了现实，”她说。“当然，她们得到很多女孩和妇女的关注，我认为她们不知道如何处理。而且我认为他们滥用了太多次，并认为他们有权做他们正在做的事情。”

冰岛球员在 2016 年欧洲杯击败奥地利赛后（照片：Shaun Botterill/Getty Images）

在亚美尼亚比赛前几个小时，The Athletic采访了 Stigamot员工 斯泰努恩-于杜戈-古德永多蒂尔，Stigamot 是性暴力幸存者中心，科尔贝恩-西格索尔松在2017年的事件发生后在这里捐款。于多戈-古德永多蒂尔也参与了 KSI 的一个团队。有趣的是，她是否认为，国家队发生这些事情后，人们或多或少可能会提出性暴力指控。

“两者都有，”于多戈-古德永多蒂尔说。“与此案有关的事情发生了很多。一开始，KSI 的负责人不得不下台，最终导致董事会集体辞职，都引发了众怒……感觉整个社会都和我们站在一起，他们和幸存者在一起。但几天后，就出现了这样的反弹。

“作为挺身而出的幸存者, 阿纳多蒂尔被羞辱，假装她不值得信任，他们沆瀣一气，给她贴上各种各样的标签。对于在外面寻找的其他幸存者来说，她们在想，‘天哪，我永远不会谈起在我经受的暴力。我永远不会站上前，永远不会提出指控。’这就是许多幸存者所看到的。”

在雷克雅未克的国家体育场，就在会议桌对面，上月一些前董事曾在那流泪。在我们采访结束时，KSI 新任主席西于尔约多蒂尔询问道，录音带是否仍在录制。

她说，有一点值得强调。“我坚决反对暴力，这是我们根本不想容忍的事情。对我来说，这点十分重要且明显。我们要倾听受害者的心声，我们将建立一个保护他们的系统。”

西于尔约多蒂尔曾是冰岛国际足球和篮球运动员，是足协史上首位女主席。当我们见面时，恰逢晚间对亚美尼亚的比赛，这只是她工作的第二天。她知道在那里会发生什么。“我们没能卖出那么多票，我理解。我不会为人们不来看球而生气。我没怪任何人。重建信任和改变文化总是需要时间的。”

本月初冰岛对亚美尼亚的比赛

西于尔约多蒂尔承认她所谈论的那种文化“不仅仅是足球的问题”，但补充道，“不过，我不在乎。我不会说我们什么也不做，因为这是一个社会问题。我们将负起责任。

“在国家队层面，当他们进入 U-15水平时，我们必须尽早开始，我指的是所有球员，包括男孩和女孩。这已经准备去做了。而且我认为必须从更小开始，这就是我想与学校和教育主管部门合作的原因，我认为必须让学校里的小孩们去了解这种文化，并教育他们。”

西于尔约多蒂尔被视作是一位乐观的人，但在此事的某一面，很难找到一丝曙光。她听到了前球员马丁森关于冰岛黄金一代遗产被毁的引述，当被问及是否有同感时，她点了点头。“是的，”西于尔约多蒂尔 沮丧地说。“我心里很难过。”

这份工作清单很长，包括引入预防和干预机制。但她说，自己的首要任务是 KSI 如何处理那些提出索赔的人。“我希望他们感到安全，并且知道我们不会遮遮掩掩、束之高阁。我们必须这样做，我们必须纠正错误。

球迷团体的希尔马-约库尔早先曾提出一种观点——在处理国家队被控严重犯罪的球员时，KSI 需要一个法律框架。自 8 月底以来，这一点也日益清晰。正如 西于尔约多蒂尔 所说，“这案子何时算案子？” 这并非一个简单的问题，无疑会在公众中产生分歧。

其中一项计划，是起草一份全体冰岛国脚都必须签署的合同，同意遵守某些规则。目前，尚未出现这种情况。据悉，KSI 已收到律师的警告，称他们可能会因未受到警方指控而暂停球员国际比赛资格而被起诉。

一些国脚一直批评 KSI 对待队友的方式。伯恩利边锋古德蒙德松也在其中，并公开谈论过他的感受。“我完全承认，这影响了我这次（退出球队）的决定，我对足协最近几个月的工作方式并不完全满意，”古德蒙德松最近对冰岛媒体说。

当被问及对缺席队友进行声援，并对 KSI 处理不满的球员时，西于尔约多蒂尔答道：“我有话要对他们说：如果你对什么事不满意，不一定关于这些案件，请过来和我们谈谈。那是我承诺的事情之一——我会倾听人们的声音，并进行对话。”

西于尔约多蒂尔继续解释，她下个月计划随国家队一起前往罗马尼亚和北马其顿参加最后两场世预赛，她想“与球员交谈并听取他们的意见，不仅仅是关于这个，关于所有事情” 。

她的积极性令人钦佩，她听起来像一位心思缜密的人。但她也知道冰岛要度过这段困难时期，唯一途径就是共同努力。

“这真的是一落千丈。从成为全国的宠儿，我们如堕冰窟，陷于低谷，我们正试图重整旗鼓，但我们不能单独做到这些。我们需要全国各地赞助商、俱乐部、球迷的支持和帮助，我们正在努力做得更好。所以现在请不要跳船。”

(图片: Getty Images/设计: 山姆-理查德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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