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传]孙葆洁:众人皆醉我独醒
“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这是两千多年以前,诗人屈原的一句名言。面对楚国官场的黑暗,他选择了洁身自好,并引以为傲。两千多年后,在中国足坛,也有一人,在黑暗遍地的足球场上,恪守着这一人生准则。他的名字,叫孙葆洁。今天,我们就来说说他的故事。
自从走上裁判员的道路,孙葆洁就像他的名字那样,堪称裁判界最佳保洁员。28年的裁判一直坚守足球场上黑衣法官对公平、公正的追求,这也为他带来了行业内的肯定。他的九个金哨成为中国裁判界的最高纪录。或许,很难有人会超越他了,孙葆洁成为名副其实的中国足球职业联赛裁判第一人。2010年11月,中国足协为他颁发了终身优秀裁判员奖。在中国足球最黑暗的时期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良心哨孙葆洁到底有着怎样不同寻常的人生经历?让我们走进孙葆洁的世界。
1965年,孙葆洁出生于山西晋中的一个体育世家。孙葆洁的父亲,是当地一位普通的体育老师。有意思的是,孙父在解放初期,曾经担任过华北队的守门员。后来上山下乡时期,孙父放弃了北京的工作机会,来到了山西担任教师,这一干,就是40年。
业务能力出色的孙父,在山西不仅担任着教书育人的工作,也经常客串担任足球比赛的裁判。孙葆洁说,在他的印象里,小时候凡是省内举行重大的足球比赛,都是父亲担任主裁或者裁判长,孙父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因此,孙葆洁有关童年的回忆,都是和体育场有关。小时候,他经常跟着哥哥姐姐去看父亲吹比赛。绿茵场上,父亲在寒风中身着单衣,却站得笔直的身影,给孙葆洁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最让孙葆洁难以忘怀的一件事,则是他在10岁时发生的一幕。那年,孙父受邀前往太原担任一场比赛的主裁。为了让儿子更多地接触足球,孙父也带着孙葆洁来到了太原。决赛开始前,一位球队的教练提着一个提包来找孙凤岐。孙父一看,来人是自己过去教过的学生,便热情地与之寒暄了起来。
不料,话没说多久,这位教练把包放在了孙父的床上,转身就想走。孙父打开提包一看,是罐头、点心和糖果。这些东西在如今也许很不起眼,但在当时,算是很稀有的奢侈品了。
孙父马上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他当着孙葆洁的面,一把提起提包,塞到了学生的手里,义正言辞地说:“我没有这样教过你,你以后也不许这样教你的学生!公平要是没了,体育两个字还存在吗?体育没了,咱们做体育教师的不是在自己毁自己吗?”
或许从那时开始,成为一名正直的裁判,就成为了孙葆洁的人生目标。初一时,孙葆洁报名了业余体校的足球班,之后每天放学后,他都会在父亲的陪同下,在体校进行训练。这一练,就是6年。1982年,孙葆洁凭借出色的体育素养和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北京体育大学足球系。值得一提的是,孙葆洁一家几乎是体育世家。大姐孙葆丽是北京体育大学博士生导师,弟弟孙葆刚是北京体育大学博士,现在中国乒乓球协会任职。
进入大学后,谦虚好学的孙葆洁很快就吸引了旁人的目光。不管是对老师还是对同学,孙葆洁都很客气,很谦虚。同时他也很好学,几乎整天都在学习,寝室里的闲聊也不太参与,孙葆洁的业余爱好就是看书,他去图书馆抢位置看书,每天晚上最晚一个回寝室。
刚上大一,孙葆洁就从边裁做起,开始担任裁判的工作了。1984年,20岁的孙葆洁得到了去西安做足协杯赛裁判的机会,那时,他只有大学二年级。这个大部分时候沉默的山西青年,终于发出了第一声响亮的哨响。这是个纪录,直到现在,中国还没有哪个裁判能在20岁就吹全国成年比赛。
兴奋不已的孙葆洁,当天晚上就给父亲打电话报告了这一喜讯。孙父对他就说了一句话:“是什么,就判什么。”可以说,这成为了孙葆洁一生的工作标准。
谈及自己的第一次出场,孙葆洁只有一件事记得很清楚。当时,所有裁判都被安排住在大通铺。时值五月底,蚊子闹得很凶。有个裁判于是买了盘蚊香放在枕头旁。结果没想到,第二天他就起不来了,中毒了。孙葆洁因为离蚊香远,才没什么事。
大学毕业后,孙葆洁先是到清华大学担任体育教师工作。孙葆洁回忆说,刚到清华,他的住宿条件很糟糕。当年他孩子出生的时候,为了照顾孩子,孙母也跟着到了北京。那个时候他家的房子只有三十多平米,由于家里房间小,他母亲没有地方睡,晚上只能在靠近电冰箱的一小块地方睡,结果睡一会就会被电冰箱制冷的响声吵醒,根本就睡不了一个踏实觉。
就这么艰苦的环境下,孙葆洁带领清华大学校足球队获得了若干次北京市大学生联赛冠军,培育出了40多个博士。后来诸多队员毕业后留学美国,其中不乏进入普林斯顿等名校,被人称为“留美预备队”。
从1992年起,孙葆洁被正式评为国家级裁判,成为通过考试考取国家级裁判的最后一批人。从此他便开启了一段金哨之路。16年的裁判生涯,孙葆洁凭借自己出色的业务能力和刚正不阿的品格,一共收获了九个金哨奖,并在2004年入选亚洲精英裁判。在他执法的近千场比赛中,担任国际比赛裁判约160场,甲A,中超联赛裁判约350场,甲B联赛裁判约180场。在中国,在足球裁判界有着如此骄人成绩的,只有一人可以与之媲美,那就是陆俊。只不过,他们俩的人生走向,截然相反。(点击观看陆俊的故事)
作为金哨,孙葆洁虽然大多数情况下受到了球队和球迷的认可,不过,他自己也承认,也曾作出过不少误判。
孙葆洁自己曾透露,对曾经一场甲A比赛中作出的误判记忆犹新。“进攻队员带球进入罚球区,防守队员用脚以很小的动作绊倒他,但是他把手高高扬起,那时候给我一个假象,视野注意分配发生一些问题,没有仔细观察到脚。”
而出现了误判后,孙葆洁往往会给自己敲响警钟。“下一场比赛的时候我会特意走到出现错漏判那个区域,仔细再回想一下,那一瞬间到底是什么情况造成我失误的。给自己提个醒。”
从业16年,孙葆洁往往会遭遇球迷的不理解。1990年代,孙葆洁在石家庄执法八一的一场比赛。比赛结束后,孙葆洁和助理裁判一起,从通道走回休息室。这时,一个球迷把身子从看台上探出来,指着孙葆洁大声叫骂。他从孙葆洁开始骂起,骂孙葆洁的儿子、太太乃至父母。当时,孙葆洁只有33岁,正值壮年,身强力壮,血气方刚。一时之间,他几乎没忍住,想冲上去与之动手,幸亏一旁的助理裁判拉住了他。
后来孙葆洁回忆起那段经历,十分感概。“那是一生的记忆,那种情形都能控制自己,之后就不是问题了。现在即使有人跳下来对我有身体的接触,我也不会有过激反应。 我非常感激那个推了我一把的人,这教会了我怎么样去理智地处理一些事情。”
相比言语的辱骂,孙葆洁还曾遭遇过足球流氓实打实的暴力。1999年在青岛,执法一场甲A比赛过后,晚上12点,他的房间突然闯进四五个彪形大汉。孙葆洁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这群人便一言不发地摁住他一顿狂殴。双拳难敌四手的孙葆洁,只能用手脚护住头脸,毫无还手之力。打了没多久,这群流氓便见好就收,一哄而散。孙葆洁光着脚一直追到大厅,但流氓们早没有了踪影。事后孙葆洁报警,但始终没抓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此事最终不了了之。
尽管屡次遭遇辱骂,甚至还危及自己的人身安全,可孙葆洁却始终没有动摇过。2001年,高调的绿城老板宋卫平曾发起了轰轰烈烈的“打假”事件(点击观看相关内容)。他向媒体宣称,自己手中有一份“黑哨”名单,这份名单上的裁判,或多或少都收过他的钱。几天后,就有媒体爆料,已经拿到了宋卫平手中的“黑哨”名单。其中,孙葆洁赫然在目。消息公布后,舆论哗然。不过,宋卫平却第一时间站了出来,直斥这份名单是假的。“其他人我不发表意见,孙葆洁绝对不在这里面!”
前任足协主席阎世铎曾说过一句话:“如果一个人说孙葆洁执法和为人公正,很可能是偏见;如果所有的俱乐部都这么说,那么他的公正毋庸置疑!”
2010年1月26日,孙葆洁当选为2010年度中国正义人物,与孙葆洁一同获奖的,有“打假斗士”方舟子、拒开回扣药的山东内科医生杨国梁,还有揭露广州地铁3号线质检黑幕的“冒死爷”钟吉章。颁奖典礼的录制现场,方舟子第一个上台,孙葆洁压轴登场。他的获奖评语是:在捍卫绿茵场上公平和公正的同时,他也刻意保持着自己的高洁。当所有人溃败,他一个人坚守。孙葆洁,择善固执,九获金哨,德技双高。
2011年4月2日,有一年的中超开幕了。已经年满45岁的孙葆洁到了退休的年龄,但是足协为了表彰他的贡献,还是让他来执法这赛季的揭幕战。这场比赛,孙葆洁总共出示了三张黄牌,也是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三张黄牌。终场哨响起后,孙葆洁向着球迷看台深深地鞠了一躬。而看台上的球迷也高喊着他的名字,高喊着:“谢谢裁判!”
一位地方体育局足管中心主任这样评价即将退役的孙葆洁:“中国足球需要更多的正气。遗憾的是,他退役了,但也没办法。”
现在,从裁判位置退下来的孙葆洁还是6个班的足球老师,每周六节大课,他的学生中,有本科生,也有研究生。此外,他还负责校队的训练。每天跑5000米,是他多年不变的习惯。
如今,在人们心中,孙葆洁不再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民教师和足球裁判,而是代表正义的符号!退役后他留给给年轻裁判八字箴言:无私无畏、心无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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