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团]同性恋恐惧症:一个前法甲同性恋球星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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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性恋恐惧症:一个前法甲球星的自述

编者按:不久前,我们一些在Ultimo Diez工作的同事有幸与一位前法甲球星的密友对话。这位球星在世界范围内都享有一定名气,同时他也是一名同性恋。现在我们将本文译出,让这位同性恋球星的自述与大家见面。

这位前法甲球星是法国第一个愿意接受媒体采访的同性恋球员。虽然离开了法甲,但他现在仍然在踢球。由于种种原因,他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为了避免被发现,他甚至保持和女性一同外出约会,以打消人们对他性取向的猜疑。本文则试图以对话的方式,带领读者走进这份控诉当代社会恐同症的“证词”。



“没错,同性恋仍然是禁忌。”在上一轮法甲结束后,法国足协主席格雷特在接受费加罗报关于足球世界中的同性恋问题的采访时,如是说道。格雷特此言不假,而且情况比“禁忌”二字更加糟糕,那就是大家都保持沉默。早在2011年,独立网站Sharkfoot的年轻记者亚历山大就开始调查这个问题。作为一名马赛球迷,他利用自己的人脉,想办法与年轻的职业足球运动员见面,并围绕一系列话题进行采访。每次采访中,他都会提出一个关于恐同症的小问题。幸运的是,亚历山德拉和其中一个人——我们不妨叫他“卢卡斯”——的关系变得十分友好。但一年半后,在一个看似普通的夜晚,风云突变。

“如果我‘出柜’,我的赞助商和支持者们将会离我而去;我会失去作为一名球员我最珍视的所有东西”

亚历山大回忆说:“当时,他哭着给我打电话,他说他再也受不了了,他要和我见面。”当时,作为法甲的TOP3俱乐部的关键球员,卢卡斯的名望正在不断高涨,他正在成为一名家喻户晓的球星。突然,亚历山大成为了卢卡斯唯一能够吐露真言的人。“我说是唯一能够吐露真言的人,那就是真的他能讲真话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亚历山大说道,“我们俩认识两年了;他给予我充分的信任,我所说的话句句属实。”亚历山大这样描述他遇到的三个同性恋职业球员所共同遭受的“精神病”:“他们都相信,如果他们的同性恋性取向被公开,他们的事业也就结束了。”三人之一,曾在法甲和法乙踢过球,最近退役的一位球员这样说道:“赞助商会将我抛弃。无论我在什么地方踢球,我都会遭人耻笑。我会失去我作为职业球员所热爱的一切。”三人中,除开卢卡斯和这位退役老将之外的第三个球员是一个年轻小将,现在正为U21国家队效力。

我们为医学术语“精神病”下的定义是“一种可能导致与现实失去联系的精神疾病”。委实说,我们无需请一个医生来为他们诊断——同性恋球员正在遭受精神病的折磨,看看精神病的定义就知道他们症状已经足够明显。“真正让我震惊的,是同性恋球员们需要使出的各种各样的策略,甚至撒谎。”亚历山大说道,“可悲又可笑的是,我对我的这位朋友卢卡斯说的第一件事就是,我已经看到他在俱乐部里和女人们喝香槟了。我已经看到他带着他的妻子(女友)和队友一起吃饭。这是一种撕裂的双重生活。”他有没有要求女性在人们面前扮演他的女友呢?“不!他对女人撒谎,以保持自己的形象。他利用了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很有可能已经真正爱上了他。”

“得知队友希望我受到伤害是最糟糕的事

当时,卢卡斯承认“这样做(指掩饰自己的性取向)虽然很愚蠢,但它避免了几乎所有问题。”而亚历山大解释道,“这种恐惧情绪实在是太严重了,以至于他因为害怕是陷阱而拒绝别人的示爱,担心背后有人指使。他只能告诉自己,不能相信任何事。”卢卡斯是同性恋恐惧症的受害者吗?2011年,他向亚历山德拉解释说,“我当然被称为‘娘炮’(译者注,原文queer,有同性恋的意思),但背后并没有更多的含义。”“在日常情况下,例如训练的比赛中,为了互相激励,常说‘别当娘炮,继续干啊’或其他类似的话,”没有人对此有异议吗?“不,连我也没有。我现在觉得这样说很正常,但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最近又出现了球场看台上球迷颂唱(对同性恋的)侮辱性歌曲的问题。“在我认识的三个同性恋球员中,这些从来都没有伤害到他们,”亚历山大澄清说,“更让他们伤心的,是每天在更衣室里的感觉。这是某些队友的恐同心理。不幸的是,恐同经常与宗教联系在一起。“2014年1月,PSG的后卫亚历克斯在Canal+电视台的纪录片《耶稣足球俱乐部》中讽刺道:“上帝创造了亚当和伊夫(YSL创始人,同性恋),而不是亚当和夏娃吗?”他的队友马科斯·塞拉也在2007-2012年的巴黎圣日耳曼俱乐部担任队长,他补充道:“我并不真的喜欢同性恋。它不在上帝的计划内。”

虽然像上面所述的严重同性恋恐惧现象是非常罕见的,但这种伤害根源深刻,根植于传统习惯之中,尤其是以男性为主的体育运动界和青训营的风俗习惯中。“这就是暴力,”亚历山大说道。“我们知道,和你一起踢球的人可能诅咒你,希望你受到伤害。俱乐部的主席明显知道一些情况,但缺乏合理的应对。”

一封仍未收到答复的,寄给给法国足协的信

情况从来就不令人满意。在2010年,卢卡斯向法国足协透露了自己的不适。“我以业余运动员的名义写了一封信。在信中,我写道,我是恐同攻击的受害者,想看看他们会怎么反应。但我从来没有收到过回复。”足球圈里没有人支持卢卡斯,这让他很害怕。在他成名的法国俱乐部里,他曾“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表现,”亚历山德拉详细介绍。“但一点一点地,他的优异表现出现得得不那么频繁了。结果便是,他开始在更衣室里变得更加孤立,不再在球队的系统中受到尊重,他去训练时也是带着黑眼圈,状态浑浑噩噩。事实上,他已经失眠很久了。”

渐渐地,卢卡斯开始退缩,他沉浸在挫折之中,生活空虚,同时也害怕失去他如此珍视的现在生活。“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开始越来越不喜欢自己,”亚历山大后悔地说。“‘不,但是听着,我总是躲着,我只是个狗屎。’卢卡斯这样对我说的。俱乐部责备他,但他们没有一次去看看他,问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为他提供帮助,提供支持。他在俱乐部度过了一段糟糕的时光,他整晚失眠。这对他的状态有直接的影响。看台上的侮辱性的歌声并不是一切的真正原因,事实上,一切只是因为在俱乐部里没有人可以和他谈论这件事罢了。”

“如果要把我分类,那我更应该是黑人呢,还是更应该是同性恋呢?”

那么,法国足球界从来没有解决过同性恋问题吗?有的。职业足球联盟(LFP)公布了一项史无前例的针对球员、教练和球迷的反同性恋歧视行动计划。在14-15和15-16赛季,联盟向球员分发了彩虹色的鞋带——彩虹是性少数群体的象征。但是在比赛日,这个活动变成一个了致力于“反对一切形式的歧视”的活动。亚历山大回忆道,他对这个活动有所了解:“有趣的是,我们可以看到这个本来旨在与被歧视性少数(LGBT)群体的交流活动是如何偏离其原本的主题的。因为这个行动计划本来针对的是同性恋恐惧,比如在英格兰活动主题就是对抗恐同。但是在法国,这一主题遭受到了很多的压力,一些球员拒绝佩戴与此相关的鞋带。因此,最后活动主题成为了‘反对一切歧视’。”活动名称最后也改掉了。

官方活动迫于压力“开倒车”已然成为了 过去式。然而,基于自己的经验,亚历山大反对在一个多样化的群体中刻意划分出类别。“我们需要全面处理歧视的问题,”亚历山大解释说。“我和三人中的一个(U21国脚)经常开玩笑,因为他是黑人。他跟我开玩笑说:‘我在试图把所有东西揉在一起。’每次看到什么东西被割裂开,他都很生气。他对我说:‘我是一个物品吗?我到底是哪一类的呢?我必须把自己放在一个类别中吗?要把我分类,我更应该是黑人,还是更应该是同性恋?’”什么歧视不是歧视呢?这里就有两个例子:在3月17日的巴黎圣日耳曼对阵马赛的比赛中,看台上一些球迷高唱嘲讽同性恋的恐同歌曲;而过了不到一个月,4月12日,人们又对着古亚诺王子唱响种族歧视歌曲。

此外,亚历山大揭示了年轻球员悦纳自己是多么困难。“在青训营中,有一些年轻人不得不和他们的朋友和家人分开。在你应该发现自己真实的自我的年纪,我们把他们和一群男孩放在一起。如果他们发现自己是同性恋,他们会完全沮丧,感觉自己被遗弃。”

“再也没有人愿意出柜。融入球队也难上加难”

在法国,奥利维-鲁耶仍然是唯一一个宣布自己是同性恋的球员。自1990年退役后,他只在2008年公开谈论这件事。人们选择沉默,而且不仅在法国国内。亚历山大说道:“我不能向你证实我将要告诉你的事情的可信度,但有两个人向我保证,在2016年欧洲杯之前,预计会有三名球员会在英国媒体上宣布自己是同性恋。但这事情没有发生。当我再次和那两个给我保证的人见面时,我告诉他们压根就没有这件事,他们糊弄了我。他们解释说,情况不是这样的,球员们很生气。他们的赞助商对他们施加压力。他们身处的体系不允许他们这样做。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无论如何,总有这样的故事不断上演。你告诉自己“会有人站出来的”,但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

作为一名大学足球教练,亚历山大也面对着球员们的恐同心理。在每赛季开始的时候,他都会做反对各种歧视的演讲,尤其是针对同性恋恐惧。他说:“有一天,一个球员来和我谈论这件事。他未曾出柜,也不能接受自己是球队的一员。他在队友面前装模作样,他为此感到可悲。但至少,他处在一个不那么危险的情形中,(因为他至少能跟我倾诉)。他知道我对这种事很敏感,如果有一天他遭受到了同性恋歧视,我会进行强有力的干预。”

“我太喜欢足球了,我不想因为恐同而离开”

找亚历山大谈话那个男孩从未被队友欺负或者虐待。但他的生活本身就是对他自己的一种虐待。这种虐待每天都以一种几乎觉察不到的方式出现,比如说他对队友撒下的每一个谎言。觉察得到的出现方式,则来自于比赛中的对手。亚历山大说:“中场休息时,他对我低声说:‘亚历克斯,大家都在辱骂同性恋。’我告诉他:‘那就去告诉裁判吧。’”在球场上,你不能侮辱对手,尤其是针对同性恋的侮辱。他在下半场开始前,去找裁判申诉,关于对手“臭娘娘腔”一类的侮辱。裁判员则回答说:“不,这并不是很严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终会让受害者愤怒,并最终导致了他们的沉默。

我们只谈了到了受到恐同影响的球员,而没有谈论到受到恐同情绪影响到的粉丝。然而,一切的背后都相互联系。全国球迷协会(ANS)发言人马克致力于粉丝和当局之间的对话。并总结了这些当局的虚伪:“我们(ANS)正试图让所有牵涉到各方的情况有所改善,我们不需要太多关注,也不需要媒体的声明,我们更多需要落到实处的行动和有所成效……最后,(当局)通常是被动反应,只是应付已经出现的问题。他们从未尝试解决问题的本质,而是只是发表声明宣传他们的美好意愿。做这些事情不需要花费任何代价,但能吸引人们的注意力……“他们只是想要吸引更多的人,只希望博众人一笑,只希望引起轰动,”亚历山大对此不是很感冒,“但是,针对面向更广泛的公众进行行动之前,为何他们没有勇气先在业余足球领域开展工作呢?“

反对同性恋歧视的斗争并不新鲜。“情况有所好转,但道路仍然漫长,”卢卡斯在2011年痛心道。尽管如此,快乐总能战胜不愉快,比如8年前卢卡斯:“我太喜欢足球了,我不想因为恐同而离开。对我来说幸运的是,踢足球的快乐和足球带给我的友谊战胜了极少数让我们不开心的白痴。这就是真正的希望所在。”


发布于北京阅读 12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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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od12

· 重庆

团队运动出柜的阻力可是相当可怕的,不过就算在好莱坞,演员出柜约等于失去所拥有的资源。一般聪明人都会在职业生涯末期出柜,就像铁锤,出柜后就退役了,就像朱迪福斯特,逐渐退居幕后才出柜。现在的氛围依旧是圈内人早就知道,包括太阳报这类八卦媒体,但是还是不能又出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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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和煊

· 广西
ARod12团队运动出柜的阻力可是相当可怕的,不过就算在好莱坞,演员出柜约等于失去所拥有的资源。一般聪明人都会在职业生涯末期出柜,就像铁锤,出柜后就退役了,就像朱迪福斯特,逐渐退居幕后才出柜。现在的氛围依旧是圈内人早就知道,包括太阳报这类八卦媒体,但是还是不能又出柜子。收起

哪怕对于开放的好莱坞。出柜也等于前途未卜。猫鼠游戏的小孔雀 007里面的Q 后期都是角色要么就是本色出演gay 要么就是配角。 因为公司在选大片男主时候面临更国际化的要求包括足球等体育也是。拉姆也说过 建议出柜的球员在退役后选择出柜。虽然队友可能不介意 但是球迷的仇恨会把你点燃要知道足球流氓连烟花都敢点。别指望他们文质彬彬的来love and pe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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