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目睹伙伴命丧街头”——从利比亚到洛杉矶,穆罕默德-艾尔-穆尼尔的漂泊之旅
作者:Joseph D'Hippolito in Los Angeles
原文时间:2019.7.23
这名后卫早已开始了离开动 乱故国后的职业生涯,但是记忆永远伴随着被他留在身后的往事。
2019年7月6日,星期六,在一场洛杉矶进行的大联盟上半场的比赛中,洛杉矶FC后卫穆罕默德-艾尔-穆尼尔面对温哥华白帽队后卫杰克-纳文斯基,送出一记向右的传中。(AP Photo/Alex Gallardo) 摄影: Alex Gallardo/AP
当利比亚革命爆发时,年仅19岁的穆罕默德-艾尔-穆尼尔正效力于的黎波里伊蒂哈德。“没有人预料到。”这名洛杉矶FC的后卫告诉保护人说,“它发生得太过突然。我们刚刚结束了前半程的赛季,正准备开始下半程的比赛,麻烦开始了。他们说:‘我们将中断联赛,为期一周或十天,直到解决问题’。”
混乱接踵而至。“我不得不目睹我的许多伙伴丧命于街头。”27岁的他说到,“如果必须出门,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活着回去。断电从7点一直持续到12点。在6月或7月,找到食物变得十分困难。”
但是,人们的确有武器,这要感谢武装部队和警方奔溃之际对军械库的突然袭击。“你甚至能看到一个孩子,只有12岁,拿着一把枪或是一颗炸弹。” 艾尔-穆尼尔讲到,“那时候,每个人都有武器,他们想保护自己。没有人能保护任何人。”
接下来的几年里,艾尔-穆尼尔开启了海外生涯,努力奋斗,来维持父母和两个兄弟的生计,他们自2011年便留在了利比亚。洛杉矶是这个奥赛德般艰苦跋涉中的最新一站,期间他辗转于的黎波里、塞尔维亚、白俄罗斯和佛罗里达。这个过程中,他面对着孤独、贫穷和对家庭持续性的忧虑。即使有妻儿的陪伴生活和大联盟的稳定收入,焦虑也从来没有消失。
“说句实话,我太难了。” 艾尔-穆尼尔告诉保护人,“我过着喜忧参半的日子。加州和利比亚有9个小时的时差,所以如果网络顺畅,训练前的一小时是唯一我能和家人保持联系的时间。那一般是当地时间的早上7点或8点。”
“如果能听到家人说话,并被告知安好,我会因为他们的安然无恙而倍感动力。但若是无法与他们取得联系,事情就变得糟糕起来。我试图集中注意力,但是,一切都仍停留在我的脑海中。”
艾尔-穆尼尔尝试给家人寄钱回去,因为利比亚人经常不能访问他们的银行账户。“人们会排队几星期,仅仅是为了取到自己的钱。” 艾尔-穆尼尔谈到,“他们凌晨两点就起床,只是为拿到一个排队号码。银行早上9点开门,所以他们8点过去排队。队伍不止50人,而可能是个500、1000人的长龙,负责人却说:‘我们已经换号了’,因为他把付了钱的人插到了更前面。他们对待队伍中的妇孺病残就像对待奴隶一般。”
投机倒把从不会手下留情。“我的母亲需要胰岛素。医院以前有,但人们却偷走并卖掉了它们。”
持续不断的国家动 乱也搅乱了利比亚足球。自2013年起,艾尔-穆尼尔就再也没有为曾代表出场过19次的国家队比赛或训练过。他们的世界杯和非洲杯预选赛“主场”,放在埃及或突尼斯进行。在非足联冠军联赛中,那些对手国家也会为利比亚的俱乐部们提供“主队”场地。
利比亚超级联赛自革命以后,只进行了两个完整赛季。暴力从2011年2月开始,利超暂停并推迟,直到2013年9月才重新开始。2014-15赛季联赛取消,在2016年持续了五个月,错过了2016-17赛季,然后才打完了2017-18赛季。当前的赛季开始于11月,又被推迟到了5月。“人们不能离家,所以训练、比赛和其他一切都无从谈起。” 艾尔-穆尼尔说,“我们拥有优秀的球员,但是由于各种问题,他们两三个月才能踢上一场比赛,然后踢两三场比赛后,又中断两到三个月。他们没有比赛的节奏,根本没有训练。”
革命爆发之后,前利比亚U20教练布兰科-斯米尔雅尼克筹划了艾尔-穆尼尔加盟塞尔维亚的游击队的转会。他们在2011年的8月离开,但民兵组织与伊斯兰国结盟,占领了地中海沿线的主要高速公路。结果他们不得不驱车七小时,穿过纳富萨山,转道突尼斯。
当他们到达塞尔维亚后,游击队违背了约定,因此艾尔-穆尼尔加盟了雅戈丁那足球俱乐部。但当时他已经有六个月没有比赛了,为了恢复身材,接下来的八个月里他也不会出战。既然从未登场,艾尔-穆尼尔就没有获得任何薪水。“那六个月里,每一天我想的都是我要回家。”他说,“我独自生活,没有做任何事,甚至没有钱去买水和面包。”
“可是如果我回利比亚,又将去做什么呢?没有大学,没有足球,一无所有,难道要我回去仅仅是当一个民兵来养家糊口吗?还是要和他们一样,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所以我只能等待,直到得到一个机会。”
艾尔-穆尼尔在2012-13赛季获得了那个机会,他成为了雅戈丁那的首发左后卫,并给伊蒂哈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足以打动俱乐部来买回他。“这是一笔很合适的钱,一笔很大的钱,”他说,“我把它视为一个改变我家庭生活的机会。”
2014年2月,艾尔-穆尼尔重返伊蒂哈德。但在5月,政治集团间开始了持续的内战。那年6月,战争肆掠了的黎波里机场长达六个星期。“我家就在距离机场十分钟路程的地方。”他说,“一天早晨,我们必须离开我们的房子。我们听得见爆炸声和射击声。这不是很安全,我们不得不远离。我无法回去检查房屋,因为我得到消息说很多人破门而入、趁火打劫。我只能再等待一个星期。”
当艾尔-穆尼尔回去后,他看到了一个被洗劫一空的家。“他们偷走了所有东西。”他说,“屋子一片狼藉。当我同家人回去时,我做出了离家的决定。”
八个月后,艾尔-穆尼尔离开了伊蒂哈德,而且没有领到他的薪水,自由转会回到了雅戈丁那。2015年,他搬到了白俄罗斯的明斯克迪纳摩,又在2017年加盟贝尔格莱德游击队,并于2018年与美职联的奥兰多城签约。度过了出任奥兰多城首发左后卫的最后一季,他于2018年12月的交易中,前往洛杉矶FC。
“去年我曾问过能否把我的家人带到这里,但由于政治原因,这不太可能。” 艾尔-穆尼尔说到,“感谢上帝,我仍能找到方法帮助他们。我希望这种境况能改变,因为我也不知道在现在这种样子下,我能坚持多久。”
接工时间:2019.8.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