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饮茶攻略——四川人到底有多爱泡茶馆
第二天早起,自己去街上溜达,随便坐到一个茶馆,那茶馆的样子,却像是北京的瓜棚,搭张屋顶,搁几条长桌长凳。茶两块钱一位。我坐下来,听旁边那桌老头老太摆“龙门阵”。我算半个重庆人,听个半懂。只听一个老头道,他年轻时去过德国……另一个老太一撇嘴一拍腿,大意是笑他吹牛。她脸上的皱纹拢成一团,可眼角有天真和媚态。那时起我就爱上了成都。因我的理想之一,便是年老时跟几个老相识一起吹牛,还可以撒娇生气,又一起喝茶吃饭。
——尹丽川《成都的春天》
饮茶,作为中国人日常生活的重要一部分,其起源于何时,尚不可确考。但四川人饮茶的历史极其久远,是不争的事实。
早在西汉时期,文学家王褒在其《僮约》一文中便有“脍鱼炮鳖,烹茶尽具”;“牵犬贩鹅,武阳买茶”的记载。
唐宋时,蜀茶贵重一时。白居易最嗜蜀茶,常托人从蜀中寄茶给他,并有诗云:“红纸一封书后信,绿芽十片火前春”,“觅得黔娄为妹婿,可能空寄蜀茶来”。
元人费著在《岁华纪丽谱》中写尽了成都的四时燕集娱游、侈丽繁华,其中便记载了成都有“茶房食肆,出於蚕市”。
明清时成都茶馆已经颇具规模,各式茶馆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清嘉庆年间的一首《竹枝词》所说:“文庙后街新茶馆,四时花卉果清幽,最怜良夜能招客,羊角灯辉闹不休。”就描绘出了成都文庙后街新茶馆营业的热闹场面。
经过了上千年历史的积淀,成都茶馆在民国时期迎来了井喷式发展,一时蔚为大观。有学者统计:早在1919年,华洋杂处的大都市上海只有茶馆164家,成都则有600家;到了1949年,成都人口只有60万,茶馆却多达656家。
著名作家黄裳先生1931年入川游学,他在《茶馆》一文中写到:
一路入蜀,在广元开始看见了茶馆,我在郊外等车,一个人泡了一碗茶坐在路边的茶座上,对面是一片远山,真是相看两不厌,令人有些悠然意远。后来入川愈深,茶馆也愈来愈多。到成都,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了。成都有那么多街,几乎每条街都有两三家茶楼,楼里的人总是满满的。
当代著名作家、文学评论家何满子先生曾经回忆:
茶馆之盛,少时以为当属江南为最;稍长,到了一次扬州,才知道更盛于江南;及至抗日战争时期到了成都,始叹天下茶馆之盛,其在西蜀乎!
如今,成都的大小茶馆有近万家,“成都是个大茶馆,茶馆是个小成都”。如果你到成都来,不妨找一家茶馆坐坐,点一盏“三花”,泡一个下午,细细品味那一碗清茶里的市井与欢愉。
古书新墨度穷年楼主
· 山西1.观音阁老茶馆在成都的最后一天,太阳少见地钻出云层,懒洋洋地倾洒着秋日成都平原难得的温暖阳光。“日高人渴漫思茶”,出门吃茶去也。坐了一小时地铁又一小时公交,我暂时告别了车水马龙高楼林立的大都市,来到了距离成都三十公里外的彭镇。这里,有着整个成都硕果仅存的老茶馆——观音阁茶馆。观音阁茶馆位于彭镇老街上,夹杂在一片低矮破败的老房子与不知年月的梧桐树中。走进其中,一入眼便是破旧的梁椽,坑洼不平的地面;昏暗的光线打在四壁斑驳的时代标语上,沉淀着岁月的痕迹。那光影与色彩,过去与现实的蒙太奇,满溢着历史的气息,几乎将我灌醉,禁不住要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了。这就是我孜孜以求的地方啊!茶馆里已经坐满了人,有游客,也有老茶客。我点了一碗茶,静静地坐在茶馆的一角。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李劼人先生对民国时期四川茶馆的描述:茶铺都不很干净,不大的黑油面红油脚的高桌子,大都有一层垢腻,桌栓上全是抱膝人踏上去的污泥,坐的是窄而轻的高脚板凳,地上千层泥高高低低,头上梁桁间,免不了既有灰尘,又有蛛网。茶碗呢,一百个之中,或许有十个是完整的,其余都是千疤万补的碎瓷。几十年过去了,不论外面的世界如何变化,这介居一隅的茶馆,却仍是前人笔下的模样。仿佛时光回溯,又如岁月静止。茶馆里拍照的人很多,长枪短炮,和茶馆老板的套头耳机一样,为这座历史的馈赠品增添了些许现代气息。很多人付完茶钱拍拍照便走了,只留下桌子上一碗碗色泽越泡越深的茶。似在诉说着什么!
古书新墨度穷年楼主
· 山西2.北书院街在成都博物馆三层的文创商店闲逛,看到一本书,名字叫《成都街道漫步手记》,随手翻开看看。就这样,算是个意外惊喜,我找到了隐藏在成都高楼大厦深处的时光宝藏——北书院街。从红星桥地铁站出来,顺着导航按图索骥,不多远就能找到北书院街—— 遮蔽在树荫里,破旧、窄小却又生机勃勃。说它是街,但其实就是条巷子,一侧是颇有年代感的住宅楼,一侧是低矮的老式民居。北书院街是成都茶馆最密集的地方,一走进去,生活的气息便扑面而来。街头的小车卖着糖油果子和月饼,路边的茶馆前满是喝茶打牌聊天的老人们;其中点缀着几家面馆,煮面的嬢嬢下面、捞面、浇卤,一气呵成,气韵悠然。今天是成都近日来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明媚,刚过午后,茶铺对面的人行道上便坐了不少茶客。川渝地区把这种室外空间称为“坝坝”,在城市化进程还未完全碾压古老的市井巷陌时,成都的街道旁、河流边、广场上到处都是喝“坝坝茶”的老茶客。在今天,这种地方更多的集中在了景区或公园里,像北书院街这样原生态的地方,已经很少见到了。据说,北书院街的拆迁工作已经提上了日程。有些庆幸,因为我尚能触摸到这原汁原味的市井味道与烟火气息;又有些遗憾,因为我大概已经错过太多了吧。希望时间能走的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