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连续五年时间轴来考察,金州勇士在14-19取得了空前的历史成就:连续五年进入总决赛并取得三次总冠军、单赛季季后赛历史第一胜率,常规赛三连67+胜、单赛季常规赛历史第一胜率。斯蒂芬库里作为王朝基石、球队门面被广泛接受,但很少有人去谈论他的比赛统治力和影响力。斯蒂芬库里这个“瘦弱的小个子”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力?以及他的影响力又是如何实现的呢?
他是NBA历史比赛影响力最大的球员之一
要论个人英雄主义,库里与张伯伦、乔丹、奥尼尔、詹姆斯这样场面爆炸、数据爆表的巨星尚有差距,但他也许是对团战比赛施加影响力最大的球员,至少这么评价他的常规赛算不上冒昧前辈。大样本下的库里几乎是个2K游戏中走出的完美的球员(除了不太耐操),他比赛观感和赢球两个层面的影响几乎都是历史最强那一档的。
有无库里的勇士观感上就是两只完全不同的球队。其个人是否在场球队的进攻节奏、进攻效率大概相当于联盟第一和联盟中下游球队的差别,平均每场比赛大约可以让球队多得15分。大概只有魔术师之于湖人和纳什之于太阳有着相近的影响力。
库里能够显著影响球队胜率,大概相当于季后赛边缘球队和历史前五的差距。在勇士打了两个赛季的David West在退役之前说:“库里对于篮球比赛的贡献超过了张伯伦。”下面这组数据大概可以证明其所言非虚:
1、他14-19五个赛季一共参与了358场常规赛,胜率相当于连续五年68胜14负,能做到这个胜率的乔帮主大概3次,张伯伦2次,其余巨星0次。而这五个赛季中库里一共缺席52场,胜率仅为50%,在西部进不去季后赛的水平。
2、这五个赛季库里将球队胜率提升33%(50%→83%),魔术师巅峰期(85-89四个赛季)提升17%(60%→77%),奥尼尔三连冠期间提升24%(50%→74%),其余巨星缺席较少不好对比。
3、这五个赛季库里在场正负值11.5分(也就是库里出场时间内球队场均赢11.5),96年以来除了他的队友外还没人在单赛季做到过,而他不在场场均还要输1.1分。
尽管库里基础数据和高阶数据(PER、WS、BPM、RPM、Gmac、VORP等)都不错,但这些传统的数据已经无法体现他的全部价值(后面会分析原因),只有大样本下结合ON-OFF的正负值可以大概量化(其实本应如此,篮球比赛本身比的就是赢分)。比如在与杜兰特合作的三个赛季中,两者基础数据和高阶数据相差不多,但杜兰特缺席与否对胜率几无影响(杜兰特一共缺席38场比赛,在场与否胜率都为74%,而同样这三个赛季库里在场与否胜率差异达到28%),但看正负值:
1、库里三个赛季在场净胜2186分,比杜兰特少打了9场但多赢463分,库里不在场净输216分,杜兰特不在场时仍然赢了247分。
2、另一组数据更为直观,杜兰特与库里同时在场每36分钟可以赢13.1分,库里单独带队时每36分钟仍可以赢9.2分,而当杜兰特单独带队时每36分钟只能赢0.5分。
纳什和小斯的状况也大概如此,看基础数据、高阶数据甚至是场面,小斯更像是球队核心,而看赢球效果,纳什则是毫无疑问的mvp。
注:NBA从96-97赛季开始统计正负值,第一个赛季篮球之神乔丹占据第一名,其余23个赛季(正负值总值第一或场均第一)中,库里最多为6次(其中一次与格林接近),邓肯和詹姆斯各5次,奥尼尔3次,加内特2次,诺维茨基、字母哥、活塞王子普林斯各1次,过去24年个总冠军只有三次与这个榜单中的人没有关系,除了新晋MVP字母哥都已经获得了总冠军。而且从这个榜单中可以发现清晰的统治脉络:乔丹→奥尼尔→邓肯→詹姆斯→库里,字母哥开始崭露头角。
季后赛这种针对性极强的比赛里,库里的面板数据稳定性略差,但以他为核心的球队战绩稳定性却是历史级的。他前七次季后赛五进总决赛、三夺总冠军,从未被横扫或者绅士横扫过。大概除了拉塞尔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巨星了,最接近的魔术师也是5进总决3次夺冠,但被横扫和绅士横扫各一次;“有乔选乔、无乔选鲨”的奥尼尔前六次季后赛特别惨,被横扫了5次,剩下一次被绅士横扫。即使你放宽到职业生涯前十年,季后赛成绩比库里更好的大概也只有拉塞尔、乔丹、魔术师和邓肯了。
尽管受到两次伤病的负面影响,但他仍然是96年以来季后赛ON-OFF数据最好的球员。对库里这样的球员,面板数据可以被限制,但对比赛的影响力终究是无法限制的。
二、投篮引发的恐惧,三分线外包夹的战略意义不同以往
武林高手林立的NBA出现个拿枪的球员
乔丹、奥尼尔、詹姆斯等巨星可以在攻防两端主宰比赛,场面爆炸、数据爆表,其统治力在赢球之前就会被观众潜意识里接受。而库里防守端影响力不足,进攻也规避身体接触,其影响比赛的主要方式就是一次次轻描淡写的三分投篮。但恰恰是这种比赛风格成就了库里的影响力。
在这之前,投篮效率最高的球员大概也就是联盟平均的水准(比如哈登、吹杨、利拉德的三分,诺维茨基、杜兰特、乔丹、科比的中距离),这就是跳投无法赢得总冠军的理论根据。因此所有统治级巨星都是关乎篮下的争夺:把对手推离篮筐(拉塞尔)或/和让自己更靠近篮筐(张伯伦、贾巴尔、奥拉朱旺、乔丹、奥尼尔、邓肯、詹姆斯),魔术师、伯德也不外乎如此。
不管这些压缩防守型巨星的比赛状态多好,想完成高效终结还是要经过身体对抗。因此,并不会造成对手的恐慌和防守阵型的过度变化,至少可以打消耗战和车轮战。
但库里用精准的投篮,尤其是持球投篮逆转了这一切。他可以运球过半场直接投篮,或者一个挡拆轻松完成投篮,15-16赛季证明这样投篮效率可达66%。如果你允许他随便跑位接球投篮,这样的投篮效率可以超过70%,大概相当于杜兰特职业生涯篮下出手的效率。而且,他这种投篮可以越投越远、越投越准(得分爆炸性力有数据可查的最强),理论上可以无限输出(没有体力消耗),到这个地步大约只剩两种选择:被他投死,或者球场空间无限拉大后被四打三玩死。这就相当于武林高手林立的NBA联盟突然出现一个风度翩翩的人朝他们开枪,这种恐惧感是前所未见的。
这种恐慌始于大学时期(比如那场经典的底角无球包夹),过去几年总决赛的这些名场面体现得更加淋漓尽致:
1、骑士17年G1双人防守三分线外的库里,放杜兰特一条龙扣空篮;如果你仔细复盘,会发现类似防守错乱导致队友轻松得分机会很多,尤其是库里发挥不佳的那些比赛,库里得不到任何数据,但总有人会超水平发挥。
2、有着历史前三得分手杜兰特、历史前三级别射手汤普森这样的队友,骑士仍然要在三分线外包夹他。当这两位不在的时候,猛龙使用了BOX-1这样低级别联赛才会出现的防守战术。
三分威慑的战略价值不同以往:球场空间的重要意义
库里和汤神两个历史级无球高手将勇士进攻的空间拉开,库里的持球三分更是把这种空间的意义无限放大。可以用一个极端假设来说明其中的巨大意义:
球员A可以在篮下、球员B可以三分线外吸引双人包夹,剩下队友四打三。A狭窄的篮下空间已经被三人占据,所以只要有一个可以被外线放空的点就很难终结,就算都不能放空外线的稳定性和效率也会存在天花板(所以一星四射成功案例寥寥无几)。而B的球场空间尤其是篮下仍然很开阔,即使他的队友有两个拖空间的点,但只要他们能完成篮下二打一就足够赢下比赛。看勇士比赛经常出现格林和另一个球员篮下二打一的局面,这绝不是简单的防守失误。
所以压缩防守型巨星只会吸引多人防守是不够的,必须能够吸引多人防守且能取得足够数量及效率的面板数据,才能对比赛产生足够的影响力,04年之后奥尼尔面板数据大幅下滑,其统治力也就大不如前了。这就是依据传统巨星特点建立PER、WS、BPM等高阶数据的基础。
单轮吸引多人防守和包夹的数量,库里仍然无法和压缩防守型巨星相提并论。但当他可以频繁在三分线外吸引多人防守注意造成防守错乱的那一刻起,他的比赛影响力就已经达到了另一种高度,面板数据和传统的高阶数据已经无法反应他的价值,甚至可以除了正负值其他所有数据都是0(比如库里大学那场经典比赛)。
三、带动队友>>单体强大:建队成本的高低才是成功的决定性因素
66年之前的张伯伦几乎是个人英雄主义的极致,但就是无法带队赢球。67年开始接受主教练建议降低出手增加传球(场均出手减少11次,场均得分由35分降到25分,但场均助攻增加了3次),在核心球员未发生变化的情况下当赛季取得了常规赛68胜(当时的历史最佳战绩),并取得梦寐以求的总冠军。带动队友也许比获得面板数据更加重要。
禅师让乔丹打三角进攻并把球权交给锋线核心皮蓬,刚开始非常痛苦,但熬过去之后才获得了成功。
科尔大约对勇士做了相同的工作,利用对手对水花兄弟三分的恐惧做足了文章,成就了库里历史顶级的带动队友效果。
进攻端的带动效果无需多言,“库有引力”已经名震江湖。但大多数人忽视其打法和体系对于防守端的贡献,大样本防守效率on-off库里仅次于格林。
这其中的差别大概是:詹姆斯制造了外线空间,乔丹让出了球权并制造了外线空间,而库里让出了球权并制造了内线空间,由于身材所限大多助攻也不属于他。队友获取的越多,其防守热情也就越高。看比赛也会发现,库里投进超远三分后,整个球队防守强度瞬间暴涨,因为队友们知道:自己轻松拿数据的机会来了。
对于对手而言,让一个人进入比赛状态远远没有让五个人一起进入状态恐怖,就算库里、张伯伦和奥尼尔这样比联盟平均效率高10%的球员,出手20次也只是比联盟平均高4分而已。切割超级巨星与队友之间的联系是之前比赛的通行做法,从统计意义角度来讲就是得分多少与胜率不再有显著相关性。而库里与队友之间的联系是不可切割的,必须首先限制住他,但时至今日这种平衡仍未找到。
成功绝非偶然,决定巨星成功与否的关键不是单体攻防能力,而是建队成本的高低
决定一个NBA球员成就的印象因素有很多,队友、教练、管理层、城市等等都很重要,但NBA工资帽和奢侈税的约束机制,决定了球星的建队成本是才是决定性因素,而建队成本是由技术特点、赢家意识(带动队友的意愿、能力和领袖气质)等综合素质决定。
技术特点大概是:锋线防守重要性远大于后卫,所以锋线上的前二赢家是拉塞尔和邓肯,防守一般的锋线建队核心就很难成功;后卫线进攻重要性大于锋线,所以防守一般的后卫也可以取得成功;进攻型球员能否在某个区域产生足够的威慑力==。
赢家意识是个比较玄学的概念,拉塞尔、伯德、乔丹、邓肯、库里这种意识可能是与生俱来的,他们在不同的阶段都证明了自己的赢家属性。库里在大学时就可以主动跟教练要求站在底角吸引两人包夹防守,看队友四打三大胜30多分;在万众瞩目的总决赛舞台上,他也可以欣然接受自己被疯狂针、而让他的队友疯狂表演的夜晚。如果他经常性地在三分线外顶着双人防守强行出手,那么他确实可能获得更好的面板数据,但那就不是可以成为赢家的他了。
与其他历史级巨星相比,库里的不足有两点:1、身高臂展不够,防守端缺乏足够的个人影响力,让对手有针对的空间;2、身体并不耐操,在做好防守、带动队友这两项基本任务后,无法承担过多的单打任务。
至于公众关于攻坚能力不足的质疑其实有些无稽之谈,人们往往太看重身高臂展而忽略敏捷性和控球能力。无论常规赛还是季后赛,他都是过去五年关键时刻产量和效率最佳的球星,甚至无论何种数据只要样本数足够大,他都是不虚的。
库里单体进攻卓越,但在历史级球员中并不突出。但他能把场上五个人潜力发挥到最大的特点,让他的建队成本极其低廉:一个能替他防守对方箭头人物的3D后卫、一个能提供少量单打和空间支持的小前锋,和两个有防守和传球能力的锋线,过去三年的配置其实是过于奢华的。
四、他还有机会夺冠吗?
以技术特点而论,库汤格的巅峰期大概还有三年,新引进的小前锋据说还有50年。他们修整了一个赛季,也可以选择更高顺位的新秀来补充阵容,但其夺冠难度几乎是地狱级的:
1、库里下个赛季将年满33岁,能够在33岁及以上作为球队核心夺冠的球员有:伟大的篮球之神迈克尔乔丹,正好在这个年龄段完成三连冠;正好在33岁迎来魔术师的贾巴尔,以及38岁迎来伦纳德的邓肯。公牛的第二个三连冠期间有皮蓬的童工合同,可以引进了罗德曼、库科奇、科尔、哈珀等球员补充阵容,而勇士除了库里,合同性价比都不算高。尤其是,下个赛季工资帽可能下降,勇士怎么操作还未可知。
2、联盟从03年开始执行奢侈税制度,大概也是那几年因完善了工资帽制度。在那之后没有球队完成三连冠,湖人王朝和马刺王朝再次夺冠都是七年之后的事情了。
3、库里本身耐操度就不高,劳模汤普森也经历了大伤,即使完全恢复,也要经历一个阵痛的磨合期。
乔丹之所以成为乔丹,就是能把不可能变成可能,证明了他超越时代的统治力和影响力。如果库里真有数据体现出来的那种影响力,那我们就可以祈祷他和队友们保持健康,看看可以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