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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斯占领西北印度

历史上的西北印度地区，包括今巴基斯坦北部（五河流域地区），阿富汗的东北和帕米尔高原西部等地。今日的政治地图看似较乱，因为印度、巴基斯坦、阿富汗、塔吉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等国交织在一起，但地形图却简单，呈“马背”地带。

马头向东，即帕米尔高原（几条山脉如喜马拉雅山、兴都库什山、苏莱曼山等汇聚于此），以兴都库什山脉为主，拱起似马背，马屁股为伊朗高原。马背大致呈东西走向，北为中亚细亚草原，南边向东即是五河地区，只有几个山隘可以通行。沿马背北侧为“丝绸之路”。所以骑上马背就可以控制东西交往和南北通道，历史上是兵家必争之地。

第一个骑上马背者是波斯帝国。公元前6世纪中叶，当摩揭陀在恒河流域吞并各邦时，波斯兴起并向东发展。公元前530年波斯帝国已占有整个中亚，而阿黑门尼德帝国的创始人居鲁士就是在争夺马背地带时殒命的。公元前518年，大流士从马背跃下占据了五河流域地区，西北印度成为波斯帝国的一个省。波斯的统治名义上持续了近二百年，实际上到公元前4世纪中叶时，西北印度已被一些独立的小邦分割了。

印度的古文献未提及这一情况，但大流士立下的贝希斯敦碑上清楚地标出统辖的二十个省，其中一个省在印度，称犍陀罗。后继的薛西斯也有碑留下，说在印度控制着两个省。按波斯帝国的规定，每一省都要派出一支军队，为波斯中央打仗。所以，希罗多德的著作中生动地描述了波斯军队中的那股印度部队，也提到西北印度是波斯帝国中人口最多和最富庶的省之一。

这是一次两个民族文化的大碰撞。犍陀罗的都城呾叉始罗（后来希腊人的称呼）成为吠陀知识和伊朗知识混合的中心。波斯文化在印度生活的许多方面可以感触到：波斯硬币被印度仿效；稍后的阿育王受到大流士石碑铭文的启发，有效而广泛地运用了这一手段；阿育王一些石柱的柱顶与帕塞波利斯的那些有明显雷同，因为这些柱顶就是来自西北的那些工匠雕刻的，而且阿育王石谕开头的用语也模仿大流士的诏谕；波斯的有些典礼在孔雀王朝的宫廷里得到遵守；印度西北地区普遍使用的佉卢文就源于波斯曾广泛使用的阿拉米文，等等。反之，早期的佛教思想影响了波斯甚至波斯以西的哲学和宗教运动，如在摩尼教方面；而后来，从波斯来的琐罗亚斯德教对佛教的大乘教派产生了影响。

二、亚历山大入印

公元前334年，马其顿的亚历山大开始东征。公元前327年5月至公元前325年10月，亚历山大的部队在印度西北地区征伐、驻留和撤退，这历时两年零四个月的事件史称“亚历山大入印”。

公元前327年5月，希腊部队通过开伯尔山隘进入印度河流域，先征服山里野民，然后用船搭浮桥渡过印度河，引兵攻城。亚历山大先后攻陷马萨加和奥尔诺斯要塞，尼萨城和呾叉始罗城的统治者不战而降。

但是当大军到达杰拉姆河时，遇到当地君主波罗斯的顽强抵抗。两军隔河对峙，亚历山大派出几支军队佯攻，主力急驶到上游渡河。波罗斯闻讯，率军赶来，双方列阵决战。据随军文书记载，印度军队有4万步兵，4000骑兵，战车300乘和战象200头。亚历山大集中优势的骑兵猛攻猛射印度军左翼，扯开一个缺口，更由于战象受伤后发狂，对本军和敌军不加区别地横冲直撞，致使印军大乱。波罗斯并不退缩，骑着象继续战斗，直至重伤被俘。亚历山大既是英雄相惜，敬重他的豪侠气概，也是明智的怀柔策略，所以仍然封波罗斯为王，令其继续统管旧地。

当希腊人进军到比阿斯河，即当时认定的波斯疆域东界时，将士们认为征服波斯的战争已经完成，思家心切，加之热带疾病和连年苦战，就搁下武器，拒绝前进。于是，希腊军队在这东征最远的地段兴建12座高耸的圣坛以作纪念后，顺流而下到印度河口，一路取道海上，另一路从陆路沿海岸，返回巴比伦。亚历山大在回撤途中，袭击马卢部落的城堡时，遭到顽强抵抗，亚历山大本人也身负重伤。希腊人在攻陷城堡后，曾进行了疯狂报复。公元前323年，亚历山大死于巴比伦城。

亚历山大为了控制新征服的地区并使之永久合并在帝国内，就把占领地建制为正式的州，由波斯或马其顿的总督管辖。同时留下守卫部队，驻扎在一

些重要战略要地，筑起堡垒，形成了希腊人居住地。

亚历山大入印，尽管只有两年多一点，并且仅占领了西北印度一隅，但它对印度的历史进程和文化发展留下了不小的影响。1．亚历山大东征从希腊本土出发，跨过西亚和波斯来到印度，这开阔了当时人们的地理视野，开通和巩固了众多商道和航线，加强了西北印度与阿富汗、波斯、小亚细亚甚至地中海东岸的贸易，也加速了彼此间的文化交流。2．亚历山大随军文人留下的记载，是有关当时西北印度社会状况的独特的资料。例如，安姆比国王在都城呾叉始罗打开大门投降亚历山大时，以宰牛三千头、羊万只慰劳希腊大军，可见当时印度仍行宰牛宴客。希腊人还记载了呾叉始罗地区的一些奇异风俗，如穷人家的女孩送到市场上出售，买主除相面外，还要脱衣检查，满意后双方议价、成交。又如，当地人死后弃尸山林，实行兽葬，并已出现夫死妻陪葬等。后来印度社会流行的卖女、兽葬、萨蒂等，在公元前4世纪的西北印度早已有之。另据记载，一名叫加拉诺司的印度僧人，陪同撤退的亚历山大到巴比伦，后在柴堆上自焚而死，“按本国的习俗使自己得到永生”。显然他是一名耆那教徒，以自愿牺牲的方式了结了宿命。3．希腊人在西北印度留下居住地，许多人永久定居在那儿，他们的子孙后代被印度文献称为“耶槃那”。希腊人把西方文化和科学技术带入了印度。希腊艺术与印度艺术的融合，形成了独特的“犍陀罗艺术”。印度人还仿制希腊人的钱币。希腊的天文学尤其受到印度人的关注和学习。4．亚历山大入印对印度政治格局的演变起了很大作用。希腊大军打垮了西北印度的诸多小王国，摧毁了他们的统治机构。而希腊人的撤离留下了政治空白，这为旃陀罗笈多立国提供了机会，客观上也为印度的大一统创造了条件。

三、旃陀罗笈多建立孔雀王朝

旃陀罗笈多（汉译“月护王”）出身贫困，家族替难陀王室养孔雀，属吠舍种姓。据贾斯廷（公元3世纪时的罗马史学家）和普鲁塔克（公元1世纪的希腊历史学家）记载，旃陀罗笈多曾在西北印度遇见过亚历山大，由于言语冒犯，亚历山大下令杀他，幸亏他及时脱身，但从此暗暗立下了建立王权的雄心。

旃陀罗笈多成就霸业的第一步是推翻难陀王朝。他在年少时就拜底利耶为师，后在争夺天下时又以他为军师。底利耶散尽埋于地下的宝藏，为旃陀罗笈多招募了一支军队，但与难陀王朝的军力相比，仍处劣势。旃陀罗笈多为此苦思良策。一天他看到一个性急的孩子在喝热粥时，被烫得哇哇直哭，母亲便训斥她的孩子，喝粥应从盘子的四周开始，因为中心处必然比边缘烫得多。旃陀罗笈多豁然开朗，他就移兵西北，利用亚历山大撤离造成的权力真空，积蓄力量。然后骚扰难陀王朝的外围地域，逐渐蚕食中央。最终双方在恒河流域决战，参战兵力达100万。公元前321年，旃陀罗笈多彻底击败对手，建立了孔雀王朝，定都华氏城，时年约25岁。

平定中原后，旃陀罗笈多杀了回马枪，锋芒直指西北印度。尽管亚历山大留下的地方官员进行了激烈抵抗，但旃陀罗笈多还是如愿以偿。接着旃陀罗笈多移军中印度，占据了纳尔马达河以北地区。

公元前305年，旃陀罗笈多又一次回师西北，与塞琉古一世对抗，争夺“外印度河地区”。塞琉古曾是亚历山大的一员部将，东征后留驻，掌管巴比伦州。公元前306年他自行称王，开始了塞琉古王朝。双方战至公元前303年签订和约，孔雀王朝给塞琉古500头大象，而塞琉古把包括阿富汗东北在内的外印度河地区割给印度，计有喀布尔、阿里亚、坎大哈和俾路支各州。和约包括一桩联姻，塞琉古国王的一个女儿在众多希腊女子陪伴下，来到华氏城孔雀王朝的宫廷。塞琉古还派出大使美伽斯蒂尼留驻华氏城，他在都城生活多年，并在印度广泛漫游，回去后写了《印度志》，可惜已佚，仅有辑本留世。孔雀王朝和塞琉古王朝之间定期交换使节，互赠礼品，礼品中甚至包括一些烈性春药。

公元前298年，旃陀罗笈多去世，古文献对他的死有不同记载。一般认为，旃陀罗笈多晚年改宗耆那教，逊位其子，自己成为苦行者。他出走南印度，到耆那教圣地修行，并在那儿以正统的耆那教方式，安宁地慢慢饿死，了断一生。

旃陀罗笈多的继承人是其儿子频头娑罗，希腊人称他为阿米特拉加塔，是梵文“敌人的毁灭者”（Amitraghata）的音译。相传他与叙利亚国王安条克一世素有交情，在一次通信中，他请求安条克一世送他一些甜酒、无花果和哲学家。安条克在回信中说，他十分高兴赠送酒和无花果，但希腊人认为交易哲学家有失体统。另一方面，频头娑罗在领土拓展上还是有所建树的，他征服了“两海之间的大陆”。他出征德干高原，向南扩展到迈索尔。南方泰米尔诗人们提到孔雀王朝的战车雷鸣般地前行，白色的三角旗在阳光下灿灿生辉。由此可见，半岛地区已示臣服。至公元前272年频头娑罗去世时，除了东海岸的羯陵伽未被征服外，整个次大陆实际上都处于孔雀王朝的权力统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