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minic Fifield/2020-7-5
“嗯,这将是一个漫长的下午....”
现在是周六下午3点35分,马特-克劳利已经是第三次在这个下午唉声叹气了,他清了清嗓子,准备通过公共广播系统发出一些泄气的单音,来表示客队在克尼尔沃思路球场进球了。在他的身边,达伦-琼斯已经不情愿地按下了将发出庆祝声的按钮,不过将音量调低了一些,因为在正常情况下,这只会是球场内一小部分人(客队球迷)的狂欢,球场的其他部分则会陷入沮丧。
“而为雷丁队进球的是雅库-梅特。”
在英冠联赛停赛之前,像克劳利和琼斯这样渲染气氛是很正常的。以往卢顿主场球迷会挤在这个老旧的球场里,发出让很多顶级俱乐部都会引以为豪的喧嚣声,但他们现在都无法出现在球场里。而在主看台顶部的包厢里,两位DJ则负责提供真正的比赛日体验。
他们的努力可能不会在iFollow流媒体或电视集锦节目中得到体现,甚至在俱乐部自己的解说评论中也可能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但对于因复赛而重回教练岗位的内森-琼斯和他的球员们,以及分布在董事席和看台上的俱乐部要员们来说,来自他们的温和提醒让人感到安心,让人感受到了如往常般的体验。
次级联赛的俱乐部们很早就在Zoom电话会议上明确表示,一旦足球回归,他们将探索在空旷的体育场内使用虚拟观众声音。到目前为止,并不是所有人都对结果心服口服,一些球员表示更愿意效仿英超的做法,让比赛在沉默中结束,而在家里通过电视观看的球迷对于这类声音,则可以有选择性地听或是不听。卢顿升回了英冠,但正在努力避免降级,他们很早就决定将噪音注入球场,尽管音量被限制在PA系统所允许的四分之一。
达伦-琼斯(下图)说:“这是为球员们好,让孩子们听到熟悉的呼喊声,让他们在比赛中陷入困境时,重新燃起对这里的归属感。”他的曾叔父莱斯-琼斯在上世纪50年代为俱乐部打过左后卫。他的照片挂在主看台后面的走廊上。“此刻关于足球的一切都很奇怪。所以,如果有某种常态化的帮助——就像马特通过扩音器播放他的赛前音乐,再到奇特的熟悉的歌声——那么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们想试着帮助让这更像一个主场。”
自愿为球队奉献闲暇时间的琼斯和克劳利,是球队的幕后团队。前者作为俱乐部的吉祥物 “快乐哈利”的年头已经超过20年。他什么都会干,从和有行为问题的儿童一起工作,到为亚马逊送货,他无所不能。他经营着一家为DJ提供服务的活动公司,并将于8月开始学习理发课程。除了卢顿,他对浩室音乐也情有独钟。
“我想剪头发,弹曲子,”他提出。在最近与普雷斯顿的平局后,他不得不收拾行李,结束这份全职工作,因为他已被预订为挪威DJ Jam夏季音乐节进行表演。他最终在自己的厨房里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演出,曲目包括Fedde le Grand、Diplo和Vince Staples等人的作品。
桌上的混音台是他自己的,通用的人群噪音通过Rekordbox采样获得,还有大约40首从YouTube或音频剪辑中摘取的歌声或反应,他随时可以作出掌控。这是一场没有闪光灯、音乐节拍或观众的夜店表演。他对球场草皮上的事件做出反应,每当卢顿进入进攻三区时,他都会点燃球场的氛围,当詹姆斯-科林斯(卢顿前锋)起跳,头球集中门框时,则是尖锐的“唔”声。
他已经准备好融入口哨声、掌声,甚至是嘘声。作为这里的常客,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播放些什么。反沃特福德的小曲还没有播放出来,但他笔记本电脑上的音乐列表已经囊括了从一般的 "我们是卢顿镇 "到特定球员的 “超级丹尼-希尔顿”。在前球队前锋、现任助理教练和俱乐部偶像米奇-哈福德在补水时间帮助传递指令时,他会播放“一个米奇-哈福德”。每当乔治-蒙库尔大步离开替补席在边线附近进行热身拉伸时,他都会播放小夜曲。
他征求过球队的意见,建议,甚至是一些简单的要求。
“你在电视上听到的英超(的虚拟助威声)显然都是由算法来完成的,所以他们会犯错,有些事情听起来会断章取义。”琼斯说。“这套系统不会,因为它基本上是我,作为一个球迷,在看比赛过程中对我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东西做出反应。我只是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情,就像我在给一套节目混音一样。”
“我有各种各样的选择,我越来越前卫了。从对上普雷斯顿开始,我就加入了拍手选项,如果我们获得一个角球或其他东西,我可能会加入‘我们是卢顿镇’。当我们在对阵普雷斯顿的比赛中进球时,我就加大了拍手力度,并加入了 ‘Ole, ole ole ole’。我还没有真正找到专属于内森-琼斯的赞歌,除了那首在诺茨郡的比赛中(在2018年),当我们庆祝升级时用的,但我不能真的去用它,因为我们没法升级。我在网上找到的唯一的另一个是在他离开后(去年在斯托克城干了一份不幸的工作)非常不愉快的音乐,听了之后,我认为更好。毕竟他现在已经回来了。让我们继续前进吧。”
克劳利的音乐品味比较独立。他的职业是木匠,目前正在为当地一位同行的一级庄园翻新60扇斜窗,同时他也是当地社区和网络电台的DJ,他第一次见到琼斯是在邓斯特布尔的Saracen’s Head酒吧的一次演出中,当时后者正在寻找新的体育场播音员。“我说我会干个六场比赛。然而现在我已经在这里呆了7年了。”他说。
“首席执行官加里(斯威特)告诉我们,他希望尽可能为球员们保持正常的体验,所以我们在赛前和中场休息时间段继续播放了很多新音乐。当我们刚开始干这行的时候,每个人都在播放Now (That's What I Call Music!)的合辑CD(译者注:1983年起索尼和环球在英国和爱尔兰发行的一系列艺术家合辑专辑),或者艾德-希兰的音乐。那有什么意义呢?”
“我们尝试不同的方式,播放未签约的新兴乐队。加里有时会在走廊里碰到我,告诉我他把我播放过的艺术家的音乐放到了他的Spotify播放列表里,一些随机的澳大利亚歌手什么的。去年我们一直在播放Hoofa乐队的音乐,一个没有签约的乐队,在那些场次中一整年未尝败绩。我想最后是16场比赛。”
在剩下的三个主场比赛中,也许是时候再次播放Hoofa的曲目了(译者注:目前卢顿保级形势不利,需要求胜)。
梅特,他抓住内森-琼斯回归后卢顿犹豫不决的防守漏洞,18分钟就完成了帽子戏法,促使克劳利叹息不已。他的同伴DJ已经循环播放“来吧卢顿,来吧卢顿”,以绝望的方式试图引发球员们的回应,就像现在的热情一样,只有取胜后的3分才有可能让他们继续生存在英冠。
这家俱乐部,就像金字塔上下的许多俱乐部一样,已经团结起来度过了一段可怕的困难时期,在明确将禁止观众入场后,他们的7000名季票持有者中超过90%的人都选择了不接受退票。他们反而会收到比赛日的数字礼包,包括一个iFollow代码来在线观看剩余的赛程,以及一条来自哈福德的视频信息作为感谢。助理教练亲自公开给脆弱的球迷打电话,并录制了信息送到当地的护理院。其他人也纷纷效仿他的做法。就像是大家都团结起来了。
支持者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了在克尼尔沃思路球场内感受到达伦-琼斯的虚拟人群噪音。在和普雷斯顿的比赛中,钉在座位上的828张纸板剪纸后来增加到了1125张,每张由球迷以25英镑的价格购买,并作为一种明显的提醒,提醒球员们他们得到了球迷的支持。其中的一些剪纸是通过俱乐部网站下载的图片,一些是宠物——一只猫、一条狗、一条金鱼。而机器人就坐在扩大的、符合社交距离的记者席旁边。还有很多更伤感的。
在主看台前的座位上,竖立着48块前卢顿球员和球迷的牌匾,大多数已经不在我们身边,这是由Luton Outlaws这一球迷组织筹集1200英镑来提供的。他们包括在隔离期间去世的前卢顿后卫拉迪-安蒂奇、雷-哈福德和埃里克-莫雷克姆。
詹姆斯-贾斯汀,青训毕业生,曾在他的家乡俱乐部两次随队升级,而现在正在莱斯特城留下他的脚步。边上是他的父亲,米克,他在四月去世。贾斯汀-斯尼相隔几个座位。年轻的伊桑-马修斯,年仅8岁,今年早些时候因脑瘤去世,在圣诞节前作为吉祥物参加了对阵维冈竞技的比赛,当他也带着灿烂的笑容观看比赛。
“你看到几代球员,穿着他们不同的球衣,这只是说明了卢顿支持者们仍然络绎不绝,”俱乐部的商业经理克里斯-贝尔说,他曾就职于Sale Sharks和Wasps的橄榄球联盟中心,1月份才担任新的角色。“我们都体会到这是一个超现实的环境。我们通常每隔一周就会邀请人们到我们的屋子里,举办一场盛大的派对——这就是足球的意义所在——我们迫切希望在这个另类的时期维持与球迷的联系。我们还是希望他们能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我们通过这个获得的资金对俱乐部来说真的非常有用。疫情的影响对我们打击很大。但这也显示了我们的团结。作为员工,无论是财务、营销还是宣传部门的员工,我们都会在主场比赛的前一天晚上9点到体育场钉牌匾,打扫场地,为比赛日做准备。今天在球场周围的人...他们不是普通的球童。从前球员、场地管理员和青训的工作人员,我们每个人都在比赛日自愿提供服务,以确保我们把比赛进行下去。”
曾效力于俱乐部的前锋保罗-本森变成了青年队的助理教练,徘徊在红区边缘的他就是这些“特殊”的球童中的一员。安迪-阿福德曾经是朴茨茅斯防线上超过300场比赛中的中坚力量,而他目前是卢顿的青训和发展经理,他正在兼任管理员,引导媒体和球探入座。
“这是一种大家一起出力的心态,”阿福说。“我们已经给困难的球迷打过电话了。我们在这里担任球童——通常青训的孩子们会这样做,但如果没有人这样做,球就不会回到场内——或者是担任管理员,或者只是在比赛前一天擦拭座椅,用胶带粘贴,确保这个地方已经准备好了。工作人员都参与其中。上至首席执行官,下至各部门都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但我们有一种真正的团结和精神,并且都接受所有这些工作都需要完成。这些都不寻常。我现在赛前去球场边,如果有热身的小伙子看到我,他们就会喊我过去问他们应该坐在哪里。”
本着这种精神,在克劳利和琼斯专注于解读雷丁的各种进球者和换人,同时播放合适的人群噪音的情况下,来自《The Athletic》的记者以新手记分牌操作员的身份参与了其中(下图)。不幸的是,对主队球迷而言,只有客队的进球数不断地在涨。
乔治-普斯卡斯在补水休息后又为马克-鲍文的球队头球破门,“粗鲁地”打断了扩音室里关于前卢顿后卫史蒂夫-麦克纳蒂不可能的炫技的热烈辩论。
“天啊。”
来吧,卢顿!来吧,卢顿!
梅特在比赛前夕曾恳求主教练将他换回传统的9号角色,却遭到了拒绝,不久后他在边路的首发位置上打进了自己的第四球,也是球队的第五球。卢顿的球员们显得很浮躁。DJ们的情绪很低落。
“5-0? 该死的丧钟声。”
“我以为会很激烈。没想到会是这样......”
蔑视是球迷文化的一种奇特闪光点。当客队用阿尤布-马西卡换下佩莱时,广播系统中响起了“你是谁?”的大合唱。一个绵软无力的头球,被门将斯卢加轻松地认领,引发了一个相当嘲讽的声音。
“我现在必须换掉我的卢顿球衣,”琼斯说。“自从重新复赛后,但凡穿着这件衣服我们就能保持不败。听着,我不介意我们倒下。只要我们奋力一搏就好。”
我们爱你卢顿,我们真的爱你。我们爱你们卢顿,我们爱...
焦点已经开始转向周二和巴恩斯利的比赛,同样陷入困境的他们被斯托克城4-0击溃,而卢顿的排名就在他们身后。琼斯希望他的球队能重振旗鼓。
“考虑到过去几个月发生的一切,我一直只想在下个赛季能有一家俱乐部来支持。”克劳利补充道。“我不介意是在英冠还是英甲。我只想度过这一切,让卢顿生存下去。而且,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享受这样做的过程。”
“我们知道我们很荣幸能在所有的比赛中现场观战。我的爷爷曾经住在(邻近的)橡树路,他会坐在屋顶上看比赛。如果他知道我在他支持的球队中扮演了某种角色,他会非常自豪。我们很幸运能在这里,我们喜欢这个地方,我们只是想让这里的人感觉更像个主场。”
“不管怎么说,我本来想在最后播放原始呐喊的《Movin' On Up》,但感觉不太合适。也许我周二会再试试。”
接工时间:2020-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