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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ris Flanagan/《442》2020-08

博格坎普笑了。他回想起1995年的那个夏天，回想起发生在高速服务区的那件往事，“太不可思议了”。

他指的并非服务区的设施——毫无疑问，那儿的设施仍和25年前一样感人——而是那个“剧透”时刻，那一刻过后，他知道自己的枪手生涯注定会写满荣耀。

1995年夏，博格坎普结束失意的国米时光，以750万英镑转会费加盟枪手。签约次日，他驾车从伦敦北部回荷兰，不知不觉就走了一条比原计划更长的路线，来到M25（环伦敦）高速南段。

他驶入克罗伊登南边的克拉凯特巷服务区，准备给宝马车加点油。排在他后面的车越来越多，排头的那名司机有点上头，初来乍到的冰王子把车停在一个错误的位置上，搞得后面的人没法进站加油。最终，那名愤怒的司机忍无可忍，跳下车来，想要理论一番。此君正是伊恩-赖特。

两人素未谋面，但赖特很快就认出眼前站的是谁，冲上来一把抱住锋线新搭档。

“那之后，我和伊恩聊了好几次，我们竟然能在加油站和服务区遇到，太搞了，”博格坎普回忆道，“全伦敦有多少人，1500万？1600万？跟阿森纳签合同的第二天，还是休赛期，我就遇到了队友，你说这事闹的。如果这不算兆头，我不知道什么算兆头。”

之后的岁月里，两人成了20世纪90年代足坛最犀利的锋线组合之一，合力帮阿森纳夺得英超冠军，但博格坎普的成就远不止于此。

他还是枪手巅峰期的代表性人物，赤胆忠心，殚精竭虑，把格拉汉姆留下的英超中游队，带成绿茵史上最伟大的进攻机器之一。这一路上，他为俱乐部和国家队留下无数经典进球，有诗云：论在足球场上跳舞，几人能比博格坎普。

博格坎普和英国足球渊源颇深。他出生于1969年5月，名字来源于那年的冠军杯最佳射手——曼联前锋丹尼斯-劳。小时候，他最喜欢技术出众、颇具大将之风的格伦-霍德尔。

他23岁时才第一次在英格兰踢上成年队赛事。那一晚，他随荷兰队作客温布利球场，参加1994年世界杯预选赛。赛前，橙衣军团排名小组第三，比挪威队和英格兰队多赛一场。比赛开始后不到半个小时，客队就0-2落后，陷入困境。

关键时刻，博格坎普挺身而出，在大禁区线上接伍特斯挑传，略微发力，将皮球从英格兰门将伍兹头顶吊入网窝。终场到时前，范沃森罚中点球，荷兰队2-2绝平。此役也是三狮军团在那届世预赛上的命运转折点。

六个月后，两队移师鹿特丹再战，博格坎普再度建功，帮主队2-0奏凯，浇灭了英格兰队的世界杯梦想。荷兰队和挪威队携手出线。

“我和英格兰挺有渊源的，所以对我来说，这几场比赛都很特别，”博格坎普说，“我小时候就很喜欢英国足球。每周，我都会在电视上看一次英格兰联赛的精彩集锦。那几场世预赛是很特别的回忆，我很有动力，也很紧张。”

当时，由于巴斯滕受伤，博格坎普成了荷兰队的新箭头。两代橙锋有个共同点——年轻时都从克圣身上汲取了不少营养。

“我第一次见到约翰是在阿贾克斯青年队，”博格坎普回忆起12岁时与克鲁伊夫的交集，“他在一队，有时会来梯队带训练课。我记得他指导过我们那个梯队——他来训练场，做了一些示范，我们都学他，模仿他，然后他走了。大家印象可深了。”

“我17岁时，他是一线队主教练，1986年12月，他把我从青年队提拔进一队，让我完成职业赛场首秀。在我的职业生涯中，他就像根纽带吧，用俺们河兰话讲就是红绳儿。那时候，我们时不时能见上一面，有时候隔个把月，有时候可能隔四年，但联系从来没断。”

个人职业生涯首季，博格坎普在欧洲优胜者杯决赛中替补亮相，助阿贾克斯击败莱比锡火车头。接下来的那个赛季，克鲁伊夫中途离任，博格坎普再度在优胜者杯决赛中替补出场，这一次，阿贾克斯输给了梅赫伦。

那时候，博格坎普既能为队友架炮，又能亲自摧城拔寨。他在上世纪90年代初连续三季收获荷甲金靴，在1991-92赛季随阿贾克斯捧起欧洲联盟杯，在1992-93赛季的各项赛事中狂轰33球（生涯最高纪录）。92欧锦赛，他四次出场，攻入三球，与里德尔、布洛林和拉尔森（丹麦）共享金靴奖。

1993年夏，温布利客战英格兰一役结束数月后，博格坎普转会离开母队。做决定前，他与时任巴萨主帅克鲁伊夫有过交谈。

博格坎普透露：

“挺好玩的，他从没邀请我加入他的队伍。

“但他话里有话，‘啊，去那些队干啥啊？这个队不行啊，那个队问题多多’。他从没邀请我去巴萨，但我知道他想让我去！

“那个年代，每队只能有四个外援，每场只能上三个。我记得当时巴萨有罗纳德-科曼、罗马里奥和斯托伊奇科夫，都是成名球星。我也想当球星，而且一直想去意大利，所以我决定加盟国际米兰。”

1993年，博格坎普在金球奖评选中排名第二，在世界足球先生评选中排名第三。然而，他的国米之行并不如意。

蓝黑军团招募他时曾承诺会改用全新的进攻套路，结果只是说说而已。1993-94赛季，他们在意甲联赛中排名13，比降级区只高一分。

博格坎普补充道：

“阿贾克斯有很多年轻球员，我不是说阿贾克斯像个游乐场，但那儿的理念基础是追求技术，是快乐足球，前锋在每场比赛中能有五六次得分机会。

“但人生总得迈出下一步嘛，而意大利（足球）和之前所我习惯的东西完全不一样。你踢前锋，每场就那么一次机会，必须得进，压力老大了。

“假如我没去国米，也就没有后来去英格兰的那个我，我学到了不少东西。但在意大利吧，我有时会把踢球看成是工作，早九晚五。意甲更激烈，这是意料之中的。意大利联赛比荷兰联赛规模更大，也更规范。

“当时我和我爱人刚刚结婚嘛，私下里，我们把在意的两年当成度蜜月，但从足球的角度来讲，那就是去工作，要努力才能得到一点点认可。”

转战亚平宁半岛的首个赛季，博格坎普在意甲只有8球入账，在联盟杯中也打进8球，荣膺赛事最佳射手。国际米兰一路闯进联盟杯决赛——在1/8分之一决赛中淘汰了诺维奇——击败萨尔斯堡夺冠。博格坎普在25岁那年收获个人第三块欧战冠军奖牌。

不过，这样的表现不足以征服所有国米球迷，1994-95赛季，他只斩获三个进球，和教练比安奇交恶，一度连客场都不敢去——国米经常乘坐小型螺旋桨飞机，在经历了几趟闹心旅程后，他愈加害怕飞行。

“这是心理问题，进而影响了我的竞技状态，”他说，“踢客场时，我更关注赛后的旅程，而非比赛本身。”

1995年夏，博格坎普做出两个重大决定。他先与国家队会和，准备赴白俄罗斯踢一场欧预赛，但马上意识到自己无法飞去明斯克，于是选择退赛，踏踏实实待在地面上。“我不想飞了，”他说，“这是个艰难的决定，但之后，我过得更好，也踢得更好了。我可以放下了。没错，我缺席了一两场比赛，我也不想这么做的，但从心理层面来说，我真的放下了，可以涨球了。这个决定是对的。”

他还决定与国际米兰分道扬镳。“第二个赛季结束后，我的经纪人问俱乐部下赛季的目标是什么，”他说，“他们做了很多承诺，但通通没兑现，所以我们又问了一些关于球队和主教练的问题。他们给不了任何确定的答案，所以大家都同意‘翻篇吧’。那时已经很晚了，都五六月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下家。我就说想去英格兰。”

他不缺追求者。“我记得经纪人说有三四家英格兰俱乐部（有意我），”博格坎普说，“我不确定是不是有曼联，伦敦好像也有一两家俱乐部吧，好像有热刺，具体我也不清楚。”

他本人比较中意阿森纳。很早之前，他在读完荷兰《国际足球》杂志上的一篇文章后，就对枪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时，阿森纳刚刚拿了优胜者杯冠军，关于他们的报道老多了，我也一直在看。”他回忆道。他的经纪人和阿森纳也有联系，因为他的同胞海尔德格伦-赫尔德在那年初从维特斯转投海布里。“阿森纳联系了我的经纪人，我和邓恩、里奥奇也通了电话。他们跟我讲了俱乐部的计划，我听完后感觉很不错。当时离我决定离开国米还没过去一周，其他队已经没有可能了。这就是我的做事风格，做完决定后，轻易不会改。”

1994年，阿森纳击败帕尔马，捧起了欧洲优胜者杯，但博格坎普到队时，枪手正在过苦日子。1991年，他们夺得（前）英甲冠军，高光过后，形势急转直下——1992-93赛季，他们在联赛中仅排名第10，总进球数垫底；1994-95赛季，他们的联赛排名跌到第12位。1995年2月，格拉汉姆因收经纪人好处费事发被炒，同年，阿森纳连续第二季闯入欧洲优胜者杯决赛，但遭纳伊姆中场吊射绝杀，让萨拉戈萨抢走冠军奖杯。那年夏天，里奥奇上任，打算改变枪手的踢法。

博格坎普回忆道：

“我承认有赌的成分，但好在结果还不错。

“签约前，我从没听过‘无聊的阿森纳’，加盟后的几年里，经过别人的转述，我才知道这个说法。

“俱乐部想围绕我做点文章，踢进攻性的、有观赏性的足球。俱乐部说到做到，我也想改变一下阿森纳。我去国米时是这么想的，去阿森纳时也是这么想的，我想在那套理念里发挥自己的作用。”

但是，他在为新东家所踢的前七场比赛中颗粒无收。联赛杯与第四级别联赛保级队哈特尔普尔一役，他未能破门，一家全国性报纸在体育版刊文称他是“哈特尔沙雕”。热刺主席阿兰-休格炮轰砸重金买外援的行为，发明了著名词组“Carlos Kickaballs（捞金佬）”，斯图尔特-皮尔斯则建议阿森纳买科利莫尔。

幸运的是，这些批评基本没有影响到博格坎普。

他回忆道：

“我和我爱人住在思博温酒店，她怀孕了，这是我人生中的又一件大事。

“我们住酒店，有时得想尽办法自己做饭吃，因为酒店的菜吃几个星期就全腻了！

“我们没看到报纸上写的那些东西。我就想着为俱乐部和新队友好好踢球，他们期待我能进球，能带带节奏。我觉得自己在最开始的几场比赛中踢得还凑合，但不够好。踢完六七场比赛后，我才听到有人在议论我。我记得有其他队的球员和教练在骂我，甚至有些俱乐部主席也说我，说我只是来赚钱的，赚完钱就拍屁股走人。我在一两个月过后才知道这些评论，所以这可能是最好的结果吧，我要早一点听到话，情况可能会更糟。我知道，自己得表现得更给力一点……后来我一进球，很多人都如释重负，我自己也一样。”

1995年9月23日，阿森纳主场迎战战南安普顿，博格坎普梅开二度——第一球是连停带射的半凌空爆抽，第二球是禁区外的惊天远射——助球队4-2取胜。整个赛季，他在各项赛事中打进16球，在联赛收官日压哨绝杀，帮阿森纳重返欧洲。

但是，1996-97赛季开始前几天，里奥奇在与高层决裂，遭到解职。“布鲁斯下课的时候，我感觉有些怪，”博格坎普承认，“一年前，我听了他和大卫的计划才加盟阿森纳，他一走，我心里想的是：‘好吧，这是什么意思？又要换种活法了吗？像意大利人那样，光说不练？

“但很快，我就听到温格将成为球队新帅。我在阿贾克斯的时候，世界上只有两支球队用4-3-3阵型，一支是我们阿贾克斯，另一支就是温导的摩纳哥。所以我就想啊，‘这应该还行吧，他是有进攻理念的啊，很适合我的啊。后来他来了，找大家谈话。我听明白了他想怎么踢，从第一天起，我俩就在一个频道。”

在温格的调教下，赖特也踢出最佳状态。“我们非常来电，”博格坎普说，“无论场上场下，我们都可以互相学习，我们都涨球了，原因可能就在这里。我从伊恩他们这些英格兰球员身上学到了很多，他们也常说希望学习我的理念。大家处得很好，所有的事情都顺了。”

1997-98赛季，博赖组合帮阿森纳获得英超冠军，博格坎普在各项赛事中打进22球，这是他在英格兰赛场的单季最高纪录。1997年8月，他解锁一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成就，在BBC月度最佳进球评选中包揽前三名。排名第一的进球出自对南安普敦的比赛，另外两球都在对莱斯特时打进——此役，他上演帽子戏法，助球队3-3打平狐狸城，对手主帅马丁-奥尼尔称这是“我看过的最精彩的帽子戏法”：

第一球，他在禁区外亮出圆月弯刀，直挂死角；第二球，他面对出击的门将凯西-凯勒轻巧一弹，皮球擦着横梁入网；第三球出现在比赛第92分钟，普拉特高球吊入禁区，伯格坎普凌空右脚外脚背一垫，不等皮球落地，随即挑球过掉马特-埃利奥特，冷静地推射打远角得手，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完成。

“我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他说，“和我踢过球的人都知道，我在训练中很能玩的，对莱斯特的比赛，我把训练里的东西踢出来了。第一个球挺特别的，弧线球打远角，那是我的拿手活。第二个球有点运气，第三个进球我很满意，跑位，打门，都和脑子里想的一样。”

“特别像我在世界杯上绝杀阿根廷那个球。球从后面很远的地方飞过来，你得在那一两秒钟内做出判断，如果正好赶上那个点了，那就太完美了。”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他补充道：“同样的动作，你每周会练五六次。你知道自己能停住球，控制下来，调整一下，然后射门，但问题是要在高强度的对抗下做出来（可不容易），你要把每个细节都做到位。”

考虑到比赛的重要性，对阿根廷的绝杀应该是他本人最爱的进球吧，此球也让他超越法斯-威尔克斯，成为当时的荷兰队史射手王。“我同意，这球毕竟是在世界上进的嘛，”他说，“挺不可思议的，四分之一决赛，对阿根廷这样的强队，还破了纪录。现在这球还经常有回放了，我还能说啥呢，自豪呗。”

1997-98赛季，博格坎普包揽PFA和FWA年度最佳球员奖项，在FIFA世界足球先生评选中再次名列第三——与齐达内并列。两人的另一个共同点是——自幼就踢得优雅，练出了炉火纯青的技术。

“我以前在街上一踢就是个把钟头，我喜欢的踢法也没变过，”他说，“我的跑位，我的停球，我的技术，可能都挺好看的。在足球场上，有些球员可能比较硬，比较狠，很能抢，这挺好的，但也得有优雅的球员吧。我就是追求踢得好看，当然啦，有时候你可能还得进一些不那么漂亮的球，可能要去铲球，这些事情我也不抗拒的。”

数据不说谎，在阿森纳时，他曾四次染红。“英格兰教会我了要如何保护自己，这儿的身体对抗太强了，”他说，“你当然可以发牢骚，但也可以用行动来回应啊。有时候，这可能有点蠢，也不是正确的方式，但你心理上要敢于对抗，要敢于和来抢球的人上上身体，‘这不是我要这么做的啊’，有时候你就是得猛一点。但我还是能控制好自己的。”

1998年，赖特离队。1999年足总杯半决赛重赛，博格坎普罚丢点球，吉格斯单骑闯关，一击致命，送曼联走上三冠王之路。随后的夏窗，亨利加盟，枪手的新进攻组合呼之欲出。作为球队曾经的主力得分手，博格坎普乐于转型当辅助。

他说：“我很喜欢为锋线队友传球，喜欢和人打配合，这很适合我，也适合我的那些队友们。大多数时候，我来助攻，他们去得分。我可以根据队友的风格调整自己的踢法，在我的搭档里，蒂埃里应该是最全能的，你看，他没有太明显的短板吧，也没有啥不擅长的东西吧。他心气可高了，是个天生的赢家。”

2000年欧锦赛后，博格坎普退出荷兰国家队，专心为阿森纳服务。不坐飞机，自然没法去日韩参加2002年世界杯。

阿森纳在签下博格坎普时就承诺：不强迫他当空中飞人。所以，他很少代表枪手踢欧战客场比赛，这也削弱了球队的外战火力，那些年，阿森纳在欧冠里远不如踢英超时那么猛。条件允许的时候，他也会坐车去西欧踢客场。

“我和我爱人还有老丈人一起去，”博格坎普回忆道，“他老人家开车，走陆路没问题的，18岁的时候，我就经常坐车旅行，我还挺喜欢的。这样，我就可以去客场踢比赛了。我得比队友们多跑一些路，但现在回想起来还挺好玩的。”

199-00年联盟杯决赛，阿森纳对阵加拉塔萨雷，博格坎普鼓足勇气，从北伦敦出发，驱车16个小时，远征哥本哈根。然而，这趟征程没有以胜利告终，土耳其劲旅通过点球大战4-1胜出。但之后，他随队三夺足总杯冠军，他的灵气也驱动枪手冲下队史英超第二冠。

2001-02赛季上半程，博格坎普在欧冠第二阶段小组赛留下名场面，禁区线上闪转腾挪后骚气一挑，助攻永贝里破门，阿森纳3-1击败尤文图斯。2002年3月初，枪手在英超积分榜上位列第三，迎来与排名第二的纽卡斯尔的关键战。比赛第11分钟，皮雷送出贴地龙，催生英超史上最华丽的进球——

博格坎普在禁区弧内背对球门连停带挑，同时像挑芭蕾舞般后转身，人球分过摆脱希腊后卫达比沙斯，冷静地打出一脚推射，吉文倒地扑救但鞭长莫及。这套连招比游戏还不真实，他到底是蒙的还是有意为之吗？人们一直为此争论不休。“在训练中，我看过丹尼斯放类似的招，他特么当然不是蒙的！”赖特言简意赅。

“进球后那一周，大家都问我‘真不是蒙的啊？’”博格坎普笑道，“我不懂他们在问啥，那几天，我没看过这个球的电视回放，大家又老问我，我就想：好吧，我也看看他们都看到了啥吧。我看了一下回放，然后就理解他们的疑惑了。皮雷传来的球有点靠后，我调整了几步，想停完球后就直接面对球门。我把球一挑，球往一侧走，我往另一侧转身，动作看起来相当帅！在很多进球里，球员都是在最后一下才决定要怎么做，我当时也是一样。这球是挺不错的，直到现在还有人在聊呢，我很高兴。”

阿森纳在圣詹姆斯公园球场2-0获胜，之后又连胜10轮，结束联赛征程，力压曼联冠军。两个赛季后，博格坎普又和队友们完成了英超历史上最伟大的壮举之一。

不败夺冠前，他在枪手的未来并不确定，2003-04赛季开始前三周，34岁的他才与俱乐部续约。但他坚称自己那时并无意离队。

“我心里从没想过（要走），”他说，“我就想在阿森纳退役，我之前老觉得最多踢到三十三四岁，最后踢到了37岁，我在阿森纳过得真的很开心。”

“在职业生涯的最后几年，我的合同一年一续，续了好像两三次吧。在不败赛季前，和管理层谈续约可能就是最难搞的事吧，因为到了一定的年龄，你必须得接受减薪嘛，上场机会也没那么多了。但我一直很注意保养身体，我知道自己还有油，我对球队也很重要。我在俱乐部过得很开心，也很尊敬管理层，我必须承认，我真的不想和他们讨价还价，但这么做是为了我自己的未来啊。好在后来我们都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博格坎普珍视2003-04赛季的每一刻。

“不败，一切一切都在这个词里了，”他笑着说，“我们很有底，知道自己肯定赢，就看怎么赢、进几个球。我看一圈更衣室，心里就会想：‘淦，我们真强啊。’我们就是比对手强，全方位的强。”

“大家是队友，也是朋友。我们会和六七个人出去吃晚饭，也会带着家属去别人家里玩。想要成功的话，团队里的成员可能就是得像朋友吧。那真是一个伟大的时代，要永载史册的。我们就是输不了，后来（英超）又出了很多非常强的队伍，比如这两年的曼城和利物浦，但他们也没像我们那样不败夺冠啊。一年又一年，我越来越自豪，这份成就可不得了。”

2005-06赛季是博格坎普的生涯最后一季。2006年4月15日，“丹尼斯-博格坎普日”，枪手主场迎战西布朗，枪迷们穿着定制T恤来到现场，一些阿贾克斯球迷也前来捧场，这位功勋老将替补登场，最后一次为阿森纳破门得分。

“几个月前，我和家人一起又看了一遍这个进球，我们看到有人说‘很多年前的今天是丹尼斯-博格坎普日’，”博格坎普说，“我们聊了一会儿，我突然反应过来，‘对哦，那天我进了最后一个球啊，真好啊！’能在历史上留下点什么可真不错。”

赛季收官日，枪手迎来海布里球场谢幕战，对手是维冈竞技，博格坎普最后一次为球队披挂上阵。虽然那年他在欧战中发挥的作用非常有限，但他本来很想以欧冠决赛作为告别演出。

格坎普坦言：

“那个赛季，我上场不多，我的跟腱有伤，身体跟不上啊。

“我在欧冠决赛之前找温导谈了谈，他说：‘我不会让你上的，但很想让你和全队一起去，你还是球队的一员。’我知道自己上不了，温导对我也开诚布公，我很尊重他，也能听懂，他就是想说：‘我知道，这些年我们一起扛过来的，你功劳很大，现在，我们得去踢一场最重要的比赛。’另外，温导或多或少也表达了这样的意思：‘也许我们真的欠你的，但这场比赛，我确实没法让你上。’我很尊重他的决定，也非常理解他，在巴黎那一夜，首发的机会当然属于其他队友。

“我就想上上场，在最后一场比赛中发挥点余热，但第20分钟，莱曼被罚下了，那就彻底没戏了，比赛没有按计划发展。我相信，假如一切顺利的话，温导肯定会在最后时刻让我上一上。不管怎样，我还是很开心，我们走到了决赛，我也出了一份力。”

阿森纳没有忘记他所做的贡献，在酋长球场竣工后，请来阿贾克斯踢博格坎普纪念赛。又是几年过去，他收到一封信，老东家准备授予他更高的荣誉。

“我知道，自己为俱乐部做了一些微小的贡献，从到队里的第一天起，我就受到尊重。但我收到那封信后，还是吓了一大跳，他们问能否在酋长球场外为我立一座雕像，问我同不同意，我的个天爷啊。”他笑着回忆道。这样的请求叫人如何拒绝？

“这待遇可太高太高了，我在海布里待了11年，现在也和酋长球场待在一起，这太棒了。阿森纳俱乐部高度认可我的的贡献，这是我一生中最高的成就之一。”

博格坎普于2008年回归母队阿贾克斯，在教练组呆了9年，直到2017年12月荷兰豪强决意改革后才离开。

他坦言会考虑重回英格兰：“有合适的机会的话，我倒是很想回去做点事情。眼下，我们一家在荷兰过得很开心，我离开教练岗位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我必须承认，我非常想重回赛场，干点技术工作也行，当教练也行。现在可能还有点早，但以后的事情是说不准的，等等看吧。”

阿森纳邀请过他吗？“暂时还没有，等我真决定好了再看呗，”他说，“当然啦，能去阿森纳那是最理想的，毕竟我在那儿待了11年，感情很深。”

如今，亨利与维埃拉分别在蒙特利尔和尼斯当主教练，博格坎普有没有想过在未来的某天和老战友们同回兵工厂？“虽然离得远，但我一直有关注他们的情况，”他说，“遗憾的是，蒂埃里履新后，MLS就停摆了，帕特里克在尼斯干得还不错咧。”

“我也一直在关注阿尔特塔，关注他带的这支球队，从某些迹象来看，他想改变阿森纳的理念。今年初，我看了几场比赛，他们踢得还不错。至于我的未来，那谁说得准呢，在足球这个圈子里，事情变得太快啦。”

无论他回不回北伦敦，他在枪手队史上的地位都是毋庸置疑的。他不忘初心，带领阿森纳成功走进新时代，踢出了令全世界点赞的足球。

“说实话，这应该是我最自豪的一件事，在那么长一段的时间里，我都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他深情地回忆道，“要改变一支球队，要改变一种理念，一两年是不够的。我在阿森纳待了11年，直到现在，人们仍觉得阿森纳是一支进攻型的球队，绝不是一支无聊的球队。我相信，我为枪手的改变出了力。”

“退役的时候，我收到的最高的褒奖来自鲍勃-威尔逊。他说：‘丹尼斯，你要记住——是你改变了这支球队、这个俱乐部和这儿的理念。’他是阿森纳的老功臣啊，这话由他讲出来，分量可太重了。我拿过那么多奖杯，进了那么多球，经历了那多荣耀时刻，但这些都比不上这番话，他让我意识到‘好吧，我干得还不赖’。”

接工日期：2020-08-11

原载《442》杂志2020年8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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