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10位保卫干事与经济警察。鹤岗128特大爆炸抢劫金库案(7.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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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2月2日,闫自忠来到鹤岗。11号无名尸4天无人认领,疑点起来越大。

南山矿排除空名额,宣布犯罪团伙遗下尸体。

1995年2月2日,中午12时05分,参与“1.28”大案侦破指挥的另一位重要人物来到了鹤岗。省公安厅刑事侦查处副处长闫自忠年逾四十,矮矮胖胖,脸部肌肉十分结实,笑起来更显出肌肉的力度,也显出为人的厚度。此人在“1.28”大案过后的1996年被查出患有较严重的心脏病--那是老资格刑警中常见的病症。此后他戒了烟,也戒了酒,但性格依然豪爽。1995年春节的第二天他踏上鹤岗的土地时,尚未觉察身体内部正悄然发生的变化。 他是副厅长张昕枫麾下的一员爱将,密山公安局出身。密山公安局以破案率高闻名全省,其中自然有副局长兼刑警队长闫某的功劳。说实话,闫自忠宁愿在密山做他的公安局长而不情愿调到省厅做个处长,这是人之常情,恰如地方上的实权派不愿去做京官。但他调往省厅绝非裙带关系,实在是“工作需要”。在中国,头一样不能滥竽充数的职业是运动员,要靠真本事、靠成绩说话。第二样就是刑警,不管谁做后台,破不了案就难以升迁,所以省厅刑侦处的位置向来不是疏通关节窥目以视的地方。这位置倒常常出缺,虚有以待。闫自忠只能服从组织安排。上任后他着实地在全省范围内打了数次硬仗,本来在刑警中间就有名声这样一来,威信又上升了许多。 实际上张昕枫最早就想派他来鹤岗,但那时闫自忠刚刚回密山探亲,张副厅长实在不忍心破坏他一年里少有的享有几天天伦之乐的时间,耐下了性子。到了初三,张昕枫认为已“仁至义尽”、便亲自打电话到密山,召调他立刻直接从密山赶往鹤岗,参与指挥部工作,同时也换黄协理员、郝科长等人回省城过几天年。关于案情,张副厅长只简单地说了几句,点明这是目前全国最大的案件,详细情况到当地就会知道。于是闫自忠便登上了长途汽车。

尽管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一进入鹤岗境内,闫自忠还是感到了空气中令人窒息的压力。从街面上普通人的穿着看,这座城市基本还停留在80年代初的发展水平,与哈尔滨等地相比差距越拉越大。根据他的体验,越是不发达的地区,民风越是淳朴,竞争越是和缓,为何此地却能爆发恶性程度超过全国各地的特大案件?他感到困惑不解。 南山矿招待他的依然是白菜豆腐汤、棒碴粥。他勉强吃了几口,就开始观察现场,听取一系列汇报。

至次日上午,他已基本了解了案情的细节和各方面侦破工作的具体进展。见多识广的他仍感到震惊。现场之大仿佛是战争中的一处战场,尸体之多仿佛是集体屠杀中的一处刑场,可利用的物证却很少。破案上头绪繁多,而这些头绪可能一扯就断,无法引向深入。不能不承认,案件的复杂程度超过了自己的经验范围。他明白,从他正式发表意见开始,他在侦破此案的工作上就承担了最重要的责任。 依照惯例,破案工作永远是依靠当地公安部门的力量去完成的。但省厅工作组成员一旦到达当地,就有代表上级领导机关指导工作的意味,不管工作组成员级别高低,当地公安部门首长都会尊重他的意见。特别是像闫自忠这样的人来,实际上会掌握最高决策权。

11号尸体已被移至富力医院太平间,闫自忠去看了两次,第二次带着法医吴印达和伦江。“尸体上不可能再找到什么特征了吗?”他问。“估计不行了,”吴印达回答。“烧毁的程度这样厉害,动一动皮肤会整块脱落下来,更不好办。”

“做颅像重合呢?”

“没有照片做对比,效果也不能保证。另外,这个人脸部变形太大,特征无法确定。”

颅像重合是较高级的一项检验技术。对于白骨案或高度腐败的尸体,如果获得了可疑死者的生前近期相片,该相片和死者头颅又有稳定的面貌特征,可供技术对比,就可以考虑进行这种检验。 检验时先按照片拍摄时所取得的角度和距离拍摄颅骨的底片,按照人像对比照相的要求处理颅骨像和人像照片,借助几何图形分区比较额高、眼眶、梨状孔、鼻中隔、齿列、下颌缘等特征是否与人像吻合,寻找确定其导同的依据。最后,综合评断符合点和差异点,作出相同或不同的结论。如果相同,可以进一步将人像和颅骨像的底片重叠印成颅像重合照片,作为认定死者的重要依据。至今连死者的嫌疑对象都没有找到,光凭变形的颅骨很难提供出有价值的线索。

“这具尸体燃烧时身上复盖有什么特别的燃烧物吗?”闫自忠问。伦江说:“主要是身上的衣物,几乎都烧尽了,脸部看来也盖有东西。”“什么东西会盖在脸部?”“那很难说。屋里很乱,窗帘、沙发巾、棉被、床单都是燃烧物,乱的时候都可能落在尸体头部,也都烧光了。”闫自忠不再吭声。

2月3日下午召开的指挥部全体成员会议上,闫自忠的发言被一字不漏地记录下来。这个发言涉及的内容非常全面,包括对案件性质、作案人数、作案工具、作案过程、作案条件、侦查途径和工作设想等各个方面的具体分析,并且充分肯定了指挥部前一段工作的进展,完全同意指挥部的目前的整体部署和工作计划。接着话题一转,重新提起11号无名尸。“这具尸体摆在那里,是我们最大的一块心病。这个问题不搞清楚,也许要贻误战机。”“他究竟是无辜群众还是犯罪分子,关系太大了。如果是犯罪分子,他就是现场留下的最大物证,也会成为我们工作的最大重点。已经四天多了,仍然没有人来认尸,我们仍然不能确定尸主的身份。照我看,每过去一天,尸主是犯罪分子的可能性就增加一分。”“这具尸体烧毁的程度最严重,特别是头部。这是偶然造成的还是有意造成的?请大家考虑。”“我到现场去过几次,11号尸体位于门前的空地上,他倒下后,屋里燃起了大火,在他的位置,似乎不应该烧毁程度最深。窗帘、沙发巾、被褥、床单都离他有段距离,为什么脸部也烧得那么狠?谁研究过这个问题?”

会议里寂静无声。俄顷,一个声音从东侧响起:“我们也讨论过这个问题。根据在仓库里抵抗的保干陈述,听到过罪犯在外间推拉沙发的声音,过后不久就响起了爆炸声。在这之前,罪犯企图从门缝里塞进炸药,没有成功。才改用沙发在墙上挤住炸药。后来也听到用力拽下窗帘的声音,以后就燃起了大火。这过程中沙发巾、窗帘都有可能落在无名尸脸上。”发言的是南山分局副局长王春林。

闫自忠用手转动茶杯盖,呡了一口茶:“现在的问题是两种可能都有,谁也无法断定。眼下唯一的断定方法就是排除,排除掉无名尸是罪犯的可能,或者是无辜者的可能。已经四天多了,应该看到无名尸是罪犯的可能越来越大,从现在起必经立刻加大在南山矿全矿范围内的排查工作力度。”“我完全同意。”王春林接口说:“我们分局已经派了9个人协助矿上做这项工作,但是还嫌人力不够。一万多名职工,还要加上大量的临时工,又处在春节期间,不少人回外地探亲去了,调查到现在为止、花名册上仍有一百多人下落不明。”何局长把目光转向矿务局公安处处长。陈处长正在记笔记,抬起头说:“明白了,加快速度。我再断续抽调一批力量投进去。” 何局长加重语气说:“闫处长的意见很重要。从今天起,每个分局都要抽出两个同志来,到南山矿参加排查,统一由陈处长和王副局长指挥,最迟于后天,就是2月5日下午18点以前,把全矿每个人的下落搞清。去外地的,要有两个人以上证明。这是我们的当前工作的重中这重!其它工作也不能松怠。” 闫自忠点头表示赞同,又补充说:“这样大的案子,我们都没经历过。现在的办法是全面铺开,抓住重点,群众路线,专业侦查。看来也只有这样办。几天来,我们至少通过堵卡防止了罪犯携枪外逃;通过查访找到了假发,弄清了犯罪分子的性别;通过排查发现了一批有待于查实的线索;通过现场勘查和走访弄清了罪犯的一些特征和作案手段;还通过各方面的工作扫荡了社会面上的一些流氓团伙,破获了一批过去没破获的案件。这样,将来我们一旦破案,收获就不仅在于案件本身,不仅在于积累了侦破这样大案的经验,还足以使鹤岗保持一段时间的社会稳定,”震摄住预谋犯罪的歹徒。只有达到这种效果,我们如此兴师动众才干得值得,希望各方面的工作都能兢兢业业

地做好,不让任何一个方面出现漏洞。”临近散会时,闫自忠又向“三所一院”的负责人询问发动在押人员提供线索的情况。收审所所长张良春的汇报最为系统,给闫自忠留下深刻印象。鹤岗市公安局收审所是著名的先进单位,张良春也算风云人物,过去闫自忠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天见了,觉得此人确实能干。

南山矿的排查工作一轮接一轮地进行,日益接近白热化的程度,上上下下都开始明白,破案指挥部是动了真格的,非查得清清楚楚不可。 第一轮是组织矿上各班组长、井长到无名尸停放处辨认,确定是否为下属,或其他认识熟悉的人,这一轮自29日就开始了。放假期间,找齐所有的基层干部并非易事,前后用了整整两天,结果无人对11号尸体有联想。 第二轮从2月1日开始,通知所有职工必须回到岗位上,以便清点人数。这一轮进行得更加困难。矿工决不像民警那样有铁的纪律,许多人称有事来不了,托人造假,而规定要求必须面见本人,其中自然要费不少周折。 闫自忠亲自介入矿上的清查工作是在2月4日上午,这时第二轮过程基本结束。王春林报告他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按照工资表上的名单,矿工人数居然还差六七百人没下落。

“不可能!”闫自忠脸有些涨红:“不会差这么多!”“是差这么多。”王春林说话依然是慢条斯理的。“我派人核查了两个井,每个井都少了几十人。”“我们去看看!”两人来到一个饭厅,这里集中了一个井队的三百多号人,人声鼎沸。饭桌是铁制的,一块圆形铁板焊在一根铁柱上,铁柱直接埋进水泥地面。凳子也是铁制的中,同样呈丁字结构栽在地上。工人们有座的坐着,没座的坐在桌子上,或依在墙边,还有的三五群站着闲聊,谁也不注意外面又走进谁。王春林把井长介绍给闫自忠,井长姓刘,40多岁样子,鼻梁直挺,鼻唇沟深,握手时显得手上很有劲儿。工人们都朝这边看。客气了几句,闫自忠就直截问:“怎么,人数对不上?”刘井长笑笑,递上一支烟:“说实在的,也是难为我们。好几百号人,谁也认不清。发工资的时候都来了,干活的时候见不着人,又赶上过节。”闫自忠环视饭厅:“班组长都到齐了吗?”“基本到齐了??”这时陈处长闻讯赶到,从饭厅门口绕过来,与闫自忠打招呼。闫自忠点点头,转脸对刘队长说:“你看,把班组长召集一下,怎么样?”“可以!” 班组长们很快到齐了,只缺席一人。闫自忠请刘队长再清点一次,刘队长便顺序问去,问过一遍,居然班组长们都认为自己属下的工人一个不缺,只不过有的去了外地,有的请了假没来,但都有人证明他们没出事,依然安在。把各班组的人数加起来,与名单上的数差34人。陈处长急了。命令会计对照工资表与班组长一个个核对。闫自忠拿过工资表看了看,每个领工资的人都在上面盖有图章,按说是不会错的。“工资表是按照班组顺序开列的吗?”他问。“不。”会计回答:“人员经常变化,没法按班组排,现在基本上是按录用的先后顺序排列的。” “乱就乱在这儿。有的人今天调到这个组,明天调那个组,还有出井的,弄到后来我们也搞不清有的人还在不在我们井,工资是各人自己领。”刘队长补充道。闫自忠皱起眉头,露出不满意的神情。陈处长感歉然,对刘队长用了申斥的口气:“通过这次一定要把人员理顺,不然会出大问题!“好!”

我们立刻就做。”会计每念一个名字,就有一个班组长认下,念到第7个名字时,没人言声,大家互相望望,还是没人答腔。“可能是7组的,他们组长没来。”刘队长说。“是不是请他们组里来一个人?”王春林建议。刘队长马上去找人。人找来了,但来人听到那个名字依然表现出茫然,说不认识这个人。又找来一个,还是说不认识。这样,就出现了第一个谁都认识的人名,而工资表上盖有他的印鉴。“这是怎么回事?奇怪。”刘队长也蹙起眉毛,犯了嘀咕。闫自忠向王春林使了个眼色,两个来到窗前。“你觉得是怎么回事?”王春林不露声色,说:“能看出里面的道道。”“那好,外面谈。”闫自忠请井上继续核对,自己拉着陈处长和春林一起走出饭厅。走到院子中间,闫自忠冲王春林点点头。王春林直言不讳地问陈处长:“老陈,矿上吃空额的情况严重不严重?”陈处长先是没吱声,过后说:“恐怕不能避免。但是出现这么多空额谁也想不到。”接着就是一阵沉默。陈处长显然很痛心,又抬起头说:“我立刻向党委汇报,这事一定要追查到底!矿上这么困难,还有人做这种事!” 闫自忠拉他一把,扶他继续往前走,一边和缓地说:“老陈,先别动感情。你听我说,事情还不能肯定,不急于下结论。现在的问题是,追查得太紧,牵涉面广,也许越发弄不清楚,还要耽搁时间。当务之急是破案,有些事不妨留到破案以后再去慢慢解决,你说呢,春林?”王春林装作没听见,把脸转偏过去。陈处长难以理解:“不查清楚,这案也没法破呀!”闫自忠站定,郑重地说:“我有个建议,请矿上参考。如果矿上能够肯定存在吃空额的现象,那么不妨考虑内部宣布一下:说实话,不处理,下不为例!”闫自忠余光里能看到王春林又恨恨地瞪了自己一眼。陈处长却由衷地钦佩了这位矮矮敦敦的省上人,几乎怀有感激之情地点头:“闫处长,我一定把你的意思转达给党委。”望着陈处长远去的背影,又扭头望望两手插兜露出轻蔑神情的王春林,闫自忠劝慰道:“春林,想开点。不能不分清主次。在这种时候,一下子转到清查内部贪污问题,会遇到多少抵抗?会有许多人死不认帐?还能给你编些让你查不清的人头,接着就是一场混战。到头来无名尸还是无名尸,案子还是不破。”

“破案是一回事,贪污是一回事,哪一样都不该放过。也许就是因为现在贪污的人太多,才造成犯罪率上升!”王春林不再慢条斯理。“说得有道理,”闫自忠拍拍他的肩:“还是那句话,有主有次吧。犯罪分子必须现在就收拾,有些人将来再收拾还不晚,矿上也不会放过他们。”停了停,又讲:“再说,已经半年没发工资了,这些人有多少空额可吃?”王春林道:“什么不处理的话也不该由你嘴里说。”“只有从我嘴里说。你想想,事情兜出来了,咱们不说话,一边看着,矿上会怎么办?能不来强硬的?反而不好收拾。你要是矿长,你会怎么做?”王春林叹口气:“你是越来越会作官了,我不行。” 王春林说的是实话,这位长得福相,生有宽脸大耳,面目像佛爷的副局长自认不会做官。他的生性耿直人人皆知。平时每遇宴席必然回避,官越大越不肯作陪,还看着生气。他极爱部下,但从不夸部下的功劳,同时对部下管束极严。

有一次,一个侦察员到辽宁省的看守所领犯人,犯人欠了看守所200多元饭钱。若得着家属来交,就要耽搁几天时间,还在错过便车,花费更多,侦察员盘算一下就掏出钱来替犯人交了。回来时找王春林报销,挨了王春林一顿剋,说不符合规定,要他回辽宁把钱退了。侦察员气得一夜没睡好。第二天,王春林把他叫过去,不说话,在收据上签了字让他去报了。久而久之,侦察员们都知道副局长面严心善,为人正直,反而对他喜欢三分。

最了解王春林的是刘仲义,作为他的副手,王春林发话之后,往往需要刘仲义去向大家解释,使大家理解。用他的话说,王春林是个不合格的社会活动家,一个合格的刑警头领。或者说王春林像一部刑法,他来负责解释刑法。闫自忠与王春林打过多次交道,当然也了解这部“刑法”,他从心底里赞赏王春林的为人,只觉得现在这样的人太难得了,但也不肯完全依就他的性子,完全依了他也会坏事。 “你也会作官了,”他笑着点穿王春林:“你来找我之前就已经看出内幕了,找我来还不是让我说话? 王春林被他说中,一时竟也无言。

矿党委接到陈处长的报告后,果然受到震动,立刻召开了紧急会议,研究处理办法。会议上主张严惩的意见一度占了上风,但从大局考虑,委员会最终还是接受了闫自忠的建议,决定采取冷处理的方案,召集了全体干部大会。宣布只要将人员情况讲清楚,不隐瞒,这次可以不作处分。否则,一经查出,必以破坏破案严加论处。大会后,立即开始了第四轮清查。这一次极为顺利,只用了两个半天就将南山矿所有职工的情况弄得一清二楚,共查出空额600余人。除去空额,全部实际在岗人员和退休人员的现状都得到落实。调查结果表明:南山矿没有失踪人员。也没有任何人上报其他失踪人口。2月5日下午,在指挥部召开的会议上,宣布11号无名尸为重大犯罪嫌疑人。

11号尸体为重大犯罪嫌疑人,

但他到底是谁呢?第八章

全省打击杀人犯罪工作研讨会在哈尔滨召开,徐厅长号召充实加强刑侦力量。

90年代黑省五起系列杀人大案的回顾。

1995年2月6日,黑省公安厅在哈尔滨召开了“全省打击杀人犯罪工作研讨会”,鹤岗市公安局主要负责人因“1.28”大案尚在侦破中未能出席,闫自忠也留在鹤岗,黄协理员和郝科长参加了会议。这是黑龙江省公安战线上一次重要的会议,在1994年,还召开过一次“全省五起系列杀人案件研讨会”。短短时间里,连续召开两次同类会议,可见严厉打击杀人犯罪活动已成为黑省社会治安方面的突出任务。

徐衍东厅长和张昕枫副厅长都在会上发表了长篇讲话,号召公安战线紧急动员起来,坚决遏制黑省杀人犯罪率上升的势头,总结经验,提高打击杀人犯罪的工作水平。

会前,徐厅长和张厅长交换了几次意见,取得共识。尽管鹤岗发生大案,这次会还是要开,而且更有召开的必要。事实证明,杀人犯罪案件的增加不是偶然的和暂时的社会现象,这种现象背后隐蔽着深刻的社会原因。应该看到,面对变化了的形势,刑侦工作在许多方面还显得不够适应,必须尽快就目前杀人犯罪的规律、特点、打击对策及侦查中存在的教训和问题进行深入探讨。

公安部也十分重视和支持黑省公安厅的这一举措,派代表出席了会议。某种程度上,黑省的刑事犯罪和打击犯罪的活动,代表了全国这两方面的发展态势。震撼全国的“严打”斗争,也是以打击犯罪为重点的。

徐衍东厅长在讲话中强调指出,人民警察是保护人民群众的合法权益的,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保卫人民群众的生存权。人命关天,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保卫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是公安机关第一位任务,必须从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维护治安大局的稳定、贯彻落实全省经济发展总体思路的高度出发,清醒认识打击杀人犯罪的重要性。现在必须抓住主要矛盾,把打击杀人犯罪活动作为公安机关的突出工作,盯紧大要案件的侦查破案工作,把各有关部门和警种的作用都充分发挥出来,把各种保障措施落实到位。

徐厅长在讲话中还特别强调了刑侦部门的重要作用,提出要充实加强刑侦力量,把不适合做刑侦工作的人调出去,把具备刑警条件的干部选出来,把热爱刑侦工作、思想过硬,事业心强、熟悉业务、精明干练、年富力强的干部充实到刑侦领导班子中,同时要加快刑侦体制和工作机制改革的步伐,关心爱护刑侦民警。 老实说,在很长一个时期,刑事警察在中国警察队伍中的地位并不突出,甚至是处于“秘密战线”上,很少宣传报道。中国警察的形象主要靠一些“窗口”警种来树立,如交警、户政警等,这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交通警天天站在街面上,户籍警经常下街道,都穿制服,人人看得到,一举一动影响重大,直接关乎国家信誉。刑警平时穿便衣,混同于普通老百姓,许多情况下不宜暴露,工作的苦和累鲜为人知。甚于工作成绩有时也因“保密”原则不能披露,所以常作默默奉献的“无名英雄”。

现在形势不同了,社会治安变为突出问题,治安的关键在刑警,刑警的重要性直接关乎国泰民安,其地位也就凸现出来。

徐厅长的讲话赢得了刑警干部们的热烈掌声。 主管刑侦工作的张副厅长具体分析了当前杀人犯罪案件的新特点。

首先,是犯罪的严重程度加深,不仅发案数量逐年增多,而且向武装化、暴力化发展。其次是杀人案件的结构发生很大变化,侵财、流氓、报复三种类型的案件突出,80年代初中期,人民内部矛盾激化导致杀人案件占此类案件的80%或90%,现在只占56.3%。80年代初中期被杀害人员多数与犯罪分子有利害关系,现在被杀害人员越来越多的是犯罪分子为攫取钱财杀害的无辜群众,包括没有反抗能力的老人、小孩和妇女。近三年来侵财杀人每年递增13.7%,1994年侵财杀人案件占全部杀人案件的25%。其中最多的是以杀人手段抢劫个体户、富裕户、钱财集中部位、机动车辆的案件。

张厅长分析了杀人犯罪活动居高不下的原因,除社会原因外,他认为,主要问题是对杀人犯罪活动打击的力度不够,侦查破案的水平不高,惩处犯罪的威慑力不强,没有犯罪分子造成强大的心理压力,没有形成使犯罪分子不敢轻易杀人的社会氛围。出现这种状况,一是有些公安机关的领导同志对打击杀人犯罪工作没有引起高度重视;二是对杀人犯罪活动的新情况、新变化缺乏深入的分析研究,有些地方只靠排查因果关系,侦查工作还局限在对付一般“毛贼”的层次,不能应付设计型、智能型犯罪;三是侦查破案水平低,破案率有所下降,破案周期长、积案逐年增多,有些杀人案件不能及时侦破演变为系列案件。

另外,公安机关各有关部门和警种打击犯罪的合力不强等也是原因。

他提出,一定要加强领导,强化侦查工作;特别是要加强现场勘察工作,善于综合运用多种侦查措施和手段,充分发挥整体作战的优势,要下力气追捕逃犯,打击惩处犯罪,重视信息的搜集、传递、交流和研究。还要加快办案速度,提高办案质量,争取在三年时间内把杀人犯罪活动的嚣张气焰打下去,推动整个社会治安工作。

张昕枫重提了九十年代以来的五起特大案件,并且提到刚刚发生的鹤岗“1.28”特大杀人抢劫案件,他认为,这六起案件集中反映了90年代重大刑事犯罪的发展趋势,明确地提出:鹤岗“1.28”特大武装杀人抢劫案件标志着重大刑事犯罪的升级。

与会者反应极为强烈,会场上议论纷纷。显然,;鹤岗“1.28”大案已向全省、乃至全国公安工作提出了迄今为止最严重的挑战,能否迅速侦破这起案件,也是对整个公安战线的考验。

说鹤岗“1.28”大案是重大刑事犯罪的升级,就要先了解90年代以来黑省发生的五起特大杀人案件。了解了这五起特大案件惊心动魄的侦破过程,才能了解黑省公安力量在侦破大案中所积累的经验和教训。观察鹤岗“1.28”大案的侦破前景。

1990年到1992年8月,哈尔滨市连续发生7起骇人听闻的杀人碎尸抢劫案件,经过广大公安民警一年多的艰苦努力,此案于1992年9月16日侦破。91年4月9日的碎尸案发生后,公安民警迅速赶到现场,根据现场勘察获取的情况和线索,立即从查找尸源、发现作案第一现场及查清现场遗留物三方面入手,开展侦查工作。4月26日至5月5日,相继在南岗、道里、太平、动力四个区的高层居民楼阳台的酸菜缸、纸箱里发现了同一女性被害人的尸块。

5月28日。动力农林二道街东端马葫芦内又发现两具被肢解的女尸。对上述案件,专案组及时认真地分析研究案情,一致认为这三起案件虽无并案侦查的充分根据,但确有相似之处。经研究,市局于8月6日下发了侦破三案的工作方案。10月29日,从体育二道街汽厂宿舍附近马葫芦内打捞上两具高度腐败的女尸,动力分局又于11月5日下发侦破四案的工作方案。1992年5月14日,动力体育街10号居民潘XX家菜窖内又发现一具女尸。由此可见,作案分子气焰十分嚣张。1992年5月29日,市局下发《关于六起杀人碎尸案的侦破方案》,方案中对案情作出了4点分析,这是比较准确的分析。

工作中,专案组认为案犯多在文化娱乐场所猎取作案对象,遂于1992年6月16日召开了全市100多家舞厅、影院等场所经理参加的动员大会,号召提供线索。9月3日上午,曾参加会议的某俱乐部业务员孙X到专案组反映,其朋友孙XX的妻子王X已失踪一年之久。专案组根据这一线索,深入追查,得知王X失踪前曾带一个BP机(126-11379),目前,它仍在一个男人手中使用。最后终于追查出案犯韩利,并于9月15日将韩捕获。

韩犯曾因强奸妇女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1987年假释。他抱着“因为女人犯了罪,非杀百八十个女的”的报复心理,连续将卖淫妇女领到预定地点杀害,并逐惭由报复杀人转向侵财杀人,有目的地选择戴金银首饰的卖淫妇女作为杀人抢劫对象。

韩利精心设计作案,利用家里在多处有房的充裕条件,将户口落在南岗西大直街,自己长期居住在动力区兆新村的母亲家,却在体育街14号其兄韩X的空房处作案。

韩X是公安机关的干部,他的空房对门又是不常住的某政法机关干部,使韩利有了在“红帽子”底下作案的安全保险系数。整个侦破过程中,公安机关从案情分析到确定侦查方向、调查范围到最终捕获罪犯,都是成功的,而市、区两级专案组连续坚持工作达一年之久,在以往的侦查破案中也是不多见的。

另一宗相似的案件也发生在省城。 1993年10月8日、9日、22,哈市南岗区清滨路、保健路,动力区电工学院附近分别发现被肢解的人体尸块。市局立即组织开展侦破工作,根据多处抛尸现场的勘察、调查走访以及尸体解剖情况,结合道里区买卖街碎尸案件的有关情况,市局决定以动力、南岗两区为重点,刑侦、技术部门积极配合、参与,全市各有关部门全面启动,开展对碎尸案件的侦查。动力分局根据市局的工作部署和要求,精心安排、严密组织,制定本区的工作措施,紧紧围绕以朝阳、建筑、和平、安乐四个派出所及邻近村屯为重点的中心区域,采取各种行之有效的方式开展工作。

11月9日,获悉重点人侯凯抛扔的“垃圾”中有一只人手后,在市局的统一指挥下,及时捕获了杀人凶手侯凯。 侯犯供认:自1992年12月起,先后在儿童电影院劳务市场、斯大林公园、兆麟公园等处,以雇佣或交朋友为名,利用租住田地街、哈达屯房屋的便利条件,杀死外地男子4人。以后胆子越来越大,又陆续将结识的卖淫妇女、雇工李庆杰、自己的妻子何玉莲、仇人潘奎禄及其妻女、朋友马春华及其姘妇等杀死,共计杀人作案12起,杀人未遂一起,杀人碎尸12人。侯犯因诈骗两次被判刑共计16年,提前假释,继续作案的动机包括满足其吃喝玩乐、玩弄女性的需要。

另一起抢劫杀人案件发生在牡丹江。 1993年6月23日13时30分,牡丹江市郊区公安分局接到牡市制米厂基建科工程师翟延河的家属及单位职工报案:三道关乡政府对面南山坡上发现一具被掩埋的尸体。主管刑侦的副局长率队赶到现场,剥离土层后将尸体起出。经翟的亲属及单位职工确认,该尸确是6月16日失踪的工程师翟延河(男,37岁)。进一步扩大搜索范围后,在距翟尸体约20米处又挖出一具女尸,辨认确定为与翟同日失踪的市制厂供销员曲爱华(女,30岁)。两具尸体经初步检验认定均为他杀。

市公安局领导对此安十分重视,市刑警大队于6月23日连夜召开全体干警大会,通报案情,要求市区各级刑侦部门迅速搜集近日市区失踪人员情况。 经对被害人家属和单位职工走访,了解到,翟延河与曲爱华失踪后双方家属认为两人为私奔出走,动员了亲戚朋友和单位同事在牡市多次寻找, 最后在三道头旅游点发现尸体。

调查走访中,三道关醉心阁饭店工作人员根据侦查机关提供的翟、曲二人体貌特征举出了线索:6月16日16时许,翟、曲二人曾到此饭店吃饭,这期间有两名30多岁的男子骑一台黑色无牌照的嘉陵70摩托车在附近一处空房内观望。当翟、曲二人吃完饭骑一台红色摩托车驶向市区方向时,这两名男子骑车尾随。在此以后,有人看见过红色摩托车停放在一处公路边,黑色嘉陵70摩托车停靠在此车旁,但周围没有人。另据三道关村村民王XX反映:骑黑色嘉陵摩托车的男子向他借过铁锹。技术部门对尸体进行剖验,认为翟、曲二人系被钝器击伤头部致死。 市局决定以三道关为重点着手工作,特别注意寻找黑色嘉陵70摩托车。分局长崔春生带领刑警队长张健华、副队长张森、侦察员于占军等人于11时30分赶往三道关。途中,张森、于占军二人乘车路过丰收村北约2华里地一排废弃油库时。发现有台黑色嘉陵70摩托车停放在废油库的砖房旁。两人停下车走到近前,发现摩托车没有牌照,便警觉地把枪弹上膛,走进砖房检查。进屋后,见两名30多岁的男子正一边收拾屋子,一边烧毁一些物品。张森和于占军机敏地将两个男人挡住,实行检查。当他们认出烧的是摩托车零件时,那两人突然疯狂地扑上来用铁锤猛砸侦察员头部,在格头中,两名男子都被击毙。 大批公安人员赶到现场,从两名男子身上搜出翟延河的行车执照,又经目击者辨别,确认他们即杀害翟、曲的凶手。后查明两名罪犯一个叫程远才,38岁,原住大湾村;另一个叫胡殿亭,35岁,原铁路联结员,二人都有前科并被判过刑。在二人家中搜出金戒指5枚、金项链2条、金耳环2副、手表9块、眼镜7副、机动车行车执照3本、机动车牌照3副、驾驶证1本、摩托车5台、坤包3个、匕首2把、手锤2把等物证。证明二犯还有其它罪行。

25日和26日郊区分局动员全体民警、失踪人员家属和现场附近1200多名群众到丰收、新丰、三道关等地的山上查找,找到7具男尸、6具女尸,以后又陆续找到4具尸体。经过对物证和联系受害人家属、认定程、胡二犯杀人作案9起,杀死17人。犯罪的主要目的是抢劫、但不排除伴有强奸犯罪。被害人中除1人是单独被害外,其他16人都是成双被害,他们绝大多数各有家庭,都是在工作时间骑摩托车到荒山僻静处幽会被罪犯盯住。失踪后家属以为发生“私奔”不好报案,只是私下去找,影响了及时破案。 程、胡二人作案方式也是残忍狡猾的,他们在牡丹江市进入三道关的交通要道口上设定了“观察点”,凡进入三道关骑摩托车的男女,都不放过,最嚣张时一周内连续作案4起。有时还设下烟幕。6月9日牡丹江林业局老干部处副处长于XX与北山街道办事处居委会主任刘XX失踪,有人在6月11日发现他们失踪前驾驶的轿货车,车上留有女被害人亲笔书写的纸条,上写“你们别找我们,我们一起去广州了。”通过案件分析,得知这纸条是犯罪分子行凶时逼女方留下的,这种作法曾一度迷惑了被害人家属和警方。

第四案件破获于1993年警方发动的“百日攻坚战”中,侦查过程长达2年多。 1991年5月29日,在牡丹江市铁岭河铁路南侧一围墙处发现一具女尸,经法医检验,系被他人勒颈致死。牡丹东安分局成立了以分局长顾德福、副局长庞岩峰等10人参加的破案班子,发布了认尸广告。5月30日,牡市衬衣厂厂长段XX来分局辨认,这具女尸系技术室技术员施桂兴(女,38岁,已婚),之后公安人员立即对施的接触关系、知情人进行广泛调查。据该厂职工反映,施在4月份曾到沈阳、丹东等地公出,特别在死的前天,有一名34-35岁、身高1.75米左右、大眼睛、双眼皮、皮肤较白的男子来厂找施,两人在门口交谈过。

专案组在施的办公室抽屉里发现了她与这名男人在沈阳市北陵公园的合影照片。施的嫂子也反映,在施家见过这个男人。 根据施报销宿费收据上的地址,专案组前往沈阳市公共汽车公司招待所进行调查,通过旅客登记得知一名住营口市西市区的旅客秦东明曾与施同时离开招待所,都前往牡丹江市。专案组抓住这一线索找到营口市,在当地公安部门协助下,了解到期秦东明曾作案和被判刑多次。1988年他带着另外9人抢劫客车乘客,获现金等物品总价值人民币4万余元,然后潜逃。秦的血型为AB型,与死者施桂兴阴道内提取的精液血型相符,遂基本认定秦犯是杀害施桂兴的凶手。

东安分局报告省公安厅后,省公安厅发出[1991]33号通缉令,要求缉拿秦犯归案。秦东明已于1990年流窜到鸡西市鸡冠区,化名王刚,当年4月与市民政局工人尹XX相识并同居,租住一间房子中,两人在1991年5月生下一子。 1991年7月22日,鸡西市刑警大队侦察员杨国良接到如XX报案,诉其妻张XX(女,23岁)被一个叫王刚的强奸了。杨国良经请示带人将王刚抓获审查。对被害人张XX提供的背心裤衩进行检验,证明上面的混合精斑,属AB血型,对王刚唾液进行检验,结论也是AB型。据此,刑警大队对王刚作了多次审讯,但王刚拒不承认。由于证据不充分,无法起诉,于1991年12月决定对王刚解除收审,侦查工作并未停止。

王刚经常离开鸡西,独来独来,行踪诡秘,无人知道其真实身份和活动情况。在群众工作中,售票员了解到王刚常打骂同居的尹XX,威胁要杀死她,双方关系紧张。于是侦察员开始正面接触尹XX,请她配合工作。尹透露,自同居后,王从不告知父母在何处,生孩子后要给孩子起秦姓。过了段时间,尹向刑警大队报告,说看到王刚有个身份证,姓名为秦东明,住址为营口市西市区和宁里8-5号。还反映王刚前几天动向不明,回来时脚有伤,带了一个金项链。

鸡西市公安局向省公安局指挥中心报告情况,请指挥中心转营口市公安机关对秦予以协查。指挥中心后通报说,秦东明于1991年在牡丹江杀死一名妇女施桂兴,属通缉对象。1993年10月17日晚,鸡西居民李XX报告,一个叫王刚的人将她劫持到北大河强奸。分析判断后,刑警大队派出侦查员在李XX住处擒获。将秦转回牡市审理。牡丹江市公安局周密设计审讯方案,迫使秦东明在铁的证据面前缴械投降。 秦犯交代,1991年4月,他在火车上与牡丹江衬衣厂技术员施桂兴相识后,同在沈阳下车,住汽车公司招待所,并在北陵公园合影,4月29日同时离开沈阳返回牡市。从此,两人来往密切,发生了关系。5月份,秦从宁安县要回欠款21000元的支票,请施桂兴帮助提取现金,施向秦索要5000元的好处费,秦便产生敢向男人勒钱的女人一定要杀掉的念头。5月29日秦将施骗出,在铁岭河铁路桥南侧围墙下与施发生两性关系后,用绳子将施捆上,用树枝抽打施的脸部,然后用绳子将施勒死,投入江中。

秦犯被缴械后,专案组认为这个无职业的逃犯自1988年被通缉一定还做过不少大案,遂昼夜突审,迫使秦犯交待了了从1991年5月至1993年11月在全国4省16市、县作案33起,杀死32人,杀伤2人,抢劫大量财物的事实。 秦东明猎取的对象多数是青年妇女,在他杀死的的33人和杀伤的2人中,有32人是卖淫妇女,因求钱心切被害。他杀女人有一定标准:一、他主动勾引女人发生性关系,女方要钱要超过300-500元的必杀;二、发生性关系的女方长得漂亮必杀;三、女方主动勾引他的必杀。他常以假名掩护自己,每到一地找女人同居遮人耳目。先后安了几个家,有六七个以上女人曾成为他的“妻子”。 他还以职业作为掩护,在牡丹江做业务员时,每次负责催要欠款,都用自己偷来的赃款顶帐,取得领导的信任,还被提拔为业务主任。又以“大款”面目逃避警方注意,每到一地,都住高档宾馆,吃高档饭店、玩高档舞厅。他还注意研究公安机关抓逃的规律,曾有五个春节在火车上度过。秦东明的犯罪手法显然高过上述其他罪犯。

而更加复杂的是自1991年至1994年连续发生在柴河、牡丹江、海林市的系列杀人抢劫案,6起案件均为两人结伙所为。 1991年4月22日,海林市柴河林业地区刑侦科发现内勤赵伟石(男,29岁)一整天没上班,即派人查找,见到他与女儿赵宇被人杀死在家中。案发后省公安厅、省林业公安局及牡丹江林业地区公安局都派人赶到现场,勘察中提取了凶器2件(烟灰缸及绳索2条)和赵家地面砖上残缺穿袜足迹1枚等。同时发现赵佩带的“六四式”手枪一支、弹夹一个被抢。经调查,了解到赵伟石夫妻不合,两人都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专案组怀疑犯罪分子是因奸情临时动意杀人,抢枪则是为了转移公安视线。经大量工作,收审了重大嫌疑人王卫光,王交待了作案过程,但不交待枪支下落,后推翻证词,案件未能进入诉讼程序。 1994年1月17日,海林市刑警大队接到一起报案,赶到市公安局交警队车管股股长王建才家中,见到王和他的3个孩子分别被杀死在3个房间内。王建才中4枪,3个孩子各中1枪,从卫生间的门把手上提取到血指纹一枚,从3个房间提取了“五四式”手枪子弹头5枚、弹壳7枚,在客厅沙发和地面上提取了足迹。 王建才的女儿王威是幸存者,据她描述,当日下午约4时10分,她在厨房里做饭,父亲回到家中。随后不久,门外进来2个陌生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年龄都在40岁左右。两人直接进入客厅与王建才谈话。以后,客厅里发出2声枪响,王威侧头探视,见父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头部出血,胖子正用枪逼住他头部。王威惊叫一声,瘦子就奔过来用手枪朝王威头部开了一枪,但枪没响,王威转身跑入卫生间,随手推上门,插上插销,又推开风窗跳入后院跑到邻居家求救。市局当即部署警力在交通要道堵卡,同时检验弹壳,发现现场使用的两支枪分别是1991年4月19日在柴河杀死民警赵伟石时抢走的手枪和1993年10月6日在海林镇杀死石河派出所所长丁国春夫妇抢走的手枪。对现场周围目击者和出租车司机的查访,查明2名犯罪分子从海林乘出租车辗转逃往牡丹江市桦林镇。 根据枪支来源和罪犯逃跑方向都是柴河,被害对象都是柴河人,由省、地、市及牡市林业分局领导同志参加的破案总指挥部以及柴河、桦林两个分指挥部制定了侦破方案,决定以柴河为主战场、海林、桦林为分战场,确认“五种对象”、“四个条件”,又以指纹为依据,开展大规模大声势的摸查。指挥部根据作案特点将柴河和牡丹江另外3起特大抢劫杀人案件联系起来一并考虑,扩大了摸排对象,对现有党政干部、公安政法民警也逐人进行调查,捺取指纹。

罪犯终于被惊动了,柴河林业局贮木厂工人王成岩于1月25日携带2支手枪畏罪潜逃,1月30日中午在辽宁开源市郊杀死一名司机后被民警击毙,手枪使其暴露身份。 在未拿到口供的情况下,指挥部采取果断措施对王成岩家属进行隔离审查。王犯的妻子、儿子和一个8岁的女儿除说明王是1月24日离家出走以外,别的一概不谈。最后,指挥部选准王的女儿作为突破口,王的女儿谈出,她爸爸有一个朋友,姓张,是公安局的,发案前后常来找她爸爸,还证实1月17日晚,她爸爸很晚才回家,穿了一件警察大衣。 这个“张叔叔”即柴河林业公安局办公室副主任张四维,他的暴露令人吃惊,但立即被隔离审查。

张副主任承认与王成岩是好朋友;在一起做过倒卖虎鞭的生意,别的一概避而不谈。他是有多年工作经验的公安干部,任派出所民警时因工作出色立过三等功,还当过预审员,对审讯工作策略十分了解。 当时公安方面虽然获取了许多线索和情况,但还没有拿到直接证据,若张一口咬定搜查出来的物品是王成岩送给他的,审讯便会陷入僵局。

为此,指挥部组成了由省、地、市三级领导参加的强有力的审讯班子,由省厅刑侦处副处长闫自忠主审,将“王成岩尚在辽宁医院抢救已脱离危险”的说法传达给张四维,对其进行干扰和迷惑,审讯中适时使用张的姘头李秋艳提供的“炮弹”,造成张四维的精神防线完全崩溃,最后他交待了与王成岩合伙杀害赵伟石等17人、作案6起、抢劫现金及财物1万余元的犯罪事实。 张四维和王成岩是小学同学,1989年10月王成岩任柴河林业局贮木场北车间副主任时,与女工李X有不正当的两性关系,后被李X控告强奸。

林业地区公安局受案调查后,确认案件不成立,建议贮木场作行政处理。李的丈夫郭XX遂对王成岩进行报复,用刀将王刺成重伤,林业区公安局对郭XX以伤害罪报请检察院批捕,并移送起诉,后被检察院免诉。此时,张四维在林业公安局预审科任预审员、办案中对王成岩有过诸多关照,王对此十分感激,以后两人关系密切。

张四维一直感到经济窘迫,曾因兜内仅剩10元钱无法支撑到警校毕业,不得已向别人借了10元钱,深受刺激。他觉得钱对他太重要,而王成岩也急于弄钱,两人便合伙预谋和实施了系列杀人抢枪、抢劫的罪恶行径。 他们每作一案都经过详细的研究、考查和策划,除非意见一致才动手。作案工具从不留在现场,用枪而不开枪,他们采取跨区域作案手法、转移侦察视线,得以长期隐藏。“1.17”案件中,由于被害人王建才奋力反抗,两人才不得已开枪。暴露线索以后,王成岩提出两人一起外逃,张四维狡猾地让王成岩自己带两支枪走,想办法在外面留下痕迹,引开公安机关对柴河的注意,同时告诫王,暴露后不可被抓住。王表示,就是打死也不会被抓住。这是最后一招,一切都按预谋的进行,但还是没有逃出法网。张四维、王成岩的作案已构成典型的现代高智能犯罪,这一案件的发生对黑龙江省乃至全国公安机关来说都是个震动。

纵观黑龙江省近年来出现的五起系列大案,不难看出当前刑事犯罪不断向恶性化发展的趋势。而鹤岗大案某种程度上正是在这一起基础上达到新的犯罪高峰。 与社会犯罪的发展规模和速度相对应,公安机关正力图迅速改变传统的思维方式和刑侦格局,以适应新的形势。但形势的变化来得太快、太猛,案子破了一批又出现一批,超乎公安机关的想象。

坐在会场上,听着各地代表的发言,张昕枫副厅长右手扶着下颚,宽阔的前额上泛着一层浮光,他的思路一度转向另一个方面:是否有办法从根本上削弱产生社会犯罪的现实基础呢?这是许多警察首脑都曾经闪过的念头。但是这个问题已超出了他们常规的思考范围。 他明白,作为刑侦领导人,他的职责是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能够有效地动用他的力量遏制犯罪。他刚才在发言中谈到世界上一些国家和地区,包括发达国家和地区,总体破案率也比较低,但是对杀人案件非常重视,破案率是很高的,犯罪分子都感受到不能轻易杀人,杀了人,警察就不饶。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在这方面应该比他们做得更好,而不是相反。这是他的真实思想,也是他要达到的目标。过去,公安上使用“重大案件”、“特大案件”这类概念时是有规定的,如杀死一个人被列为重大案件,抢劫一千元、盗窃两万元列为特大案件,他认为很可笑。从现在起,要根据黑省的实际情况做一点必要的调查,把侦破重大杀人案件与侦破特大刑事案件同等对待,要按照侦破特大刑事案件的要求侦破重大杀人案件。人才是一切,人的生命高于一切,这是基本的人权。 他想得最多的还是尚未侦破的鹤岗大案,侦破五起大案的经验和教训,是否能够给侦破第六起大案带来什么启发?鹤岗创造了一次杀人最多的纪录,与五起大案相比,此案完全是公开的、对抗性的、战争式地发起攻击。此案不破,他感到无颜面对死者。 正在此时,秘书送来了他急于看到的电话记录。鹤岗刚刚来电:无名尸左眼部发现重复弹道。

回顾之前的五起惊天大案,

“1.28”大案明显是再次升级!第九章

何文轩发布电视讲话,悬赏五万元征求线索。

指挥部要求立下军令状,谁查漏了扒谁的装。

11号尸体头部发现弹道重合。

确定无名尸为犯罪分子之一,并非毫无阻力。尽管南山矿大规模的清查排除了11号尸体为矿上职工的可能,尽管至今尚未有任何人前来认尸,却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尸体是犯罪团伙遗留下的。因此,部分同志认为,结论下得过早,这种结论一旦形成,就会极大地影响到侦查方向、范围和重点,一旦搞错,后果会是严重的。

指挥部经过再三考虑,仍然坚持了定下了结论。闫自忠表态说,现在不是等着有直接证据来证明无名尸是否为罪犯,而是要通过确定无名尸是罪犯来寻找新的证据,证明无名尸是谁。在这一点上不能够再含糊,再含糊就等于放弃战机。他这样说了,反对意见便沉寂下来。指挥部很快通过一项决议,立刻由何局长出面通过新闻媒介向全市人民公开发出通告,号召全市人民动员起来,根据通告中提供的犯罪分子的特征积极寻找线索,协助公安机关破案。

“这样公布出去,会不会使犯罪分子摸清我们的底牌?会场上有人提出疑问。”

“摸清就摸清,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们告诉他们底牌,也告诉他们我们破案的决心,在群众中发动起强大的声势,会对他们产生严重的压力,迫使他们不敢乱动,也可能迫使他们沉不住气露出马脚,还是有利的面大。群众发动起来了,又可以公开地组织大规模的摸排,这些都是势在必行!”

闫自忠对这种战略还是积累了不少经验,他特别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在柴林参加指挥侦破张四维、王成岩杀人抢劫大案的经历。当时,抓住罪犯的一些特征后,就公开采取了社会发动的方式。由海林市公安局长韩宝林两次在电视上发表讲话,反复在海林、桦林、柴河地区播放,公开悬赏破案线索。另外向东北三省印发协查通报1500份,发放案犯模拟画像3000张,调集使用海林、牡丹江、桦林、柴河等地方、林业公安民警2000余人,召开县处级、乡镇、街道、厂企单位什会议140多次,排查走访柴河、牡丹江、海林地区群众6万多户,近20万人,印以调查摸底表和重点线索表3万份,提取指纹2.5万枚。其效果最后是终于极大地惊吓了犯罪分子,迫使王成岩携带2支手枪畏罪潜逃、主动暴露,接着一举破获该案。大家都知道闫自忠是见过世面的,他显得胸有成竹的神态也感染了与会者,决议被一致通过了。只有闫自忠自己心里明白,他对此举并无把握,他已预感到,面前这伙匪徒似乎比公安机关出身的张四维还要沉得住气,或者更有算度。目前时期真是造就了一批又一批胆大妄为又足智多谋的以身试法者。他们已不承认法律,要从法律的虎口里夺食。 “既然确定了11号尸体为犯罪分子,就要对尸体重新进行研究,”闫自忠把口气和缓下来,但话里显得更强硬:“要进一步地过细地查验尸体,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特征。假牙,现在是最明显的特征,要把这个特征公布出去,在全市范围内寻找左上第三颗牙齿是假牙的、年龄在25岁左右的男人,直到面见本人。要大量印发通告广泛张贴,做到家喻户晓。要全面开展摸底工作、排查嫌疑人员,根据作案人数、作案时间、案犯的体貌特征,尤其是11号尸体的特征,用‘梳篦子’的方式,在全市开展逐委、逐组、逐户、逐单位、逐人的摸清排查,一查到底。”

何局长也表示同意,补充说:“假牙问题,我看也可以走访牙医,一方面摸线索,一方面确定这牙是不是在本市安装的,起码对查明罪犯来源有好处。”闫自忠十分赞同,说这可以列为专项调查的一个方面。还有查假发来源,也要列进去。专项调查的其它方面,查枪、查爆炸物品、查出租车和司机房义贵等工作都不能放松。

征求大家意见时,有人发问:“如果说无名尸是罪犯,那这伙人为什么要把自己人打死?”人们把目光转向闫自忠。显然,对罪犯包括不包括烧焦的那个人,大家心里仍有疑惑。

闫自忠还未开口,椭圆形会议桌南侧靠尽头处响起一个清晰厚润的声音:“我看有两种可能,第一种,这个罪犯被我保干击中,不能再离开现场,其他犯罪成员只好把他击毙,为了灭口;第二种,作案时团伙成员之间发生内讧,都拿着枪,于是火并。我更倾向第一种可能。”

发言的是王春林,看来他早琢磨过这个问题。设疑者并不信服:“第二种可能是不存在的,这伙人不是一般人,计划周密、行动迅速,组织得很好,有什么事能使他们临时内讧呢?是内讧的人就走不到这一步!再说,以当时的情况,危急之中,再来四个人都不多,哪还顾得上火并?第一种可能也说不通,身上没有枪眼,怎么被保干击中?两枪都是猎枪打的,清清楚楚。”

王春林移动了一下富泰的身体,毫不退缩:“我也不认为这两种可能现在都能得到解释,有些事情我们还搞不清,可是关键是我们现在排除了无名尸不是罪犯可能,就要去具体设想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有没有误伤的可能?”兴安分局副局长小心翼翼地插话。“这两枪都是正面打出的,脸对脸,怎么会有误伤?” 有人挑了个头,会场上的议论就丰富起来,邻座之间有的低语,有的点头,私下达成不少共识。 闫自忠看了何局长一眼,何文轩朝他点点头,意思是请他继续说。会场上的人都自觉地住了口,等着上级代表发话。

闫自忠最富于感染力的是眼光和笑容、他目光活跃、闪动,笑起来神采飞扬,但此刻这些表情全无踪影,换上了一副严肃持重的面目。 “为了无名尸到底是不是罪犯,我们已经花了六天时间,再不能举棋不定了。现有的条件就这么多,关键是判断。第一,北楼二楼调度室的目击者,大部分说看到3个人从篮球场往西逃跑,我看是可信的。但作案的不会只有3个人,应该是4个人,东边两个,西边两个,另一个哪去了呢?应该是被击毙了。第二,经过大规模的排查,证明11号尸主不是南山矿机关大院、也不是南山矿下属单位的职工,其他人进入保卫科值班室的可能是很小的。”他是站在值班室门前的空地上面朝门被打倒的,这种位置说明他更大可能和其他罪犯一样是后闯入者。第三,这个人若是本地人,六天时间里早该有人认尸;若是外地人,能直接找到值班室,市内也该有其他知情人来说明情况,因为案子人人皆知。第四,这具尸体被烧毁得太严重,肯定尸身上复盖有燃烧物,像是有意灭迹。第五,保干张永华是在会议室门前向内射击时被身后从东边赶来增援的匪徒打中的,他向屋内射过枪。我到现场看过了,王处长也证实从那个角度可以击中11号尸主。那么,总结一下,11号尸主不是罪犯还会是什么人呢?我同意王春林同志的意见,现在首先排除,排除了不是犯罪分子的可能,下面的事情就明朗了。 当然,没有在尸身上发现猎枪以外的弹痕,这是最大的疑点,没有这个疑点,我们早就该下决心。的确存在搞错的可能,要冒一点风险,但也要看风险有多大,我们并不放弃其它侦查方向上的工作,要同时进行。即便这个人是无辜者,也要查清是从哪里冒出这么个人来,查清了没有坏处。”

他手里的一支烟一直在手里捻着,把话说完,才送进嘴里点燃,吐出一股烟雾。一年半后,闫自忠由于身体状况把烟戒了。他的这番话再没有引起争议。 接着便是委托专人起草通告和重新部署警力。强调多警种协同作战,立足鹤岗,以南山区、工农区和南山矿为重点,以南山的六号地区、工农区的文化派出所管片内和南山矿北楼为重中之重、以无名尸为突破口,全面开展侦查破案工作。徐新民副局长负责路面和堵卡工作,李洪杰副局长负责南山分局和收审站的工作,常士梅副局长负责经企内部工作,矿山公安处陈处长负责南山矿工作,吕志锟副局长协助何局长负责全面工作,闫处长则集中所有情况。

有人问道:“摸出来有‘现行’的‘刀枪炮’和其它人员怎么办?”何局长回答:“抓起来!这次肯定要抓一大批,收审站可能要住满。”

闫处长则说:“抓起来有好处。一来澄清社会面,二来叫他们提供线索、戴罪立功。特别是无名尸相片,要多印一些,让看押人员逐个辨认,看有没有认得出来的。立功者受奖,兑现政策!”

又转向收审所长张良春:“你那里怎么样?张所长。” 张良春四方脸,浓重的眉毛,络腮胡刮得精光,乌发天生有卷曲,略加修饰便呈大波浪型,风度是有的。他点点头说:“没问题。”他说了没问题就是没问题。

2月5日晚,鹤岗市电视台身穿西服的男性新闻节目主持人严肃地宣布,当晚20:00将播放鹤岗市公安局局长何文轩的重要电视讲话,请广大市民到时收看。整个“鹤岗新闻”节目时间,电视荧屏上不断出现条形字幕,提醒市民注意这一预告。在这之前,鹤岗人对“1.28”大案案情始终处于半朦胧的了解状态,以致谣言四起。现在有了正式的官方消息,自然都互相传告,等候收看。20点整,何文轩身着警服在电视屏幕上露面,见过他的人都能感到这位头发稀疏的公安首脑变得憔悴了。尽管他显得镇定、语音铿锵,紧锁的双眉和脸上一道道皱折还是透示出内心的焦虑。拿稿子的手时起时落。

关于案情,他宣布说:“四名犯罪分子驾驶一台北京吉普车、手持五连发猎枪闯入南山矿保卫科,开枪打死、打伤多人、抢走‘五四式’手枪三支并爆炸纵火。在我保卫干部、经警的英勇反击下,罪犯分子丢下一具尸体弃车逃跑。”这里没有提到南山矿伤亡的具体数字,但是初次公布了罪犯为四名,其中一个被打死,尸体留存现场。

他代表公安方面表示了破案决心,用语坚定而不留余地:“中央政法委、公安部、省政府、省公安厅以及市委、市政府、矿务局的领导对此案极为重视,多次指示:不管下多大力气,一定要破获此案。”

“不惜一切代价,坚决侦破此案。”“此次破案是必然的、我们有能力在最短的时间内侦破此案。”鹤岗历史上,发生大案后警方用如此强硬的口吻预言破案是第一次。这些话一箭三雕,既激励所有民警义无反顾地投入工作,鼓励知情者消除顾虑、大胆举报,也说给可能正和大家一样收看电视的犯罪分子听,要他们不必存侥幸心理,尽快投降。

何文轩使用了“人民战争”这样的字眼,号召广大市民为破案献计献策,提供线索,并通报了犯罪分子的有关情况:“现场遗留的一具罪犯尸体,年龄为24-25岁,身高1.73米,体态适中,前数右上侧第三颗牙齿为树脂胶假牙,上身穿烟色皮夹克,下身内穿一条黄色秋裤;另一名犯罪分子身高1.70米左右,圆脸,皮肤较白、眼睛中等大小,身着带领花的警式服装、戴一顶有帽徽的毡绒警帽。又一名犯罪分子男扮女装,头带假发套。”

“对提供重大线索破获此案的,指挥部决定给予人民币五万元以上的重奖。”

关于悬赏的额度,会议上曾经引起一阵小小的争执。坦率讲,公安经费十分有限、甚至可怜、全国警察平均每人每年只拨给人头费6800元,而实际支出至少在2万元

以上。此次破案耗费的财力也很惊人,因此有人主张奖金以3万元为限。但另有些人反对,理由很简单:现在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公共汽车上眼看着别的乘客被强奸置若罔闻的都有,钱跟不上怎么行?现在的人就认钱,钱多了就等于警察多了,何愁不破案?有的甚至主张开到10万元,索性多花点,真正算起来也合适,早一天破案,节省多少钱?更何况社会效益远不是经济核算能衡量的。 对于唯金钱论的观点更多的同志表示反对,认为广大人民群众是有正义感的,不会只为钱提供线索,当然也应该承认,现在社会风气有些问题,有些人顾虑多,适当地要给些奖励,那是少数人的问题。

持前一种意见兵立刻问:“如果掌握线索的刚好是这种人怎么办?”这么问不是没有根据。在鹤岗发生的另一起大案中,3名犯罪分子凌晨推着一台抢劫到的“老爷车”在大路上走,东张西望,行迹可疑,恰遇见2名刑警,遭到盘查。其中1名犯罪分子突然开枪,当场打死1名刑警,打伤另1名刑警,抢劫到手枪2支,子弹数十发。又将受伤的刑警砸死,把两人的尸体拖拉20多米扔进“马葫芦”中,“老爷车”推到300米远的居民楼院内隐藏。又再次返回现场,在手电照明下用破衣服擦拭和掩埋现场血迹,捡走弹壳,然后逃走。

那是夏天,路旁的住宅区居民楼上都开着窗户,夜里睡觉不关。犯罪分子从开枪到破坏现场在楼下足足干了1个小时。居民楼上肯定有人被枪声惊醒和扒窗户看到一些过程。警方多次派人到各楼了解,反复做工作,言谈话语里猜到有的人知情,但就是挖不出东西来。谈到最后,知情人提到自己家庭困难,孩子连学费都交不起,只好辍学,民警才明白了,开始讲价钱,经过讨价还价,获得了目击者证词,为破案创造了条件。所以在悬赏问题上引起争执不是小题大作。10万是肯定拿不出来的,根据鹤岗的生活水平和经济状况,5万元也许是个合适的数字。最后上报到市里,市委书记仲永祥、市长冯悦华亲自作了指示,同意由市里筹措这笔经费,争论才平息下来。事后证明,这5万元起了作用。

何局长在电视讲话里还严厉地告诫犯罪分子家属,要放下包袱,大义灭亲,主动到指挥部或当地公安机关讲明情况。已知情况拒不交出罪犯或为其提供钱财住所的,一经查出,将以包庇罪、窝藏罪追究法律责任。凡主动讲明情况,为侦破案件提供线索的,是以实际行动挽救已走向毁灭边缘的亲人,为破案立功。警方将按照规定给予严格保密,保护报案者的人身安全,同时奖励人民币五万元。 讲话的最后部分直接以犯罪分子为对象,正告他们必须主动投案自首:“你们在现场及逃跑时留下了大量的犯罪痕迹物证,这些痕迹物证为我们侦查此案提供了有力的线索。因此,我们说破获此案是必然的。”何局长重申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保证只要坦白自首,“一定按照国家法律,给予宽大处理。”

这个电视讲话在黄金时间重复播放了3天。以“1.28”破案指挥部名义发出的《致全市人民一封公开信》和案件《通告》刊载在《鹤岗日报》和《鹤岗矿工报》上。 南山分局刑警队副队长刘仲义认为,鹤岗有电视的人家并不普遍,看报的人更少,应该广泛张贴登有犯罪分子特征的《通告》,贴在醒目的位置。

根据他的建议,《通告》加印了10万余份发放全市各个地区。南山地区投放了4.5万份,几乎家家门前都贴有1张。在公开发动群众的基础上,新的一轮更大规模的摸排查工作开始了。 所谓摸排查,按地区划分。分局负责大的区划,又分出小的区划交由派出所负责。各级机关干部,包括市局党办、行政办、财务室、医务室的干部,不分男女一律充实到基层参加工作,案件不破不得回家。 摸排查按委分,大体上两个人负责调查一个居民委员会范围的住户,大委有3个人负责的。一个委大约有十几个组,每个组大约有二三十户人家。必须一户一户地走。摸查对象基本根据《通告》上指明的特征确定,主要指18-35的男子,1.70米以上身高,再附加一些其它条件,如有假发的、有黑枪的、有相似服装的、参加流氓团伙的、会开车的、突然出走的等等。 调查有关对象必须面见本人,还要做好解释工作,消除某些群众的反感。有关情况不能只听本人说,要交叉询问,向左邻右舍了解所说的情况是否属实。这样搞一轮大概要7天时间。任务之繁琐,耗费人力之多令人吃惊。也许更令国外同行吃惊。即使在公安部门内部,也有不少人对这种方式感到厌倦,认为并不起大的作用。很明显,往往是真正关系重大的事群众不敢说。但截至目前,还离不开这种方式,总是要尽一切努力扩大信息源,获取有用的信息,你很难说哪种信息绝对无用。

警察的素质各有不同,这一点闫自忠最担心。犯罪形势变了,犯罪分子的素质不断提高,手法日益狡猾,相对地、警察队伍的一般素质却提高得没有这般快。有的警察不适应新形势,仍习惯于过去一套作法;有的不敬业,不甘清贫,不安于本职工作或把心思用到职外“创收”上去,谈不上钻研业务。这个反差是承受不起的。

凡闫自忠经手的案子,90年代以来,他想不出有哪一起未因个别警察不称职而放过犯罪分子的,即便最后破案。在摸查撒下去这样多的警察,难免有人失职,若放到重要位置,可能使全局功亏一篑。使绝大部分民警的工作劳而无功。何局长也颇有同感。在会议上再次重申了他的纪律、这次要求各级领导直至普通警察层层立下军令状:哪个地方摸漏了领导负责,谁摸漏了扒谁的装!当警察的,苦滋味最在这种时候。真要扒谁的装,闫自忠也是于心不忍。

在密山当公安局长的时候,一位老警察因为摸漏了一家“锁头户”挨了大过处分。他来找闫自忠说情时眼泪都下来了,因为他马上就要退休,实在不愿意干了一辈子背个处分离开警察队伍。闫自忠心里也很难过,又不能松口,那种滋味也不好受。 当刑警的不容易,正派人,挣两壶醋钱,和救济金差不多,担的责任又大,冒生命危险,图什么呢?有时想起来也心酸。他知道有个刑警,年轻轻的与罪犯格斗时负了重伤,由此半身瘫痪,靠老婆端屎端尿。老婆不错,一直忍着,忍了十八年,到十八年头上到底忍不住,哭着和他离了婚。刑警不容易,刑警家属就容易吗? 说来说去闫自忠还是痛恨犯罪分子,犯罪分子已由逃避型转为对抗型,于是将刑警置在疲于应付和危机四伏的境地。想深些他更痛恨的是犯罪,制止犯罪要比制止犯罪分子更难,是什么在诱发犯罪像瘟疫一样地蔓延呢?

他站在楼上的窗前,俯瞰着街上稀疏的行人:他们每一个都很普通,穿着类似的衣服。人群中有一个戴护耳的比别人走得快些,还朝这边望了望,他的样子也很变通,但他会不会是犯罪分子呢?犯罪分子表面看与常人无异。闫自忠对自己一瞬间的离奇想法感到可笑,他向自己解释说:这不过是怀疑许多人有犯罪的动机。

王克立没有参加会上的争执,但争执的内容他句句听在心里。作为局里的同事,同级别的工作组成员,闫自忠显然回避直接对他下达指示之类的意见,也信任他的的工作能力。 但他总感觉到闫自忠的眼光里对他还有所期待,这是不必明说的。在刑技方面,无论闫还是何都对他百分之百地尊重,当指挥部确定11号尸体为罪犯之一时,他完全明白了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这一点在排除11号尸体不是南山矿职工之前不大容易想到,一旦排除,他便突然想到了。

当会上提出这名罪犯死因的两种可能时,他几乎要脱口说出:还有第四种的可能! 他没有说出口,他是个严谨的技术工作者,不喜欢像侦察人员那样在得到事实之前大胆推测,即使在得到事实之后,他也习惯于格守事实,不发挥想象。技术人员的想象力有时是有害的。王克立翻阅过海林大案的案卷。在海林系列案件中,有一起石河乡派出所所长丁国春及妻子被人杀死在家中,丁被“五四式”手枪击中头部,枪被抢走。公安分析案情时,初步形成熟人作案的意见,丁的外甥侯松柏受到审查。技术人员对侯进行铜离子检验时,发现侯身上有阳性反应,手及衣袖上的反应不仅量大且有方向性,加之侯的右手汗毛比左手的短,就作出了侯的手及衣袖上留有大量碎铜屑,系近期击发枪支所致的鉴定,出具了刑事技术鉴定书。又查明侯在发案前几天没有接触过任何枪支,更没有打过枪,侦查部门便根据鉴定把调查工作全部转向侯松柏,酿成了一起错案。

照王克立看,该案中技术人员就是想象力过盛造成失误。不过今天侦察人员的想象力却启发了他的思路。他立刻叫上吴印达、伦江等人同去富力医院。在车上,伦江问他到底有什么想法。王克立扶正眼镜,提出一个问题:“如果说,有人确定,无名尸主是保干打死的,以后犯罪同伙又在他身上用猎枪补了两枪,但检验时发现保干的手枪弹壳,那是出了什么问题?”两个想了想,伦江说:“我知道有人这样推论过,可是这种推论也许不正确。”“不,我说的是:假设这种推论是正确的。”

吴印达诧异地睁大眼睛:“你是指?”王克立点点头。吴印达忽然感到了一些紧张。11号尸体仰躺在一座近似台球台的解剖台上,双腿分开直挺,两只小臂向上弯曲着已再放不下来。两手前勾,姿势像猴类。惨白的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为黑黝黝的尸身打上一条轮廊光。猛开灯,看到这具残缺不全的人身,王克立感到一阵恶心。

没有确定此人是罪犯之前,王克立只能把他视为受害者,现在确定下来,眼前那副本来就令人恐怖的面目顿时变得狰狞起来。头颅后顶部开放性的创口在脑壳上炸开一个洞,留下齿形的创面,像西瓜摔掉了一块。这是右颊部一枪左眼部一枪共同形成的,脑组织里已用镊子夹出许多铅粒。三个人静静立在尸体面前,同时盯住枪创部位。

王克立不是法医,他的专业是痕迹,但对法医方面并非一窍不通。猎枪属霰弹枪,每次射出的弹丸数量很多,射击后散开的面积大,损伤的范围大,命中率高,但射程短,大多数弹丸不能穿过人体,只造成盲管创。无名尸头上右颊部和眼部的创口都很大,边缘不整齐。看来射击的距离较近,形成了贯穿创。

“如果只中一枪,弹道能贯穿吗?”他问。吴印达回答:“不太容易,一般只有少数情况下,比较大的单个弹丸能贯穿。现在是打了两枪,虽然角度不同,但出口一致。所以头顶打崩了,另外,我估计这种猎枪经过了改制。”“有没有可能发现第三枪?”“我也在想。”吴印达思索着,“如果有这一枪,弹道又完全重合,那么可能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这一枪应该是手枪打的,很容易击穿头部,射入口和射出口的圆孔会比较清晰易辨。但如果再跟上一枪,用霰弹打,弹孔和弹道就全破坏了,发现原来的弹道只能凭运气。”

“那就看看咱们运气怎么样。”

“脑组织可能要全部取出”。

“取出吧。”

吴印达和伦江戴上手套,开始操作。他们检查得很仔细,一点一点地辨认。王克立负责给他们打下手、递器械。 偶尔他也看一眼尸主龇牙咧嘴的面容,想象着他被击中第一枪和第二枪的感觉,那是他生命中最后感觉。这人先想到的是死还是悔呢?相信他在神志尚清醒时不会再想到钱,尽管他是为钱献出了一切。

王克立经济上也不宽裕,不过,和罪犯抛下的躯体打交道打多了,渐渐地开始把许多事都看谈了。一个人曾经生存过,后来又消失了,在这中间能留下什么痕迹呢?检验工作进行得极其艰苦、耗时,如果不是预先有种信念甚至是结论支撑着,尝试随时可能被放弃。2个小时过后,伦江指着一处地方给吴印达看,吴印达用放大镜认真观察,两个人讨论了一阵。“在这里。”吴印达放下镊子。“什么?”王克立问。 伦江用一根细通条拨动软组织给王克立看中,用语言说明软组织上留下了一小段手枪子弹的弹道,仅仅是一小段,但由于弹头的旋转,仍然留下光滑的孔道。 为什么在弹道重合的情况下还能留下这一小段手枪弹道,吴印达和伦江也说不清。也许弹头在体内受到骨的阻抗,曾稍微改变了方向。对这一点再无人能判别,成为一个谜。 不管怎么说,尸主先前最先受到的是手枪的一击,已经找到证据。手枪弹头最先贯穿了头颅,不知飞到何处,也许被罪犯拾走了。

闫自忠和何文轩闻讯立即赶到了医院,向3人表示祝贺和感谢,他们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1月28日晚间南山矿北楼枪战中发生的一幕得到了解释。首先是保干击中了这名罪犯,这一枪打在右颊。他并未当场毙命,可是同伙们弄不走他,或者根本不想弄走他,就朝他脸上补枪,一枪在右颊,一枪补在左眼。补在右颊的一枪耐人寻味。无疑是有意对准原来的枪眼打,几乎彻底破坏了手枪弹道,使公安的侦查陷入迷津。这些人居然有这样丰富的经验,使闫自忠暗自赞叹。

他知道,大凡系列作案又多次漏网的罪犯都不是寻常人,这些人做警察,可能是很出色的警察,做了罪犯,就需要最出色的警察去对付。

“将来破案,第一功应该给打中这个罪犯的保干。”闫自忠说道。使罪犯遗留下一具尸体,成为破案中最大的线索,功劳确实难以低估。是哪个保干立下这一功呢?只有保干有条件,一个是保卫科长姜生奎,一个是大个子保干张永华。是他们两个最先冲出金库,持手枪与犯罪分子交火,并把犯罪分子堵在屋里。这个人不应该是姜生奎,虽然他说明他击中了一名歹徒,但据他描述这名歹徒留披肩发,是从走廊另一头奔袭过来的,他们只在走廊里对射,姜生奎没有冲到过会议室门口。 唯一能射中这名罪犯的只能是张永华,他冲在最前面而且越过会议室门口向里面打枪,只有从他的角度能够看清值班室里的罪犯并把对方打倒在地。他自己壮烈牺牲。他倒在门前,后来,进入现场的人们只知道他是受害者之一,从现在起他已经是烈士了。

经“1.28”专案领导小组的两位组长、市委常委、副市长郭鸿翔和矿务局党委副书记倪忠勤的提议,鹤岗市委常委讨论通过,一个月后,南山矿为张永华举行了隆重的葬礼,正式授予他烈士称号。

犯罪分子被当场击毙,同伙马上想到了奇招来掩盖这一事实,这伙人真的是相当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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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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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斯克利夫兰楼主

· 福建
鲜肉做成的腊肉转载需要经过巍言耸听子敬的同意嘛?收起

这个是犯罪升级上写的,子敬只是把它改成电子版啊,他自己写的我可都是经过他同意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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