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谋,一直是饱受争议的人物。
有关国师张艺谋的争议争论,最早则是开始于一部商业大片《英雄》。
在拍这部电影之前,国内对于张艺谋几乎是一片赞誉。
2002年之前,张艺谋导演的《红高粱》《大红灯笼高高挂》《活着》等等佳作接连夺得了各大电影节的奖项,并且题材深入人心。
但,2002年,《英雄》横空出世,国内毁誉参半。
令人意外的是,这部在国内褒贬不一的电影在国外大获成功,一度杀进了IMDb前250名榜单,并被时代周刊评选为「2004年全球十佳电影」第一名。
《英雄》在北美斩获5000多万美元,在日本收入4000多万美元,这个票房纪录在当时来看,是空前绝后的。
《英雄》
在2002年,中国电影业进入了瓶颈期,电影市场整体呈现着衰弱态势。
而在这个时候,张艺谋携着3000万美元巨额投资的《英雄》进入中国乃至世界市场。
这是一次赌博,也是张艺谋第一次转型。
之前,张艺谋的电影多是下里巴人,但是这次,张艺谋第一次做出了突破,选择了商业大片的模式,选择了以前未曾接触的阳春白雪。
可以说,《英雄》拯救了当时整个低迷的中国电影市场,并且打开了商业大片模式的大门——
让投资者看到了中国观众的力量,即使是巨额投资也能回本。
但是,张艺谋收获了什么?
比起以前的赞誉之声,《英雄》在国内被无数影评人批评。
他们认为《英雄》比起老谋子以前的作品,缺乏了内核,太过空洞。
空有艳丽之姿,却毫无内容可言。
时至今日,《英雄》的豆瓣评分才艰难的攀爬到了7.4分。
《英雄》这部电影本身而言,真的有国人评判的那么不堪吗?
01
《英雄》在国外最为人称道的有两个地方——
其一是色彩美学的巅峰造极般的运用。
斯皮尔伯格曾说:
“我不懂中文,但我通过色彩,读懂了《英雄》。”
也许过去了十几年,看过电影的你早已忘记了剧情,台词,但是你会记得那令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色彩——
黑。
电影的开场,黑色扑面而来。
黑色的战车,黑色的士兵,黑色的官吏,黑色的宫殿。
秦王一人独坐朝堂。
三年前,刺客残剑和飞雪刺杀秦王失败,从那以后,秦王清空殿内一切事物,所有人不得靠近自己百步之内。
黑色,代表着秦王。
也许秦王尚未明说,但当你看到这冰冷的铁色,空无一人的宫殿,也能体会到秦王内心的孤独与压抑。
红。
红是最为艳丽的颜色之一。
无名杜撰打败残剑飞雪的故事版本里,红是主色。
红代表着爱欲、猜忌与死亡。
那是鲜血的颜色。
飞雪与残剑在无名的计谋下互相不信任对方,最后反目成仇。
残剑利用如月来发泄自己的怒火,而飞雪则是在激怒之下一剑了断了残剑。
可以说,这种长达十几分钟的大红篇章,是一场的视觉盛宴。
虽都是红色,却各有不同。
书院师生在箭雨之下,仍临危不动,视死如归。
挥毫泼墨书丹青。
这,是暗红的气节。
暗红,代表着刚毅,博大与不屈。
飞雪与如月对决的场景,则是鲜红与黄叶的交织。
两个女人,两抹红色,为一个人男人在漫天黄叶中上下飘飞,既凄美又绝望。
蓝。
蓝是忧郁的代名词,同时也是缜密智慧的颜色。
随着剧情的发展,秦王发现了破绽——
他与飞雪残剑交手过,在秦王的眼里,这俩虽是自己的仇敌,但绝非心胸狭隘之辈。
这一次无名讲述的故事,是长空、飞雪、残剑为了天下大义不畏牺牲的长河画卷。
真正的残剑飞雪,也远不是红色故事里所描述的那般互相猜忌。
他们会为了对方,为了天下,自我牺牲。
当飞雪只身前往秦军大营赴死之后,残剑也随后赶去。
“人不离人,剑不离剑。“
蓝色不仅仅只有忧伤,它更含着伟大。
白。
白是纯洁,是善良,是大义的颜色。
秦王虽聪敏过人,但他还是低估了一个人——
残剑。
事实的真相,是这样的——
秦王本早该在三年之前就死于残剑手下,但是残剑放弃了。
白色书馆之内,残剑说他放弃的时候,不仅无名震惊万分,就连秦王也不可置信。
在广袤的黄色荒漠中,残剑没有阻止内心已决誓要报仇的无名,而是写下二字——
天下。
“一个人的痛苦,与天下人比,便不再是痛苦。赵国与秦国的仇恨,放到天下,也不再是仇恨。“
这,才是残剑不杀秦王的真正理由。
在残剑看来,即使杀死了秦王,也不能改变七国混战的格局。
天下苍生在战乱当中,仍旧流离失所。
即使一个秦王倒下了,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秦王再次出现。
所以,只有真正统一了七国,天下百姓才能获得真正的安生。
情仇爱恨在天下面前,太过渺小。
秦王听至此处,才终于对这名刺客抱以敬意,感慨道:
“寡人孤独一人,忍受多少责难,多少暗算,就连秦国的满朝文武也将寡人视为暴君,想不到残剑与寡人素味平生,却与寡人心意相通。“
这里的白色,代表着别离凄凉,理解,和至高的向往。
残剑期盼着秦王统一七国,天下大同。
秦王,则是在这天下,终于寻觅到了一位知己,即使那是曾经刺杀自己的刺客。
绿。
绿是整个篇章中,十四最爱的颜色。
因为它最纯粹,最美好。
残剑飞雪江湖相遇,互诉衷肠。
没有家国仇,没有乱世争。
有的,只是互相爱慕的两个人,一起写字,一起练剑。
他们在山间嬉戏,绿湖遨游,这是浪漫,也是富有生机的颜色。
可以说,整部电影诉说的故事——
张艺谋用台词讲了五分,色彩讲了五分。
演员的台词可以传递情感,画面色彩一样也能传递,甚至更加激烈直抵心海。
红的凄美,蓝的忧伤,白的纯洁,黑的绝望。
即使是不懂中文的外国人,也能通过色彩,知晓故事的梗概与其包含的情绪。
张艺谋的色彩艺术与运用在世界影坛独树一帜。
02
其二,则是古中国式的「玄」与「悟」。
而这一点,在国内饱受诟病,在国外却享誉有佳。
例如在影片中提到的——
“武功琴韵虽不相同,但原理相通,都讲究一个大音希声之境界。”
无名、残剑、长空的意念决斗,水上轻功。
飞雪的挥袖挡剑、
这是「玄」。
就像《道德经》里的「道可道,非常道」,玄之又玄。
物理原理可以解释吗?
显然解释不通,但中国人向来讲究一个意境。
李白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张继的「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等等古诗,都是意境的描绘。
而在《英雄》里,剑法,武功已经不再是杀人的武器,它更像是一门艺术,与琴声,书法融会贯通。
雨下抚琴,湖面切磋的场景,十四想来,中国人大概最能体会它的美感。
「悟」这个字,在英文中很难找到完美直译的单词。
《西游记》里的悟空,悟能,佛教里的顿悟。
在中国文化里,悟可以说是认知的最高境界。
秦王在听完所有的故事后,面对残剑所写的「剑」字,终于顿悟到了三层境界——
第一,是手中有剑,心中有剑。
第二,是手中无剑,剑在心中。
第三,是手中无剑,心中无剑,是以大胸怀包容一切,那便是不杀。
不杀,便是和平。
张艺谋通过「玄」与「悟」展示了只属于中国的传统文化内核。
中国文化更注重精神,而西方文化则更注重物质。
《英雄》的故事简单吗?
很简单。
但是,却也不简单。
在2002年,中国观众对于张艺谋的要求还是精神领袖,他的电影应该是中国人的精神图腾。
人们很难接受一个商业化,物质化的张艺谋,也很难接受一个主题上不反应社会现象的武侠电影。
也许《英雄》不如《活着》深刻,不如《大红灯笼高高挂》接地气,但是它仍旧在商业的外壳下,包裹着中华文化的内里——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真正的侠客,心系天下。
无名在最后,终于领悟到了残剑「天下」二字的意义,选择了不杀秦王,但是他仍然用剑柄刺出了一剑。
“大王,这一剑臣必须刺。”
为什么?
因为这是把姓名托付给自己的飞雪和长空的夙愿。
并且,他也要让秦王时刻谨记,你并非天下无敌。
只要想杀,总有人可以杀了你。
三年前残剑不杀,今日我无名不杀,是为了天下百姓。
在影片的最后,即使秦王不愿,他仍旧下令杀了无名,这是为什么?
因为这是秦国的法律,刺秦者必死。
作为权力至高者不能以身试法,违背立国之本。
秦王也要通过杀死无名让天下人知道,刺秦终归死路一条。
《英雄》文死谏,武死战的精神内核,震惊了国外观众。
它的色彩画面,配乐音效,演员演技都堪称顶级,但是,在许多国人的心中,仍然不认可张艺谋这部转型之作。
它,真的有这么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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