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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James Pearce  原文日期：2020-9-5

原本，西恩-海代尔应该正处于自己足球生涯的巅峰期。今年的他29岁，应该能够充分发挥自己当初在利物浦柯克比青训学院的巨大潜力。

然而，此刻的他并没有为新赛季，而是在为他的下一笔地产交易做准备。如今的他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也是一个安菲尔德季票持有者。几年前，他为利物浦郡超级联赛的艾格伯斯人民会堂（Aigburth People’s Hall）俱乐部踢了一阵子后，就挂靴了。

他的故事非同寻常。事实上，他还能活着给我们讲述他的经历，这事本身就简直是奇迹了。

海代尔在利物浦的黑尔伍德区长大，当年是一名斗志旺盛的中场，也是利物浦18岁以下青年队的队长。他是2007年赢得青年足总杯那支利物浦U18的一员，也是一名备受好评的英格兰青年国脚——在英格兰青年队，他与威尔希尔交相辉映。而追随偶像杰拉德的脚步，则是他的梦想。

2008年3月，海代尔17岁，和利物浦签下职业合同。接下来的一个月，他被告知将被从柯克比提拔到梅尔伍德，在2008-09赛季前与加里-阿贝特执教的利物浦预备队一同训练。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那感觉，就像是我已站到了世界之巅！”他告诉The Athletic。

然而，还不到24小时，他就跌了个大跟头。

一场可怕的车祸，他的两个好友在事故中丧生，他则陷入昏迷。那次重伤改变了他的人生。

“脑内出血，脚踝骨折，脖子骨折，不得不摘掉一个肾，右膝脱臼，四条主要韧带中有三条断裂……当时的情况就是那么糟。”他对我们实事求是。

惨烈车祸后送进医院的海代尔。他的两个好友当场丧命。

医务人员对他说，你以后就别想再踢球了。接下来的故事，则是人类康复力有多强的证明。

1

“小时候，我就是个狂热的利物浦球迷了！”在利物浦城南云雀巷的米洛酒廊咖啡厅，海代尔一边喝着卡布奇诺，一边跟我们娓娓道来。

一个半小时的对话时间里，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伙伴。最近从西班牙度假回来后，他变得更瘦也更黑了。牛仔裤+名牌T恤的穿搭，让他看上去仍然像是个足球运动员。

“我在哈利伍德和亨茨十字街之间的麦克特巷附近长大，从小就只想为利物浦效力。我仍记得当被告知可以去（利物浦）试训的时候，我回到家，蹦到沙发上跳来跳去。那年我7岁，就是那么开心。”他笑着回忆。

“每周六，我为亨茨伍德上阵；到了周日，则代表郊区公园（阿诺德年少时也曾效力）踢球。我跟着利物浦一起训练到9岁，那时小伙伴们都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得到签约。”

“一开始，我没有被选上，但过了几个月，利物浦突然和我家人联系，说他们犯了错误，希望我回来。我马上签了字。从那时起一直到18岁，我就都在那儿了。”

“那时候，如果年轻球员最终能签下一份职业合同，那最初发掘他的球探就能抽取到一笔佣金。所以，当时想把我抢到手的球探还是不少的，但如果交给阿瑟-爱德华兹来办肯定没问题。今年年初，阿瑟不幸去世了。他可是我们当地青少年球探界的传奇人物。”

进入利物浦青训，海代尔身边从不缺少模范：利物浦名宿史蒂夫-海威掌管着整个青训，助理教练休伊-麦考利和戴夫-香农的水平也是有口皆碑。杰拉德、卡拉格、福勒、欧文、大卫-汤普森、马特奥和麦克马纳曼这些人，都是他们培养出来的。

海代尔的父亲德雷克从事建筑行业多年，总是设身处地为儿子着想。这确保了每当机会来临时，他能够心无旁骛。

“父亲对我的一生影响最大。”海代尔说。“认识的人都知道，父亲当年也曾是一名很棒的足球运动员。他曾为威尔士超级联赛的班戈尔城效力，所以他了解情况。”

“当天冷的时候，父亲就是那个带我出门、上场比赛并不断激励我的人。他确保我身体健康，并且有踢球的热情。只是我爸不会开车，所以都是我妈妈送我去训练，到点儿再接我回家。不过在我10岁还是11岁以前，她不敢自己开车，所以那时我们经常一起搭公交车去。父母为我付出了许多。”

“在青训学院，每到赛季结束时，我们都有机会去安菲尔德球场上踢一场球。有一年，是杰拉德在那儿给我们颁发证书。他一直是，并且现在仍然是我的偶像。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唯一让我对之敬畏的人，那就是他了。”

“小时候，我经常打的是10号位。我不是一个铲球的大手子，因为我的脚趾比较短，但论给队友创造机会，我很在行。我在那个位置踢到差不多14岁。”

“之后有一场，我们做客对阵曼城（青年队）。在中场中路，我跟基兰-特里皮尔对位。我和他曾经有过好多次激战，而那天的情况甚至还可以说有点火爆。我对他放了个大铲，赢下了球权，在场的利物浦球迷都觉得很棒。从那之后，我就转进了。”

“我的位置变了，在中场站位越来越深，同时我的身体也越来越壮。我喜欢抢夺球权、让对方踢得不舒服。当时像纳森-埃克莱斯顿、大卫-阿莫和亚历克斯-卡查尼克利奇这些小伙子，都在我这个年龄段的梯队。有时候，我也和马丁-凯利和杰伊-斯皮林这样（更大）的球员踢过一两年。”

“15岁那年，因为背部压力性骨折，我缺席了一个赛季。我去玩了一阵子。我是那种人——虽然事情一点一点变得越来越糟，但我不想告诉任何人自己处境挣扎。伤好以后，我强势归来。”

事实上，他就是这么强大：2006年秋的胜利盾赛事中，他被肯尼-斯温选入英格兰U16青年队。转年4月，他本可以成为第一个在新温布利登场的利物浦球员，但他最终错过了那场对西班牙U16的比赛，因为比赛时间与对阵曼联的青年足总杯决赛冲突。

海代尔津津有味地回忆起青训时代交手过的诸多对手，包括现役英格兰国脚特里皮尔。

“最后一场，我们击败了苏格兰U16，赢得了那届胜利盾。我一脚抽射打失误了，却成了给内森-德尔福内索制胜球的助攻。”说到这儿他笑了，“我们是一支不错的球队，阵中有杰克-威尔希尔、杰克-罗德威尔和奥利弗-诺伍德。在训练中，威尔希尔比我们所有人都要高出一个档次。他确实牛×。”

“新温布利落成，重新开放，对战西班牙U16，我名列那期的英格兰U16名单，但第二天就是青年足总杯决赛。史蒂夫-海威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对我说：‘留下吧，你在我的计划里角色很重要。’”

“我理解，因为第二回合我们要去老特拉福德回访曼联。最后我们通过点球大战获胜，但我坐了一整场板凳，所以这有点儿让我失望。那年我只有16岁，很年轻，所以可以参加青年足总杯。”

2007年夏天，柯克比“大地震”，海威离开了，荷兰人皮埃特-哈姆伯格被任命为青训学院的技术总监。2007-08赛季里，海代尔取得了长足进步，还被麦考利任命为利物浦U18的队长。

2008年2月，青年足总杯第五轮的比赛中，他遇到了现任利物浦队长乔丹-亨德森。在光明球场，两队鏖战120分钟，亨德森当时效力的桑德兰在主场5-3取胜晋级。

“我还保存在那个赛季（利物浦U18）所有比赛的DVD。”海代尔说，“我记得亨德森当时打的好像是右侧中场吧！那也是我最后一次参加青年杯。”

“训练结束后，我们会召开集体会议，教练们会对我们所做的全面复盘，告诉我们哪些对、哪些错。我总是问休伊（麦考利），我能不能把这张DVD带回家？这样我就可以自己分析了。”

“我很高兴自己这么做了，因为教练们也很高兴。不久前，有一天我回家，发现爸爸正坐在那儿，看一场我的旧比赛。某种程度上说，这还是挺悲哀的。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出那次事故，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就在事故发生前，我踢着最好的足球。每场比赛，我都感觉自己是球场上最好的那个人。”

然后是2008年4月6日，星期天。那一天，改变了他的一生。

2

前一天，星期六，海代尔刚在柯克比球场代表利物浦U18出战。看起来，他的未来非常光明。

海代尔说：“在打德比郡之前，休伊把纳森（埃克莱斯顿）、史蒂芬（欧文）和我一起叫了过去，告诉我们下个赛季，我们仨会去梅尔伍德的（利物浦）预备队。”

“我太高兴了！那是向前迈进的一大步，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努力方向。那时候，你通常会处在一个为期两年的‘青年培训计划’，然后就可能转变成职业球员，但是仅仅一年过后，利物浦就通知我说，他们希望在我17岁时就和我签职业合同。对我来说，有那样的机会非常幸运。（职业）合同意味着我可以稳定获得一份薪酬。”

星期天，全队休息，海代尔决定约上几个伙伴，去看场电影。

他回忆道：“我们去亨茨十字街的火车站，打算搭火车进城。但当我们去车站转了一圈，才知道当天所有火车都罢工，于是我们就往回走。”

“几周前，我哥们儿卡拉姆刚考下驾照，所以他自告奋勇，说开车带我们去（进城）。从上车那一刻起，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记得的下一件事，就是醒过来时已经躺在医院里了。（中间）完全断片了。”

那辆沃克斯豪尔Astra车上坐了5个人，海代尔是其中之一。当晚10:30，该车在斯佩克大道上，跟一辆大众甲壳虫相撞。撞击使得他们的Astra在路上猛转了几圈，冲进路边的树丛，最后落到了路边林地低洼处一所小房的屋顶上。17岁的卡拉姆-伍丁（驾驶员）和汤姆-本当场丧生，同车的丹尼-莫兰重伤——事发时，莫兰已经进入了特兰米尔流浪者队的大名单，而12年后，他依然需要全天候的护理。至于那辆甲壳虫的司机则幸而无恙，只是受了一些挤压伤。

海代尔说：“我只是后来听说了现场目击者对我家人描述的情况，以及车祸调查人员的事故回溯：当我们进入双向车道时，一辆开在我们后面的车似乎认为，在我们右边已经有另一辆车进入了。显然，我们试图赶在它前面进入，把它别在后面，但结果是我们自己的车翻了个底朝天。”

“他们估计我在事发时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然后，当汽车开始翻滚，我一定是把脚放在仪表板上，试着保护自己。他们认为，那股力量把我的脚往后推，导致脚踝部位骨折了。”

“其实，我爸妈是第一批到现场的人。一个我小时候认识的姑娘正巧路过，所以马上就给我爸爸打了电话，告诉他说我出车祸了。我昏迷了五天，过了一段时间，我才知道同伴们的情况。太让人震惊了。”

躺在病床上时，海代尔的妈妈丽兹告诉了他这些消息。

“我们这个小圈子，关系非常好。汤姆和丹尼是我们这些人里的搞笑担当。”他说。“小时候，卡拉姆住得离我最近，就在我家门前一拐角的地方。丹尼则和我玩得最好，最早他也在利物浦，后来才去的特兰米尔。”

“丹尼陷入昏迷，一直没能正常醒来。现在他的意识也都不强。但如果你拍拍手，他也会眨下眼，说明他对某些事情还是有反应。这太可悲了。他住在利物浦南边。我好久没见他了，得去看看他。看到他那样真是太难受了。”

“车上还有第五个人。那个兄弟叫瑞奇。对他我不是很了解。他是卡拉姆的朋友，伤得不重。”

“我记得当时我试图起床，去参加哪怕一场葬礼也好，但我又昏过去了。”

“我不记得车祸发生的经过，也不记得事后发生了什么。感觉这也很幸运，因为这样使我更容易活下去。你可能听说过，有些退伍军人，复员后，当年一些经历会不断闪回，或者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有些东西会一直留在他们的头脑中，挥之不去。我知道如果我脑子里也是这些画面，会对我产生非常大的影响。”

3

利物浦俱乐部团结一致，给海代尔以支持。

俱乐部出面，帮他从惠斯顿医院转到位于法扎克利的塞夫顿私人诊所。卡拉格和其他人去看望过他，而杰拉德打电话邀请他全家去梅尔伍德吃了顿饭。

“这是巨大的鼓舞——我坐在那里，和心中偶像共处几个小时。”他说，“你以为他是个超级明星，但当你真正见到他时，就会发现他其实也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

“看着我和斯蒂芬在梅尔伍德拍的照片（下图），当时我的体重可能不超过7英石（注：1英石约等于14 磅或6.35公斤），瘦了很多。车祸发生前，我还有10.5英石。我看着病殃殃的。”

“事故发生后几天，利物浦在欧冠四分之一决赛中对阵阿森纳。我的经纪人、斯特拉集团的彼得-麦克林托什带着我爸爸和乔-哈特——他也是当时哈特的经纪人——一起去看了那场比赛。我们认识的每个人都团结了起来。哈利伍德就是这样：我们是个小地方，但当地人都会守望相助。

“我在医院住了六个星期，利物浦真的很照顾我。我一直告诉医护人员说我脖子很痛，可他们说那只是扭伤而已。好在俱乐部的理疗师坚持说他们给我做了X光检查，发现我的脖子有两个地方都骨折了，得给我动手术，才能把伤处固定和复位。”

“当时，我还不知道自己的膝盖伤得有多严重。我被摘去了一个肾，但我仍然以为自己很快就能恢复训练。”

利物浦帮海代尔联系了曾为许多著名运动员做过手术、顶级的膝盖外科医生安迪-威廉姆斯，并送他去伦敦看病。他膝盖受伤的严重程度很快就得以确认。

“一开始，安迪就对我开门见山：‘你就不要再想着踢足球了。他们送你来我这儿的目的，是让我帮你回到日常生活中去。对你来说，这很重要。’”

“第一次我去候诊时，巴里-弗格森（前格拉斯哥流浪者和苏格兰中场）从屋里走了出来。第二次，我在那儿看到了肖恩-赖特-菲利普斯。我做了一个手术，安迪把我左腿的一部分腿筋取出，用它在我的右膝上做成韧带。他的工作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他技术是真的好！”

“我回到了利物浦青年队。一开始，我只能做一些上半身的增重训练。之后，我可以去健身房骑自行车。我不停地达到他们给我设定的每一个目标。我的想法是，我不能让任何人告诉我做不了什么。如果我真的做不到了，那只有在我付出了一切之后，我才会接受。”

康复进程持续了两年。2009年5月，利物浦在青年足总杯决赛中以总比分2-6负于阿森纳，海代尔是观众之一。

“那是我的球队，我们被打败了。”他补充道，“威尔希尔主导了那场比赛。当时，他已经上调进阿森纳的一线队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认出我来，但赛后他就直接过来找我聊天了。在学院待的一年，我认识了乔恩-弗拉纳甘。我俩非常谈得来，也从此成了很好的朋友。”

2010年春天，海代尔终于在利物浦复出！但事实证明，快乐是短暂的。

“在柯克比一场我们与克鲁的友谊赛中，我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那真的很感人。我在还剩下25分钟时被换上场，表现不错。”他说，“那会儿弗兰基（麦克帕兰）是青训学院经理，有一天，他找我和理疗师戴夫-加利一起开了个会。我感觉自己恢复了健康，又能享受比赛了。”

“弗兰基问戴夫我的恢复进度如何，戴夫说：‘他踢不了。’”我当时并不高兴，但戴夫解释说：‘不是现在，而是以后5到10年都不能踢。你的膝盖太脆弱了。’”

“弗兰基跟我说忘了足球吧。他说，他们会提供车祸前我球踢得多好的证明材料，以便帮助我尽量多的争取赔偿。但作为我个人，我还是不想放弃。”

2011年正式离开利物浦之前，海代尔曾先后被租借到奥尔德汉姆和威尔士俱乐部纽顿，还去多家英甲英乙俱乐部试训过。最终，他和英非联俱乐部沃克斯豪尔汽车公司队签约。

他说：“离开奥尔德汉姆后，我去了米尔顿凯恩斯，当时他们的主教练是保罗-因斯。因为和他儿子汤姆-因斯一起在利物浦踢过球，所以我认识了他。我还去过李-克拉克执教的哈德斯菲尔德，之后又去过阿克灵顿。”

“但我还是跟不上他们，一切都太快了。这令人沮丧，因为我再也不能做到自己以前能做到的事。我的膝盖没有以前的活动能力。我从来不是以速度快见长的球员，但至少一直很健康。但现在我失去了速度，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决定结束自己的职业生涯了。之后，我在沃克斯豪尔打了几个赛季，然后去了博斯考夫（另一家当地的英非联俱乐部）。再然后，我就失去了兴趣。我受不了一场比赛赚70英镑还要到处跑。”

“我决定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和朋友们一起踢踢业余足球。我先去了老哈弗，最后结束是在艾格伯斯人民会堂。几年前，我彻底放弃了。因为我再也看不出继续下去的意义了。有时候，和那些只想踢你人的伙计们比赛，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我可以毫无疼痛地踢完一场比赛，也仍能下地放铲，这些都没问题。问题出在赛后第二天。我想念比赛，但我真正怀念的只是我以前的水平，在那样的环境下——赛场的一切声音，一切都完美契合。

“现在，我最喜欢干的事是和我姐姐杰西的小儿子一起踢球。我外甥伊森只有6岁，刚刚在利物浦完成了一次试训。我正在给他提供一些建议。

4

一旦海代尔接受了自己继续职业球员生涯的希望已经破灭的事实——尽管这来得有些晚，他就能够申请赔偿。

曼彻斯特潘诺内（Pannone）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凯瑟琳-丽奇受理了他的案子，并传唤过了30多名证人，其中包括杰拉德、卡拉格、威尔希尔、海威、阿伯莱特、因斯、斯皮林和凯利。他们都说，海代尔是他那一届青年球员中最有天赋的人之一，本来很有望升上利物浦一线队。

他事故发生时乘坐的汽车投了保，保险公司在2013年向他支付了400万英镑。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还清五年来家里积攒下来的债务，又给父母买了新的房子和汽车。

“前队友和教练们写的那些材料，对我（诉讼）帮助很大。我也很高兴，知道自己在足球界还是赢得了一些尊敬，而且不是个坏球员。”

“赔偿金到位后，我没有去给自己买一辆兰博基尼，虽然如果我想买的话轻而易举。我从来不想招摇过市，也没打算成为焦点人物。我已经习惯了每天帮爷爷料理他园艺公司生意、挣上50镑。我也在路虎的新车厂工作过一年。”

“父母贷款、刷信用卡，都是为了我的生活。所以，帮他们解决问题是我的首要任务。他们付出了很多。”

“但我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这就是我为什么非要自己支起一摊的原因。我和一位商业伙伴一起搞房地产开发的业务，目前已经在五家托儿所里持有股份。”

2016年，海代尔又迎来一次改变人生的经历。一次偶然机会，有人问他有没有兴趣加入英格兰脑瘫足球队。一次圣乔治公园之旅，最终让他被选中吗，代表英国参加2016年的里约热内卢残奥会。

他说：“医生必须对我进行评估，看我的情况是否符合残奥资格。他们知道我曾经脑出血。当我在利物浦复健那段时间，当我用左手举重时，我的右手就会弯曲。我的理疗师总是问我为什么那么做，我说我也不知道。原来，那就是大脑脑瘫的一种。当你感到劳累，手就开始自然弯曲。”

“我去参加了一些测试。医生会把他的手指伸到我面前，我要先摸自己的鼻子，然后再去摸他的手指。可是等他再动一下手指，我就找不到也摸不着了。”

“医生说我还是符合一些（脑瘫）迹象，所以我开始跟随英格兰队训练。为了得到前往里约热内卢的机会，我又不得不再去葡萄牙参加一项国际评估。他们把我的评分从5分下调到8分——8分代表此人的脑受损程度最小。我还不确定自己能否获得参赛资格，但我被打了8分，所以说我可以去参加残奥会。”

参加2016里约热内卢残奥会前，海代尔作为英格兰脑瘫足球队一员的定妆照。

“第一场比赛，我们对阵巴西，1.5万的场地座无虚席。虽然最终我们没有赢得奖牌，但整个旅程让人大开眼界。看到残疾人如何因地制宜、把自己的生活过好真是太棒了。我看见一位残障人士在玩Play Station。他的胳膊几乎都没有了，只用残肢在玩。”

“参加残奥会的运动员都很乐观。每天起床，虽然在各自的生活中不得不面对种种困难，但他们都做到了极致。类似的事情会给你提供一种不同的视角和观点。你会扪心自问：‘他们都这么努力，我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5

跟女友莎拉和解后，俩人目前处得很快乐。如今的海代尔状态不错。他对利物浦的爱并未减损。他是KOP看台202区的季票持有者。这些年的经历，让现在的他不会为任何可能发生的状况而痛苦或愤怒。

他说：“和其他人一样，我也只是一个军迷。时隔这么多年（联赛）夺冠真是太棒了！克洛普教练干得真是太棒了。”

“当亨德森高高举起奖杯时，我在我妈家，跟我爸爸一起欢呼庆祝。我很高兴看到乔丹取得了这样的成就。他是当之无愧的赛季最佳球员——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表现，还在于他率领着一支充满巨星的球队，而且你可以看出，队友们都很尊重他。”

“这些年来，我已经看过太多在顶级联赛里表现真的很好的球员，但我知道我比其中一些还要强。这让人有点儿失望，但有时想想我本有可能踢上英超，也让我很兴奋。我不是说自己肯定能留在利物浦效力，但我知道如果我真的干了这一行，能过上更光鲜的生活。”

“但我从来没对任何人有过嫉妒的感觉。如果这种感觉真的影响到我的话，那在我最好的队友弗拉纳甘为利物浦踢球时，就已经发生了。一直以来，我都替他高兴。”

“这些天，我们一起去打高尔夫球。弗拉诺打11洞，而我打了18洞。前几天我打了87杆，是我迄今为止打得最好的一次！我感觉很好。我也经常去健身房，找私教辅导。我的脚踝很多动作还是不能做，所以每天早上我得踮着脚尖走5分钟，直到脚暖和起来，才可以放下脚跟。除此之外，我很健康。”

海代尔和他父亲德雷克。

医生们早结警告过海代尔说，很可能到他晚年时，颈部和脚踝会患上关节炎。但他早就学会了不要杞人忧天，别把时间浪费在还没发生的事情上面。

他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在组建自己的家庭之前，我想周游世界，努力把公司的业务再扩展一些。”

“我希望我目前的投资能得到很大回报，这样，未来三到四年里，我就可以对我的父母说：‘你们就别工作啦，去国外买个房子，享享福，你们就去那儿和西班牙转转玩玩。’至于去哪儿买房，都听他们的。”

“我笃信：一件事的发生发展必有其原因。也许足球并不适合我。我不得不割舍掉足球的一切，再去走上另一条路。”

“我所经历的一切教会了我：不要把什么事都当成理所当然。有一个时期，仿佛世界就在我脚下。突然，它不见了。它会让你意识到，对生活中的一切，你都应该多么怀有感激，因为这些可能很快就从你身边被夺走。你必须享受每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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