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时间10月10日,独行侠官方宣布了球员克里斯塔普斯-波尔津吉斯接受了右膝外侧半月板修复手术的消息。然而,波尔津吉斯实际接受手术的日期肯定要比这个官宣日期更早,在快船季后赛第一场中受伤的他,几乎不会磨磨蹭蹭等到了湖人队夺冠的前夕才接受手术,这说明独行侠公关团队对消息的封锁很到位(这就是公关团队要做的事,你不喜欢但也没法去指责)。但这仍是独行侠乃至NBA进入休赛期后的头等大事,我认为值得对此进行讨论。
自从波尔津吉斯受伤并赛季报销后,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他需要接受手术来进行治疗和恢复,因此这个官宣本身算不上什么意料之外的新闻。但为了更深入了解右膝外侧半月板撕裂这个伤病本身,我咨询了杰夫-斯托茨——一位资深的训练师和运动损伤分析专家。他是InStreetClothes.com的负责人,通过该网站,你可以了解关于运动员伤病的诸多详细信息——比如之前那篇著名的关于锡安-威廉森曾遭遇的半月板撕裂的分析。斯托茨也是首个NBA伤病数据库的创立者,其旗下的咨询公司SMART (Sports Medicine Analytics Research Team)与NBA多支球队进行了签约,让他可以深入研究特定手术对运动员所产生的影响。
以下是我与斯托茨关于波尔津吉斯伤病展开的对话。内容经过了轻微的编辑和概括。
(译者注:为了以示区别,黑色加粗部分为该文作者部分;正常字体部分为医学专家杰夫-斯托茨的部分)
关于波尔津吉斯此次遭遇的伤病。整体而言,半月板意味着什么,它在膝盖内部起到的具体作用是什么?
我们每个人都拥有两个半月板。半月板就是膝盖的减震器,就像我们脊椎中的椎间盘一样,帮助我们缓冲施加在膝盖上的压力。半月板由一种叫做纤维软骨的特殊软骨组成,这是它们可以减缓压力并具有一定弹性的原因。半月板具有内外侧的分别,波尔津吉斯受伤的是外侧部分。外侧半月板在关节运动中起了关键作用,它通过在膝盖间小范围地滑动,来起到缓冲的作用。
从独行侠官方消息来看,手术被推迟进行了。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球队和波尔津吉斯一开始期待伤势可以自然恢复吗?
当半月板受损后,如何进行治疗确实是需要进行预先评估的。这与我们对于不动产的处置非常相似:先看其所处的位置。半月板可以被分为几个不同的区域,其中一些部分是有血液流动的。在半月板的外围,如果有足够的血液流量支撑,那么是可以自然治愈的。但若受伤部分越靠近内部半月板,那越可能需要通过手术来干预。
对于波尔津吉斯伤病的细节我们没法完全掌握。外侧半月板撕裂;发生在与快船比赛的第一场;对抗后受伤。这就是人们所知的全部。而对于撕裂的大小和形状、具体撕裂发生的位置,我们无从得知。但是波尔津吉斯在受伤之后又坚持打了两场比赛,这其实是一个好的迹象,我们判断他此次伤病应该是一个不严重的外围撕裂。独行侠医疗团队给他的关节腔进行了PRP (富含血小板的血浆)注射,波尔津吉斯也因此重新站上了赛场一段时间,这说明PRP确实对伤情起到了缓解。这是另一个好的迹象,进一步印证了这不像是一个情况更复杂的撕裂类型。
而在进行了PRP注射治疗后,运动员也需要等待一段时间才能进行手术,以确保膝盖已经为手术做好了准备。这期间,球队通常会对半月板撕裂引起的一些并发情况进行治疗,比如确保球员在安全的地带行动,帮助球员先对受伤部位进行消肿,等等。因此,虽然波尔津吉斯没有第一时间接受手术,但球员和球队这期间都会在为后续可能存在的手术做打算。通过社交媒体,我们知道波尔津吉斯还在进行锻炼,也能做一些其他事情,说明这个撕裂应该是不严重。但是球队和球员方面最后还是决定接受手术,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对后续康复进程中出现的状况进行进一步的观察和评估。
根据你的表述来看,这次手术理论上是对半月板损伤的修复,而不是完全摘除半月板。后者通常会让球员更快复出,但也会导致很多长期的并发症和遗留问题。是这样吗?
你说得对,但也不完全是这样。仍然是我刚刚提到的,受伤的位置很重要。如你所言,一般来说半月板手术两套方案,一个是修复,另一种就是半月板切除。但是修复只能针对特定的受伤位置,如果半月板在不可能进行修复的位置发生了损伤,那就只能进行半月板切除手术了。半月板的修复需要相对较长的恢复时间,它们往往是以月而不是周来衡量的。如果是半月板切除手术,运动员通常几周内就能康复。波尔津吉斯受伤的位置最终决定了医生能对他的膝盖做什么。
凯西-史密斯领衔的独行侠医疗团队值得信任,对于半月板相关的伤病也有足够的处理经验。J.J.巴里亚和贾勒-梅克尔都遭遇过半月板撕裂。他们将尽一切努力来确保波尔津吉斯在短期和长期都处于最佳的康复状态,这样他就可以继续在我们已知的高水平上再次贡献精彩的比赛。
说实话,杰夫,我都忘记了还有梅克尔这个先例。
毕竟能涉及到梅克尔这个球员的话题并不常有,但在半月板撕裂问题上,他的治疗履历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是这样。那么再次确认一下我和很多这篇访谈的读者的理解:如果一个球员的半月板发生了轻微的撕裂,但它处在一个无法被修复的位置,不得不进行摘除手术,那么也只需要对受伤部分进行摘除,而不是摘除整个半月板,对吗?
你的理解完全正确,医生只需要把受伤部分的软骨取出来。半月板摘除手术实际操作很简单,算不上复杂的操作。但是未来会有并发症吗?答案是很有可能。是否有潜在的长期影响?这也是绝对的。但无论如何,部分撕裂都算不上终结职业生涯级别的伤病。
也就是说,波尔津吉斯这次受伤和德里克罗斯并不一样,因为后者的半月板几乎是大部分都被摘除了。
是的。当大部分半月板被摘除,没有了这个减震器的帮助,关节之间就会存在更多、更剧烈的摩擦。我们也都能看到半月板摘除对于德里克-罗斯和德怀恩-韦德他们的影响。但是他们的情况明显比我们推测的波尔津吉斯的情况严重得多,因为实际上,大部分NBA球员的半月板都有些大大小小的问题。我们熟知的前独行侠球员钱德勒-帕森斯,其实遭遇的半月板伤病也不严重,但因为他自身的软组织存在一些别的先天问题,这才使得他的伤病问题变得复杂了。幸好,波尔津吉斯目前面对的只是单纯的半月板伤病而已。
通过你说的,看来这次受伤是不幸中的万幸,这对波尔津吉斯在受伤后继续参加比赛意义重大。关于波尔津吉斯和他的健康,我一直在强调三件事,并且我认为我的论断完全是正确的。我没有疯,但我也想在这次访谈中让你来听听我的论断。首先,关于波尔津吉斯经历过的ACL(前交叉韧带)和半月板手术,我们探讨过了,伤病本身并不特别令人担心。目前,医疗团队有足够经验和医疗手段来帮助NBA球员从ACL损伤和半月板损伤中恢复。当然,不可否认,波尔津吉斯是一个221cm的大个子,而且经常膝盖受伤,这确实是个隐患。
完全否定他的伤病史肯定是不明智的。他确实是球场上的“独角兽”,从来没有大个子可以像他那样打球和奔跑。但这也导致他的受伤风险增加了,因为你仍然要进入了内线肉搏,这是一种不同的受伤风险。你的下肢需要和其他人不停接触,那么你越高,你受伤的几率也越高,因为别人会撞到你,压在你的腿部上。波尔津吉斯不是上次ACL那样,在落地过程中遭受到了非对抗的损伤。马库斯-莫里斯摔倒在他的膝盖上,然后让波尔津吉斯受伤了。
所以,球队需要确保波尔津吉斯没有别的潜在问题。波尔津吉斯自己也宣称,独行侠团队帮助他调整了比赛打法。他也确实打得更好了,移动得更聪明了,再加上球队对他身体的日常维护和无微不至的关注,让我们几乎可以把他的ACL履历抛在脑后。但是目前,球队需要解决他又出现了的新的伤病,并且帮助波尔津吉斯减少未来受伤的风险。
因此这就进入了我提到的的第二件事:关于波尔津吉斯和其他221cm的传统大个子的不同。确实以前也有球员和波尔津吉斯一样高,甚至更瘦,身型更单薄——比如贾巴尔。但是波尔津吉斯在当下的NBA环境中打球。如今的联盟强调空间,球员们在场上总体的跑动里程数也比以往多得多,这种大个球员在场上的定位和所发挥的作用也都需要重新评估。
比赛方式的改变使得新的潜在风险产生了。当长人们纷纷被要求将射程扩展到三分线外,更多的问题也随之涌现:他们被要求兼顾内外线的进攻和防守,这是否负荷太重了?长人们都有更长的臂展,能否用臂展去抵消掉一部分的跑动?有没有什么其他方法可以让他们减少一些场上的移动?这样的小事情对大个子球员转型而言是很重要的,而这就是为什么波尔津吉斯是如此独特,他本来就移动灵敏,丝毫不笨重。关键是球队需要找到一些方式来平衡他身体的负荷、出场时间,从而让他的优势能长期在球场上转化为球队的优势。考虑到这一个赛季独行侠团队对波尔津吉斯比赛规划的谨慎和保守程度,我们都可以看到独行侠团队的这方面的努力,波尔津吉斯本人也在持续地恢复和好转之中。
容许我打断一下,这样史无前例的球员是否意味着我们在治疗和保护上没有先例借鉴。我并不是说波尔津吉斯的职业生涯注定要失败。我们只是没有例子可以参照,无论是好的方面还是坏的方面。
是的。没有人能像波尔津吉斯一样将集他所拥有的这些特质于一身。有些人个子很高,有些人很壮硕,但这一切都取决于如何组合。这就是波尔津吉斯是独角兽的原因,因为他同时拥有如此独特的技能和不相称的体型。
接下来我要说第三个观点,也就是:波尔津吉斯在常规赛中应该非常严格地执行轮休或负荷管理,哪怕他暂时没有伤病。至少,独行侠需要保持这个严格的计划实行,来来尽可能减少他的受伤风险。从直觉上看,他少打几场比赛就能减少受伤的风险。您觉得是这样吗?
减少比赛场次确实是负荷管理的一部分。负荷管理当下已经是事关保持球员健康的热门话题,特别是圣安东尼奥马刺队一直是负荷管理的忠实拥护,而且他们也真的受益于此。当然我们也要看到,也有一些其他球队尝试过,但是最终收效甚微;还有些球队疲于想方设法先去赢得比赛,而无暇顾及球员保护这些细枝末节。但稳步前进是好的,我确实希望看到波尔津吉斯在一些情况下选择休战。独行侠团队也确实已经在这么做了,虽然波尔津吉斯还是遭遇了半月板伤势,但这不能掩盖轮秀和日常身体维护对他的重要性。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我们曾一起在圣安东尼奥见证了德克-诺维斯基的退役,你对此还有印象吗?
当然,当时我感觉特别不真实。我是土生土长的达拉斯人,也一直是独行侠的超级粉丝。我去圣安东尼奥看了德克的退役比赛,你和我也建立了多年的友谊,在诺维茨基离开前几分钟你过来找了我。我们先是聊了一会儿,然后很默契地都不说话了。不只是我们,整个球场,包括马刺球迷在内,都为德克起立致意。当时的氛围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想:“没错,落幕时间到了”。这个伟大的球员,无论我是在上高中、大学、研究生,还是结婚生子了,他始终如一地为独行侠队效力。他是我成长过程中最喜欢的球队的不变核心。我迫不及待地与我的孩子和家人讲述诺维茨基的退役时刻,那一刻真是太棒了。
他最后在德鲁-尤班克斯的头上命中了最后一球,这球不止飞越了尤班克斯,也飞越了在场的所有人。
哈哈哈,你开始了。正如你没预料到我会提到梅克尔一样,我也没料到我们这次访谈还会提到尤班克斯。
是的,那经历太有趣了。德克退役当天,甚至那一整周,我脑内都是一片混沌。那时我无休止地进行采访和写作。德克退役当晚,我跑遍了整个球场:我找到了乔纳森-科恩布里斯,采访了他在退役仪式前度过的那些时光;我采访了一个同在这片球场观战的我的大学朋友;还有一个独行侠的球迷,他从日本远道而来。今年年初,我一直在思考如何撰写一篇文稿来反映当时的那场比赛和关于诺维斯基的故事。我不太记得我和谁一起目睹了德克职业生涯的最后时刻,直到我给你发送了想要咨询波尔津吉斯伤病的短信时,我看到了我们以往的短信,我才想起来,那时是你。对此我很抱歉,别生我的气!
(笑)不用见外。那是个疯狂的夜晚,当下还有许多事在持续上演着。
今年早些时候,我回想起那个夜晚,我真的在尝试将那段记忆写下来。我写道:“为了目睹德克最后的职业生涯,为了庆祝他对尤班克斯时命中的那最后一球,我在看台上久久伫立。你知道,我一直在绞尽脑汁想要想起当时和谁在一起。我不记得了!是一些我的哥们儿,我知道,我以前就认识他们。也许他们也是大学时的老朋友?如果你就是那个人,并且你正在读这篇文章,给我发个信息”。结果是你,我今天访谈的对象,杰夫-斯托茨。我们将永远分享和珍藏那个时刻!对我而言,那个困扰我的谜团也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