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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死，焉知生？

2020 墨西哥亡灵节Charly特别版球衣（下）

（球衣与文化）

今天（11月2日）是墨西哥亡灵节的最后一天，一切的庆祝活动都将在今夜达到高潮。本期《Mr. X话球衣》，我们继续看看墨西哥运动品牌Charly专门为2020 墨西哥亡灵节推出的特别版球衣，之后再来聊一聊墨西哥人的生死观念。

帕丘卡 C.F. Pachuca

帕丘卡队并不是一支传统强队，但这支由铁路工人建立的球队却是墨西哥第一支足球俱乐部。今天，这里还走出了目前墨西哥的头号希望之星，伊尔文.洛萨诺（Hirving Lozano）。 帕丘卡的亡灵节特别版球衣铺满了橙色的万寿菊花花朵，而球衣袖子与领口则点缀着庄重肃穆的黑色。

被称为“亡灵之花”的万寿菊鲜艳芳香，据说可以引导亡者灵魂回到专门为其准备的祭坛上。亡灵节期间，在故去的亲人的祭坛和墓地，人们会摆放万寿菊十字架和花环，有的家庭甚至会铺好引导亡灵回家的万寿菊之路。最早的关于万寿菊的记载可追溯到从16世纪流传至今的阿兹特克帝国手抄本，记载了万寿菊的医药和祭祀用途。

克雷塔罗 Querétaro F.C.

曾经因为足球精灵罗纳尔迪尼奥的到来而轰动一时的克雷塔罗俱乐部，现在又重回沉寂。他们的亡灵节球衣将主场蓝黑竖条纹变成百叶窗式设计，几个带着蕾丝宽檐帽的黑白骷髅从后面探出头来。这个带着宽檐帽的女性头骨就是墨西哥重要的文化形象“死亡夫人”卡特里娜骷髅，她是墨西哥刻版画家何塞·瓜达卢佩·波萨达于1913年所创造的漫画角色，现在这个只有100多年历史的形象已经成为了墨西哥重要的文化符号之一。而人们是如此喜爱这位高产漫画家所创造的骷髅形象，以至于亡灵节上几乎所有的骷髅形象都可以在他的漫画中找到原型。

“死亡是民主的”

亡灵节传统活动中最具视觉冲击力的标志性符号之一，就是这位身材高挑、永远戴着一顶漂亮的羽毛和蕾丝宽檐帽的女性骷髅。卡特里娜的故事已经深入墨西哥的传统和根源，而且这个独特的形象随着近年来墨西哥文化的传播而走入了时尚领域。

她的创作者，墨西哥刻版画家何塞·瓜达卢佩·波萨达（Posada），是一位颇有争议但极受人们喜爱的政治漫画家。他的作品常常用骷髅形象寓意死亡，并借此讽喻现实。

为了讽刺当时有些墨西哥人渴望像欧洲人一样看起来“富有和高雅”的可笑举动，波萨达创造了一个戴着奢侈花哨的羽毛蕾丝宽檐帽的女性骷髅形象，以此提醒人们做回自己，任何试图成为别人的行为只是滑稽的徒劳：无论有多富有或贫穷，无论肤色如何，无论属于哪个阶层社会，最终我们都将成为骷髅，这是波萨达不断向墨西哥人传达的讯息。他最著名的话是“死亡是民主的（Death is democratic.）”。

而让卡特里娜成为墨西哥文化符号的最有力助推者，是迭戈·里维拉（Diego Rivera），墨西哥最重要的艺术家、壁画大师。在他创作的墨西哥壁画头号代表作，“阿拉米达中央公园的周日下午之梦（Sueño de una Tarde Dominical en la Alameda Central）”之上，里维拉将一身白帽白衣的卡特里娜骷髅描绘在这幅巨画的正中。她右手牵着童年里维拉，而左手挽着的戴礼帽男士正是她的创作者，波萨达。

(弗里达·卡洛（Frida Kahlo），卡特里娜右边手持太极图的女士，墨西哥第一女画家，里维拉的妻子。)

在里维拉画笔下，卡特里娜被看作墨西哥近现代史的缩影。画中的卡特里娜四周都是墨西哥近现代史上最重要的人物形象，但她却站得更加靠前，仿佛置身之外，只是牵着童年的里维拉冷静地看着周遭一切的沉浮变化。对她来说，一切的政治纷争、个人恩怨、尔虞我诈、你死我活，最终都不过是操控在她的手中。

▼阿尔米达中央公园的周日下午之梦（局部）

这幅画有多重要？墨西哥人专门在墨城中心的阿拉米达公园角落建成了一座里维拉纪念馆来放置这幅旷世巨作。

未知死，焉知生？

孔子的学生子路问孔子，如何侍奉鬼神。孔子回答道：“不知道如何侍奉生人，怎能知道如何侍奉鬼神？”子路又问，那什么是死亡呢？孔子又答：“不明白生的意义，何谈死亡的意义呢？(未知生，焉知死？)”

对于生死意义这个人类的终极问题，大洋彼岸的墨西哥人大概会这样回答：“未知死，焉知生？”

正如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墨西哥桂冠诗人奥克塔维奥·帕斯（Octavio Paz）所言的那样：“对纽约、巴黎或是伦敦人来说，死亡是他们轻易不会提起的，因为这个词会灼伤他们的嘴唇。然而墨西哥人却常把死亡挂在嘴边，他们调侃死亡、与死亡同寝、庆祝死亡。死亡是墨西哥人最钟爱的玩具之一，是墨西哥人永恒的爱。”

墨西哥人对生命和死亡的理解，与我们、甚至与世界上其它文明都有很大的不同。

墨西哥更习惯热情洋溢地对待死亡，他们更多看重珍惜和分享他们曾经在一起时的生活和回忆，而不是执念于他们永远离开的事实。而如果连死亡这样严肃的话题都可以用欢乐演绎，那么生活还有什么是不可以愉悦的呢？

这样的解读大概都源于古代墨西哥人独特的生死观。生命是一个人所拥有的、最重要的东西，而古代墨西哥人认为将生命献给家国和神灵，就是生命的终极意义。阿兹特克人、玛雅人、还有这片土地上孕育的其它各种文明，都不约而同地如此审视和对待生命。因此，他们对于生命意义就是“牺牲生命、侍奉神灵”，即“个人的生是为了民族而死，个人的死是为了民族的生”。因此为了献祭，他们不仅不惜泼洒无数战俘和人牲的鲜血和身首在祭坛石之上，而且他们也会以自己的生命献祭神灵：例如在神圣的古球场，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奉献自己的生命。

在阿兹特克神话中最重要神祇之一的泰兹卡特里波卡（Tezcatlipoca，意味“烟雾镜”，至上的神灵、人类命运的操弄者，代表世间的无常，是“眼前、当下之主”），竟然以如下匪夷所思又令人动容的方式举行：

在阿兹特克人专门攫取人牲祭品的战争中，最好的战利品是毫发无损的敌方贵族或高级战士。当擒获这样的战俘时，阿兹特克战士会满怀敬意地告诉他：“你是我心爱的儿子。”而曾经的对手则回答：“你是我心爱的父亲。”这位高等战俘会被单独安排在一个豪华居所，准备在一年之后献祭给泰兹卡特里波卡。在这一年中，贵族战俘终日得到好酒好肉的“供养”，学会举止庄严和吹奏神圣乐曲（其实是他自己的“死亡笛声”），并受到像泰兹卡特里波卡一般的崇敬。在祭祀前一个月，有4位姑娘扮成女神服侍左右。祭祀仪式到了，他会换上最盛大华美的礼服，告别与他朝夕相处、而今伤心欲绝的配偶。然后，在照顾他一年的祭祀带领下，平静地踏上金字塔祭坛，每登上一步就折断一支他曾使用过的笛子。走到最后一级台阶时，在上面等待他的阿兹特克祭司将他仰面按在祭坛石上，最后战俘会在身体巨大的痛苦和心灵永恒的平静中被开膛破肚、挖出心脏、并且被斩首插在金字塔祭坛附近的头颅栅栏上。

▼泰兹卡特里波卡祭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