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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shane Thomas / 2020-11-24

“以前的我每天都围着足球转，现在的我每天五点起来，在寒风凛冽的建筑工地干活，干到下午五点收工。我过了好久才接受现实。有时候我还会想，‘艹，我TMD原先还是个球员呢啊’。”

一如本-马洛（Ben Marlow）所言，不是所有足球运动员都能吃上职业足球这碗饭的。

的确，许多人都渴望成为职业足球运动员，在场上呼风唤雨，赚到一般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财富，过上一般人只能仰望的生活。但这条路真的、真的很不好走。对于许多“希望之星”而言，当他们被球队放弃的时候，他们或许要花很长时间才能从这样的失落中走出来。

The Athletic采访了前西汉姆联青训营成员本-马洛和马特-卡特（Matt Carter），想听他们讲讲梦想未能实现的感受。他们能够走到前台讲述故事已是不容易，更何况要展示自己的伤痛。

也许没几个人听过卡特的名字，但在西汉姆联的历史名册上，他曾被认为比德克兰-赖斯（Declan Rice）更有天分。他曾和格拉迪-迪安加纳（Gradt Diangaga）同场竞技，和本-约翰逊一同训练，被认为是同年龄段的佼佼者。卡特5岁便被球探吉米-汉普谢尔（Jimmy Hampshire）发掘，加入西汉姆联青训营，15岁便在U21青年队比赛中出场。

卡特最怀念的时刻便是2014年在球队训练场上和阿根廷的训练赛，对面有梅西，以及前西汉姆联球员特维斯和马斯切拉诺。卡特时年17岁，一切都很美好，他极其渴望进入一线队。然而仅仅一年以后，他就被球队放弃了。

是伤病制约了卡特的发展。午饭时间，他告诉The Athletic，他对自己承受的一切感到难过，也因此失去了对足球的热爱。

“我应该说是很享受在西汉姆联的日子。” 他说，“大部分时候我都很快乐。有那么一阵子我很是春风得意，想着我很快就要成为一名顶级运动员了，但很快，我的时运到头了。在和伤病做了很久的斗争后，我似乎要开始为生存挣扎了。”

卡特（前排右二）和赖斯是好搭档

“我当时比赖斯的评价要高出很多，但在一场U17比赛中，我尝试铲抢高速突破我的乔什-奥诺马（Josh Onomah），想用战术犯规让他吃点苦头，没想到却把自己搞伤了。我躺在地上痛得爬不起身，动弹不得。我对队医说：‘我搞砸了’。

“后来，我在球队和切尔西的一场杯赛中进入了比赛大名单，看着切尔西球员比如洛夫图斯-奇克，穆松达，阿克在场上表演。15岁的我想着，‘哇，和他们一起踢球多棒啊’。比赛还有20分钟的时候我被换上了场。就当我高速突破，阿克在后面猛追的时候，我的背又开始刺痛了。后来经过医学检查，我的背部事实上有应力性骨折，需要休战六个月。

“那时候也是我取得中等教育证书（GSCEs）的关键时期。伤病让我休养了9个月，我到现在也没能彻底恢复，背现在还没好利索。那时候利物浦已经对我表示了兴趣，也有机会为英格兰青年队出战，但伤病摧毁了一切。”

卡特在阿勒代斯治下曾和一队合练一段时间，但并未得到出场机会。2015年6月，他签下了第一份职业合同。“我用了13年才坐到桌前签下合同，我很高兴，希望我能踢得更久一些。” 那时他是这么说的。遗憾的是那也是他的最后一份职业合同。

13年来，他生活的全部重心都是西汉姆联，而如今，他却要尝试在他处重新开始自己的职业生涯。卡特回忆道，也许还有其他因素阻碍了他进去一线队，比如他和青训主管特里-韦斯特利（Terry Westley）关系不睦之类。

“当时我只签了一年的职业合同，现在想想确实有点不如人意。” 他说，“我本希望签两年的，毕竟我当时还在为U23出场，但我似乎并不受主管喜爱。虽然签下职业合同是个可喜的成就，但有很多因素令我不安。

“我感觉到韦斯特利并不喜欢我，不打算给我机会。我一度根本不想去训练，是他让我的足球热情彻底熄灭了，他和前任托尼-卡尔（Tony Carr）根本就是两路人。”

卡特离队后一个月加盟了查尔顿，签下了两年合同。他被查尔顿放在了长期发展名单中，并在2017年12月对阵斯旺西U23的英格兰联赛锦标杯里出场。然而2017-18赛季末，他又被查尔顿放弃。

“这确实令人沮丧。” 卡特说，“我一度很有信心能成为职业球员，但伤病也的确打倒了我，使我的西汉姆梦早早结束。人们很难意识到年轻时就重伤给球员带来的影响。一个年轻球员无法每周积累比赛经验，而是去医务室接受治疗，这是很痛苦的，特别是我这种背伤，更是什么都做不了。你只能看着别人不断进步，最终取代了你的位置。

“伤病不断的我被队友们起名‘病大虫’。在加盟查尔顿之前，我还在想，‘爷好歹也是英超青训营出来的，怎么就入不了其他球队的法眼呢？’ 在离开查尔顿后，我在达特福德度过了一段时间，对自己进入一线队还是很乐观的。但事情还是不如我所愿，最终加盟了井字联（Hashtag United）。但我对足球的爱已经不再。我不再看球，连每日集锦都不看了。曾经的我像虔诚的教徒一般，把走上球场训练比赛当成每日的礼拜。但现在的我觉得足球不过是例行公事。”

卡特最后一次感受到足球的快乐还是2014年。阿根廷来到英国和克罗地亚和葡萄牙踢了两场友谊赛，其中和克罗地亚的比赛便是在西汉姆联主场厄普顿公园，期间阿根廷和西汉姆联踢了场训练赛。

“那对于17岁时的我可是一次美妙的经历。” 卡特回忆道，“我们这群毛头小子还在为英超首秀而努力，自认为已经踢得不错了，然后阿根廷国家队就给我们来了次降维打击，让我们见识到什么叫差距，什么叫天赋。梅西，迪马利亚，阿圭罗，马斯切拉诺，虽然只是一场训练赛，但他们还是非常投入，马斯切拉诺甚至还会飞身铲球。这场比赛强度相当高，简直是一场正式比赛。”

6年后的今天，卡特不再踏上训练场磨练技术，而是在比勒瑞卡（Billericay）的一间办公室里工作。在他一小时的午休时间结束之际，他希望对那些青训营的孩子们说些什么。

“我乐衷于赚钱，而当20岁从查尔顿领到最后一份工资后，我慌了。” 他说，“我一个子儿也没存下来，因为我以为我会成为职业球员靠足球吃饭。我不得不去网上找工作，准备面试，那时我还对自己说，‘我不属于这里，我应该在球场上拼杀，我是足球运动员’。但这份工作我还是干下去了，还干得不错。

“我现在坐的位置还不错，但我从未想到会坐在这儿。以前人们总跟我说你要有个B计划，但我没当回事，只想成为职业足球运动员。16岁的时候，我相信自己会在高水平联赛里生存下去，西汉姆的教练也跟我说你最少也是个英冠级别的球员。所以我要对孩子们说，不要太拿衣服，每天都有无数青年队球员离开球队。我很幸运能从被西汉姆联放弃的阴影中走出来，如今和太太订婚了，在不同的道路上走上了正轨。我相信其他孩子们也能和我一样。”

每个工作日的清晨，当马洛被闹钟叫醒时，他的思绪有时会飞回到那个只需要发愁穿哪双球鞋上训练场的时候。

24岁的马洛9岁就加入了西汉姆联青训营，一直升到了U23队。在阿勒代斯时期，他与一线队合练，但和卡特一样，不断的伤病使得他难以进步，2015年被球队放弃。他依然清晰地记得痛苦的“转职”经历。

“为了我能踢上职业足球，我们家牺牲了很多。” 马洛说，“所以当你被俱乐部放弃时，你仿佛就被全世界放弃了，这让我难受了好多年。从一名职业足球运动员，到普通的打工人生活，这可是个不小的打击。

“最令我难受的，是我的心仿佛被掏空了。你为你心中所爱努力多年，一朝一夕就被否定，这种失落感实在难以形容。从‘足球男孩’到‘普通社会人’，这样的转变太剧烈。人们经常问我，‘踢足球怎么样啊？’ 我会告诉他们根本没这么好玩。我年轻一点的时候，会用‘没事没事’应付过去然后转移话题，但被俱乐部放弃确实难以接受，即便被友人鼓励继续前行，伤痛也难愈。

“以前，我无法想像没有足球的日子，我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什么都安排好了，只要按部就班和队友训练就行。我都不知道那时候有多幸运，许多小球员也是这样。他们会说，‘尼玛，我两点半还得去体育馆’。他们应该珍惜这段日子。虽然那时我也会抱怨，但现在我过着八点起，965的生活，可比那时候难受多了。为何顶级球员总是全身心投入每一次训练？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有多幸运能有这样轻松的生活。”

马洛目前在主教斯托福德（Bishop’s Stortford）效力，为增加收入，他也在一家包装公司兼职。这名中场觉得西汉姆联是因为他不断的伤病才将他放弃的。但他需要经历长久的精神斗争，以及其他俱乐部对他兴趣缺缺，才能让他接受现实。

“在我的合同结束前，我遭受了一系列伤病，所以我多少有点儿意识到结果了。” 他承认道，“但我去各家俱乐部试训时，因为没有收入，所以遭受了不小的困难。我得住在酒店里，等待着永远不会到来的消息。当然，有谁要你的话那最好了，但没人要你的话，你精神上就很难接受。我有一次坐了四个小时的火车去伯恩茅斯试训，毕竟当你被解约后，你的第一意识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找家俱乐部。

“我和韦斯特利会面的时候，他只是说，‘很抱歉，我们不打算更新你的合同’。对话只持续了10分钟，我的脑袋一直都晕乎乎的。回家的路上，我伤心至极，心碎成了片片。感谢我的家人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一直支持着我，我才没有彻底堕落。但我走出来也用了三年时间。我不断地寻找俱乐部试训，希望能延续自己的职业足球梦想，但被一家家俱乐部拒绝也确实难以接受。我虽然可以装出笑脸说我没事，但我的父母，我的哥哥其实都知道我很难过，所以他们也一直激励我追寻其他的梦想。”

马洛和卡特希望年轻球员们知道，虽然被俱乐部放弃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但这并不是世界末日。

“十六七岁的时候，也许足球是你的全部。” 马洛说，“但你要知道，一切都不是理所当然。感激你生命中的每一分钟，感恩你身边的每一件小事。足球生命没有第二次，你要珍惜每一刻。但如果你被俱乐部放弃了，也不要自暴自弃。你要相信自己还有其他长处。不论是找到新的俱乐部延续自己的职业生涯，或是走上社会走进学校，那都是新的人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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