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海游龙》第三章(02) 更新
洪连波一摆手,道:“你疗伤救人,也着实辛苦。再说二位先生坐名要老夫交人,岂可推委。”转头回顾众人,见欧仲昆等人神情紧张,忱忱关怀之意见于颜色,心念一动:“这些孩子个个待我一片赤诚,然刀剑无眼,倘若我今日真个失手,那就糟糕了。可别要旧仇未泯,又添新恨,致令彼此结怨更深。”于是反脸向后,谆谆告诫众门人道:“凡我白书堂的弟子听了,待会儿比武,纵然洪某有何闪失,皆出天意,本堂弟子既遵我号令,那便谁也不可心有怨怼,立意报仇。”
众人听他说得庄重,又是倾堂之尊,一时无人敢有非议。翟程开等人虽有肺腑之言,碍于外人在场,也都不愿讲了。只是各人本料他此战定可取胜,听了此语,不免平添担心。
洪连波将玄铁扇递给师弟,又将腰间短剑解下,塞在女婿欧仲昆手中,双掌一错,端在腰间,淡淡一笑,道:“二位,请进招吧。”
泉远见心急欲上,凤孤翔一把将他扯住,低声道:“师弟,咱们须是齐心合力,双剑如此这般,或能奏奇效也未可知。”商榷已毕,一齐倒提长剑,向洪连波躬身行礼,道:“晚辈二人事出无奈,可多多得罪了。”说罢凤孤翔翻过剑来,左手捏诀,一招“浪迹天涯”,飘忽刺去,泉远见使一招“漫步海角”,横扫而出。
洪连波见两人一出手,剑法即有并力成阵之势,辅配天衣无缝,暗自喝了声彩,鼓起内力,双掌拍出。凤泉二人剑法本为一路,初时尚是仗着议定的法门一板一眼出剑,拆了数招,洪连波掌力加强,已不容二人长剑随心所欲削砍进击,师兄弟二人心意相通,双剑各自变幻应对,不拘泥于形,攻势不减凌厉。
洪连波见二人联剑不但快狠兼备,而且破绽极少,比之单人之力高出何啻倍蓰?心想:“这可不是蓬莱派剑法,如此绝学,不知此二人从何处学得?”手上万圣逍遥掌中的妙招频出,抢袭二人剑法疏漏之处。凤、泉二人攻守有条不紊,当真见掌势精妙难当时,便各自闪避以让其锋。凤孤翔心想:“闻名不如见面,这位老堂主仅凭一对肉掌,与我弟兄二人长剑对峙,居然全不居于下风,难怪声望如此之隆。我一生行走江湖,从未遇过如此高手。”
三人转步换位,拆出二十余招,洪连波忽使“双英际会”,掌上陡然间化出两道掌力,分击二人。凤孤翔一惊,长剑本待刺他肩头,见掌力袭来迅猛,急忙回剑,侧身相让。泉远见那边却是剑指来掌,以攻代守自保。两人一让一进,步调登时错乱,洪连波见机掌势接续连绵,更拍打不息,似骇浪般不住催去。
凤泉二人暗自惊慌,先手既失,只好一味退守。他二人内力不及洪连波深厚,剑法又长于攻而弱于守,纵想联互为保,可是手上均感吃力,剑刺越发迟缓。
洪连波疾发三掌,将二人震退数步,忽然胸口一紧,隐感气行不畅,自知这一夜连番激斗,损耗极深,若要制胜,定须速战速决。眼见二人剑上的奇招仍层出不穷,突然大喝一声,万圣逍遥掌使上了十成功力,发力抢攻。这套掌法号称“逍遥”,招式洒脱犹如云散天开,兼之奥妙多端,劲力虚虚实实,飘摇难测,实乃一门威力无穷的盖世绝学,连使得三四招后,掌力堆砌,一道连一道重叠而出。
凤孤翔面如土色,生平从不曾见过世上有哪门掌法,居然能化出连环重叠的掌力来,只道他是在散功拼命。眼见洪连波打来的每一招都势大力沉,掌掌推出似撼山一般,心知只消挨中一掌,不死也必重伤,背心冷汗浃流,且斗且退。泉远见性子直率,每每挺剑硬抗洪连波掌力,内力折损尤甚,看看支撑不住,渐感绝望,一颗心沉了下去:“洪老儿拼了老命也不肯交出吉青,只怕还想将我与师兄毙于当场。我曾答应海兄弟帮他找寻孩子,代为抚育,岂可就死?”一咬牙,决意孤注一掷,猛然高叫道:“师兄,‘天崩地裂’!”
凤孤翔应和一声,长剑直送,与他双剑合璧,同使 “天崩地裂”。两人以此招式伤周钧使时,洪连波已自留意,眼见招至,回撤一步,头顶散出氤氲之气,抬手稳如磐石,凝送一掌“十面埋伏”,掌起处,幻化出十道青影,直似一堵无形气墙,猛力推出。凤、泉二人的剑上虽也裹挟深沉力道,但剑本是轻灵器刃,传击锐而不厚,与洪连波掌力一触,两刃这极尽之力也都消弭于无形,洪连波借势飘然跃开,竟是安然无恙。凤、泉二人心中同想:“罢了罢了,今日一败涂地。我哥儿俩倾尽毕生功力的一刺,在人家手底竟如同儿戏一般,不值一哂。”双剑垂下,心中气馁,只好凝立不动。
洪连波收正身躯,暗自调处体内真气,也并不乘胜死命追击。厅中气氛登时紧迫异常。众人虽看得心旷神怡,恨不得手拍巴掌,高声赞叹,却又不敢发出半点声响,个个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只得静观其变。
便在这万籁俱寂之际,忽听得一个娇嫩的声音叫道:“外公,你在练武吗,真是有趣!”洪连波一惊,只见厅外走入一个十来岁大的女童,穿一身淡黄色纱裙,言笑晏晏,朝自己近前奔来。洪连波这时面朝厅口,眼见那女童再跑几步,便要经过凤、泉二人身边,喝道:“小若,不可胡闹,快退回去!”同时不待丹田内真气凝聚,一咬牙,双掌齐出,向凤、泉二人身前击去。
欧仲昆一见之下,脸色惨白,原来那女孩儿正是自己的独生爱女,他生怕女儿有失,长剑凌空一荡,朝女儿与凤、泉二人之间递去。
那女童本在闺房中歇息,夜半时被前厅吵闹惊醒,出来查看,乍见此情形,登时愣了,不解外公与爹爹为何在自家居所竟至如此慌乱,但听了洪连波喝斥,蛾眉一凝,当即停步。
凤孤翔本无异心,见了洪连波这发疯一般的神情,忽然动念:“洪老儿满口仁义,只怕心下已动杀机。这娃儿必是洪老儿至亲之人,良机莫失,我与师弟若要自保,先擒此童!”
讲到偷袭擒拿,凤孤翔这江湖上有名的邪派人物较之常人可在行得多了,也不见他脚下如何奔跃,倏忽拧过身去,手臂一张,已将那黄衣女童捞在怀中,随即大喝道:“住着!谁也不可乱动!”洪连波掌到半程,见势不妙,怕有伤亲眷,生生收住。欧仲昆长剑振振巍巍,也停在了凤孤翔身前六尺处,不敢再进,颤声道:“奸贼,你拿小孩子要挟,算什么本事,快…快快将她放了。”
泉远见一愣,半晌才明白过来,护在师兄身侧,仗剑抵住那女童心口,瞪着洪连波,一语不发。那女童回头瞧见凤、泉二人面貌凶恶,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挣扎着刚想叫喊,凤孤翔已指落如风,接连点中她周身穴道,令她哭闹不得。
白书堂众人见那小女孩儿性命有虞,兵刃齐出,围拢过来,却无一敢抢上。即令洪连波平素镇静过人,此刻也自骇然,怒道:“老夫以你二者为人,想不到行事竟如此卑鄙无耻,禽兽不如!”泉远见道:“老堂主拿吉青来换,我哥俩自然释放你这宝贝娃儿。” 洪连波凛然道:“洪某江湖成名三十余载,向来守信重诺,你俩比武若胜,此事自有商量。但现今竟使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威逼,我岂能就犯?想叫老夫交出青儿,痴心妄想!你们好好地将孩子放了,如若不然,老夫今天可要大开杀戒了!”
凤孤翔心想:“事已至此,我跟师弟只要一放开这娃儿,立刻会给你们乱剑砍死,傻瓜才肯放人。”泉远见心知虽拿人质,但群敌环嗣,要全身而退不易,示意风孤翔一步步向院中退去,自己殿后。凤孤翔抱着那女童退到厅口,急忙转身向暗门处快步行去,欧仲昆一个箭步冲出厅来,目眦欲裂,飞身赶上。泉远见刚想出剑抵挡,凤孤翔一举怀中那小女孩儿,狠狠地道:“各位再要逼得急了,只怕伤了这女娃儿!”欧仲昆挥剑过顶,正欲砍落,听得此语,遽呆当场,长剑定在半空,再也不敢劈下。
洪连波朗声道:“泉先生,你二人待要怎样,咱们真人面前休说假话,直言无妨。”泉远见道:“怎样?嘿嘿,我哥儿俩既然寻不见令高足,但求好好走路。”洪连波皱眉道:“当真要走路,我洪连波拍着胸脯担保,本堂人人绝无留难,你二人自便就是。如今抓着个蒙稚小儿为质,是何道理!”
泉远见心想:“不是你这老儿招招拼命,哪会闹到这步田地?”认定了他言不由衷,冷笑道:“那么好吧,确是泉远见卑鄙无耻了,告辞。各位若是定要追赶,在下只怕管不住自己,可要胡来了。”
洪连波久负盛名,自来何曾受过他人半点欺胁,闻听此言,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怒火,放话道:“如此说来,二位是无论如何不愿放人了?好,二位这可请便,咱们不妨城街上见真章。老夫倒要瞧瞧,你哥俩儿今日怎生将人带出城去!”冲着凤孤翔怀中那女娃温颜道:“乖孩儿别怕,外公待会儿就将你救回家来,你只当眼下是做了一场噩梦吧。”那女童身不能动,一双妙目眨了眨,权当应答。
泉远见与凤孤翔对望一眼,心知此刻未交二鼓,要在城中躲藏直至天亮,殊非易事,何况今番周钧使未能如愿捉获白书堂群儒,说不定明日州府也不予开关放行,洪连波若即带人四处围追堵截,情势可当真大大不妙。
两人推开暗门出得院落,立即飞奔而逃。泉远见凭先前记忆指引道路,与师兄不时高纵低伏,在城中走街穿巷,迂回而进。两人时刻留意身后是否有人追来,直耗了一个多时辰的光景,方才抵近城西钱塘门。
泉远见极目眺望,果然远远见城门紧闭,一个蒙古百人队手执火把,正往来警戒,将门关左近映得与白昼仿佛。两人不敢贸然就闯,只得在左近巷子暗处暂且藏身。
水奚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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