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希勒专栏:基冈70了,他书写了纽卡斯尔历史上最美的故事

avatar
关注

Alan Shearer /2021-2-14 

凯文-基冈这个情人节已满七十岁。我挠破脑袋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加美好的场景了。如果你听过纽卡斯尔球迷对这位热情似火、永不放弃的主队前球员也是前主帅的溢美之词,读过他挽救俱乐部于水火,带领俱乐部走向辉煌,踢着俱乐部历史上最华美的足球的故事,你才能体会到纽卡斯尔人心中真正的浪漫是什么样的。 

如果我可以送给基冈一份具有纪念意义的生日礼物,我会选择在圣詹姆斯公园前竖起一尊他的雕像,不论铜的,水泥的,还是钢铁的都行。他配得上。他就是纽卡斯尔的标志,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纽卡斯尔,也没有我们心中的纽卡斯尔——大大的球场,大大的野心,大大的梦想。 

只不过,只要主席迈克-阿什利同志还在位一天,就算他们拉下脸承认了基冈在俱乐部历史中的成就,基冈也不想看到自己的雕像树在球场前。至少在阿什利卷铺盖滚蛋之前不想。在基冈最新的自传中,他表示俱乐部似乎不是很欢迎他——我认同这一点,但他也表示“毕竟加罗盖特有双向车道”。 

基冈告诉我:“就纽卡斯尔现在这样,我才不想回去呢。但别误会,我依然深爱着纽卡斯尔和球迷们,毕竟家父就是出身于此。” 但基冈似乎被他二进宫的那段经历伤得太深,甚至不愿写进自己的简历里。“那段日子真是鸡犬不宁。” 他说,“让我坐到阿什利身边还不如让我去死。我希望我再回到那里的时候,我是快乐的,而不是在不快中怀念过去的幸福时光。” 

但基冈和纽卡斯尔的羁绊是斩不断的——纽卡斯尔永远是基冈的家,而只要阿什利一走人,基冈自然会回来。“球迷们最幸福的日子将是阿什利卖掉俱乐部的日子。因为拴条狗都比阿什利干得好。” 基冈说,“哈士奇都干不出那么多蠢事。” 不管下家是谁,谁要是不去拥抱纽卡斯尔那大大的梦想,那就是傻——尽管目前有些人还把这些梦想当成空头支票。 

当然,我并不是要在这篇文章里发牢骚。毕竟基冈是个乐观的人,对我的职业生涯和个人发展都有着深远的影响。他的一次球队训话后,我都感觉自己变得无比伟岸。而在场上,我也希望像他一样。当我还是一名高中的时候,我曾经向着他那栗色的老捷豹(车牌号KK33,33是赞助商布鲁特刮胡水护理液的型号)挥手致意。而在基冈的告别赛上,我有幸成为了一名球童。

如果没有基冈,我就不会披上纽卡斯尔的球衣,不会成为俱乐部历史最佳射手,也不会有右臂高举这样的庆祝动作,我可能成为一个职业球员就满意了。纽卡斯尔或许不会有那段巅峰岁月,老罗布森也不会在这里用最后的一阵光辉结束执教生涯;纽卡斯尔也不会尝到冠军联赛的滋味,也不会在基冈的带领下打出最赏心悦目的足球;也不会有他对着天空体育喊出“如果我们能踩着曼联获胜那就爽爆了”这样的金句,也不会有下一个赛季5-0狂扫曼联一报上赛季被逆转12分的一箭之仇。这幸福的足球,只有基冈能带来。 

一如詹姆斯-斯图亚特在《生活多美好》中的乔治,他的存在影响到了他周边的每一个人;而如果没有他,原先在他周边的人要经历的挫折和打击或许会让整个世界线都发生剧烈变化。我们也无法想像,如果没有基冈,纽卡斯尔将会是个什么模样。 

 当然,这或许只有我和纽卡斯尔球迷才能体会到。 

 生日快乐,我们的王,我们的情人。 

由于基冈还不太熟悉Zoom怎么用,我们通过WhatsApp完成了本次视频会话。“我本来想坐在自己赢得的奖杯之前来张照片的,可我再一想,我好像没取得过什么荣誉哦。” 基冈用这样的无厘头开场白开启了我们的会话。或许他记忆最深刻的还是1995-96赛季在领先12分的情况下被弗格森的曼联完成惊天大超车。但作为一名获得过诸多荣誉的前锋,基冈给人的印象永远是坚持不懈。 

基冈年轻的时候就在利物浦赢得了三个联赛冠军、一个足总杯、一个欧洲冠军杯和两个联盟杯,后来在汉堡达到巅峰并再拿到一个德甲冠军。当时英国球员很少留洋,但好奇心旺盛的基冈总会喜欢各种挑战与未知。而当他选择回国,却加盟了南安普顿已经够让人惊讶了;而当1982年他加盟纽卡斯尔时,更是让人惊掉了下巴。 

两年后,纽卡斯尔升入老英甲,基冈也迎来了他的告别——他坐上直升机飞上泰恩塞德的天空逐渐远去,可以,这戏剧性的告别方式很基冈。“我依然觉得我是一名球员,” 他说,“但在街上,所有人还是叫我教练。特别是在西北英格兰,他们会对我喊‘爽爆了,爽爆了’。实际上,做主教练不过就是延续你热爱的足球生涯,但也不是做球员的时候你就会想着去做的。” 

接着我们谈到基冈会如何庆祝自己的七十大寿。“当然,我会和我的妻子珍一起出去吃大餐。不过,我都七十了,这听上去着实有点儿惊悚,不是吗?那么多年来,我都习惯于早上起来去健身房锻炼锻炼,然后去镇上买杯咖啡,日子就这么自然地过去了,仿佛一眨眼我就到这个年龄了。” 

基冈不是一个很会煽情的人,倒是经常会突然开起玩笑。他盯着手机右上角他的面容,说道:“天啦噜,我看上去已经不是个精致宝宝了,去不了理发店咯。阿兰你就没这个问题咯。”

基冈真可爱。 

所以,在英国“全境封锁”的当儿,基冈又在做什么呢?“我挺忙的,经常要给一些公司准备演讲,现在的准备时间可比以往多多了。” 他说,“我也喜欢赛车,所以每天下午会看看比赛。我也有五个孙辈,但现在暂时还不能去看他们。总的来说和大家伙的生活也差不多。 

“过去一年,我失去了许多因球结缘的伙伴,其中包括三位交手过的前利兹联球员,诺曼-亨特(Norman Hunter),特雷弗-特里(Trevor Terry),还有杰克-查尔顿(Jack Charlton)。我们都在努力活下去。但也是因为这一年,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人,也开始走近彼此。” 

当然,基冈也看球赛。“我不太清楚你是什么感受,但没有了球迷的现场呐喊声,有一半多的比赛我都没法坚持看下去。” 他说,“有些球队可以光明正大龟着了。在过去,不管在纽卡斯尔和利物浦——当然这是好久以前了——你要是敢把球随意回传,你的队友就敢喷你。现在呢?就算比分落后,拿到一个前场任意球,最后皮球居然能回到自家门将手里。 

“如果硬要我给出现场球迷的重要性的话,那我会说,球迷的现场助威声就像是球队进攻的冲锋号,球员们必须往前冲。毕竟,我当年也是在球迷们的助威声中一次次地更进一步。但现在球员们感受不到这些,足球的魅力也减少了许多。因此有很多场比赛我到后来干脆关掉电视不看了,没意思。但这也是这个非常时期的产物,我们得努力度过这个难关;球员们也很不容易,他们也在努力展现自己。” 

这就是基冈。足球对他来说不单单是一项事业,更是和他人建立联系的方式。 

自从2008年9月与纽卡斯尔不快分手后,基冈再未出任主教练一职。后来基冈赢得了与俱乐部的仲裁。据说时任纽卡斯尔执行董事丹尼斯-怀斯(Dennis Wise)让基冈考虑靠看Youtube视频来推荐一位潜在签约对象。纽卡斯尔对外宣称基冈能决定最终能签下谁,但事实并非如此。英超仲裁小组审视了纽卡斯尔提交的辩护报告后认为这份报告的辩词“完全苍白无力”。 

我并不奇怪基冈并不怀念那段日子。“我都七十了,还能做些啥呢?” 他说,“做主教练的都不剩几个了。霍奇森当然是最厉害的那个,但他从未远离一线执教。你远离一线越久,你就与现代足球脱节得越久。姑且不论其他,我二进宫纽卡斯尔的时候,就和我首次执教大有不同。 

“我第一次执教纽卡斯尔的时候,考察球员,签约球员,合同谈判都是我做,最后我只要给董事会提交报告就行。整个俱乐部的工作都是你和另外三四个人搞定的,你就是这块土地的王。签约球员的时候,也是我和球员面谈,我就是这样签来吉诺拉的。而签下你的时候,还是在布莱恩-亚当斯在哈德斯菲尔德的演唱会现场呢!现在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了,如果你是现役球员,你可能就不会来到纽卡斯尔。 

“我喜欢过去的样子,现在的主教练和一般的教练也没什么区别了。除了出征客场的时候安排大巴座位头疼一下,哪有特别烧脑的时候了?时过境迁啊。另外,我也不希望原本没干过球员招募的人突然告诉我在什么什么地方好像有个不错的球员,然后没让我看一眼就拿下了,或是让我自己去YouTube上找资料。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干得好。”

这让我回忆起了一个故事。在他二进宫期间,他问我是否愿意担任他的助教。也许晚两年我真就是助教了。但我们正在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天空体育台突然插播新闻说,丹尼斯-怀斯将要空降纽卡斯尔联。 

基冈当时笑出了声,但听得出并不开怀。他告诉我:“现在不是你来的时候,时机不对。” 他保护了我,我也终于没有掉进坑。

“那段对话依然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 基冈说,“我都能猜到你在想,‘啊哦,他不愿意我蹚浑水’。随你怎么想啦,但我确实在阻止你。毕竟这里的人根本不在乎你,或者不了解你的价值。要知道,你作为顶级前锋积累的经验是年轻球员们的金矿,跑位,射术,各种各样的技巧,都是金钱买不到的。可是当一家俱乐部内部遍布雷区的时候,我可不想让你踩雷。” 

基冈说对了。在他离职的那个赛季,纽卡斯尔走马灯似的换了四位主教练。在他之后,是乔-基尼尔(Joe Kinnear)和克里斯-休顿(Chris Hughton),最后是救火了8场比赛的我。我很享受这8场比赛,但我却没能阻止俱乐部滑入降级的深渊。那个夏天,我首次向董事会提出要求时也带上了我下赛季的升级计划。从那时候开始,我一直在等着阿什利给我回电。 

“别跟我说我没警告过你啊!” 基冈笑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阿兰,你肯定不想蹚这滩浑水’。绝对说过。但你最终接手了,这和我当年接过英格兰的教鞭一样,你必须接手。作为俱乐部的传奇,俱乐部需要你的时候,你无法拒绝。 

“啥药都救不了那个赛季的纽卡斯尔。如果一家俱乐部运转都不正常,那么无论你在球场上多么努力,也还是白搭。当你正式接手的时候,我想,‘好吧,好好努力吧!他们简直是把你放在火上烤’。但因为转会窗关闭,你不必劳心转会问题,也算是少了一个担子。你需要用手头所有的资源尝试创造一个奇迹——而你手上根本没有什么好牌。 

“谁也不知道如果你成功带队保级,后面的故事会怎么样。这就好比你问我,‘输掉联赛冠军你怎么看’。或许那个赛季降级后,也有人问你类似的问题。如果再来一次,会有不同吗?当时再注重一点防守会怎么样?再加强进攻会怎么样?没有意义,一味回头看没有意义。当时的你一定已经尽力了,只不过,有的时候就是团不过、莓办法、尽梨了、银不了。” 

基冈第一次治下的纽卡斯尔确实牛皮,我很遗憾没能与他共事更长时间。我是1996年夏天以创当时世界转会费纪录的1500万英镑回到纽卡斯尔的——至今我仍然引以为豪——而基冈在1997年初就离开了。我至今还不太明白他离开的原因。尽管他一直说我不是因为他而来的,而是我“想要回家,所以来了”——他只说对了一半。 

回家是没错,我可以经常回学校看看我曾经奔跑过的操场、基冈那捷豹跑车;还有我作为球员守护过的边线,以及基冈坐过的直升机。还有基冈的足球理念,赢下的一切。回家,不仅是回到纽卡斯尔,也是回到基冈的足球宫殿。

如果说莱斯特城的夺冠是一个奇迹,那么纽卡斯尔的足球宛如一个童话——虽然结局并不算美好。在退役八年后,1992年2月,基冈回到了纽卡斯尔——在这期间我们只知道他天天打高尔夫球,几乎不看足球,他能行吗?更何况,这家俱乐部高层成天争来争去,俱乐部上下四分五裂,球队跌落到旧英乙(1992-93赛季开始由于英超成立变成英甲)的榜尾。

至于球队设施,基冈说,“那时候的设施简陋至极,像样点的球员看到那些玩意儿绝对当场跑路,俱乐部脸都不要了。一线队打客场比赛时要到比赛日当天才到达,因为俱乐部高层认为‘反正客队对我们在场上不会客气,我们又为啥非得在那边住一晚上花冤枉钱呢?’ 球员们得自己刷洗球衣和球鞋,结果比赛日当天,我们的球衣有的是还像样的黑白间条衫,有的干脆变成了一团灰色!” 

基冈用了多种方法清理了俱乐部的痼疾,先是保住了球队在老英乙的席位,然后以辞职威胁高层做出改革,并带领球队升入1993-94赛季的英超联赛。基冈治下的纽卡斯尔打法令人赏心悦目,华丽的表演甚至能让大老爷们像个宝宝一样幸福哭泣。第一场主场英超联赛过后,他在节目中写下字条。“我当时写的是,‘当心喽弗格森,我们觊觎你的冠军宝座好久了’。球队一位主管走到基冈面前把字条扔在桌上对我说道,‘你搞啥米碗糕,这不是把整支球队放在火上烤嘛!’ 

“我则回应道,‘啊,这不应该是我们的目标嘛,大家都想要冠军不是吗?’ 我们努力改变着俱乐部的心态。心态转变了,我们就能成为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永远勇往直前,向胜利进发。” 

基冈和时任主席约翰-霍尔(John Hall)关系甚笃。霍尔是当地大商人,建造了当地一家大商场,持有俱乐部大部分的股份。霍尔是一位与众不同的梦想家,希望把纽卡斯尔打造成比肩巴塞罗那的俱乐部,成为“乔迪人的乐土”(注:乔迪即Geordie,是对泰恩塞德地区民众的昵称),并改建了圣詹姆斯球场。自此,球场外排起长龙,整个城市每到周六便彻夜不眠。

当时纽卡斯尔的训练营还在杜伦(Durham),基冈大胆地打开了大门让球迷们观看球员们的训练。我最近翻出了一张当时拍摄的照片,场面蔚为壮观。数以千计的球迷里三层外三层把训练场围了个水泄不通。“那时候我们还叫来了炸鱼薯条餐车给球迷们提供服务呢。” 基冈说。那时候的球迷们真疯狂,但都有公平的机会观看到他们想要的东西,真是美极了。

纽卡斯尔在基冈的带领下飞速进步,但基冈知道他要满足的是永不满足的球迷们。“现在还痴情下注纽卡斯尔的球迷实在令人感慨。” 他说,“在我效力纽卡斯尔的时候,我的工资大多来自当地的酒厂,所以我每周都要去几家工人俱乐部和球迷们畅谈一番,这也是我理解球迷们为何对俱乐部痴情的一环。

“我不是在耍小聪明,这是我的合同逼着我要去做的事情。但这也让我更好地理解球迷们。当然,我也不是让现在的球员们整天泡酒吧,毕竟现在的足球更加职业,他们不应该去,但这也让他们难以和球迷们建立联系,了解他们。球迷们可能不介意2-3输掉一场大战,但却会对一场0-0感到不满,听上去很奇怪是吧。也许这就是我们没能赢下联赛的原因吧。” 

基冈的哲学很简单——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而他说服球员也很有一套。 

“你的队友罗伯特-李当年差点就要去米德尔斯堡了,然后我成功忽悠他说纽卡斯尔比米德尔斯堡更靠近伦敦。”基冈笑着说,“虽然事后我有点儿愧疚跟他卖拐,但这是真事。毕竟坐车从伦敦到米德尔斯堡还要在达灵顿换车,而到纽卡斯尔可是直达!我就这样一砖一瓦地建设球队,不断搜罗好球员。说起来其实并不复杂。” 

纽卡斯尔的英超第一年和第二年分别获得第三和第六。在英超报道中,他们经常占据头版;在天空体育,他们也是记者们的最爱。“我们比许多被看好的球队还要出色,这是因为我们上下团结一心。” 基冈说,“大家的劲都往一处使,成绩当然更好。 

“当你的阵容逐渐强大,纽卡斯尔就成了其他球队的地狱副本。这里比英格兰其他地方更冷,风更大,也更不友好。如此一来,客队还未开战已经怯场。他们在想,‘我们可不想在这鬼地方输四五个’,于是,他们输俩也可以开心回去了。我们的球员们也就笑纳大礼包。当然,我们的球员也没有在老特拉福德守个0-0就满足的打算。 

“我们可喜欢对手跟我们对轰了。毕竟我们从不打算1-0就收手。‘我们来就是要取你首级的,你牛逼你就来跟我们斗,如果你们能赢,你们就是真牛逼’。所以球迷们永远期待着下一场比赛,而我们也永远不让他们失望。结果就是我们签下的后卫进攻能力都比他们的防守能力高出一截,胆儿肥了嘛。 

“当时我们的左后卫是约翰-贝雷斯福德(John Beresford),他总喜欢把球交给吉诺拉然后继续往前冲。我有一次朝他喊话,‘贝斯,你给我站住,让吉诺拉来进攻!’ 他转头就让我滚一边去,于是我逼着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因为他不清楚他在做什么。也许我当时不应该那么做,但我一直认为,足球是快乐的。” 

1995-96赛季,纽卡斯尔虽然仅仅获得亚军,却打出了一个无比精彩的赛季。“首先,我们没有必要吃后悔药,” 基冈说,“但我们的确输了几场不该输的比赛。那场3-4不敌利物浦的比赛(注:这场比赛被评为英超头十年最佳比赛),我们应该早早就解决他们的。那个赛季我们成了天空体育周一晚间节目的常客,所以我们常常是曼联周六比完以后,我们才在周日比赛。 

“那个赛季的转折点应该是客场对阵曼联的比赛。1996-97赛季虽然我们打了他们一个5-0,但我坚持认为在老特拉福德的那个0-1才是我们发挥更好的一场比赛。要不是施梅切尔高接抵挡,坎通纳趁机进了我们一个,我们创造出了那么多机会,肯定有开花结果的时候。当然,也许我应该做出些调整,但有些时候事情就是不如人愿。

“有人说,只有冠军才会被人铭记,被记住的亚军只有纽卡斯尔一个。那段时间有的时候我南下办事,有的人就会走上来跟我说,‘我不是纽卡球迷,而是西汉姆球迷,但看你们的球真爽’。人们给我们的最大褒奖是‘纽卡斯尔是我们的第二主队’。” 

1996-97赛季是我回家的第一个赛季,刚开局的时候,我们似乎还没从假期中走出来。慈善盾上我们0-4惨败曼联,联赛首战又0-2输给埃弗顿。我当时问着自己:“我特么的都在干些啥?” 隔了一轮,我们又输给了谢周三。一场比赛后,我在更衣室里和吉诺拉干了一仗。当然,我没有把他糊在墙上,至少没有把他整个人拍在上面。基冈走进来喊着“我滴个亲娘七舅姥爷,你们在干啥”的声音仿佛仍在耳畔。 

“我知道你想要他多传中几次而不是成天做假动作。” 基冈温和地说,“我们有很多好球员,也有很多能担当领袖的球员。吉诺拉带球过人的本领很强,他用这种方式来阐述自己的领导能力;我们有那么多性格独特的球员,你也一样,但你需要有所不同。 

“如果你是现役球员,你可能会发疯,如今的球队就算比赛只剩下五分钟也很少随意把球吊入禁区了,你是最后一批传统英式中锋了。凯恩可能在现在算是个例外,但也不算是纯中锋了,时代变了。想想,如果你站在禁区里要球,队友们却一路把球回传到中卫脚下,你绝对要发疯。” 

他说的没错。 

那个赛季最终我们还是走上了正轨,主场5-0狂胜曼联的比赛也是球队历史上最佳胜利之一,但基冈已经打算离开。“上个赛季我们已经够不走运了,一想到我们啥都得重新来过,我就没胃口了。” 基冈说,“你还是去曼联好,阿森纳也行,他们能达成你的梦想。只是不要忘记我在纽卡斯尔五年,做过了一点微小的工作,成绩还算可以。

“我想我也不是在一个地方一待就是十年的人。待上五年我就坐不住了。我可能不像有些主教练一人一生一城。我还是球员的时候,离开利物浦的那天,伊恩-卡拉汉(Ian Callaghan)问我,‘凯文,你为啥要离开?我们可是英格兰冠军,世界冠军啊’。其实我只是想尝试些新东西,面对新的挑战,做一些不同的事情。”

基冈离开的一大原因是纽卡斯尔的上市,俱乐部突然增添了一片官僚主义的气氛。决策下来得越来越慢,俱乐部越来越人浮于事。至于霍尔的构想?弃若敝履。“我们原本成立了篮球队和冰球队,我还想去看看他们长啥样,结果都给切割出去了。” 基冈说,“离开足球很难受,但他们赶走了许多好小伙。

“所以我就想,‘所以说我也不过是块砧板上的肉,时候到了就该剁了’。俱乐部的价值现在完全由资本市场驱动,股票的流通量越多,俱乐部的价值越高。” 

在霍尔当时的家温亚德公园(Wynyard Hall),纽卡斯尔新旧制服组齐聚一堂,递给了基冈一纸10年合同,撂下一句话“要么签,要么滚”。基冈只有一个答案。他穿过田野回到家,告诉妻子:“赶紧收拾东西,我已经订了明天早上去美国的机票,离开这是非之地。” 

几年后,基冈回到英格兰,在富勒姆和曼城都有过成功的执教经历。在此期间,他还接过霍德尔的教鞭成为英格兰主教练,带队打进2000年欧洲杯。我们在国家队延续了师徒关系,只不过,他的国家队主教练生涯并不怎么愉快。 

“那段日子可不容易了。” 他说,“我过得并不快活。国家队主帅仿佛就是个兼职工作,如果能像在富勒姆那样,每天的日程都满满的,或许更适合我。我更喜欢每天都和团队在一起,投入每一项事务中的感觉。 

“而在国家队……咳。我倒是想观察球员,但作为国家队主教练,谁好谁不好,一目了然。你当然应该去观察那些青年才俊,但你手中既然能整理出最好的牌,那又为何非得去挑那些还不那么出色的牌呢?为了观察而观察,这不好玩。

“那些会议令我如坐针毡,而漫长的比赛空窗期又让我难受。而到了国家队比赛日前,有的球员周六晚上来,有的球员周日才到,而要是有球员周日有比赛,甚至周一才能报到。而比赛周三就要踢了!这还怎么玩。球员间的兄弟情又怎么培养。太难了。但说实话,国家队主教练这份工作,你无法拒绝。 

“在富勒姆的时候,我和法耶德主席关系非常好,他是一位出色的主席。他曾开玩笑说,‘我们把基冈贡献给了英格兰,收到了60万镑的补偿’。杰拉德, 巴里和兰帕德都在我手下完成了国家队首秀,当我离开的时候,也正是球队更新换代的节点,我们迎来了新鲜血液。但真的,国家队主教练我当得不是很开心。 

“我爱纽卡斯尔,我爱富勒姆,我也爱曼城,还好,教练生涯还是有三处值得怀念的。当然,忘掉二进宫纽卡斯尔那次吧,我都不认为我有那段经历。我和阿什利在伦敦会面的时候,他告诉我希望我回来。我以为又能像和霍尔主席那样的人共事了。但只有你自己体会了才知道这时候的纽卡斯尔只是空有其名而已。”

兜兜转转,纽卡斯尔还是回到了三十年前。 

谈到纽卡斯尔,基冈五味杂陈。“我还是经常看他们的比赛。很奇怪,一方面我希望他们做得更好,另一方面,我又希望他们这么烂下去吧。唯一能让我转变这种奇怪且对立思想的,或许就是新的买家出现,买下俱乐部,重新为俱乐部做好规划。” 

那么基冈是否和潜在买家有过联系?“这几年来总共有两三个吧,但几乎都是来设骗局的。” 基冈说,“这些人言之凿凿地称有大买家想要入场,希望我从中协助,但显然都是钓鱼的。真正的买家不会这样。他们会公开消息,按程序办事,获得控制权后,再看看如何让俱乐部走上正轨。俱乐部有很多公关工作要做,运营起来很不简单。虽说你不可能取悦到所有人,但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也是很不容易的,现在的纽卡斯尔就成功做到了后者。” 

 我的妈呀。 

这时,我要强调一个观点,同时补充一个说明。布鲁斯是我的老朋友了,我也和他和他的同事谈过。我也和贝尼特斯谈过。再往前可能就不多了。纽卡斯尔有很多很尽责的人——特别是基冈执教期间——虽然对俱乐部有不公,有忧虑,有失望,但还是全心全意希望俱乐部变得更好。许多人很可能忘了这一点,这不应该。 

不过,现在的纽卡斯尔透着一股冷漠。球迷感受到了,名宿也感觉到了,我也感觉到了。球队的辉煌历史被阿什利管理组视若草芥。基冈辞职后只回来了两次。一次是乔装出席了告别会,一次是在我的雕像披露会上。这场披露会还举办在了体育场外,这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我当然还是去看主场比赛——原先还是去的——但你很清楚谁不想你来。

“如果现在有谁问我,你希望去纽卡斯尔还是利物浦,我只能说——一定是利物浦。每一次都是。倒不是‘很遗憾不是纽卡斯尔’,因为我同样爱着利物浦。” 基冈说,“毕竟,在利物浦,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永远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他们永远不会忘记每一名球员做出的贡献。

“但是我依然知道我的根在纽卡斯尔。我的祖父是一位煤矿工人。1909年2月16日西斯坦利煤矿大爆炸夺去了168人的生命,还包括不少孩子。他有幸从矿难中幸存下来,又回去营救被困者。那里永远是我的根,我的寄托所在。我命中注定要回到那里,但并不是现在。 

“现在我也不怎么去利物浦了,毕竟我还是个向前看的人,这对你很重要。你我获得的荣誉都是过去式了。霍尔曾经有一句话,‘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的都死在上面了’。我觉得他说得很好。” 

这一点我倒是同意,只不过纽卡斯尔现在的情况和我效力时的情况相去甚远,我还是怀念那时候的纽卡斯尔,我们大家都很怀念。更何况,基冈七十大寿,我们不追忆往昔,批判一番现在球队这鬼样子,又能在什么时候呢? 

此外,我认为就连老罗布森和约翰-米尔伯恩(Jackie Milburn)都能在圣詹姆斯拥有雕像而基冈没有这实在说不过去。但既然他说他“立不立雕像不在乎”,我也就相信他说的是真话了。 

“你们都是乔迪。” 他说,“我不过是个约克郡人。米尔伯恩,看看他的进球数,还有你。至于老罗布森,生于斯长于斯,不仅为俱乐部贡献良多,更为足球事业奉献终身,当然应该有他。老罗布森基金会如今推动着抗癌事业,福泽着全人类。 

“球迷们还记得我,让我知道我在他们心中就是球队历史的书写者,对我特别好,这就够了。至于立不立雕像,随便了,现在这三座立对了就够了。 

现在曼城的打法或许和当年基冈的纽卡斯尔有相同之处。曼城的中卫就像我们当时的比利时巨塔菲利普-阿尔贝(Phillipe Albert)一样高位上抢。基冈听我这么说笑了。 

“现在看来,利兹联倒是更像破产版的我们。”基冈说道,“他们的打法和我们很像,但整体实力还有待提高,所以虽然他们有贝尔萨加持,但他们还在积分榜下半区。如果我是利兹联主教练,绝对能给打击得够呛。他们会说我根本就没有防守的概念,球会一箩筐一箩筐丢!” 

我们快乐地交谈了90多分钟,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看基冈当时的比赛也是这样,水银泻地,大呼过瘾,意犹未尽。很难想像他已经70了,也很难接受距离我加盟纽卡且有望争冠的时代已经过去25年了。 

“你如果从纽卡斯尔的角度来看,你或许会想,‘他们下一个争冠的机会在何时何地呢?’” 基冈说,“太久,太久了……” 

 很快,他又一如既往地立刻从愁绪中脱离出来。乐观是他的天性,从不被负面情绪干扰太久。 

“你不能让你的球迷们失去希望。” 他说,“毕竟坏运气不会一直相伴,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能发现这家伟大俱乐部的初心。阿什利的问题在于,他不知道自己买下的是怎样的一家俱乐部,他没有去深入了解。但这也不是问题,他只要招揽到正确的人,让他们做正确的事就行了,即便这个俱乐部主席什么都不懂,手下只有三四个人懂,都比现在好。纽卡斯尔真的只需要这些。 

“其他人怎么说我不管,纽卡斯尔对我而言确实是一家特殊的俱乐部。如果你1927年在球队夺得联赛冠军之际说纽卡斯尔未来100年内都难以再次夺冠,人们或许会嘲笑你,纽卡斯尔未来100年夺4次冠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但你懂的,你不可能开天眼。

“俱乐部需要不断前行。同时,需要有目标,有方向,有领导者,有懂得怎么运营的人。俱乐部也是需要呵护的。如果按营收,或者球迷基数之类的,纽卡斯尔大概应该能排到世界第17,这就意味着纽卡斯尔至少应该是英格兰前五位的球队。曼联和利物浦这样的俱乐部当然更大,但这是因为他们赢得了足够的荣誉。纽卡斯尔或许需要一次转手才能完成转变,但谁又知道会不会这样呢。” 

基冈用“祝你好运,孩子,希望你一切都好”作为结束语然后下线了。这也是他的恩师、曾任纽卡斯尔教练的亚瑟-考克斯(Arthur Cox)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至于基冈称“纽卡斯尔大概是世界第17大俱乐部”,是真是假我也不会去谷歌了。英格兰前四?为什么不能是英格兰第一呢?我再次感到自己身躯高大起来,想要站起来,高举右臂,在我的客厅里跑商一圈。我想要我的双足再次感受到草坪的气息,想要再次听到加罗盖特看台上球迷们的呐喊。

 这就是基冈让我们感受到的。他就是我们的王,让我们有能力朝着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奔跑——尽管这一瞬太过短暂。

https://theathletic.com/2384061/2021/02/13/kevin-keegan-at-70-anybody-could-run-newcastle-better-than-ashley/

虎扑足球翻译团是一个聊球、八卦、学外语的有趣团体,只要对语言有一颗热爱的心,虎扑翻译团就欢迎你的加入!https://bbs.hupu.com/fyt-soccer   " target="_blank">https://bbs.hupu.com/fyt-soccer   

发布于浙江阅读 9152

这些回复亮了

discusser-avatar

冰是零度的水

· 辽宁

全文看完了,挺感慨的!当初因为希勒喜欢上喜鹊的,自从阿什利来了,就没干过什么好事!复兴遥遥无期…………阿什利 滚蛋!!!

亮了(9)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