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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几周前，密尔沃基雄鹿和明尼苏达森林狼在冷清的费哲论坛球馆（雄鹿主场Fiserv Forum）里上演了一场三分对飚大战，两队三分球合计出手96次——几乎每30秒就有一次。放在几年前，这场比赛足以载入史册，但在2021年，它也就是周二晚上一场普普通通的常规赛而已。

在22名上场球员当中，有19位球员都投过三分。即使没有看过前几天安东尼-爱德华兹那记年度最佳扣篮，你也不会对这位森林狼新秀惊人的弹跳能力有丝毫质疑。在比赛第三节，本赛季三分命中率只有31.4%的他两次在距离篮筐26英尺的超远位置三分出手，两次都是运球后的急停跳投，其中一次是在进攻时间还剩16秒，另一次是14秒。而号称篮下终结大杀器的两届MVP扬尼斯-阿德托昆博也在努力开发外线技能，本场比赛他同样扔出了两记超远三分，并且命中了第一个。

全场比赛结束时，雄鹿上场的10个人每人都至少投了一次三分，其中只有字母哥（3中1）和帕特-康诺顿（4中1）的三分命中率没有达到40%。而明尼苏达的三分球投的也不差，他们全队35.2%的命中率也超出NBA蒙达兹线（Mendoza Line）不少。

联盟的场均三分出手次数如今已经飙升到了35次，而越来越多的NBA管理层和教练们都不认为这是个问题，现在的问题在于球队进攻端现在已经离不开三分球了。任何一支球队都做不到不投三分。联盟里只有少数球员擅长投中距离两分球，剩下大部分人要么三分球最准，要么篮下命中率最高。

最近，很多联盟内部人士在开会讨论目前的比赛情况时，都一致认为：随着三分球大行其道，NBA很可能会陷入危机。一些人担心三分球会让比赛变得单调乏味，而另外一部分人则认为三分球已经扰乱了决定胜负的NBA得分体系。

底特律活塞队的三分出手在投篮当中占比排名联盟第11位，他们的主教练德韦恩-凯西说：“你每晚可以疯狂出手45到50次，但投篮质量肯定会下降，进攻节奏也会跟着变快。这弱化了我们的竞技精神。我们在球场上理应多导导球的，而不是过了半场就浪投三分。”

过去20年里，联盟一直在努力提高赛场上的跳投得分，现在看来是矫枉过正了。曾经，联盟里出现过“90秒鏖战”现象，严重影响了观赛体验，达拉斯独行侠主教练里克-卡莱尔称其为“马克-杰克逊大战查理-沃德的缩影”，NBA为了消除这一现象费了很多心思，不过由此带来的影响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联盟里几乎没有人想要再回到帕特里克-尤因大战阿郎佐-莫宁那个时代，而如今，至少在进攻端，有一种观点认为比赛正在慢慢丢掉百家齐放这一优秀标签。持有这种观点的人坚信正是这种同质化的进攻方式毁掉了比赛。篮球比赛最吸引人的一个地方就在于球员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而当赛场上每30到45秒就出现一次三分投篮时，它的趣味性就会大打折扣。

费城76人篮球运营总裁达雷尔-莫雷说：“各大体育联盟都在不遗余力地让赢球方式变得多样化。当各种战术都能相互制约时，你就可以任选一种战术去打，一旦你找对方法并且能够执行到位，你就能赢。然而，当前的NBA联盟就有点失衡了，问题很大一部分是出在比两分球多一分的三分球上。”

莫雷其实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在之前担任休斯顿火箭队总经理期间，他一样是对三分球趋之若鹜。如今，三分球之风已经席卷了联盟各个角落。人人都想投三分，到最后，比赛变得越来越乏味，投进三分球也渐渐成为一件稀疏平常的事了。在这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市场里，NBA可以重新设定三分球的价值来达到平衡。不过如果把现在的三分算成2.625分的话，比赛就会乱成一锅粥了。

如果深入研究的话，情况非常复杂。持续的三分威胁可以帮助进攻一方找到另外一种超高效的得分方式——篮下。如今，球队一般都会在场上安排四到五名射手，尤其是面对像斯蒂芬-库里和达米安-利拉德这样的球队进攻核心球员时，在他们离篮筐30英尺以外的地方你就要上前防守了，这样进攻空间大开，防守一方很难防住远距离投篮。三分球的得分效率因此也会影响到两分球的效率。

凯西说：“现在感觉场上就像没有防守，如果对方有四名射手再加一名内线，进攻空间非常开阔，防守一方就会顾此失彼。防守球员已经很卖力了，但在NBA这种级别的赛场上，想要在如此开阔的空间里防住对方比登天还难。”

据ESPN Sports & Information统计，算上季后赛，单场合计90次以上的三分出手在NBA历史上一共出现过61次，其中有45次发生在最近两个赛季里。目前三分球出手在所有投篮出手里占比39.4%，相比2011-12赛季飙升了61%。对于那些推崇三分的人来说，这符合他们的预期。已经担任NBA教练协会会长长达15年的卡莱尔认为这种转变是篮球发展的必然趋势，所有球员和教练都已经适应了这种新的常态。

从世纪之初重新定义非法防守，到后来严格限制防守者和持球人身体接触，几次NBA规则的改变解放了外线球员，让外线投篮焕发出了第二春。这样带来的后果就是，为了进一步提升自己的水平，整个那一代球员，无论身材大小都会扩大他们的进攻范围。

卡莱尔说：“当球员们的水平日益精进的时候，我觉得那不是个坏事，比赛就应该那样打。三分球已经给比赛带来了革命性的变化。放在六七年前，干拔三分还是大部分球队明令禁止的打法，而如今连我们7尺3寸的大中锋都可以那样打了。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如何利用能投篮、能运球还能组织进攻的防守球员来提升球队实力呢？’”

尽管各支球队的进攻战术之间差别越来越小，但相应的防守打法却要比以前丰富的多。过去十年里，转换进攻的打法越来越统一，防挡拆战术却变得越来越多样。在这期间，我们见证了从一盯四联到混合联防的变化，其中后者正是十年前还在达拉斯的凯西一手炮制的，当时他在卡莱尔手下担任助教分管球队防守。

凯西说当前三分球的出手次数是球队追求场上空间的结果，他们都想让比赛变得更流畅。三分球的泛滥并不完全是库里带起来的，而是由于场上空间骤然变大，很多时候球员们都被放空了。

凯西还说：“三分球的源头其实是突破，如果你不能跟任何人接触，你就只能放弃突破了。但那并不轻松。”

NBA的三分球何时何地会达到一个峰值我们不得而知。不过，联盟很快就能看到三分球出手占比过半的情况，相应地，随机应变的防守一方也总会找到有效的应对办法。NBA管理层坚信，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之一就是避免放任三分球的无序发展。

三分球要比两分球多50%的得分，而难度却并不比两分球高多少，所以如果没有重大的激励政策出台，想让球员们放弃投三分是不可能的。

鉴于此，NBA其实可以给防突破的球员更大的发挥空间。2018年伊始，联盟管理层将重点放在了“自由突破”上，意图限制所有的拉手和肢体缠绕行为。打手规则并不是最近才有的，不过它现在可以很好地缓和球员的情绪，也能让防守球员找到对付外线射手的办法。这样以来，球迷们也许还能看到卢卡-东契奇交叉步后的撤步三分，但达里厄斯-贝兹利每晚可能就至少会少投5个三分了。

如果在禁区给内线足够多的自由发挥空间，擅长带球突破的球员们又会面临一道障碍。要是中锋可以在禁区肆意游走，这又给防守一方赋予了特权。我ESPN的同事Kirk Goldsberry曾提过不少建议，比如增加得分线、取消距离较近的底角三分等等。

针对如何限制三分球出手，有一位长期在联盟从事经纪人工作不愿透露姓名（除非提议被考虑）的人士还提出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每场比赛对球队的三分出手次数设立上限。

具体来说就是，在比赛的前42分钟里，每支球队只有20次三分出手机会，一旦用完，每次三分线外的进球只能算作两分，直到全场比赛还剩6分钟时，重新恢复以前的三分球规则。无论是什么级别的篮球比赛，三分球都是球队追分的不二选择，所以在比赛最关键的时刻需要让三分球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

这样一来，进攻一方就需要制定好策略、有计划的投三分了。如果在上半场你就用光了三分机会，下半场对面的防守足够你喝一壶的。由于三分球只值两分，防守一方就可以在底角放空进攻一方的射手。也就是说，阿德托昆博每出手一次三分，布林-福布斯（45.6%）和克里斯-米德尔顿（43.6%）就会少一次机会。这么多年以来，球队的三分球实力将头一次被精确地划分成优秀、良好和不及格三个等级。

这样的改革也会激励各种类型的球员继续丰富他们的技能包。过去15年里，内线球员一直被告诫要扩大他们的进攻范围。而在新的规则之下，打法单一的射手要想留在场上就要学会更多技能。我们当然希望周日全明星上达米安-利拉德和斯蒂芬-库里的那种半场表演越多越好。但为了扩大防守端影响力或者留在球队轮换阵容里，防守者就会变得更加积极，这样一来进攻一方把三分命中率只有35%的射手放在底角来加强中路挡拆效果的方法就不好使了。

联赛要想成功，管理层必须要对球队的特点和发展趋势保持警觉。在NBA摇摇欲坠眼看就要被NHL反超的那段日子里，联盟依靠提高比赛得分尤其是三分球得分将联赛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而二十年后的今天，它又要面临着审美疲劳的困境。其实，一成不变本身就是一种风险。波澜壮阔的场面见得多了，现象级的神迹也终将沦为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