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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当地时间2021年3月22日星期一，湖人传奇巨星埃尔金-贝勒逝世，享年86岁。尽管贝勒的很多伟大成就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世人渐渐遗忘，但联盟能有今天，同他场上的打球风格和场下的领导能力密不可分。

今天，我们对联盟半个多世纪的历史已经非常了解，说起它的来龙去脉都如数家珍。然而，要知道，大多数历史性时刻——从成立到壮大，再到扩军——其实都不是事先规划好的。换句话说，没有最初的那次大爆炸，如今这个浩瀚无边、瞬息万变的宇宙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毫无疑问，埃尔金-贝勒算不上联盟的开山鼻祖。而在某些方面他的身份可能也并没有得到公认，比如挽救湖人于水火之中并将球队带到洛杉矶的超级巨星，联盟第一个在篮筐上面打球的天才球员，以及传奇篮球专栏作家Bob Ryan嘴里那位风格迥异、“过去60年里联盟最有影响力的单打球员”。贝勒就是贝勒。为了把球塞进篮筐，他会使出浑身解数。

2018年，在接受Bleacher Report 记者Dave Schilling采访时，贝勒说：“我并没有去刻意去追求某种打法，我也从不会去想下一步该怎么做。面对防守，我向来都是随机应变。我做了前人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而那些都只是我的本能反应而已。”

敏锐的直觉加上出众的技巧、力量和运动天赋，让贝勒成为了篮球历史上最伟大、最举足轻重的球员之一。一直到今天，他都是一代又一代运动天赋出众的侧翼得分手争相效仿的对象。

如今，贝勒已经永远离开了我们。他为联盟奉献了一段名人堂级别的篮球生涯，为将NBA打造成梦幻夜工厂奠定了坚实的基础。遗憾的是，有好几个赛季他都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这几天里，贝勒是人们追本溯源过程中最常被提及的一个人。作为联盟早期的一位能飞天遁地的球员，贝勒堪称NBA造星神话里的普罗米修斯。在那个全国电视直播以及比赛录像匮乏的年代，正是在他的帮助下，NBA篮球比赛完成了华丽转身，最终变成了今天这样每晚都在上演的视觉盛宴。

湖人传奇解说员奇克-赫恩曾经说过：“他可能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球员。像在球场上大秀滞空这类操作，他比朱利叶斯-欧文博士早了20年。只不过他那时候没有机会上电视直播。他们那一代球员都没有机会。”

尽管如此，凡是有幸看过贝勒打球的人，都会留下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他们普遍从中受益匪浅。

前NBA教练工会（NBCA）主席Michael Goldberg在《篮球：源于热爱》一书中说道：“在篮球界，大家都会观看并模仿球员打球。球员在赛场上做了一个让人惊叹的动作之后，马上就会有很多孩子在学校操场上争相模仿。他们会将这个动作演练到另外一种境界。于是，埃尔金-贝勒启发了康尼-霍金斯，霍金斯启发了厄尔-门罗，门罗启发了J博士，J博士启发了大卫-汤普森，汤普森启发了迈克尔-乔丹，乔丹启发了科比-布莱恩特，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在场下，贝勒是积极反抗种族主义以及吉米-克劳种族隔离制度的先驱人物。在场上，正如Ryan在Bijan C. Bayne的《贝勒传记》（2015）一书中的前言里所说，他“视野开阔，不拘一格”。贝勒是一位敢于打破常规束缚的天才球员，喜欢即兴表演的他总是能玩出不少新花样。

Bayne写道：“身高6尺5寸（1米96）、体重220磅（100公斤）的贝勒还有着一手控球绝活，这在联盟里非常罕见。他持球很稳，还能做出各种各样的假动作，他大部分经典镜头都是蝴蝶穿花般运球过人、超长时间滞空以及篮筐附近的高空滑翔。丝滑的球感，逼真的假动作，再加上长人缝里一击致命的反身上篮让贝勒在前辈名宿和同时代球员里独树一帜。如果说霍金斯、欧文以及乔丹都是因各自标志性的扣篮而出名的话，贝勒的拿手绝活则是单手投篮、抓板、抛投以及错位跳投。”

贝勒是他那个时代突破最犀利的球员，他将运球突破这一得分手段发挥到了极致。24岁才进入NBA的他，在职业生涯14个赛季里总计得到23149分，要知道在这期间三分线还没有诞生。当他在1972年宣布退役时，他的总得分排在联盟历史第三位，仅次于威尔特和奥斯卡。（现在，他排在NBA/ABA历史得分榜第36位。）1961-62赛季，作为职业球员的他又多了一个身份——美国陆军后备役军人，由于需要服役，很多时候他只有经过特许或者到周末才能出来参加比赛，而这种情况并不能阻挡他砍下38.3分的场均得分，这一数据在整个联盟历史上都能排到第四位。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一边在场上打出全明星级别的表现，一边还要为国家兢兢业业服役的贝勒却像很多跟他类似的人一样，一直被视为二等公民。

就在两年前的1959年1月16日，湖人前往西弗吉尼亚州的查尔斯顿客场挑战辛辛那提皇家队。当他们抵达卡纳瓦酒店时，前台服务员扫了他们一眼，看到队里的贝勒、鲍尔-埃利斯（Boo Ellis）还有艾德-弗莱明（Ed Fleming）之后，他告诉球队领队沃恩-米克尔森（Vern Mikkelsen）：“这三个黑人不能住这里。我们是一家豪华高档的酒店。我们不能接待黑人。”

湖人并没有屈从于这种歧视政策，他们全队都换到了另一家欢迎黑人入住的汽车旅馆。随后，当贝勒同队友一起出来吃饭时，又被一家餐馆拒绝入内。为了唤起人们对黑人遭遇的这种不公平待遇的重视，无比愤怒的贝勒决定发起抵制，拒绝上场参加比赛。

他告诉自己的朋友同时也是他的白人队友罗德-亨得利（Hot Rod Hundley）说：“我是人。我只想被当个正常人看待。我不是从笼子里被放出来参加马戏表演的野兽。我不会让他们把我当野兽对待的。”

NBA联盟和湖人队都站在了贝勒这一边。从那以后，湖人都会在比赛合同里加入禁止种族隔离条款。不久，当时的NBA总裁莫里斯-波多洛夫（Maurice Podoloff）也“承诺黑人球员的那种入住酒店待遇一定会成为历史，他们将成为整个联盟的代表。”

贝勒在1963年3月接受《体育》杂志采访时说道：“我从来没有后悔那样做，我不是什么先驱人物，我只是为了我们黑人的利益考虑，我只想让这个社会进步。我是埃尔金-贝勒，我不希望别人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在1964年波士顿全明星赛期间，贝勒再次坚持了自己的原则。除了他以外，还包括罗伯特森、杰里-韦斯特在内很多球星“将自己关在更衣室里，并声称除非联盟高层将前一年夏天增长的利润拿出来分给球员们，否则他们将拒绝上场比赛”——这部分钱要用于改善球员比赛条件、提高各支球队的训练师待遇以及制定退休金计划。

2011年，凯尔特人全明星球员汤姆-海因索恩在接受《洛杉矶时报》记者Mike Bresnahan 采访时说：“（湖人老板Bob Short）跟门口的爱尔兰保安说，‘告诉埃尔金-贝勒，如果他再不出来，就让他卷铺盖回家。’”但贝勒毫不为所动。这次罢赛也达到了目的。

在Sam Smith所著的《艰辛的劳方：催生十亿级NBA市场的一场斗争》（2017）一书中，韦斯特告诉他说：“尤其是像埃尔金这样的黑人球员，在联盟里饱受侮辱的他们必须得是擅于反抗的斗士。我一直认为那一天是联盟历史上的转折点之一……发生在波士顿的那件事很可能为联盟后来很多令人难以预料的大事件开创了先河。”

球场上的贝勒同样是一位划时代的人物。在NBA上古时期，统治联盟的要么是乔治-麦肯和多尔夫-谢伊斯这类内线长人，要么是乔-福尔克斯、保罗-阿里金以及鲍勃-库西这些外线组织型投手。而贝勒的到来则打破了这种局面，身高6尺5寸、体重225磅的他不仅拥有联盟最优秀内线的推土机般力量和篮板能力，还有顶尖后卫的速度、灵敏度、传球能力和组织进攻能力。你应该听说过詹姆斯-哈登有时候会被称作坦克吧？而贝勒跟哈登体型相似，在那个年代，他也一样势不可挡。前尼克斯前锋、名人堂成员里奇-盖伦曾说过防守贝勒就像“拦截一场洪水一样”。

贝勒的打法影响了很多后辈球员。他的接班人朱丽叶斯-欧文形容他“打球就像在跳芭蕾。”而名人堂后卫查理-斯科特说看贝勒打球“就像是在欣赏一首抒情诗。”外界对贝勒的赞誉之词远不止这些。贝勒的场上表现还折服了很多防守过他的球员，他们对贝勒的钦佩之情溢于言表。其中有一句比较经典的话：“贝勒一拿球，对方防守球员就像猫见了老鼠一样，溃不成军。”

没有卓越的成就是不可能赢得如此好的口碑的。贝勒是仅有的四位生涯场均砍下超过25分10个篮板的球员之一，另外三位分别是张伯伦、卡尔-马龙以及鲍勃-佩蒂特。而这其中只有张伯伦的场均助攻数比贝勒多，即使纵观整个联盟历史，传球大师贝勒的三双次数也能排到第20位。

贝勒还是仅有的10位入选最佳阵容一阵10次以上的球员之一，排在他前面的只有勒布朗-詹姆斯、布莱恩特和马龙。在退役接近半个世纪以后，贝勒27.4分的生涯场均得分还能排在所有球员里的第三位，仅次于威尔特和乔丹。他的场均篮板排在历史第11位，净效率值、投篮、罚球以及总篮板数都位列联盟前30位。

然而，不幸的是，在贝勒为联盟效力的那个年代，NBA里有太多天赋异禀的球员，他的职业生涯也没有能够完美落幕。尽管有8个赛季他的得分都排在联盟前五位，但由于张伯伦的存在，他两度在得分榜上屈居次席，生涯从未染指过得分王荣誉。在MVP排行榜上，贝勒有7次入围前五，但最终也没能挤掉佩蒂特、张伯伦、罗伯特森以及比尔-拉塞尔这些竞争对手摘得MVP桂冠。

20世纪60年代由贝勒和韦斯特这对“内外双雄”领衔，再加上后来张伯伦的加盟，那支湖人队在12个赛季内曾8次打进NBA总决赛，但其中有6次他们的对手都是拉塞尔率领的凯尔特人，还有一次是1970年输给了发挥超神的威利斯-里德（还有克莱德-弗雷泽）领衔的尼克斯。其实，在这期间他们并非完全没有机会。1961-62赛季，凭借贝勒61分22个篮板的超大号两双，他们曾大比分3比2领先波士顿，61分也是迄今为止NBA总决赛得分记录。另外一次是在1968-69赛季，那年，年迈的贝勒因伤表现不佳，韦斯特只身一人在总决赛上扛起了球队进攻大旗。然而，两次他们都是无功而返。最终，在交易来张伯伦组成超级球队后的第四个赛季，湖人才如愿以偿地问鼎NBA总冠军，而那时的贝勒饱受膝伤困扰多年，在球队夺冠之前他已经因十字韧带撕裂而宣布告别球场。

而就在贝勒宣布退役的那一晚，湖人开启了NBA历史上最长的33连胜。他们以摧枯拉朽之势赢下了69场常规赛，并在季后赛里豪取12胜3负的耀眼战绩，总决赛上湖人用五场比赛复仇尼克斯，成功夺得了他们错失多年的总冠军奖杯。韦斯特收获了他职业生涯第一枚总冠军戒指，这也是威尔特的第二枚戒指。为了表彰贝勒为球队作出的贡献，球队给他也颁发了一枚荣誉戒指。不过，这显然不是贝勒想要的。

在2011年出版的《韦斯特自传：我多彩而又苦恼的一生》一书中，韦斯特写道：“我们赢了，他却退役了，这真的太不公平了。我是说，上帝啊，他抛头颅、洒热血，为球队倾其所有，最后却没有机会享受夺冠的感觉。”

周一韦斯特告诉《洛杉矶时报》记者Broderick Turner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问”贝勒在为球队付出那么多之后却只能作为一名局外人眼睁睁地看着队友夺冠的感觉。也许，他多虑了。在2018年接受The Undefeated记者Jason Reid采访时，贝勒说他为队友感到高兴：“为什么不呢？我当然希望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可是我已经退役了。我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挫折，我想让他们夺冠。”

过去几十年里，包括NBA联盟在内的整个篮球圈子似乎已经渐渐淡忘了贝勒的丰功伟绩，他退役后不算成功的赛场履历——先是担任新奥尔良爵士主教练，后来又在那支糟糕的快船队出任球队常任篮球执行副总裁——让人们一度忘记了正是他推动了这项运动，也正是他帮助NBA从一个小规模的区域性联盟一跃发展成了拥有数万亿全球电视转播收入的体育巨头。不过最近几年，随着越来越多的比赛录像公之于众，加上记录他生活细节的传记和自传的出版，我们已经开始弥补那份缺憾，湖人后来也在斯台普斯中心球馆外给他树立了一座雕像。

贝勒在球场上那些极具创意的打法是留给这个联盟的宝贵财富，我们现在已经开始意识到了它的价值所在。然而，在听了贝勒老搭档的话之后，我们发现其实我们做的还远远不够。

“他是联盟有史以来最具天赋、最独一无二的球员，”韦斯特在周一的声明里说道，“而鉴于他的场上表现，他从来没有受到过应有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