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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  劲敌（1997至1998赛季）

“弗格森的确是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巨大的代价。温格的异军突起令所有人都无比兴奋，他代表着一种新的、更加炫丽的足球打法潮流，这种足球对弗格森与曼联提出了强劲的挑战。弗格森的盲目自大最终导致他丢掉了联赛冠军，而阿森纳在温格的带领下强劲崛起，并且踢出了这个联赛从来没有见识过的艺术足球。”

——卷首语

第279章  坎通纳退役：国王告别

“坎通纳的告别对于球队来说是个严重的损失，对曼联球迷来说是一个遗憾与不舍的结局，对于他本人来说则是一个失去动力之后的突然决定。尽管多年以后他自己本人也是后悔的，但在那个时候没有人能够让时光倒流，改变这一切。”

——题记

对于曼联球迷来说，1997年的夏天是灰色的。

就在这个夏天，坎通纳正式宣布从曼联退役，时间是1997年5月18日。这个纪念日充满了苦涩滋味，就在这个星期天下午，曼联俱乐部官方宣布，埃里克-坎通纳退役。

这个消息事实上已经没有太多震撼，毕竟不是什么突发的新闻。在此之前，上个赛季结束之际坎通纳就已经单独宣布自己可能要离开足球，现在只不过是言语变成了事实罢了。

让很多曼联球迷心痛和不舍的是这一天真的就此发生了，一切都来不及改变。坎通纳心生退意的原因很多球迷都了解，但让人意外的是曼联俱乐部上下竟然没有办法挽留他，没有办法改变他的决定。

即使是坎通纳最好的师友，最理解他的主帅，最不希望他离开的弗格森也没有办法。

坎通纳这一年才31岁，但他没有任何犹疑，不顾任何挽留，就这样决然退役。他整体状态其实依然出色，依然保持在巅峰。他那么注重身体、注重合理训练和恢复，能够长久地保持竞技状态，起码还能在曼联这样的球队踢多一年。以他的水平，即使是年纪慢慢变老对抗不了自然规律，坎通纳也依然可以换一家俱乐部踢球，再不济他也可以回到法国效力家乡球队。

不要忘记，坎通纳还有一个特殊身份，他是曼联的队长。作为曼联这样一家注重英格兰足球传统的俱乐部，任命法国人担任队长是疯狂的，是很多英格兰球迷难以理解的，弗格森自己也坦言这个决定需要很大勇气。不过俱乐部上下，以及所有的英格兰球迷都非常热爱坎通纳，都认为他是球队当之无愧的领袖。

谁也没想到，坎通纳仅仅当了一个赛季的队长就宣布卸任，就直接退役了。要知道，坎通纳自己也知道担任曼联队长是一个巨大的荣誉，“我知道这个队长袖标代表什么，这是一个球队的服从和团结，这是领袖的荣誉。曼联是我所热爱的球队，我也将为此来守护，守护这个红色俱乐部的传奇魔力，哪怕它比我还要疯狂！”。

决然离开了尊崇的主帅、爱戴的队友、深爱的球迷，离开激烈竞争但却无比享受的联赛，离开疯狂又沉醉的足球，坎通纳尽管早早决定退役，但他从来没有认真地向媒体解释过。

坎通纳的好友班纳猜这个决定与法国国家队的矛盾有关。坎通纳在英超、在曼联广受欢迎，影响力一时无两，但在法国国家队却永远是边缘人物，从来没有得到重用。不仅国家队，甚至在法国足坛坎通纳依然背着各种骂名。法国名宿中，除了普拉蒂尼和米歇尔对坎通纳有所偏爱，其他的足坛人士就完全不感冒。历任法国队主教练对他都是敬而远之，当年就是一个彻底的刺头角色，在法甲效力时就因为行为乖张备受批评，而攻击主裁、辱骂主帅等疯狂行为更是让坎通纳很早就背上了坏小子的恶名。等到坎通纳来到英格兰，并在利兹联和曼联都取得顶级联赛冠军，特别还率领曼联队连续夺冠，多次卫冕，成为了英超最炙手可热的巨星，法国足球圈子才不得不接纳他。但在1995年时，坎通纳被法国国家队拒之千里，无缘1996年的欧洲杯。不仅如此，当时的国家队主帅雅凯更是直言“只要我还在法国国家队，就永远不可能征召坎通纳！”

放弃坎通纳的法国队在1996年欧锦赛时备受质疑，但他们却还是打出了很精彩的表现。德尚、德塞利、佩蒂特、齐达内这些球员的出色发挥，让法国球迷也接受了国家队没有坎通纳的事实。

坎通纳非常生气，他的回应无比辛辣，“我宣布永远退出法国国家队，我不是废物，我非常厌恶垃圾，我也不会跟一班猴子和自恋的鸵鸟在一起。”

对于自己最信任的队长，球队的领袖和进攻的核心坎通纳被法国队如此对待，对关键比赛总有着神迹一般表现的坎通纳被国家队无情拒绝，连弗格森也感到不可思议，“放弃坎通纳绝对是法国队的损失，我不知道他们是基于什么理由。坎通纳需要理解和尊重，而雅凯显然是在维护他自己的尊严，这让矛盾永远都无法解决。我唯一感到高兴的是坎通纳不用冒着受伤的风险为国家队踢球了，曼联可以放心地迎接队长的回归。我们是全世界最需要坎通纳的球队，我们一直在英格兰见证他的奇迹。”

国家队已经成为幻梦，这是坎通纳内心最大的一个死结。

国家队之外，坎通纳在曼联还是过得非常潇洒舒服的。

这个总是像高卢雄鸡那样高昂脖子的法国人，有着自己独特的骄傲。从飞踹事件的禁赛期回归之后，坎通纳的待人处事方式恍如脱胎换骨，他几乎不再在球场外惹事，不再酗酒打架，在球场上遭遇挑衅和侵犯也保持克制，用一种正确的方式回应。坎通纳对那些恶意犯规的刺头们并不生气，他简直就像是一位圣人。脾气变了，但坎通纳的球技、他的比赛态度、他的统帅能力却没有任何变化。正是由于坎通纳的近乎神迹一般的出色发挥，正是他自己的一己之力，才让曼联在落后12分的巨大差距之下，最终逆转了纽卡斯尔，重夺英超冠军。

在96-97赛季之中曼联一度陷入低迷，坎通纳也受到了一些指责。他的确缺少了一点跑动，身形也变得更加健硕，看上去不太够灵活。但骄傲的坎通纳不屑于面对质疑，更不屑于和媒体争辩表现是不是真的没达到之前高度。

1996年10月时坎通纳曾对媒体说道，“我自己是有些不对劲，你们说的都是事实，但你们也无法解释为什么。我没有感觉任何的疲态，也没有缺乏精神动力，更没有偷懒。我也不理解状态怎么会这么差，这属于玄学。我相信命运会给我们答案，我们总是要接受各种嘲讽和耻笑，然后平静地等待事情过去。”

等待果然是值得的，国王的表现很快就回复到之前那样。接下来的比赛坎通纳回撤得更深，他将对手的中后卫和防守中场折腾到自相矛盾的境况：跟着坎通纳来到中圈弧一带的话，禁区的核心腹地就等于敞开给索尔斯克亚或者科尔，又或者贝克汉姆、吉格斯和斯科尔斯这些92班自由驰骋；不紧盯坎通纳的话，他的回撤最终将会导致皮球运转得更加顺畅丝滑，更加精密地推进到禁区里，最后的终局依然是死亡。坎通纳的后撤一度无解，他依然能跑甚至更加能跑，跑得更多，但对手则完全迷失了。坎通纳通过灵巧的调整和出色的位置感，强大的组织推进能力，用华丽的表演宣告自己依然是球场的统治者，依然是曼联的灵魂。

坎通纳的出色发挥，让曼联在1997年的5月，提前两轮就夺得了英超冠军。

坎通纳对于英超而言，已经成为一个标志人物。他是曼联最好的球员，是英超联赛最出色的代言人。作为队长的坎通纳，身披伟大的7号球衣，对于曼联来说就更有独特的意义。

坎通纳征服了曼联，征服了英格兰球迷。他是曼联球迷顶礼膜拜的国王，受到非凡的赞誉。

法国球迷甚至一些社会学家都会说，在英国人最不愿意认输的领域，坎通纳作为一个法国人，他击败了所有的英国人！

在法国足坛面临着挑剔和压力，还背负着之前不好的名声，坎通纳内心是有着特殊的情结的。对于欧洲足球政治来说，失去国家队的效力机会，打击是致命的。如果要洗刷自身的委屈，就必须赢得世界性的声誉，那就必须在欧洲冠军杯联赛上登顶。

坎通纳在带领曼联征服英伦三岛之后，在飞踹那个恶心球迷被长时间禁赛之后重新恢复对联盟的统治，在打破纽卡的幻梦乃至实现第二次卫冕冠军、第二次双冠王之后，坎通纳也就像弗格森一样，把目光投向了欧洲冠军杯联赛。

对坎通纳的足球乐趣与挑战，就剩下带领曼联出战欧洲，在欧洲战场上向那一帮“愚蠢至极”的法国人宣战。

欧洲冠军杯联赛对坎通纳来说也不是甜蜜的回忆。1993年曼联夺得英超联赛冠军，球队就开始正式进入欧冠。坎通纳是欧冠的新兵，曼联和弗格森其实同样也是，这个汇聚了欧洲最顶尖球队的联赛，对刚刚登堂入室的曼联并没有任何客气。弗格森和坎通纳的第一次欧冠征战很快就以一种潦倒的方式出局，出征土耳其的莽撞和失利，更是让坎通纳自己差点失控。

欧冠的征程再次启程，曼联1994年再次出战欧冠，同样是铩羽而归。激斗巴萨时面对顶级球队的无所适从，让坎通纳和全队都陷入低落……

然后就到了96-97这个赛季，已经第三次向欧冠冲击的曼联开始了弗格森的探索时代。他大举买入新星，92班球员迅速成熟，球队上下重新搭配建造成功。坎通纳也对此寄以厚望，认为是时候向欧洲作出正确的回应，长时间的冲击总是要不断地攻破各种障碍。

坎通纳对于曼联倾注的心血比他效力过的任何球队还要多得多，他在这个球队的感觉也更自如。从1992年加盟开始，一直到刚刚过去的赛季，坎通纳不仅仅自己发挥出色，还完美地起到了“传帮带”的关键性作用。正是在他熏陶和带领之下，92班的那些少年快速成长，迅速地成为了曼联的支柱。即使弗格森无情地放走因斯，送走罗布森、布鲁斯、坎切尔斯基、马克休斯等等，吉格斯和贝克汉姆他们也迅速强大起来，变成了帮助球队获胜的关键角色。

坎通纳无私地为曼联培养了一批自己的接班人。而对于自身的反省让坎通纳本人更加明白了自己在球队中应该扮演怎样的角色，这种认知和行动是超越了个人利益的。“扶上马，送一程”，欣喜于那些年轻球员所取得的进步同时，坎通纳也感到自己追求的使命和目标正在快速接近。他的使命就是带领曼联在欧冠取得突破。如果能够登上欧洲之巅，那才是真正向全世界证明——“坎通纳是曼联之王、欧冠之王、法国之王！”

1996-97赛季曼联的欧冠征程止步于四强。弗格森和曼联球迷接受了这个成绩，认为是巨大进步，但对于坎通纳来说并非如此。因为他想要的多得多，四强出局是一次绝不接受的失败。第一场比赛曼联以巨大的劣势输给尤文图斯，坎通纳饱受打击，但并没有绝望。小组赛第二场坎通纳带领球队2比0赢了维也纳快速队，坎通纳为球队打开了胜利之门，欧足联评选他是全场最佳，“坎通纳的光芒开始照耀欧冠”。第三场小组赛远征土耳其，坎通纳带领队友在客场同样以2比0的相同比分赢了费内巴切。坎通纳导演了两个进球，他的魔法让土耳其人目瞪口呆。到了小组赛第4轮、第5轮，曼联接连输给费内巴切、尤文图斯，出线形势陷入危机。那两场比赛坎通纳陷入了无比焦急的状态，特别是主场打尤文图斯，坎通纳更是少有地喝斥队友，命令队友抓紧一切时间进攻，他简直就像一个完全燃烧的太阳！

对阵尤文的比赛最终虽然输球，但曼联却创造出了不少的射门机会，下半场曼联一度对老妇人的后防展开狂攻，将对手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如果不是确实的运气不佳，曼联完全可以扳平甚至反超比分。虽然最终输球，但坎通纳再一次赢得了球迷和欧洲足球的赞誉，“坎通纳完全是曼联的统帅，他让这一支球队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压迫住了尤文图斯。坎通纳是全场最出色的球员，他是强者的风范！”

坎通纳充满了攻击性，他是桀骜不驯的队长、统领火力的指挥官，他一直努力试图带动进攻、激励队友，他确实也做到了这一点。他在前场的努力也有效地带动了球队的整体压制，对对手展开了疯狂的进攻。坎通纳的确爆发了，他的射门只不过失之毫厘而已。

舰队街说，“坎通纳没有进球，但是他的表现却是全场最佳，没有之一。”等到了最后一场曼联做客奥地利，坎通纳再一次拯救了红魔。他的进球、吉格斯的进球以及舒梅切尔一个世界级的扑救，最终帮助曼联2比0战胜了维也纳快速队，进入8强。

坎通纳的目光远大，他希望球队走得更远。在四分之一比赛上，曼联以两回合4比0大胜强队波尔图。坎通纳再次惊艳了整个欧洲足坛，他上演绝佳的演出，推进、过人、传递、策应、射门......坎通纳无所不知。他用进球来打击对手，用传递来撕开对手空隙，用对抗来宣泄自己的激情，他的表现如此卓越，整个球队都被他带动起来，最终创造了这场精彩的胜利。

半决赛了！曼联的对手是后来成为冠军的多特蒙德。这两场比赛成为了坎通纳永不忘记的印记。第一场曼联做客依然打得有声有色，坎通纳的自信让全队都控制了局面，但曼联却陷入了屡屡在门前失机的麻烦之中，接连丢掉了三次绝佳机会：巴特射中了门柱，坎通纳在15码处射门偏出，贝克汉姆的射门在门线上被挡出。曼联不走运，但多特蒙德却买中了彩票，他们的射门打在帕里斯特身上折射入网，经济实惠地收获一场1比0的胜利。第二回合多特蒙德前锋里肯第一次射门就攻破曼联大门，但尽管如此，坎通纳依然没有放弃，依然希望能够带领队友完成大逆转。但就算坎通纳再如何努力，就算曼联不断进攻，不断压迫对手，创造出了多得难以置信的机会，球队上下依然缺乏进球运气。最可惜的一次机会是坎通纳自己错失的，科尔传中，坎通纳在禁区内6码处接球，随即调整姿势射门。但就在皮球即将进网的那一刻，多特蒙德的尤尔根-科勒挡住了球的来路。最终曼联遗憾被淘汰，而多特蒙德笑到了最后。

欧冠冠军——竟然最后被那个被红魔揍得还不了手的球队夺走！命运充满了偶然性，坎通纳觉得很受伤，也的确感受到了无力。

曼联不是被一支伟大的球队所击败，只是没有抓住属于自己的机会。是的，坎通纳也没有丝毫逊色于任何的欧洲巨星，但命运就是如此顽劣，如此无情。

没有任何人会否认坎通纳倾注的全部心血，他甚至在欧冠投入的激情和斗志比在联赛还要多。就在这个赛季的欧冠比赛里，尽管偶有失意，但坎通纳的勇猛和坚持却是激励全体红魔永不放弃、坚持战斗的最大原因。就在曼联身陷被动，只能坐等别人眼色的时候，坎通纳用一场场几乎完美的比赛护送了曼联继续着欧冠之路。而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曼联打进欧冠8强已是可以接受的巨大进步时，他更是以一次统治级的比赛帮助曼联完全击溃了波尔图，晋级四强。直到遇上多特蒙德，直到两场占据优势却都最终失败的0比1，直到他接受失败，脱下红色战袍离场而去的那一刻。坎通纳知道自己一个赛季的努力，最终还是化为了泡影。不是自己不努力，不是没有机会，不是技不如人……只能说命运在那一刻抛弃了曼联，并且彻底抛弃了坎通纳。

曼联还有足够多的机会，而坎通纳他自己已经30岁多，未来是否依然冷酷如昔？这个赛季如此勇猛精进的曼联尚且差之毫厘，谁又知道后来的日子一定会有神灵眷顾呢？

所以，坎通纳就在那个时候做出了决定，并且绝不后悔地执行了。

曼联球迷失去了他们的荣耀巨星，俱乐部失去了领袖，球队失去了队长，足球则失去了才华、哲理和自由。

梦剧场失去了他们的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