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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人物：威尔希尔丨往期精选见文末

曾以为是开始，哪知竟已是巅峰，威尔希尔的足球故事里写满遗憾。2011年后，他一直在努力奔跑，却怎么也追不上那个曾被寄予厚望的自己，他越努力，伤病就缠得越狠。今年，他才29岁，却无球可踢。再回首往事，他是心有不甘，还是已经看淡……

*打的就是精锐

球员通道容易让人陷入沉思。昏暗的光线中，你听不到鞋钉砸在地上叮当作响，听不到球迷在场内喊声震天，只能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如果你马上要对阵世界上最好的球队，这种感觉会更加强烈。

2011年2月，巴萨造访北伦敦。赛前，威尔希尔站在酋长球场的球员通道里，做着深呼吸，他才19岁，已是阿森纳一线队主力。他右边站着11个神情轻松的客队球员，其中包括7名世界杯冠军队成员，以及两届金球奖得主梅西。

巴萨10号没太关注名不见经传的小威胁，但年轻的枪手中场心跳得有点快。

“我看着梅西、哈维和伊涅斯塔这他们，我记得我非常紧张，”威尔希尔的思绪飘回到十年前，“两年前我看过他们拿欧冠冠军，他们是世界上最强的队伍。”

“最强”这个说法并不夸张，甚至还有点保守，但最强并不意味着扳不倒。

“应该是30分钟左右，我铲了伊涅斯塔一个，”威尔希尔回忆道，“当时我们0-1落后，铲完全场观众都嗨了，我们气势回来了。”

开球后的前30分钟，威尔希尔的10名队友似乎被吓破了胆。巴萨反客为主，将阿森纳吊起来打，比利亚趁机先下一城。小威胁的放铲唤醒了全队，之后的60多分钟里，酋长球场的名场面来了。

威尔希尔不停地要球，组织攻势，指挥队友发起冲击。每次巴萨想要通过传控撕开防守或戏耍枪手时，小威胁总能提前一步看穿他们的意图。一群世界级球员近不了他的身，甚至连他的球衣都拽不到。最终，枪手2-1赢下这场惊心动魄的大战。

“他们本来想拿三分，结果我们反败为胜，他们挺不爽，”威尔希尔笑道，“他们早就习惯了每周都赢球，他们前25分钟占据了主控，1-0领先。”

巴萨之前哪吃过这样的亏，但那一夜，一颗超新星盖住了“梦三”群星的光芒。他的名字传遍英伦三岛和欧洲大陆，英格兰足球有了新的王子，他前途无量，肯定会写下不凡的传奇……

*16岁，踢英超

2008年，盖-里奇执导了一部耐克足球广告片，神奇地预言了威尔希尔的上位。在这部第一人称视角的短片中，一位不知名的业余联赛球员罚进一记漂亮的任意球，被场边观赛的温格相中。很快，他就披上阿森纳球衣，跟着法布雷加斯去梦剧场打曼联。

全片节奏很快，镜头在不停地都抖动，这契合了威尔希尔的低重心和活力四射的球风。现实生活中，温格也曾到梯队看过小威胁踢比赛，然后给了弟子野蛮生长的机会。教授当了一把疯狂科学家，在实验室打开笼子放出新“作品”，任由它胡闹，下一步，这可怕的怪物就要去外面毁天灭地。里奇的广告意在告诉人们：公园和球场间并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威尔希尔用行动证明：里奇说得对！

“我第一次打（英超）比赛只有16岁，”威尔希尔告诉《442》，“我周围的同龄人都没这样的机会，所以我感觉我干得还不错，但我真没想过我到底有多优秀，我只想进步。我还踢了几场联赛杯，但我想多打点联赛，我想进步。”

“我那么小就被温导带到一队更衣室，体验和职业球员、国脚、顶级球员在一起是啥感觉，看他们每天是怎么训练比赛的。温导对我一直很有信心，不管我踢得臭还是受伤了，他都会给足我时间，他非常信任我。”

2008-09赛季，威尔希尔并未常驻一队，经常要回梯队打比赛，并在博尔德带领下，和卢克-埃林、科克兰等人一起拿了青年足总杯冠军。两个赛季后，他在一线队站稳脚跟，在对阵巴萨时一战成名。外界把他捧得非常高，但威尔希尔说自己没想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没啥压力……我觉得我还没踢出来呢，”他坦言，“和这些球星、老国脚们一起踢球很爽，但这才哪到哪儿，我得给他们上点对抗，争一争位置。我得把握机会，向教练证明我的能力。”

这条路，他的小队长早就走过。法布雷加斯也是16岁出道，21岁就戴上阿森纳队长袖标。2010-11赛季，两人在中场搭档，温格用4-3-3阵型打出了水银泻地般的进攻。年轻的小法和小威胁肩负重任，要结束阿森纳长达五年的冠军荒。

“我很尊敬法哥，”威尔希尔说，“他只比我大5岁，16岁就出道了，在队里是大佬，但跟我们没什么距离感。拉姆塞来队里时我 16岁，第一年上一队，我们关系很好。我们都是受了伤又复出，我现在跟他还有联系，他在意大利和威尔士队踢得很好，他是我哥们。”

遗憾的是，阿森纳那年在联赛中仅排名第四，打进联赛杯决赛，却爆冷输给降级队伯明翰城。无冠的帽子太难甩掉，无数枪迷为之神伤。

“说实话，这倒让我更想拿冠军了，”威尔希尔说，“我在梯队那会儿，阿森纳各种拿冠军，不败夺冠那年，我12岁，那家伙那场面。我从小就梦想披上阿森纳球迷，但我们后来有差不多10年没拿冠军。”

*并非昙花一现

前英格兰队主帅卡佩罗称威尔希尔代表着“未来”，还表示会围绕这颗新星打造新三狮军团。卡帅说这话时，威尔希尔还没打和巴萨的那场比赛。

2011年夏窗，法布雷加斯回归红蓝军团，不到20岁的小威胁成了枪手新队长的热门人选。

可惜造化弄人。2010-11赛季，威尔希尔在各项赛事中为阿森纳出场49次。休赛期，应力骨折找上了他，这次受伤让他错过了整个2011-12赛季。

“当时挺难的，但球员嘛，哪有不受伤、不走背字的，”威尔希尔耸了耸肩，说，“谁都会有顶不顺的时候，太正常了。”

但他点背的时候未免太多了一点。第一次重伤后，他歇了一年多，接下来，他的发展越来越不顺。

“唉，球员最怕的就是别人都能出去练，自己只能躺在理疗室，”威尔希尔说，“别人都能上场，你只能在下面看，太惨了。”

据说他没少强迫自己带伤提前复出，确有其事吗？威尔希尔想了一秒钟，答道：“有时候是。你这场踢得好，结果下周教练想让你歇歇，说你踢得太多了……说实话，我感觉真没有。”说完，他耸了一下鼻子。

威尔希尔好像不想多聊伤病史，不愿回忆那些难熬的日子，这是人之常情。另外，笔者采访时还感觉到，他更不想拿受伤作为失败的借口。多年来，人们总感叹命运对他有多不公，他受够了这种说法，一点都不想附和。

成名后的五个赛季里，威尔希尔总计只为阿森纳踢了不到100场比赛。期间，拉姆塞战胜伤病，坐稳主力位置。

尽管上场时间有限，但威尔希尔还是留下不少高光时刻。霍奇森挂帅英格兰队时就非常倚重他，2016年欧洲杯预选赛，他多次登场，多次获评全场最佳。2014年和2015年，他和阿森纳连拿两届足总杯冠军。

“（2014年）跟胡尔城那场决赛太刺激了，”威尔希尔回忆道，“开场才10分钟我们就0-2落后，然后卡索拉进了个超帅的任意球。当时没人想啥帅不帅的，我们忙着把球拿回中线。”

那个赛季，威尔希尔自己进过一个更帅的球——是BBC赛季最佳进球，也是英超历史上最漂亮的一个团队配合进球——谈及此球时，他只说：基操勿六。

“这种球我们在训练里经常打，”他笑道，“那场正好打出来了，这种配合我们天天练，快速传递，往禁区推……我们那帮人都是这个踢法。别让我们把球传起来，传起来就挡不住。”

“当时我觉得没啥，常规操作嘛，后来看大家都在说，我才明白这球有多帅。”

*三十难立

此后，命运对威尔希尔愈发残酷。2015年11月，他伤了脚踝韧带，原本要缺阵三个月，最后休养了近五个月。他踢了赛季末轮对西布朗的比赛，解锁英超百场成就，射入世界波，蝉联BBC赛季最佳进球奖。

2015-16赛季揭幕前，他腓骨骨折，最初计划休战数周，接受手术治疗。最终，他一个赛季只踢了三场比赛。

2016年夏窗八月，威尔希尔被租借到伯恩茅斯。前“樱桃军团”主帅埃迪-豪踢球时也受过重伤，29岁就早早退役，对命运多舛的威尔希尔或许会多一份理解和同情。

海边的空气很好，威尔希尔在伯恩茅斯过得不错，经常能打上首发，也盼望着早日回归母队。但他赛季末回去后发现，阿森纳只拿了联赛第五名，失去了欧冠参赛资格，俱乐部里的气氛不太好。彼时，他的合同只剩一年，他被告知可以离队。

“温导说我可以走，但我觉得他还是信任我的，”威尔希尔回忆道，“那一刻，我意识到我不太可能永远留在阿森纳。我努力康复，（后面那个赛季）也争到了一些上场时间，最后也能续约。年轻那会儿，我真没想过会离开阿森纳。”

“能续约”，但他没有续。

“这是我踢球这些年最艰难的决定，”他坦言，“温导走的时候，俱乐部没说新帅是谁，续约的事就一直拖着。（2018）年初，我以为我合同到期就会走，挺舍不得的。”

新主帅埃梅里告诉威尔希尔，自己认为他在队中没有未来，但还是尊重温格留给他的新合同。威尔希尔不想要这样的施舍。“新教练说‘你不在我的计划中’，那不走还等啥啊。”他说。

威尔希尔以自由身加盟西汉姆，在佩莱格里尼手下一度有重生迹象，但佩工下课后，他又迅速沉沦。疫情停摆期，他再次丢了饭碗。今年一月，伯恩茅斯用一份短工合同将他召回南海岸，他重新打上比赛，还踢了9分钟英冠升级附加赛半决赛。

今年，威尔希尔曾说过自己不应该离开枪手，他是在后悔2018年的决定吗？

“如果我小时候你告诉我，我能为西汉姆踢一场比赛，我肯定愿意的，这是我从小就喜欢的队，我不后悔去西汉姆。”威尔希尔澄清道，“但有时候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很难适应别的东西，我想这就是我在西汉姆踢得不好的原因。当然啦，佩导走之后，莫耶斯来了，风格不一样了。但莫导对我也很好，很坦诚。我喜欢他的训练，他现在带得也很好。我祝他们在欧战一切顺利。”

从夏天至今，威尔希尔没有找到新东家。9月，他本来要转会意乙科莫俱乐部，后因护照问题未能成行。10月，他获准回到阿森纳跟队训练，一边保持状态，一边考教练证。受疫情影响，足坛的工作不好找。

在球员通道中等待出场打巴萨，已经是10年前的事了。

“我觉得要找一家打法非常适合我的俱乐部，联赛风格也是，”威尔希尔说，“得让我找回踢球的快乐。上赛季我在伯恩茅斯过得挺开心，但后来没球队了……这六个月挺难熬的，我好久没开开心心踢球了。”

19岁时，他以凡人之躯硬刚宇宙队，勇敢且冷静，优雅又致命，令主场球迷血脉偾张。温格说他是“西班牙的技术，英国的心”，瓜迪奥拉酸酸地表示：“巴萨B队有好多个威尔希尔。”

在即将踏入而立之年的时候，他迷失了方向。曾经的希望之星该何去何从？威尔希尔自己也没想好，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答案。喜欢他的人应该会耐心等他。

Mark White/《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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