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圣祖属意皇十四子为皇位继承人之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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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圣祖后期的储位之争与世宗即位问题,是康乾盛世前期的重要事件,是研究这一阶段的历史不可回避的问题。关于圣祖在他晚年所属意的皇位继承人,清史学界历来有“皇四子说”和“皇十四子说”两种不同意见。本文拟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提供一些满文朱批奏折及朱谕中所见皇十四子为皇位继承人地位的证据,并就这个问题作一粗浅分析。

一、并非偶然的任命

漠西额鲁特蒙古准噶尔部是清朝的劲敌。准噶尔汗噶尔丹、策旺阿拉布坦及噶尔丹策零,为与清朝争夺漠南蒙古、漠北蒙古、西藏、青海等地的统治权,在康熙、雍正年间先后与清军进行了一系列的激烈战斗,清统治者最后虽处于上风,但也费尽心力。清高宗吸取经验教训,进行了长期准备,终于乘准部内讧之机,利用降人,长驱直入,攻占伊犁,又经过两年激战,才彻底解决了准噶尔问题。清朝与准部绵延六十余年的斗争,关系到清朝领土统一还是分裂,以及清朝统治基础之一的满蒙联盟的成败,也是清朝统一边疆弘伟事业中的核心问题。

康熙五十四年(公元1715年)至六十一年(公元1722年)的西征之也是清朝与准噶尔部战争过程中的一次重大军事、政治较量。噶尔丹败亡后,准部经过十几年的休养生聚,力量逐步恢复,继噶尔丹成为准噶尔汗的策旺阿拉布坦依然推行对外扩张政策,向清朝提出“今我等喀尔喀、厄鲁特、青诲之众,皆复旧业,以安人众”,也就是企图恢复噶尔丹时期准噶尔贵族集团对各地区的控制。康熙五十三年(公元1714年)准部开始在喀尔喀边界进行掠夺,并扣留“哈密之往吐鲁番贸易者者”。五十四年四月袭击哈密,五十五年(公元1716年)底,又派策零敦多卜率兵数千,向西藏进发。针对这一情况清圣祖迅速派遣重兵集结于巴尔库尔、阿尔泰一线,待机进攻伊犁,并于五十六年(公元1717年)九月特派侍卫色楞前往青海,准备策应西藏首领拉藏汗。

但是清圣祖主观上却对策旺阿拉布坦以及率兵入藏的策零敦多卜十分轻视。五十六年七月,他在西部将领的一份疏报上批示:“朕以老年之人,筹画调遣,无不符合者,此即军机之吉兆也。初兆既吉,终无不吉矣”,从而主观地为色楞之行做出必胜的估断,认为对方不堪一击:“策旺阿拉布坦之人,皆乌合之众,其心不一,我大兵一到,即或降成散”。同年十一月,他又对大臣们说:“策旺阿拉布坦本属小丑,不足为虐,……彼既可以到藏,我兵即可以到彼,兵亦不用多,二百余人,便可破之矣”。

事态的发展竞完全出乎清圣祖的意料。五十七年二月、传来拉藏汗被杀,拉萨陷落,准部己控制整个西藏的噩耗。清圣祖迅速决定“今即今色楞,统率军兵”,收复西藏,西安将军额伦特、内大臣公策旺诺尔布等“备守青海之众,即今随后助威”。然而总的看来,清圣祖对策零敦多卜军的作战能力和清军进兵西藏的艰巨性,仍旧估计不足,因此没有派大将军统一指挥收复西藏的全盘事务,只依靠色楞与额伦特,而他们又“彼此不能相让,致生不睦”在清圣祖轻敌思想的直接影响下,色楞于五十七年五月孤军人藏,与他失去联系的额伦特仓卒追赶,七月,俩人才在藏北喀喇乌苏会合。由于清军后助工作没有跟上,本应前往策应的策旺诺尔布军“迟疑不前”,加上青海蒙古王公违背诺言,“未能派兵,致悮军机”,色楞、额伦特军终于陷入重围,全军覆没。清圣祖亲自决策并指挥的这一战役遇到如此惨败,是他即位近六十年来的重大失误,与他在三十五年(公元1696年)、三十六年(公无1697年)亲征噶尔丹时取得的辉煌战绩,形成鲜明对比。

清军失利后,全国为之震动,不仅清廷内部存在畏战情绪,青海部分蒙古王公,也吓得“肝胆惧裂”清朝面临着康熙二十九年(公元1690平)噶尔丹进迫乌兰布通以来最严峻的局势。在这种情形下,康熙恼怒与忧虑的心情可想而知,从他此后的言行来看,他已暗下决心,要在有生之年,不惜—切代价,彻底解决准噶尔问题,以清除清王朝这一最大隐患。于是,清圣祖在五十七年十月十二日任命皇十四子胤祯为抚远大将军,“酌量调遣各路大兵,将泽旺阿拉布坦歼剿廓清,安靖边圉,斯称委任”,即让他担负起进军拉萨、收复西藏;直捣伊犁,解决准噶尔问题的艰巨任务。

《孙子兵法》指出:“夫将者,国之辅也”,“知兵之将,生民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也”。对于将帅在战争中的地位与作用,清圣祖自然完全清楚,他曾多次向大臣们强调:“军机事务,临期酌量,难以豫揣。唯在领兵大臣,善为筹度耳”。“朕曾亲统大军,经历军务甚多,用兵无谋略学问,断然不能。”特别是经历了清军在藏北全军覆没的惨痛教训,他对于大将军的的选择,必定颇为慎重,而胤祯膺此重任,也就充分反映出清圣祖对他的才力、气质、品格、年龄、身体等各方面总的看法与评价。

清圣祖晚年,胤祯在诸皇子中已成为日益引人注目的人物。正象胤祯所说:“臣之本事才能,从小即为皇父稔知”,此语并非自我夸耀。清圣祖在胤祯就任抚远大将军后,对罗卜藏丹津等青海蒙古王公们讲:“大将军王是我皇子,确系良将,带领大军,深知有带兵才能”,这应是其由衷之言。皇九子胤禟说胤祯“聪明绝世”,“才德双全,我弟兄们皆不如”,看来清圣祖也如是观。

除去才力之外,在圣祖眼中,胤祯品行何如?二废太子后,圣祖几次讲自己喜欢诚实、爽直的人。他说:“存心行事,贵在诚实,开诚示人,人自服之,若怀诈挟术,谁放心服耶?”他认为为尊者应“推心置腹以示人,阴刻何为”。并且指出:“朕之喜怒,无无即令人知者,惟以诚实为尚耳”,圣祖诸子中最具有坦诚爽直性格特点的,莫过于胤祯。康熙四十七年(公元1708年)一废太子期间,胤祯受胤禟之约,在父皇盛怒之下,挺身而出,力保身罹重罪的胤禩。虽然此举对于正在气头上的圣祖无异火上浇油,气得拔刀相向,但旦他冷静之后,对于胤禵心直口快,表里如一的人品,自然有了更深刻的印象。这场风波过后不久,圣祖便将因罪囚禁的直郡王胤褆的佐领及人口一半赏给胤禵,使他成为一废太子事件中获利最多的皇子,以此作为对他所受委屈的补偿。康熙信任胤禵,欣赏他的为人,由此可见一斑。

年龄与身体状况,也是圣祖评价皇子时不可缺少的重要方面。康熙五十七年除去已被拘禁的皇长于、次子外,圣祖的十八个皇子内,胤祯正好居中,刚满三十,兼有年龄较轻又阅历较多的长处。圣祖的嫡母孝惠章皇后去世前,曾经为年老、牙齿脱落向圣祖询问医治的方法,圣祖安慰她说:“太后圣寿已逾七旬,孙及曾孙殆及百余,且太后之孙,皆已须发将白而牙齿将落矣,何况祖母享如此高年。”可见当时康熙认为年长的皇子们,已经正在由中年向老年过渡,而世宗仅比皇三子允祉小一岁,当然属于年长皇子之列;况且世宗“向来有畏暑之疾”,他继位后不止一次谈到自己因为“受过暑,一点热也受不得”,“每至盛暑之时,心中稍觉畏怯。”说明他的身体原来就不强健。胤祯的身体怎样?史料并无记载,但仅从他在西征期间,长期奔波在青海高原这一点看,断非体质孱弱者。世宗享年五十八岁,而帝梦成空并被禁困十余年的胤祯,反而得享六十八岁高龄,这固然有着种种客观原因,但也与二人平日的身体素质,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除此之外,与其他皇子相比较,胤祯还具备下文即将谈到的另外一些突出之处。

总之,圣祖诸子中虽不乏俊杰之辈,但是,如果从以上诸多因素的总体优势而论,胤祯则首屈一指,无出其右者。这是判断胤祯终于处在胤礽成为储君的地位上的重要根据,而他率师西征,不仅是当时迫切形势的需要,也包含圣祖对接班人进行考验、锻炼与培养的意图。

正是由于这一特殊情况,与康熙年间历次派出的大将军相比较,胤祯显然与众不同,这首先表现在圣祖赋予他“掌生杀重任”的大权方面。胤祯如何行使这种权力虽不得而知,但从他与青海蒙古王公一次谈话中所言:“我本人承父皇之旨,率大军来至此地,有权定夺一切调换差遣以及应行事宜”也可略见一二;其次,胤祯出征仪式之隆重,为清朝开国以来所未有;最后,一大批皇室成员随胤祯出征,其中年轻的王公子弟,计有一名郡王以及四个亲王、一个郡王和废太子的儿子,这在康熙年间也无先例。圣祖明确指示胤祯:这些后生“正值效力之际,要让他们(多多)学习!务必将他们带往用兵之地!”说明圣祖已将培养与使用皇室年轻成员的重任交与胤祯,并借此增加他日后在朝中的影响与实力。 由此可见,清朝在政治、军事上受到准噶尔贵族集团严重挑战之时,圣祖从各个方面进行比较与斟酌,并虑及清朝的现实与长远利益,最终选中胤祯担任抚远大将军,并非偶然,具有深远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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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扑JR0554185756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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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为爱子树立威信圣祖从众皇子中挑选胤祯为抚远大将军,率师西征,这一事实本身,就表明圣祖为胤祯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才能,树立超越其他皇子的威信,创造了先决条件。不仅如此,康熙还从各个方面,以各种方式树立胤祯的威信,其用意之明显,令人瞩目。 胤祯接受任命后,圣祖立即“上谕议政大臣等。十四阿哥既经为大将军,领兵前去,其纛用正黄旗之纛,照依王纛式样。简亲王之了永谦,今其带伊父之纛前往”。上三旗是天子自将之旗,胤祯之纛“用正黄旗之纛”,意味着他是代圣祖亲征,只不过不能用皇帝之纛,而是“照依王纛式样”。王纛又有亲王、郡王之别。既然胤祯的部下永谦都带着亲王纛跟随出征,那么,作为全军统帅的允禵,更应携带亲王纛,不能反而低于永谦。可见西征伊始。胤祯就已受到亲王待遇。他本是贝子,竟然连越两级,康熙年间无此先例。西征期间,胤祯与所经地区兵民,以及蒙、藏、回族的各阶层人们,进行了广泛接触。他牢记圣祖关于“人心最为重要,你须将此日夜放在心上”的嘱咐,每到一处,“就将父皇恩泽遍施众人”,从大臣、官兵到普通百姓,“无所不致”。 胤祯赴西宁路上,途经山西、陕两,“所到一切地方,无不结系彩带,百姓成群结队,携地方特产来迎”。他“抵达宁夏之日,兵民来迎者更为众多”,人们向他倾述圣祖亲征噶尔丹时途经宁夏,“施给厚思”的情况,胤祯也向他们转述了康熙的嘉奖与关怀:“先前朕曾抵宁夏,驻跸多日”,彼处军民“就象被疼爱之儿恋眷父母一般,俱和睦相处,亲如骨肉,朕返回时,尚不忍分离。你到那里后,务必将此旨降与伊等。”人们听了“更加欢忭”,再三恳求他“一定多住几日”。象当年圣祖一样,胤祯也在校场齐集劲旅,“观官兵骑射,俱齐整娴熟”。透过这些不同寻常的言行举止,人们不难觉察到这位抚远大将军王极为特殊的身份与地位。遵照圣祖的旨意,—到西宁,胤祯立即处理西路阵亡官兵(额伦特等)的善后事宜。当他“往视额伦待遗体的时,派淮去及如何抚恤一事情旨”时,圣祖指示:“你应当亲自往视将军遗体。至于阵亡官兵,应大建道场,你亲自前去,当众人面奠酒。(做此事时)不要说是朕旨,就说是你自己的意思(要)这样办的”。圣祖不让告诉别人这是他的指示,实质上是有意将自己作为皇帝所施的“恩泽”,变为胤祯个人的体恤官兵,从而加深胤祯与众官兵之间的感情,使他广得人心。果然,阵亡官兵的家属们看到胤祯这样做,“感动备至,泣不成声”,由额伦特的儿子领头,一同在胤祯面前跪下叩谢:“王甚为怜爱”阵亡病殁将士“实为亘古所未有”。胤祯将这些情况缮折奏闻后,圣祖还待意“让议政大臣阅之”。可以他想方设法,力图增加内外臣工对胤祯的好感。圣祖也十分重视胤祯在青海蒙古王公中的形象与威信,他于康熙五十八年曾对亲王罗卜藏丹津等人说:“大将军王是我皇子,确系良将,带领大军,深知有带兵才能,故令掌生杀重任,尔等或军务,或巨细事项,均应谨遵大将军王指示。如能诚意奋勉,即当与当我面训示无异”,就是一典型事例。西征期间胤祯不仅与新呼必尔汗多所接触,做了大量工作,还和青藏蒙古王公往来频繁。蒙古王公前去拜访时,胤祯无不亲自延请入内,以茶饭果品热情款待,与之促膝畅谈,他还曾邀请亲王罗卜藏丹津等同坐一只皮船,泛舟索罗木湖,观看捕鱼、通过诸如此类的方式,胤祯在青海蒙古王公中赢得了广泛信誉,为其出面有效调解他们之间长期存在的复杂纠纷,创造了有利条件,不仅免除了清军人藏的后顾之忧,并得到他们的很大帮助。胤祯路上征途前,圣祖曾经指出:“你这次必将多多借助土司、回子的力量”。胤祯到达西北前线候,与他们相处融洽,清军人藏时,无论找向导、修筑道路或准备运输工具等方面,都从“土司、回子那里得到帮助”。胤祯曾向圣祖奏报他与甘肃“土司中最强者”,“地最大”的洮州(卓尼)土司杨如(汝)松交往的情况,圣祖的朱批意味深长,“你大得土司、回子们之心,日后受益处,比汉人强。我的这些话,断断不可让汉人们听见了。”“日后”是几时?“益处”又何所指?且然,这不仅仅限于西征之役,圣祖更希望胤祯在与各民族代表人物的交往中大得人心,树立威信,以便在未来处理边疆问题时更为得心应手。由于胤祯按照圣祖的部署,圆满完成进藏前多方面的推备工作,又“总领大兵,驻扎穆鲁斯乌苏,调遣官兵,督理粮响”,驱准保藏战役终于取得全胜,恢复了清朝江山的完整与统一,显示出清朝的实力,是继圣祖亲征噶尔丹以来,清朝在政治、军事上的重大胜利。至此,胤祯已建立重大功勋,并因而在朝廷内外享有很高的威信,这从康熙末年、雍正初年的有关记载中都可看出。世宗即位不久,就指责宗室、辅国公阿布兰在康熙六十年(公元1721年)胤祯一度回京时“特出班跪接”为无此先例(40)。他还斥责大学士萧永藻“惟知阿谀胤祯,长其傲慢狂肆之罪”(41)。这是胤祯建立功勋后,在朝臣中威信大增的体现。胤祯被拘禁于汤山时,不断有蒙古人到他的拘留处送牛送羊,请安致意。在他身处逆境时,他们依然远道而来,向他表示崇敬这充分表明他在西北短短四年的所作所为,是很得人心的。康熙末年到雍正初年,出使北京的朝鲜李朝官员有关胤祯的部分记载,也颇能说明问题:“十四王……拥兵在外,屡建大功,众心咸属。”“十四王西征时,手握饷柄,广布恩惠,至今西土人皆香火追思之。以是(世宗)不无嫌逼。”“所谓十四王者,与新君同腹兄弟,而康熙爱子,且有民誉。”康熙六十一年四月胤祯离京返回西北前线时,“父子相对,亲赐玉玺以送。”上述情况都说明,康熙末年胤祯的威信在迅速上升,已经超过其他皇子。圣祖对此自然一清二楚。但他并无胤祯功高震主之感,甚至“宗人府建立(收复西藏的)碑亭,翰林院所撰之文,(右宗人)阿布兰以为不佳者,再三另行改撰,并不颂扬皇考,惟称大将军胤祯功德,拟文勒石”,圣祖居然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圣祖作为万乘之君,在二废太子后,有意让胤祯在关键时刻、关键问题上做出关键性的贡献,从而获得大大超出其他皇子的威望,这种只有当年太子胤礽得到过的特殊待遇,是胤祯皇位继承人地位的一个重要反映。如果圣祖心目中的接班人是胤禛而非胤祯,那么这一系列精心安排又将作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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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杰问焉

· 江苏

本来大家都觉得不就是普通的夺嫡嘛,结果雍正还要辩解,说什么我是正义的我最孝顺了满洲得国最正,发行《大义觉迷录》,结果全天下都知道雍正最邪恶最不孝满洲得国不正。所以乾隆把所有传播大义觉迷录的都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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