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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雪儿

北京时间12月30日，小托马斯为独行侠披挂上阵，客场对阵国王队。

首节第7分钟，他被替换上场。虽然小托职业生涯的主要成就都集中在凯尔特人，但是作为选中他的城市，萨克拉门托还是为他送上了经久不息的欢呼尖叫，欢迎他回到这个梦开始的地方。

命运总是玄妙，小托马斯是今天早上才加盟达拉斯的，第一个对手就是第一个东家。

“我当时正在西雅图的一家便利店买东西，尼克-哈里森给我打了电话，问我今晚能否为独行侠出战。我就回他说，我能打。”

国王球迷在尖叫声中迎接小托马斯登场，他没有预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待遇，半分多钟的时间都没意识到金色一号中心是在为谁欢呼，直到看见现场大屏幕一直在追踪自己，他才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独行侠向来是一支富有人情味的球队，此情此景，他们马上发推向这位老兵致敬，温情的文字还穿插着一个谐音梗。

5分钟之后，小托马斯中路借挡拆突破，机会不是很好但是进攻时间快到了，他左右试探，急停后仰中距离出手，为自己的独行侠生涯首开纪录。

TNT评论员说道：“这可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10天短合同球员。”

虽然只是命中了一记普通的投篮，小托马斯还是赢得了国王球迷的全场欢呼。

2011年，小托马斯在次轮第30顺位被国王选中，以超过9成的出勤率在萨克拉门托度过了三年时光，他曾经是这里最受欢迎的小钢炮。

2013-14赛季，小托马斯场均可以得到20.3分，和他的队友考辛斯（22.7分）、鲁迪-盖伊（20.1分）一起，达成了NBA成立以来首次3人场均20+的成就。在这座城市的心里，小托始终有一席之地。

上周在湖人，小托马斯场均9.2分2助攻1.5抢断，4战全负；今天梅图三分绝杀独行侠，他个人的连败场次又增加一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小托马斯上一次在NBA出现是2021年4月，他为鹈鹕打了3场比赛，一共出战48分钟，但是2场得分上双的比赛都输了球，这也是他这两年仅有的机会。

为了回到NBA，小托马斯无所不用其极——

由于NBA球员大面积触发安全健康协议，联盟要求每支球队必须签人保证基本的轮转，小托马斯在发展联盟跟史蒂芬森当队友；

上个月，他加入美国国家队打世预赛，和一帮二十岁的学生球员竞争；

东京奥运会期间，他加入Big3联赛，单场爆砍81分在更衣室抱头痛哭：“那些Ni***放弃我了，他们真的放弃我了”；

长达两年的无人问津让小托马斯越来越绝望，他用毛巾捂着脸，嚎啕的声音却压不下去。

两年前，华盛顿奇才进退两难，他们游移在季后赛门槛，据漫天流言称，沃尔和比尔很快就会走掉一个。首都球队满城风雨，重建的呼声尘嚣之上，小托马斯显然不在他们的未来之中。

2020年2月6日，管理层把他交易到快船，小托马斯第一时间发推向奇才致谢：感谢你们给我机会证明自己。

理论上，快船是他的第8个东家。洛杉矶是个热闹的地方，小托马斯觉得还不错，他甚至已经在在推特上和新队友互动了！
10个小时之后，快船裁掉了他，这是他们被允许操作这份合同的最快时间，TNT天团普遍认为，小托马斯的NBA生涯，差不多就结束了。

被裁那天，正好是小托马斯31岁的生日。

也许这就是他人生的主旋律——10年之前，小托马斯成为NBA球员的第一天，也沉浸在这样的失落之中。

这是2011年选秀大会后的更衣室。

2011选秀是球星极其高产的一年：莱纳德、厄文、克莱、巴特勒、沃克、武切维奇……星光熠熠之中，小托马斯在第60顺位被国王队选中。

只有一名记者，在采访完别人之后，留下来和小托马斯交谈。

8年之后，小托马斯已经集齐了七彩球衣。

在2019年7月的自由市场上，安东尼、霍华德、卡特等一众全明星都迟迟没等到橄榄枝，小托马斯反而是他们之中，第一个获得合同的球员。奇才让小托马斯保住了职业生涯。

他上一个呆的地方是丹佛，一座不需要他的城市——2019年5月3日，掘金4个加时不敌开拓者，鏖战4小时依然落败，小托马斯甚至没能获得1分钟的出场时间——离开掘金签约奇才后，小托马斯担任首发控卫。

对于他来说，这次成为筹码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小托马斯对奇才管理层只有感恩。

他在奇才顺利吗？

2019年12月21日，小托马斯进入观众席和球迷理论被驱逐，并被禁赛两场。

2020年1月3日，奇才对阵开拓者，开场88秒，小托马斯因为撞到边线裁判被驱逐。

这让底薪合同的他在十几天内缴纳技术犯规、驱逐罚款合计60000美元，并停薪超过32000美元。

——小托马斯进入观众席，因为这位观众一直在辱骂自己，他对观众说的是：别那么做，不要这样对人不尊重，你首先是个男人，然后再是粉丝。

——小托马斯撞到裁判，是因为和安东尼争夺球权陷入僵持。根据裁判法，边裁应当及时远离球员所在区域。驱逐发生之后，旁边的利拉德依然高举双手作出争球的手势。

这让他郁闷至极。

然而，小托马斯就是从一次驱逐开始，走向人生巅峰的——

2016年2月22日，小托马斯凯尔特人生涯首秀，替补出场砍下21分，但是领到2次技术犯规被驱逐出场。

回到更衣室，体能师对他说：天哪，凯尔特人会爱死你的。

小托马斯一脸疑惑：首秀被驱逐，球迷对我的第一印象应该会很差吧？

体能师继续说：兄弟，波士顿就喜欢这样的人。

在之后的三年，小托马斯为绿军奉献了一切。

2017年4月15日，季后赛首轮凯尔特人对阵公牛。赛前，小托马斯得知了自己妹妹去世的消息，在场边心碎落泪。

他决定继续上场。这悲痛一战，小托马斯拿到33分、5个篮板和6次助攻。

2017年4月30日，季后赛次轮对阵奇才，比赛刚刚开始小托马斯的门牙就被打断，他忍着疼痛，砍下33分9助攻率队取胜。

下一场比赛，小托马斯得到53分，这是凯尔特人季后赛历史上第二高的记录，也是NBA所有现役球员季后赛单场最高分。

就这样，身心饱受煎熬的小托马斯带领凯尔特人打入了东区决赛。

休赛期，他自信满满可以拿到顶薪合同，并帮助球队招募得到海沃德。

2017年8月22日，小托马斯被凯尔特人交易至骑士。

“太疯狂了……”小托马斯坐在台阶上，久久不能平复。

长时间的沉默后，他起身：“我得告诉我的孩子们，该转学了。”

“那天，”小托马斯叙述道，“安吉给我打电话，跟我说，IT，球队刚刚把你交易了。我在想……我为这座城市付出了多少。”

波士顿对于小托马斯意味着什么？

2015年交易截止日，效力太阳的小托马斯和队友们一起坐在大巴上，等待球队宣布德拉季奇的去向。

交易截止的几分钟前，助理教练告诉大家，德拉季奇被交易到了热火。德拉站起来，和队友们一一拥抱道别、接受祝福、说了几句俏皮话。然后拿着行李走出了大巴。

小托马斯开始盘算自己今后的职责——德拉季奇走了，自己的任务必然更加吃重。

直到交易截止线过去5分钟，大巴还是一动不动，太阳队员们开始询问滞留的原因。

布兰登-奈特转过身，拿着手机，对小托马斯说：IT，你刚刚被交易了。

“扯淡。交易截止日都过了，大兄弟，你在说啥呢？”

奈特把手机上的消息提示拿给小托马斯看——

“以赛亚-托马斯被交易到凯尔特人队，换来马库斯-索顿和1个2016年的首轮签。”

已经离开的助理教练返回大巴，告诉大家，小托马斯被交易到了凯尔特人。

小托马斯站起来，和队友们一一拥抱道别、接受祝福、说了几句俏皮话，然后拿着行李走出了大巴。

小托马斯成为了一名凯尔特人。

第一天到达波士顿，总经理安吉对他说：“以赛亚...按你现在的方式打下去，你会成为凯尔特人队的传奇的。”

主帅史蒂文斯对他说：“我不希望你因为任何人改变自己，我会改变他们来适应你。”

他们没有食言。

安吉为这支球队配备了最合理的拼图。

史蒂文斯建立了完美的绿军体系——在进攻端释放小托马斯，而他们的防守体系居然可以做到把小托马斯完全隐藏，凯尔特人成为一支攻防一体的铁血之师。

在凯尔特人的三年，是小托马斯职业生涯最稳定的时间段——

他全部的季后赛经历都在这里，绿军球迷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信的美妙；

他不是凯尔特人辉煌队史的过客，而是在这里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小托马斯永远都会深爱波士顿和波士顿人民，无论身披哪座城市的队服，他一定会和凯尔特人球迷迎面击掌的。

——“在波士顿，无论我在那，他们都能把我认出来。”

——“从球童到录像师，再到社区工作人员，我爱每个人。”

——“在凯尔特人打球是我生涯最快乐的时光。”

2019年3月18日，身在掘金的小托马斯重回北岸花园，凯尔特人在第一节比赛之后，播放了致敬小托马斯的视频。

小托马斯穿着热身服、裤子也没有拉好，歪着身子靠着广告牌，含泪看完视频。——在掘金跌出轮换后，他常常全程这幅打扮。

而后，波士顿球迷全场起立欢呼，就像他第一次在这儿亮相一样。

那天，小托马斯替补登场7分钟，没有得分。

那天，他穿着一双崭新的球鞋，是绿军经典的配色。

他说：本来打算穿着这双鞋为凯尔特人出战总决赛。

“如果绿军没有交易我，现在已经夺冠了。”

赛后，小托马斯这句话在网络上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他今天得分挂0啊！”

然而，小托马斯并非自大，在被交易到克利夫兰之前，他的职业生涯一直在走上坡路：

2011-2013三年，菜鸟以赛亚在萨克拉门托极受欢迎，人气颇高——最后一年场均得分涨到了20.3分。

2014年辗转效力太阳和凯尔特人，他的得分和效率依然相对平稳。

小托马斯来到凯尔特人时，他们还没进入季后赛。送走三巨头，绿衫军仍然在重建期。在波士顿交易得到小托马斯之前，仅取得了25场胜利，人们对这个小个子期望也不高。

2014-2015赛季，小托马斯为凯尔特人替补出战21场，绿军季后赛首轮被横扫出局。

2015-2016赛季，小托马斯常规赛82场比赛全勤，其中79场首发。季后赛场均得分从上赛季的17.4飙升至24.2，绿军依然止步首轮，但是拿下了系列赛的2场胜利。

2016-2017赛季，小托马斯常规赛出战76场，全部首发，场均28.9分；

真实命中率为生涯最高的54.6%，罚球命中率为生涯最高的90.9%，使用率高达34%；

末节场均得分9.91位列联盟第1，进攻贡献值联盟第2，进攻正负值联盟第2；

单节29分，单赛季砍下14次30+，连续43场比赛得分20+，三分球命中数排名联盟第5；

单赛季效率值为凯尔特人队史第1，MVP榜单位列第5。

这年季后赛，小托马斯场均23.3分，率队东决。

2015-2017三年绿军生涯，小托马斯场均24.7分。

2017年8月22日开始——离开史蒂文斯为他打造的体系之后，小托马斯3年辗转5支球队，一共仅仅出勤84场，至今没能展示出足以在联盟立足的能力。

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他只是一个1米75、心高气傲的伤兵。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小托马斯从出生开始，命运就有些被动。他的名字来自父亲和朋友的赌约。

他的缺点太明显，作为球员只有被交易的份，对自己的生涯走向没有发言权。

在巨人丛林谋生，小个子注定颠沛流离——内特-罗宾逊、博格斯、韦伯……无一例外。

正是这些被动，让小托马斯的优秀显得有些不可思议。1米75的他，大学期间常常表演高难度扣篮，在NBA赛场上追帽保罗、正面封盖考辛斯、扇飞布克扣篮……

2016-2017赛季，小托马斯排名MVP榜单第5，他的薪水是659万，排名联盟153位。

与此同时，联盟有47名球员单赛季薪水超过1600万，而小托马斯生涯5年全部薪水收入为1627万；

——工资帽飞涨的时代，小托马斯从未获得过与身价匹配的薪水。

遗憾的是，这是必然的。

在NBA，合同是开给未来的，没有人愿意为小托马斯的未来买单，即便是他深爱的波士顿。

小托马斯要求管理层顶薪续约，而凯尔特人必须未雨绸缪，他们分道扬镳。

于安吉而言，交易小托马斯并不是艰难的决定。凯尔特人需要未来。

——在球员充满憧憬和热忱的时候，和他谈钱。仅从生意上来说，此举无可厚非，却事与愿违。

——小托马斯离开后，凯尔特人没有前进。他们同时遭受伤病潮和更衣室矛盾，在东区季后赛球队中，从第二名掉到了中下游。

2019年1月12日，塔图姆绝杀失败，厄文对绝杀球战术布置公开不满；

塔图姆对记者说：如果球队这么做，能让我处于更好的处境，那就交易我吧；

杰伦-布朗和莫里斯公开不和；

安东尼-戴维斯向鹈鹕管理层提出交易申请让联盟震荡，他的另一个要求更加耐人寻味——他说：除了凯尔特人，我愿意和任何球队进行接触；

厄文此前在接受ESPN采访时公开表态会和凯尔特人续约，最终也背弃了诺言，离开了绿军。

“我们的老板很有生意头脑”取代了“绿军是铁血之师”，凯尔特人球员亟待重塑信心。球迷也深陷矛盾：一方面怀念小托马斯带队的绿军魂，另一方面清楚地知道，再来一万次，结局都是一样的。因为安吉的选择并没有错，这正是可悲之处。

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小托马斯。

第一，明显的短板，明显到总是被居高临下地评判，让人懒得去了解和支持他的优点。

第二，热爱竞争、雄心勃勃；有人尊重、有人反感。

第三，基于以上两点，如果一个团队一定有一个人要被放弃，他就是首选。

小托马斯一直被首先放弃：国王、太阳、凯尔特人、骑士、湖人、掘金、奇才、快船……

难能可贵的是，无论在哪支球队，小托马斯都是一个敬业的硬汉。上次得不到合约的时候，他甚至甚至主动为西雅图暴风队女篮陪练。

在得知自己被交易到快船之后，小托马斯和队友道别，他说：等着吧，这赛季我会拿到总冠军，我要证明我是出色的球员。不一会儿他就被裁掉，在31岁生日那天。

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小托马斯，还是喝凉水都塞牙。

——每一天，我的梦想都危在旦夕。

——哎，你明白吗？我说的是，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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