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岁的「老骨头」用六年带「女儿们」趟出一条足球路···
陈可超是河源市埔前镇埔前中学女足的领队,也是学校的挂职校长。私下里,姑娘们叫他「老骨头」。
河源市不大,一个区,五个县,1.57万平方公里。东江、北江和韩江包裹着九连、罗浮和莲花山脉,把身处其间的村镇封锁得严严实实。
初中在这个地方的孩子面前是一道分水岭,准确来说,是考验父母的分水岭。有人过得去,有人过不去。那些被柴米油盐浸透了的父母,整日为了两餐饭奔波,他们没有精力为孩子规划未来,生活在他们身上非一般的直白。姑娘们普遍学习状况都不太理想,想要走文化课考试的路子很难,陈可超借校园足球的东风,把她们留在了学校。
2021年省长杯,球队代表河源市拿到了第六名,这是河源市参加省长杯以来的最好成绩。可比成绩更令人欣喜的,也许是那几张可以为姑娘们继续读书发挥重要作用的国家二级运动员证书,以及这条陈可超用了六年时间为以后的孩子们找到的「足球路」。
01
“我们昨天完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小屁孩们今天居然在队群里发一些五六年前的照片。看着小屁孩们在篮球场训练的照片,那一张张稚嫩的脸庞,回想起刚开始带她们的时候,想起另外几个成绩好的,为了更好的前程,离队伍而去的孩子们,不知道她们现在怎样了。想着想着,居然热泪盈眶,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我不是伤心,我是看着这帮小屁孩,从懵懂少年到现在都成年人了,才发现,她们长大了。”
点球大战战胜湛江市爱周高级中学确定出线后,陈可超发了这样一段话给我。
他是河源市源城区埔前中学的挂职副校长,埔前女足的领队,用六年时间拉起一支队伍的“老骨头”。
12月18日,“省长杯”小组赛的第二轮,河源市埔前女足5-0战胜云浮市第一中学女足,两连胜的成绩着实让整支队都感到意外,在这支强队偏多的小组里,代表河源市出战的埔前女足在抽签结束后已经做好了完成小组赛就打道回府的准备,至少在心理建设上,从陈可超到姑娘们都是如此准备的。因此在这场大胜后全队甚至没来得及庆祝几分钟,就被陈可超和两位教练拉着进行集体与个别训话。
图 | 陈可超(右一)的赛后训话
陈可超挂着领队的身份牌,坐在替补席指挥比赛。他的板凳像是带刺儿,两只脚随时准备着发力,“teng”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对着场内咆哮。后卫曾乐乐连番上抢、出球失误后,被他喊到场边训斥。球队制造了一粒点球后,他扯着嗓子隔着大半场喊话“彭琴娜,让黄莎莎罚,让黄莎莎罚。”
彭琴娜是球队的唯一点球手,可这一天,是黄莎莎的生日。
五华足球小镇夹在山里,风从山里翻涌出来,在耳边呼啸。陈可超的声音能被吹得很远,他皱着眉,进球也没有笑意。
其实陈可超并没有全程都待在他的位置上,中间跑出去过两次,一次是彭琴娜跑到抽筋,躺在底线摁着已经伸不直的腿。一次是节奏已经明显慢一拍的李璐琪跟他说:“我还能打。”这个半月板磨损的膝盖,已经折磨了李璐琪许久。
他跑出球场,就站在围栏外约莫三五米的距离,点起一支烟,远远盯着场内一言不发。
“我是比较看不得她们辛苦。今年的第一场(打)中山,最后十来分钟我是走了的。我看着那时候,像璐琪都哭了两次了,几个人都,都是疼的,抽筋又没人换,冲起来继续,一用力又抽,又继续。哎,我说我差点都流眼泪了。太苦了。”陈可超说。他回忆起了上一年的省长杯,“去年我们打清远,人家那个力量一上,我的小孩就倒地,就被撞飞了。我去年在教练席那里,全场没有站起来一次,我一直在想,快点,快点,快点那个(吹)终场哨,我不想她们受伤,我直接一点说,我就是不想她们受伤。但她们不一样,她们去拼呐,所以我就一直坐在那动都不敢动,因为我们指挥比赛一般都会喊。她们还小,很多东西还不会,需要我们一直提醒注意。我倒回去看,一秒钟都没有站起来,就想着快点结束,快点结束。”
图 | 李璐琪的右膝盖半月板磨损严重
队伍里有一个08年的姑娘叫温海霞,是目前最有希望向职业发展的孩子,七十几斤的体重,在之前河源市的市长杯比赛里被人撞到胸腔位置,呼吸困难,当即送往医院。他说自己见不得这些,女儿被人这样撞,看不下去。他指着自己受过伤的左手说:“骨头断了,我可以托着,再多的针扎在我身上都行,我无所谓的。我不会哭的,可是她们这个这个···”
陈可超没能说完那句话,嗓子里的声音戛然而止,低头顿了顿,才将将挤出几声笑,眼睛瞄着太阳,没敢望身边的姑娘们一眼。
他说李璐琪的膝盖,彭琴娜、赖宝仪和刘思琦的腰,这四个人是旧伤,很重。
今年的市长杯,因为伤病,本没办法参加的黄宇凤还被陈可超选进了大名单,他说哪怕让宇凤上场站十分钟,这个冠军也得有她一份。在跟其他球员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说日后你们假如要组建一个俱乐部,也得带着宇凤,她可能带不了训练,但可以搞搞文字工作,拍拍照片,你们要永远一起相互照应,不能因为觉得她对集体没什么帮助了,就那么势利。
突然,他眉眼绽放开来:“我就喜欢她们一帮人,内部很融洽那种。要能够团结在一起,因为她们现在还是很想赢的那种,把这些东西(进球)看得比较重。”说着,指着黄惠敏不小心掉在地上的苹果又换了神态:“干嘛,这样浪费啊,拿回去洗了吃。”
说到这里的时候,姑娘们正围着“老骨头”等待着来自他的奖励——一杯十块钱的奶茶。这些十六七岁的姑娘们叫陈可超“老骨头”。他看上去的确够老,眼睛凹进眼眶,眉间拧着清晰的川字,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瘦弱,只要开始讲话,脖子上的静脉血管就会鼓起,把气氛衬得严肃无比。这种严肃通常只有在关乎到她们前路的时候才看得到,私下里,他是被姑娘们“捉弄”的对象。
陈可超夫妇都是老师,可他们自己的孩子也考过班里倒数。他对孩子们的要求是先学会做人,读书则要看天赋和自觉。只要人不坏,有手有脚,就一定有饭吃。在此基础上,饭能吃得不要太辛苦,则更好。
图 | 姑娘们在大巴上
趁着等奶茶的功夫,他把姑娘们叫到身边,做起了比赛总结:“人要比的永远是自己,过去的东西就让它过去。考试没考好没关系的,有什么所谓呢?包括我们踢比赛比赛,结束了就是结束了。但你们要总结,总结才会有收获。不过你们不要觉得有总结下一次就一定能做好,这是未必的。你继续做下去,百分百有提高。眼光放长远一些,我让你每天看一个小时书,看一年可能也就那样。但你看十年呢?找对了方向就去做,做好你自己该做的每一件事就行了,那些成绩、分数自然会产生的。”
陈可超在这些孩子面前有三面,一面是教练,一面是老师,还有一面则是父亲。
02
“老骨头”遇见彭琴娜们,是六年前的2015。河源市校园足球刚刚开展的时候,源西中学所在的源城区,没有几支像样的校队,更遑论女足。学校内部先行发起了选拔,篮球、足球都有,彭琴娜跟几个小姑娘正值初一,也跑去“试训”。试训的结果是集体转投足球队,至于理由,老师并未明说。
河源市不大,一个区,五个县,1.57万平方公里。东江、北江和韩江包裹着九连、罗浮和莲花山脉,把身处其间的村镇封锁得严严实实。有多少这样的城乡结合部游离在广东这个经济强省之外,就可能有多少少年就游离在当地的学校之外。读书是家长和老师口中的唯一出路,但对于接近被放养的孩子们来说,这并非一个单项选择题。
陈可超的老师生涯见过太多初高中辍学的孩子整日浪荡荒废时间,等年纪稍大,安稳的尚混个服务员的工作,一个月拿三千块钱,挣份辛苦钱。差一些的,若走了歪路,可能这辈子就完蛋了。
初中在这个地方的孩子面前是一道分水岭,准确来说,是考验父母的分水岭。有人过得去,有人过不去。那些被柴米油盐浸透了的父母,整日为了两餐饭奔波,他们没有精力为孩子规划未来,生活在他们身上非一般的直白。姑娘们普遍学习状况都不太理想,想要走文化课考试的路子很难,陈可超就琢磨着找了一条足球路。
图 | 陈可超布置比赛战术
“以后搞校园足球,肯定缺乏教练员,这种基层教练。尤其是像咱们这种稍微偏一些的地方,山区。你像那个省足协推广的幼儿足球,从幼儿园开始,那很多职业教练是不合适去带的,但这些小女孩就没问题啊,也比较细心,她技术掌握也有,进幼儿园总是没问题。”他接着说“如果去了俱乐部带队,那你每个月拿六千块问题不大。我要的就这么庸俗。”
谈钱确实是个庸俗的事情,显得市侩。
“老骨头”不避讳,且底气十足,脸上两道褶清晰可见。他把自己剖开了,摆在这群小姑娘和她们的家长面前。陈可超说有家长问,孩子是不是一定能读高中,能上大学,或者以后不用吃那么多苦。可他也不敢做这样的保证,只说尽力,也盼着孩子们尽力。
“老骨头”觉得很多东西是天注定的。就像彭琴娜们能赶上校园足球,但她们的出身不是广州和深圳这样的城市。就像球队参加了三次省长杯,一次被劝退,一次小组未出线,而这一次抽了最难的组反而踢了个两连胜。
赢下比赛的陈可超接到了不少人打来的祝贺电话,他知道原因,一个参加了两次省长杯从来没出线的球队,能拿下中山这样的劲旅,的确值得祝贺。但他同样恼火,想起了这些姑娘从初一到初三在篮球场的水泥地练了三年球的日子,晴天,正常练,下雨天,光脚练。陈可超猛然有些恍惚,念叨着:“你想想小孩子啊,还是女生,那摔一下···”他好像一下子忘记了日子是怎么过来的,砸吧着嘴,半晌才回过神来,说:“伤要落疤的。”
图 | 篮球场上的足球训练
她们是河源市唯一一个学校没有足球场,却能拿到市长杯冠军的队伍。
陈可超说:“像我们源西中学,一个毕业班能考上河源中学的,也就几个人。他们家长是要找饭吃的,哪有时间管孩子。更别说请家教,上什么补习班,没有的。买两本书就没钱了,学习这个东西只能靠自觉和天分,还要听话。这样一届才考五六十个到高中继续读书,一个年级加起来差不多三百人,其他二百多人哪里去?中职、中专、卫校,那你出来能干嘛?这种辛苦是一辈子的,这才是单一。”“
老骨头”的声调骤然拔高,似是演讲般的,吐露着他的想法。对于这里的孩子来说,最好的选择首先是能在校园里待到18岁,至于未来,本科也好,大专也罢,再不济靠着长年累月学到的足球技能考证书,在本地谋一个教练的差事,给孩子们一个体面就业的机会,是他唯一愿望。
校园足球的开展,让足球可以成为一条路,生长在这里的孩子至少有了一条能趟过分水岭的路。至于能走过多少人,陈可超很清楚,自己做不了所有人的救世主。
图 | 球队被授予特别贡献奖
03
作为埔前中学的挂职副校长,他没有办公室,甚至没有办公桌,一把放在主任办公室的椅子就是全部。工作也全部扑到了孩子们身上,盯学习,管训练,还要留心每个孩子在学校的生活。他手机里存着每个孩子的生理期时间,一旦到了日子,训练就得小心些。可他还是觉得对不住这批带了六年的孩子,他说彭琴娜们“命”不好,在自己手上像个小白鼠一样。摸着石头过河,注定有人要成为“牺牲品”,能不能为后面的师妹们踏出一条“血路”来,只能让她们先去滚那些地雷。
可结果总算是好的,比如彭琴娜,初一才开始接触足球的姑娘,也是球队如今的队长和四届河源市市长杯的最佳射手。小姑娘在河源市教育界和足球圈里都是非常有名气,用陈可超的话说,彭琴娜去了教育局,是能讨到一杯茶喝的。局长、区委书记、镇委书记都认识她。这得是踢球的彭琴娜,要是不踢球,她可能就是一个不怎么会读书的小孩,仅此而已。
末了,陈可超加了一句话——这些东西是彭琴娜自己挣来的。
接着又自问般的顺着刚刚的话说了起来:“假如彭琴娜以后有了自己的俱乐部,你觉得河源市的这些学校,不管是教育局局长还是学校校长,会不会不让她进学校?她是给河源市教育做过贡献的,这不就是她以后立足社会的本钱?”
她们可以继续考大学,倘若真的能在来年的高考中顺利考进大学,丝毫不用怀疑“老骨头”会原地展示什么叫做“老夫聊发少年狂”。
图 | 陈可超在场边布置比赛
因为无论彭琴娜最终选择了哪条路,都是陈可超想要的结果,他跟家长也这么说。他想要通过这一批孩子做出模样,就像一条标准化的生产线,从进到球队到最后出去,是不一样的。做老师,是要担起责任的。
“这不是我自己一个月工资,你要对得起她这一辈子,要对得起她父母。这里二十个人就是二十个家庭,好重的哦这个。”陈可超拍着自己的右肩膀,张着嘴,比了半天的口型,仿佛嘴巴在向心里讨要一个适当的说辞,方才咬出最后的几个字。
“她们是我的女儿来的,我不想她们每个人都走这条路。说实在的,能读书的,读点书,以后尽可能在办公室,这是最好的。当教练,风吹日晒,毕竟是女孩子。”父母都期望孩子过得更好,可这个期望必须面对那些异常实际的现实。陈可超非常清楚,自己队伍里的这些姑娘已经比前面许多孩子要好很多了,有些以前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伙伴,有的成了拉风的鬼火少年,有的早早从事了本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工作。
他生怕自己一个懈怠,孩子们就走了歪路,因为在这个尚未形成判断力的年纪,要面对的诱惑实在太多。
陈可超从不准姑娘们专门练力量,哪怕因为力量不足在比赛里经常吃亏也不能练。他很清楚这些孩子很难走职业,哪怕是彭琴娜这样非常出众的孩子,也只是被省队邀去试训两周后再无下文。练起力量来一定会影响她们身材,没有不爱美的小姑娘,即使各个晒得黝黑,流汗的脸颊挂不住半点粉末,可姑娘们也总爱自拍、合影。倘若身材走了型,日后他这个“老骨头”对不住自家姑娘的地方便就又多了一个。
图 | 姑娘们的初中阶段与启蒙教练刘玉辉(右一)
省长杯间隙,孩子们的启蒙教练刘教练还专程请了假从河源赶去了五华一趟,只是匆匆一面,便又急着赶回去。
“这帮小孩,跟他关系很好的,他家里的碗都被她们“吃烂”了几个。以前打比赛,打完比赛,孩子们就问刘玉辉今天什么时候去家里吃饭?然后,就组团去了。他老婆和我老婆一样,对着帮孩子没有意见的,但凡她俩有一点意见,我跟刘教练也不可能这么肆无忌惮地把自己的大多数时间放在她们身上。”陈可超的周一到周五全都扑在学校和球队上,赶上彭琴娜们上了高三,又把自己的周六搭了进去,一周下来在自家待的时间还不超过24小时。
陈可超说,他和刘教练一个是孩子们的爹,一个是孩子们的爸。
04
陈可超在河源市教育界是出了名的“烂人”,不知是自己的想法还是旁人的标签,总之若没有些脾气,女儿们怕是要受更多委屈。
2019年,埔前中学的新足球场竣工。这是陈可超从区委书记和镇委书记那里要来的。起先是听说陈可超在初中组建了一支女子足球队,便拉着一道商议问这队孩子初中毕业后能不能到埔前镇埔前中学读高中,陈可超咬死没有球场我不去,两位领导也只得应允下来,表示无论如何都会给学校整出一片足球场。这一应,陈可超便是“狮子大开口”。他知道整个河源市最好的学校足球场灯光是七千两百瓦,于是张口就要一万四千四瓦的灯光,没有其他原因,只是为了冬季到来的时候,晚上的训练能得到保障。
在埔前中学待了三年,可他的编制其实并不在这里,当初教育局给出挂职调令只有一年的任期,因此每个学期开学前,编制所在学校的校长都会打个电话过来,陈可超就是一句话,你去找教育局领导,他们批了我就回。他就这样“赖”在埔前中学,许是大伙都对这个“老骨头”的想法心知肚明,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不是不能回,只是没办法半道丢下这些孩子回,因为那条路还没有铺平。
图 | 初中的新场地落成后的合影
搞足球的这些年,陈可超把身边朋友挨个搜刮了一遍,但凡是能出上力的,无一例外。本地一家水厂的厂长是他的同学,每年水厂有两三百箱的对外赞助,也被陈可超征了过来,后来在这位同学的嘴里,陈可超成了“鸟人”。
烂人也好,鸟人也罢,他总是想法设法给孩子们接上自己能对接到的所有资源,哪怕是矿泉水和比赛日的食堂能多加一个菜。聊天间隙,他接到来自教育局和体育局的两条回复,孩子们买新外套的经费需要另想办法,他摇摇头,没有丝毫诧异。拿着孩子们的尺码表,再另想办法就是。他说因为自己不碰钱,才敢各级去伸手要钱。
所以,他成了“烂人”。
前年的省长杯,陈可超带队前来的时候,拿着球队的秩序表里的各队球员名单跟镇上领导“打预防针”。他指了指其他球队的球员,包括有些球队里还有专门从外市、外省特招过来的特长生。陈可超两手一摊,摆出躺平的架势说:“你们作为领导,要清楚这个东西哈。对手那么多外地特招生,这个比赛我们是打不赢的,这属于正常情况。”对方答道,我们也能招啊,却被陈可超当即回绝。
他比任何人都想赢下比赛,给孩子们拿到几张国家二级、一级运动员证书,可他又不是为了赢比赛才拉起的这支队伍,自家的小孩还有大把找不到出路,如果把钱花在特招上,成绩也许有了,可与这支队伍成立的初衷却是南辕北辙。
守门员黄慧敏,是被她的小学教练推荐来的。她当时的学习成绩和家庭情况都很难支持她读完中学,陈可超知道了情况,接了下来,为此又跑了一次教育局,把学位的问题搞定。
图 | 日常训练
这支球队的学位,都是这么一趟趟跑下来的。今年埔前中学的招生分数线卡得严格,陈可超“手里”的特招生指标也不复以往那般“富裕”。这次参加省长杯比赛阵容里的三个高一姑娘险些因此没能踏进学校的大门。暑假备战的时候,三个姑娘跟着球队练了整整一个月,那时是得到上面点头的。临开学,陈可超才知道有了新的政策变动。他只得又去做一次“烂人”。单单为了这三个孩子,他说要么给她们三个读高中的机会,要么自己辞职。
对不起家长和孩子的事情,他干不出来。来这次省长杯前,陈可超刚刚了却了一件心事。他指着姑娘们脚上穿的那双底子都磨去大半的耐克跑鞋说:“这是19年跑回来的赞助。当时起码有四五个人跟我说,这是人生中第一次穿这么贵的鞋。今年来比赛前一天,镇委黄国平书记打电话给我说去搞一笔经费给球队,我说你直接给我换成鞋吧。一人两双,一双足球鞋,一双跑步鞋。我们这二十多个人,我去找店谈,保证控制在三万以内。黄书记答应了。”
陈可超征求了姑娘们的意见,选了一对漂亮的嫩绿色跑鞋。他说这个底子软,小女孩穿着也漂亮。
今年的省长杯,球队代表河源市拿到了第六名,这是河源市参加省长杯以来的最好成绩。可比成绩更令人欣喜的,也许是那几张可以为姑娘们继续读书发挥重要作用的国家二级运动员证书,以及这条陈可超用了六年时间为以后的孩子们找到的“足球路”。
42岁的陈可超,出来工作已经有二十一年,副校长也做了十四五年,甚至以前的下属现在都已经做成了自己的上司。
职位是副的,心里是“富”的。
本文首发于公号:国嘉队
死胖子阿星
· 湖北这才是教育和足球本来的样子
晓晓晓晓航丶L楼主
· 广东校园足球不是只有大众看到的那些光鲜和口号,在很多这样的地区,它是一次改变人生的机会。哪怕,这个机会的初衷只是能让孩子们在学校里待到1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