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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前，MJ以奇才球员的身份重返NBA的硬木地板，让我们得以一窥其独一无二的伟大。

赛季的头两个月，迈克尔-乔丹看上去有些糟糕。这并不是说他在奇才的前26场比赛均发挥欠佳；这是一个有争议的问题。从某种角度看，这些数据还可以（场均23分，6篮板，5助攻）；但是换个角度看，有的数据就比较刺眼了（命中率刚过40%）。奇才队曾将是否闯入季后赛作为判定乔丹复出成功与否的标准，但他们现在的战绩并不稳定，只有14胜13负。2001年12月27日的夜晚，事情似乎到了不可挽回的低谷。在惨败于印第安纳步行者的比赛中，38岁的乔丹汗流浃背、动作迟缓，膝盖积液抽取手术带来的疼痛让他步履蹒跚，显然手术还没有见效。他出手10次换来了8次打铁。于此同时，教练道格-科林斯在第三节让史上最佳球员敷上了冰袋。最终，乔丹得到了生涯新低的6分。

在他为公牛效力的那些年里，尽管宝贵的批评声很少出现，传到他耳朵里的就更少了，但他却磨炼出了一种挖掘批评声的天赋。可现在面对漫天的批评声，根本没必要进行“挖掘”了；一些专栏文章和SportsCenter的某些片段就和讣告一样。“这些稀烂的比赛像是他的新卡尔伯特-切尼打出的表现。”当时华盛顿邮报的随队记者史蒂夫-威奇说道。他所提到的卡尔伯特-切尼是90年代华盛顿子弹队的锋卫摇摆人，当年的乔丹时常会给切尼上上对抗、公开处刑，打出人生中最为专注和爆炸的代表作。“你在（未来的比赛的）热身环节里就能看到：他已然汗流浃背，然后今天要高挂免战牌了。”

溃败给步行者的两天后，奇才坐镇主场迎战黄蜂。比赛开场还不到1分钟，乔丹就用一记右侧肘区的后仰跳投打开了奇才的得分账户。30秒后，又一记。熟悉的节奏声响起了。紧接着他假装再次使出后仰跳投，随后却是旋转中枢脚，以一个转身从防守人的腋下闪过，并命中了一记4英尺打板。接下来面对队友的投篮不中，乔丹溜进禁区，高高跃起在篮筐前将球补进。他并没有完全恢复从前的移动方式——AJ XVII没有当年的AJ XIV飞得高了——但他在伟大得分手们所追求的动静结合上已经是炉火纯青。假使他的对手给他留出了多一英寸的空间，他便用一记跳投跃过对手头顶；如果对手踉跄着向他扑来，那他便会沉下肩膀、疾驰而过。他包揽了奇才队的前13分以及球队前56分中的34分。最终奇才大获全胜，可没人在意这个；乔丹狂砍51分。夏洛特的电视实况解说员史蒂夫-马丁在第二节间道出了本场比赛的真正意图：“重温回忆，伙计们。”

“全场6分，我的生涯新低，我很肯定你们这帮家伙在议论我有多老了吧，”乔丹后来对曾经阿谀奉承的记者团说，在他看来他们现在已经变成了唠叨的督导，“今晚过后，我断定人们会觉得我还有油。”

Al Tielemans/Sports Illustrated

那个周六之夜展现了乔丹可以用不止一种方式接近自己的巅峰。当他找回自己在球场上的实力时，他可以用自己的天赋讲述故事。乔丹一直以来都是运动界里最伟大的神话缔造者之一：弱者与神性的结合塑造了他的佳得乐和耐克广告；在十全十美的英雄旅程中，他来到芝加哥、在芝加哥成长、离开芝加哥最后又重返芝加哥的故事；他已经统领了一个鞋业帝国，并要揭开“最后一舞”的神秘面纱。如今在奇才队，这次他赋予自己的角色是一位贤明的老者，在球队需要时仍能独当一面。“下一场比赛我可能拿不了50分了，”他说，“所以必须得有人接过我的枪杆。”

但即便是20年后，乔丹的奇才篇章仍值得我们关注——确实，他在职业生涯其他阶段里的表现是非凡的——因为他在奇才时无法随心所欲地控制一切了。在这两个不成功的赛季里，他打出了很多出色的比赛，但也有同样多的糟糕表现。他可以拿很多的分，但效率却不佳。他为自己定下目标，然后失败，然后再修改目标。现在的他是一位天才，一位过气的人，一位性烈如火的人，一位导师，也是一位代表性人物。这一次，他书写了更多的故事，也对这一段故事嗤之以鼻。如果乔丹总是煞费苦心地告诉世人他是谁，那么他犯了一个澄清上的错误。对于追随者们来说，奇才篇章最应被忘怀；可是如果你对伟大的机理很感兴趣，或是对这些机理摇摇欲坠时从中学到的东西很感兴趣，那么这一篇章非常重要。

2001年9月下旬，乔丹发布他将重返NBA的声明，但这并没有出乎人们的意料。在此之前，显而易见的瘦身、各种流言和非流言的交织以及与以前和现在的NBA球员们打热身比赛，都是为复出造势。而最能说明问题的是他亲口诉说的渴望。2000年12月，乔丹在接受《邮报》记者迈克尔-莱西采访时表示:“没有什么能与打球相比。”莱西是“When Nothing Else Matters”一书的作者，此书追踪了乔丹最后的职业生涯。在接受采访时，乔丹还没有球员的身份，而是奇才队的股东兼运营总裁。这个职位对他来说并不自然，就像从政之于职业军人一样。他与球队之间保持着相当一段距离，很少随队前往客场，却沉湎于白天打高尔夫晚上赌博的生活。当莱西提醒乔丹奇才队当晚有场比赛时，乔丹厉声说：“我又没有。”

他在回归的过程中重新拾起了对篮球的专注。乔丹重新雇佣了他的私人训练师蒂姆-格罗弗，后者为乔丹专门设计了一套强健膝盖周边肌肉的方法。与此同时，还有一些检验训练成效的热身赛。（其中一回一个叫梅塔-桑迪福德-阿泰斯特的小伙子，也就是后来的罗恩-阿泰斯特，给乔丹的腹部狠狠地来了一肘，让乔丹断了几根肋骨）他已无法像以前那样遨游空中，但却发现自己仍能用脚步来欺骗防守者，从而赢得跳投或突破的空间。他的垃圾话就像那留校的干瘪退伍军官的话语。“他开始念叨起来了，这真是难以置信，”来自南加州大学的新秀、在休赛期参加过乔丹的夏季训练营和非公开比赛的布莱恩-斯卡拉布莱恩说，“他现在已经和以前全然不同了。但是你可以看得出，每天他都在自己的脑海中构建战略蓝图，并期望在某一天将其实现。”

而对于那些将从乔丹的回归中受益的人来说，情况就简单多了。2000-01赛季年轻的奇才队在19胜63负的泥沼中挣扎，战绩排在联盟倒数第三，同时球迷数量排在倒数第十二。（“他亲自操刀雇佣伦纳德-汉密尔顿为主教练，最后可以说是毫无成效，”史蒂夫-威奇在回忆起乔丹的首个重大管理决定时说道，“毫不起眼。”）自1998年乔丹从公牛队退役后，电视收视率也随之骤减。与此同时，1999年的一场劳资纠纷直接让那个赛季的NBA缩水，而NBA的高管们也在为新生代球星们的市场价值发愁。之后，9.11袭击事件更是让整个体育界蒙上了一层阴影。NBA决定让常规赛成为稳定军心的代表。“就一名球员应该是什么样子、他将如何表现自我以及自己的竞争力，我认为乔丹就是黄金标准。”时任联盟的一位高管斯图-杰克逊回忆道，“我的意思是，他就是冥冥之中的那个人。”

如果乔丹不能算救世主的话，那他也是一针缓冲剂。仅仅凭借着复出流言，奇才队就把他们的季票卖光了；NBA撕毁了原定的全国电视转播计划，而将奇才队推进了黄金时段。球队大股东阿比-波林此时正沐浴在声名鹊起的快乐中（当然还有开销上的快乐：乔丹只签了一份老将底薪合同，并把这笔钱全部捐给了9.11慈善机构）“我的球队现在拥有史上最伟大的球员，”他说，“过去几周里我们国家发生了太多悲剧，局面可谓万马齐喑，但像这样一则短消息实在是太好了。”

乔丹则认为，他的最后一次复出并非王者归来，而是一次激励。他能提供联盟中其他高管无法贡献的东西吗?那就是亲自上场。“没有什么比亲自在赛场上指导年轻队友们更好了。不仅是在训练场上，还要在NBA的比赛里。”他在一份回归声明中说道。尽管他这么认为，但是科林斯——乔丹雇佣的第二位，也是为自己的复出精心挑选的主教练——的一番话燃起了老球迷们的希望：“迈克尔-乔丹将会是联盟最好的十名球员之一。”

2001年11月末的一个夜晚，乔丹从后头登上了奇才队的专机，球队的广播员和随队记者就坐在那儿附近。奇才队刚刚以19分惨败于骑士队，乔丹以24投9中砍下了全队最高的18分。他将他的目光投向飞机过道，他的队友们已经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这些**养的，”巴克汉茨记得乔丹说道，“我要和大人们一起坐后面。”

赛季开始一个月后，奇才队已经输了13场比赛中的10场，导师MJ和经理人MJ的表现似乎在伯仲之间。一个主要由潜力股和处于职业生涯中期的流浪者们组成的阵容很容易在聚光灯下迷失——输给骑士队后，科林斯曾抱怨过球队并没有按计划开展热身训练——同时，这个阵容没有天赋的弥补。球队的三年级投手理查德-汉密尔顿看起来就像现成的乔丹传人。他拥有一触即发的中距离投射能力，以及在无球跑动中的超强耐力。但是汉密尔顿也有自己的想法——在康大的一个全美冠军头衔，曾经的全美最佳球员，7号秀——他对自己需要其他任何人庇护的说法感到恼火。当乔丹下场照料膝盖时，汉密尔顿几乎无法隐藏自己的喜悦。“大伙都很自豪，想要证明自己在没有迈克尔时也能打好球，”汉密尔顿在一场比赛后说（根据莱西转述），“希望他可以看到我们的表现，这样或许能对我们的比赛内容有所理解。”

在他的归途中，乔丹在和年轻的队友们以及老去的身体斗争。Bob Rosato/Sports Illustrated

球队的另一位年轻核心、新秀大个子夸梅-布朗则带来了更大的挑战。2001年6月，乔丹做出了管理层生涯的最后一个重大决定，那就是以首轮第一顺位选中高中生布朗。他在后者身上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潜力。布朗拥有不可思议的身材和速度，他的骨架足以让他挂上NBA中最顶级的肌肉。同时只要再学会一两招低位移动，那么他将无敌。可是布朗进入联盟后状态不佳，经验匮乏；他接不住传球，抢不到篮板，会忘掉场上的战术。最让乔丹恼火的一个特点便是他不够勤奋。在布朗和乔丹一同打球的第二年，有一次客场更衣室里传来乔丹对查尔斯-奥克利（乔丹休赛期内签下了他，他也是乔丹长期的密友）的宣泄：“上帝啊，我以后再也不会选一个连球也抓不住的大个了。”乔丹在确保布朗能听见的范围里反复说着这一观点。威奇问乔丹当初为什么选他，毕竟当时球队手里已经掌握了所有的体测数据。“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乔丹回复道。

由于球队的既定目标很可能无法实现，乔丹在公众面前的态度发生了转变。他所说的话越来越保守，不再追寻球队长期的成功，而是要为自己的声誉而战。他始终从后面登机，抽着雪茄，有时还会冒险来到队友身边增加他们手里卡牌的赌注。他和阿比-波林之间长期不和，为了不住在哈罗德（波林的兄弟）所开的一家离机场更近的酒店里，他可以自掏腰包为全队在闹市区的留宿买单。乔丹的整个职业生涯都在最纯粹的比赛乐趣中度过——力求成为世界上最好的球队里的最好球员——他不得不利用好每一份动机，并珍惜更多稍纵即逝的胜利。当一位记者评论乔丹在过去四场比赛里手感滚烫、场均能拿到超过35分时，乔丹觉得自己被这不起眼的赞美冒犯到了，他予以了回击。“你很吃惊吗？”他问。

但像这样的火热状态确实是一个惊喜。某些晚上，乔丹会搞砸一次扣篮，或是被像沃尚-莱纳德——一位三分专家和不错的角色球员，但没有人认为他是防守悍将——这样的球员给帽了。威奇还记得那时候的记者席有过一阵窃窃私语：“他们大概是说‘啊这，好吧，这是一个不一样的MJ。”除去这些，剩下的比赛都留在了中距离的某些地方，乔丹可以断断续续地拿到20+：相较于以往更多的假动作，更大的后仰幅度，在防守中搜寻自己当年可以轻松穿过的缝隙。

在2001-02赛季最后的三分之一时间里，乔丹的膝盖让他遭遇了不赀之损。这就像某样东西的主人有许多事情需要解决，但外人真正记得的是他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那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恶心的玩意儿。”当时球队的年轻前锋伊唐-托马斯说，“他的膝盖肿得和大象人的一样。医生取出长针，从MJ的膝盖里抽出了黏糊糊的黑色焦油状物质。他疼得直打滚。”

后来，托马斯问乔丹何必来受此苦。“他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我，并没有回答。”

奇才队的宏伟赛季展望最后成为了南柯一梦：在乔丹复出的首个赛季里取得了37胜45负，老迈的“新”球星乔丹缺席了其中的22场比赛；在接下来的那个赛季，虽然乔丹打满了82场，但奇才队却取得了一模一样的战绩。在两个赛季之间，球队用汉密尔顿换来了杰里-斯塔克豪斯，收效甚微。虽然战绩不佳，但乔丹的复出带来了售票上的成功。奇才的主场每个晚上都座无虚席，客场球馆里也是如此。“他仍然是一针强心剂，”斯图-杰克逊说，“至少在我看来，他一个人比球队还重要。”

在为奇才效力的两个赛季里，乔丹的场均得分均是队内第一，但他却没能将球队带进季后赛。Bob Rosato/Sports Illustrated

对于球迷们来说，乔丹的回归带有强烈的怀旧情结和名人效应。而至于联盟中的其他人，乔丹的复出有很多吸引他们的东西。就像一个衰退的大脑也能留住意义非凡的过往，伟大的运动员们在走下坡时，我们仍能看到他们身上的一些特色和印记。确实，这个不再飞翔、历经磨难的乔丹，傲慢着，沮丧着，对队友们不屑一顾。现在的他步履蹒跚，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2002年全明星赛上，乔丹杀入禁区，迈开脚步……然后他的扣篮砸在了篮筐后沿上。）

但是他一如既往地怀着一颗竞争的心，对这项运动予以深刻的思考，即便这些品质显然无法让他回到巅峰。可他在很多比赛里证明了这句话：我仍然能打球。2001年圣诞节前的几天，麦迪逊广场花园，比赛还剩3秒钟时奇才与尼克斯打平。乔丹在拉特里尔-斯普雷威尔的防守下强行推进至右侧肘区，随后身子后仰，投进制胜一球。（“开火……命中！”解说员马夫-阿尔伯特的DNA动了。）在面对黄蜂一役砍下51分的两天后，他又在面对新泽西篮网的比赛里拿到了45分。1月份面对公牛队的比赛，是他复出后首次面对老东家。在这场比赛里他拿到了来之不易的29分，但最精彩的一刻发生于比赛还剩23秒时，他的投篮被阿泰斯特封盖。乔丹认为那是个犯规，随后转过身奔向后场，紧紧跟住公牛队快攻的步伐。公牛球员罗恩-默塞尔起身准备上篮，只见乔丹腾空飞起（此处用词非常合理，不是为了怀旧），用双手将球钉在板上，帮助奇才守住了6分的领先优势。巴克汉茨解说席上的搭档菲尔-切尼尔回忆道，这个回合是乔丹在顷刻间完成的反击——身旁缺兵少将，弹跳力下降，曾经可以轻松甩开防守者一英尺的投篮如今却会在刹那间被对方触碰到。“你可以看到蕴含在里面的能量和情感，”切尼尔说，“那是一记伟大的封盖。”

“他的比赛折射出一种炉火纯青的水平和视角，”布莱斯-德鲁说。德鲁成长于芝加哥旁边的瓦尔帕莱索市，他是乔丹51分那场比赛里防守乔丹的人。据他回忆，乔丹的反应能力有点减弱了，爆发力则下滑得更多；有一回他直接抢断了乔丹的运球。但在中距离他就是一位谱曲家，一个变奏曲接一个变奏曲。“可以是一个面框干拔，一记假动作，一个虚晃试探步，也可以是一个12英尺终结。”德鲁说，“那不是空中大灌篮。那靠的是技巧。”

总体上来看，乔丹在最后两个赛季里场均能拿到21.2分、6篮板、4.5次助攻、1.5个抢断，命中率43%。球迷和专家们从数据中看到了些许忧伤和遗憾，一个本来完美的生涯结局被糟糕的终章破坏了。而乔丹的竞争者们——球员、教练和高管与奇才之间的较量突然变得意义重大——对此持有不同的看法。

“在我看来，这个穿着奇才队服的家伙巩固了自己的地位，阐释了为什么他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篮球运动员，”前独行侠、热火、黄蜂队的摇摆人贾马尔-马什本说。乔丹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曾经，他会毫不留情面地迈出第一步，然后奋力一跳；如今，他利用的是自己的地位带来的威慑力以及狡猾的步法。“单凭聪明，他场均就能拿到20分。”

马什本还记得自己唯一一次参加全明星赛是在2003年。那是乔丹的全明星谢幕战，一个沉浸在怀旧感伤中的周末。比赛开始前，文斯-卡特把自己的首发位置让给了乔丹；中场休息时，乔丹流下了泪水，深情地对观众说：“现在，我可以回家了，可以好好享受篮球比赛给我带来的安宁和宽慰了。”

对于马什本来说，那场比赛让他记忆最深的时刻出现在赛前热身的间隙。他说：“我问了一些关于后仰投篮的问题，他不仅分享了一些心得，而且在自己的脑海里仿佛有一套关于我的动态球探报告。”“他告诉我在转身时要让球离我的身体更近一些，这样球就不会被掏走了。他还说：‘贾马尔，你90%的时候都是转右肩。你需要在比赛中尝试另一个方向，只需一次，你就能打开新的局面，”马什本大笑道。“在那之后我和孟菲斯灰熊队打了一场比赛，我拿了50分。”

队友、教练、训练师和工作人员们已经打了无数次比方：和乔丹一起旅行就像是乘坐空军一号或是和披头士一起旅行。而巴克汉茨则认为“水鸟”很好地诠释了乔丹狂热。

一些球迷宁愿忘记那个深蓝色的乔丹。Bob Rosato/Sports Illustrated

据说当年奇才队在孟菲斯有一场客场比赛，他们住在皮博迪酒店。那里每天都有一群野鸭摇摇摆摆地从楼顶的栖木上爬上电梯，然后来到大厅的喷泉边。*一位皮博迪酒店的官员问球队能否让迈克尔-乔丹当一回驯鸭师、带领这帮水鸟去喷泉，好多摇滚明星和政客都这么做过。根据巴克汉茨的回忆，乔丹的私人助手乔治-科勒反问了组织方一个问题。“你喜欢你们的鸭子吗？”科勒问，“因为电梯门一开，迈克尔-乔丹走出来时，他后头的鸭子们可能已经死了。”于是那天下午，由吉米-卡特主持了一场波澜不惊的鸭子游行。

*孟菲斯皮博迪酒店的鸭子游行已经有80余年的历史了，可以看作是当地的特色敬拜仪式。早上11点，经过训练的驯鸭师会带领鸭子离开屋顶栖息处，乘坐电梯到大厅。大厅门一开，乐队音乐响起，人们会用欢呼声迎接着这些游行队伍，后者则在红毯上蹒跚而行然后直达喷泉。这些鸭子于下午五点时返程。

如果这样的崇拜程度能让人们成群结队地奔向乔丹，那么它也会让人们尽力忘却乔丹的谢幕。深蓝色的乔丹注定将记入全美运动记忆的珍贵档案中，他的身旁是被贝尔比克猛击、倚在绳子上的阿里。

佐治亚理工学院的体育史教授约翰尼-史密斯在芝加哥长大，曾写过一本有关乔丹大众吸引力的书。他还记得当奇才队有直播的比赛时，他会避开它们。“作为一名历史学家，更好地了解他，这非常有意义。他必须满足自己的自尊心，他认为自己能为奇才队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重新系上他的耐克鞋带，”史密斯说，“但在当时，这件事挺矛盾的。就好像它侵入了我的个人记忆，侵入了他穿着公牛队服时给我带来的快乐。”乔丹上一次退役的干净利落——犹他爵士球迷们都知道他们将面临什么——凸显出了一种别样的感觉，可他现在却给一些珍贵的东西沾上了污点。史密斯说:“人们普遍担心英雄们会被贬低，怕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现在，与犹他爵士队浴血奋战的英雄赞歌已经过去，取而代之的是费城的悲情夜晚。2003年4月，乔丹的谢幕战。他在一场20分的大败中拿到了15分；阿伦-艾弗森得到35分。此时他和波林之间的关系已几近破裂，此前的酒店事件只不过是双方权力博弈的小插曲。同时他回到奇才管理层——这是一个早已预料到的结果——已经不可能了。宣布复出时，乔丹说：“我们已经有了一支季后赛球队的雏形。”可情况与此相反，他的球队只是成为了一支稍好、更有名气的球队。

对于许多球员来说，乔丹在奇才的经历阐释了他为什么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球员。Bob Rosato/Sports Illustrated

你从失败中学到的东西可以比从成功中学到的更多，这是执教工作的永恒真理。这个道理适用于任何一项体育运动，想要试着理解某样东西——关乎个人，关乎成就，关乎是什么促使人成功或使其蒙受挫折——需要通过关注运动员的表现来实现。在他的篮球生涯中，乔丹往自己的合同里增设了一个“热爱比赛”条款*，这意味着他能在NBA赛场外的任何地方都能打球。这件事，和其他有关乔丹的众多疑云一起，成为了夺冠游行的纷繁纸屑背后的未解之谜——究竟是乔丹的决心使得球队功成名就，还是他的天赋带来了成功？乔丹有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汗水吗，还是他的天赋能直接让自己的才华展现在场上？他喜欢的是打比赛，还只是喜欢赢球？“乔丹对这一条款感到非常自豪，因为他认为它证明了自己是世界上最喜欢竞争的男人，”史密斯说，“但是他真的要比魔术师-约翰逊更好胜吗？相较于拉里-伯德呢？伊赛亚-托马斯呢？标准不同，我不知道你会用什么方法来衡量和证明。”

*热爱比赛条款是指球员随时随地享有在NBA赛场外打热身赛、表演赛等的权利，不受俱乐部的干涉。在当时，职业球员除了正式的比赛和训练外不能随便打球，否则一切意外损失均由球员本人承担。

下面要讲的并非是衡量和证明，而是一则故事。乔丹最后一季的中段，奇才队的战绩来到25胜28负，这时他们要坐镇主场迎战东部领头羊篮网队。几天前乔丹刚刚过了自己40岁的生日；篮网队则有三个20来岁的小伙子——杰森-基德、理查德-杰弗森和肯扬-马丁，他们将在这个赛季的末端征战NBA总决赛。这场比赛只是一场平平无奇的常规赛，不关乎季后赛的排位乃至总决赛中的心理战。但从篮球历史的更迭来看，这是仿佛是一位有心无力的父亲和他茁壮成长的儿子间的较量。

赛前有传言称乔丹背部不适。当时篮网队的高管罗德-索恩还记得那次没事找事。“赛前，肯扬-马丁揶揄了乔丹一下，问他背部感觉如何，”索恩说，“据说。”

第四节还剩30秒时，奇才队落后一分。此时乔丹做了个假动作，一个冷不防突然杀入禁区，用一记左手挑篮跃过了马丁试图封盖的手，球稳稳落袋。那是乔丹本场比赛的第43分——他人生中最后一次在NBA赛场上得到40+。这个进球帮助奇才反超了比分。赛后，当篮网队员们向这个老去的偶像致敬时，乔丹找到了马丁。

“据说，”索恩说，“迈克尔说，‘我的背感觉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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