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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百里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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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斯·布泽尔考虑过自己的未来或者信誉会被自己的一个看起来很简单的决定影响吗？

肯定没有，对他来说，那不算不算什么。

作为一个无名小卒——至少2003-04赛季是这样，未来谁也不敢肯定自己能干出多大的成就，卡洛斯·布泽尔仔细看着漂亮的数据，这是自己的血汗，菜鸟赛季，卡洛斯·布泽尔就首发54场，在25.3分钟的出场时间里，他依靠着自己强壮的身体、柔和的手感场均砍下10分和7.5个篮板，入选了最佳新秀二阵。

2002年，卡洛斯·布泽尔在选秀大会上总顺位第34位被克利夫兰骑士队选中。状元是来自中国上海的大个子——姚明，他吸收了太多的镁光灯，以至于没人关注总34顺位身高仅有2.06公分的大前锋。

    一个在德国出生的美国人。

他的脑袋里有着更多精明的想法，总体而言，他是一个不依靠经纪人就能完成职业生涯规划的天才球员，他刚进入联盟就遇到了骑士大清洗——穆雷为核心搭配一个2004年的次轮选秀权，交易掉安德烈·米勒以及克里斯·加特林，一通操作之后换来了里基·戴维斯，在这样一支看似没有希望却是暗潮涌动的球队中，卡洛斯·布泽尔一点都不为自己感到难过，他知道，里基·戴维斯能够在这支球队拿到翻身的优质数据，他也能办到。

新秀时期他在不过分抢占球权的情况下拿到10分7.5板，这在同届新秀中已经算上乘菜鸟了，肉眼可见的潜力让骑士在照看勒布朗·詹姆斯之余也愿意抽出手来想为他做些什么。

可是勒布朗加盟以后并不意味着骑士的一切都一顺百顺，布泽尔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职业规划，肩膀上的脑袋并不是一个疙瘩。

他早已经萌生了离开骑士的想法。

他站在了两个人的中间，左边是里基·戴维斯，他是一个纯粹的得分手，一个眼里只有得分的狂人，右边是新时代的未来掌门人，一个需要稀释大量球权掌控球队节奏的优秀组织者，他在这里永远只能作为一个配角，是不是核心目前不知道，他依靠自己的拼劲拿到了不错的数据——球队战绩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2003-04赛季，布泽尔总共砍下41次两双，场均15.5分11.4篮板，而这些得分中，基本都以高效的手段帮助骑士度过得分困难的阶段，比如前场板，二次进攻得分，他的15.5分只用了他12次出手，52.3%的投篮命中率令人侧目，唯一的缺憾就是作为一个低顺位的新秀，他的工资低到只有50多万美元，他迫切希望在新赛季来临前获得更多的钱，更大的合同，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男人，婚姻稳定下来后，他总要准备点什么，房子、车、以及婴儿床，他们要为未来的幸福生活做准备。

14年后的某一天，卡洛斯·布泽尔回忆了那段被人误解的艰难岁月，当他还处于摇摆阶段时年仅19岁的勒布朗·詹姆斯给了他重要的建议，他说：“你应该做你该做的。”

而江湖流传的版本是骑士队管理层和布泽尔及其经纪人达成协议：2004年夏天，球队选择放弃执行球队选项，让他重获自由身，然后再和布泽尔重新签订一份6年4000万美元的合同。

但是，没想到获得自由身的布泽尔却转身扬长而去，与爵士签下6年6800万美元的合同。这就是江湖盛传的“使诈门”。

布泽尔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跷着二郎腿，以过来人的身份继续回忆道：“我当时和总经理吉姆·帕克森、老板戈登·高德、我的经纪人罗勃·佩林卡一起出席了一个会议，在会上，他们这么说‘我们会好好关照你，你在这儿打出了两个出色的赛季。’我当时只是一个二年级球员，离全明星阵容只差一步之遥，还差点儿当选了‘进步最快球员’奖项，我正处于上升的状态。他们说了‘如果我们放弃你的选项，让你成为自由球员’，我当时的回应是，‘好啊，我已经准备好签约了’。我百分之百会留在克里夫兰，我们甚至都没有握手，因为这可能会坏了规矩，我可不能有什么过分之举。所以整个谈话很顺利，”

“我离开之后，就有ESPN还是什么媒体开始报道，我已经是个自由球员了，四支球队打爆了我经纪人的电话：先是掘金，他们最终在那个夏天得到了肯扬－马丁；然后是老鹰队；再之后是山猫，鲍勃·约翰逊（前任山猫老板）才刚接手这支球队；最后才是犹他爵士。”

“我当时就给骑士管理层打了电话，说了我的想法，‘有四支球队愿意给我一份价值7000万美元的合同。’我只是个二轮秀，每年才挣50万美元。这将会改变我整个人生。我可不会就这么干坐着，说什么‘我想要面包，可我更希望拿骑士给的钱’之类的。所以我跟他们这么讲，‘为了留住我，你们能不能有点大动作。’我也同样跟勒布朗打了电话，‘嗨，勒布朗，他们打算给我7000万。’而他的回复是，‘听着，当耐克用1亿美元签下我的时候，我才18岁。那改变了我整个人生。如果他们不愿为你做点什么的话，你应该做你该做的。’”

这就是勒布朗·詹姆斯，或者卡洛斯·布泽尔，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底线和实际主义，远离空谈，看得见摸得着才算是诚心诚意。

当布泽尔站在4000万和6800万之间，这个选择并不艰难，换普通任何一个人都不难。

他为什么在骑士过得不开心？

理由很简单，布泽尔是2002年的新秀，勒布朗是2003年的状元，他有一亿美元的耐克球鞋合同加持，里基·戴维斯有出手权，而他拿着全联盟第6多的两双数据却只能领50万美元的薪水，任谁也不会开心，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而NBA联盟是最不缺少对比的地方、球迷对比、媒体对比，电视节目互喷的起源就是“比较”，而骑士将布泽尔做出的最优选择视为叛逃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地怨恨罢了，生意场的忠诚和所谓的叛逃一样廉价。

事后证明，布泽尔的选择是正确的，对他的人生道路而言，缺少这笔钱他的家庭将会雪上加霜。

2004年7月布泽尔远走盐湖城加盟爵士。

2004-05赛季，布泽尔由于右脚受伤，只参加了赛季前半段的51场比赛，场均贡献17.8分和9篮板，尽管如此，他单凭这份数据已经成为爵士得分王和内线霸主。

2004-05赛季结束后，7月，斯隆迎来了他的第二个“斯托克顿”——德隆·威廉姆斯，布泽尔也遇到了职业生涯里第二个重量级的传球手，可惜他在爵士的第二个赛季并不顺利，2005-06赛季，布泽尔因左腿拉伤，只参加了赛季后半段的33场比赛。场均贡献16.3分和8.6篮板，成为爵士二号得分手和篮板手。投篮命中率54.9%，命中率全队第1，而本赛季也成为了斯隆培养德隆的赛季。

不幸的是，布泽尔球场伤病频繁的坏运气也降临到了家庭，2006年5月，他的第一个儿子出生，新生儿的降生意味一个家庭的圆满，可是布泽尔还来不及高兴太久，7月，医生告诉他们夫妇：卡玛尼是镰刀型细胞贫血症患者！

本以为已经是晴天霹雳，医生的第二句话直接击碎了布泽尔夫妇最后的防线：目前还没有根治的办法。

这是布泽尔与妻子希西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理解能力如此之差，冗长而又专业的医学解释他们压根就没有听懂，回荡在他们脑袋里的只有两个句子：镰刀型细胞贫血症患者、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法。

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需要支付巨额的治疗费用，这是他们唯一能义无反顾去做的事，布泽尔的眼里只有钱，为什么？

因为钱能拯救卡玛尼的生命。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过去，布泽尔第一次入选全明星时，他因伤退出了——2006-07赛季，布泽尔入选明星阵容，因受伤退出，在当季最有价值球员排行榜中位列第9，布泽尔较为健康地出战了74场常规赛，全部首发，场均20.9分11.7板3助，均为生涯最高，是球队的得分王和篮板王。

他进入了自己的职业巅峰期。

他的专注力在赛场，还是在家庭？他是怎么撑过来的，我们无从得知。

2006年下半年时，医生告知他们夫妇：有一个稳妥的办法——再生一个孩子，用孩子脐带内的干细胞进行移植。

这对布泽尔夫妇来说是非常艰难的决定，所以合同什么的对他而言不难下决心，生活上的艰难才是最难的！谁能保证第二个孩子第三个孩子不会患上镰状细胞性贫血病呢？

在卡玛尼的病情前，夫妻俩决定赌一把，为了稳妥起见，他们决定以体外受精的方式进行科学育儿。

2007年下半年，双胞胎卡梅隆和卡登带着拯救哥哥的使命来到这个世界上。2007年8月的某一天，希西·布泽尔凌晨四点就起床了，布泽尔和她一样焦虑不安，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一次又一次祈祷，希望所有的一切决定能给他们带来希望，时间很快过去，害怕黎明，又害怕太阳没有爬起来。

他们15个月大儿子卡玛尼正在隔壁的房间里熟睡。

一个多小时之后，布泽尔夫妇将他们的大儿子送进了迈阿密儿童医院一个1.8平方米大小的玻璃房间里，医生将在这里进行脐带血干细胞移植手术。整个疗程需要几个星期。如果成功，卡玛尼将从中得到解脱。如果失败，他在手术过程中被感染或者他的身体对移植产生排斥，后果将是致命的，无法挽回。

布泽尔夫妇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疾病折磨儿子，不能静静地等待死神来带走他。

2007年11月，卡玛尼顺利出院了。

2008年12月，常规赛刚刚开始两个月，精明的布泽尔知道，该进行下一阶段了，全世界都知道他需要钱，除了老板——他在记者会上申明将不选择执行下一年和爵士1232万美元的合同，转而选择赛季结束后成为自由球员以获得更大的合同。

2008-09赛季结束后，布泽尔很平静地决定与芝加哥公牛签下5年8000万美元的合同，这是他职业生涯最大的合同，这笔钱可以保障他的卡玛尼接下来的疗养得到延续，他吐了口气。

回首爵士的六个赛季，满嘴络腮胡的布泽尔说道：“我在犹他得到了很大进步，与主教练杰里·斯隆以及队友们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光。我会想念在犹他时的点点滴滴，那里有我伟大的队友和教练，那座城市对我很包容。所以，身为那里的一员，是一件很棒的事情。但是具体到今年夏天来说，这是我最好的机会，我愿意去追求一些不同的东西。”

没有怨恨，没有不舍，只剩下了成年人的恬淡，卡玛尼取得恢复效果以后，篮球场上再如何严重的事对他来说都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

后来他帮助公牛连续四个赛季闯入季后赛，2010-11赛季罗斯获得了常规赛MVP，但没能得到“我愿意去追求一些不同的东西”的那个东西，总冠军……

在他的心里，更多的美元和更健康的卡玛尼才是总冠军，联盟很大，也很小，你总要允许一部分人对总冠军不感兴趣，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事实上，他没有对不起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