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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yan O'Hanlon/2022-03-23

过去，事情很简单：让C罗打首发，他会进球如麻，带球赢球。从2012年到2018年，C罗的球队赢得了2个西甲冠军、4个欧冠冠军和1个欧洲杯冠军。一年拿一座有分量的奖杯，这期间，他的对手包括：梅西领军的巴萨、瓜迪奥拉指挥的拜仁、博斯克带领的西班牙、勒夫领军的德国队和德尚挂帅的法国队。

那时的C罗绝对是世界上最高效的球员，对冠军的加成作用比任何人都强。梅西可以主宰全场比赛，他身后哈白布可以主宰球权，各支瓜式球队主宰足球战术理念。C罗主宰场上最关键的时刻，总能力挽狂澜，这是其他人都办不到的事情。

那7年里，C罗拿了4个小金球，硬生生让“梅罗争霸”成为热度永不降的全球性话题。

但之后，C罗突然就停下收割奖杯的脚步。他最后一次拿金球奖是2017年，最后一次拿团队荣誉是2020年（尤文，意甲冠军）；2018年后，他从未进过重要赛事决赛；2019年后，他再也没有进过杯赛八强。

曾经，他是胜利因子，近来，他好像被打成了“害群之马”。他37岁了，他的球队战绩不佳，甚至还有证据表明：他不在场时，球队反而踢得更好，他一上场就是负作用。

事情真是这样吗？

*C罗这些年的变化

从2010年到2015年，皇马的C罗正处巅峰，比梅西之外的任何人都强。那段时期，在西甲赛场，他平均每季打进31球（不含点球），助攻11次。上赛季，欧洲只有1球员在联赛中打进30＋球（不含点球），有14人助攻11次。C罗把这样的效率保持了5年。（*如无特别说明，文中数据均为联赛数据）

2014-15赛季，他打进38球（不含点球），助攻16次。他这个进球数高于莱万生涯任何一季的进球数，助攻数在全欧排第5。短时间内，我们恐怕很难看到有人复刻如此猛的数据。

那时的他是个什么样的踢法？他司职边锋，主打内切，无所不能、冲劲十足、枪管滚烫——现代得分边锋的原型机。你就想象一下，“使右脚的萨拉赫，个子更高，而且应该比法老强60%”。那时候，他场均触球约60次，非常乐于组织进攻，爱带球推进，爱传高风险的穿透球。他保持着不到80%的传球到位率，场均向禁区传球约5次，场均在禁区内触球8次。他场均尝试过人5次左右，拿球约34次。

大多数情况下，C罗在前场左路拿球，经常靠身体优势杀入场上最危险的几块区域——左肋、禁区弧顶和禁区中部。

接下来的3年里，皇马拿下欧冠三连冠，C罗也成了“三旬老汉”，从一个能像射手那样进球的真边锋，转型为仅首发出场位置为“边锋”的纯射手。他的场均触球次数骤降到约45次，他场均尝试过人约2.5次，场均拿球29次，场均向禁区传球约4次。他的传球到位率也过了80%。

他场均禁区内触球数到没怎么变，但他2017-18赛季的禁区内触球数创下皇马生涯新高（场均10次）。他仍然进了很多球——平均每赛季24球（不含点球）。2015-16赛季，他贡献了11次助攻，但之后两个赛季，他总计只有11次助攻。

这期间，他边路和禁区边缘拿球少了，更多地扎在禁区内。

奇怪的是，到意大利后，C罗触球又多了（场均54次），拿球也多了（场均35次）。但他的射程和传球能力都不如当年，所以每每他撤到中场接球时，对手并不会太紧张。

他的场均禁区内触球数降到7次左右，传球成功率则高达84%，因为他更多地回撤到需要传安全球的区域。他场均向禁区传球仅3.5次，助攻数平均每赛季只有5次，平均每赛季进球（不含点球）19个。他拿球的范围变广了，但出现在场上最有威胁区域的几率变很少。

本赛季在曼联，他的场均触球数降至43次，尝试过人次数创下职业生涯新低（1.5次），每场比赛拿球23次。他几乎称彻底转型为无球型射手，就在禁区内等着吃饼。他场均往禁区内传球2次多一点，虽然他的场均禁区内触球数是个人自2009年以来的新低（不到7次），但他依然是本赛季英超场均禁区内触球第8多的球员。他的助攻和进球效率也创下自2009年以来的新低。

C罗的生涯跨度很长，我们如今用的部分数据分析指标，在C罗巅峰时还没开发出来。Twelve Football的David Sumpter团队使用跟踪数据创建了一系列评价球员如何无球球并创造空间的指标，比如：冲刺和高速跑（比冲刺稍慢），以及一些更进阶的指标：

- target runs：球员跑动后接到队友传球

- disruptive runs：球员跑动吸引防守注意力后，球传往别处

- potential runs：球员跑位后，队友尝试传球但没有传到位

- space creation：球员跑位后为队友创造的传球到位的几率

他们还研究了球员在逼抢中的参与程度。下面两张图通过不同数据指标，分别展示了C罗有球（左）及无球（右）作业的情况。

他几乎不参与逼抢，他的跑动达不到英超前锋的平均水准。他跑动效率极高，一跑就能跑出威胁，队友也会传球给他，但他并没有做太多的事情来帮队友打开空间（space creation和disruptive runs很低）。

如今，C罗每场依然能通过几次漂亮的跑动，创造出射门机会并破门得分，但总体情况就是上面说的那样。

*C罗的场上影响力

谈单个球员对全队表现的影响很难，但并非不能做。我们评判某个球员的好坏和价值时，其实是比较他与其他队友对球队赢球的影响力。

在一场比赛中，一支球队的输出基本来自11个球员的输入，一个赛季的情况也是如此，每个球员都会在全队总输出占一定百分比。但并非每个人的贡献都一样，比如：莱万好像比帕瓦尔贡献更大，但到底大多少呢？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咨询公司Twenty First Group选择跳过。

“我们自然知道，最好的球员每周都在为最好的球队踢比赛，”Twenty First Group首席信息官Omar Chaudhuri说，“踢得不好的人都坐在替补席上。”

普通球员永远比好球员多，但市场规律会把最好的球员推向一支付得起高薪的精英球队。这个道理很简单，但有时很容易被人忘记。球队踢得好，是因为球员水平够高。

在足球这项运动中，有些东西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是我们没法量化的，但是可以通过球队的胜场数反映出来。如果你觉得某名球员有领导力、有勇气，而且这些东西很重要，那么，拥有他的球队理应赢得更多比赛。

而过去的5个赛季里，C罗的球队赢得真的不是那么多。

2017-18赛季，皇马拿到76分，在西甲排名第3，排在巴萨和马竞之后。2018-19赛季赛季，尤文拿到90分，比前一个赛季少了5分。2019-20赛季，尤文拿到83分——自2011年以来的新低。上赛季，尤文只拿到78分，排名意甲第4，未能实现十连冠。

本赛季开始至今，曼联在29轮比赛中拿下50分。FiveThirtyEight的预测模型显示他们季末只能拿63分。上赛季，他们拿到74分。事实上，63分将是曼联在英超时代的最低分。

这逃不出两种可能性：要么是C罗的加入让球队变得更糟；要么是C罗水平没变，但新球队的所有队友状态忽然大幅下滑，一切与C罗无关。

“C罗在过去的5年里一直打首发，他的表现确实下滑了，一方面是他的球队没踢出前几年那个高度，另外他自己的进球和助攻贡献也降了，”Chaudhuri说。从2010年起，C罗贡献了皇马33%的联赛进球（不含点球）和14%的助攻。他这两项数据在尤文下降到32%和11%，在曼联降到28%和10%。

综合考虑了上述所有因素后，Twenty First Group给出了每个球员的评分。“目前，在我们的模型中，C罗世界排名第64位，在进攻球员里，他排在勒沃库森的迪亚比后面，亚特兰大的穆里尔前面，”Chaudhuri说，“你可以看到他是一直在下滑的，但到尤文后下降得特别厉害。他的水平依然很高，只是不如其他一些超级球星了。”

Twenty First Group评分系统里排名前10的球员依次（从高到低）是：莱万、哈兰德、梅西、埃德森、萨拉赫、穆勒、本泽马、德布劳内、坎塞洛和姆巴佩。

卡内基梅隆大学的一群博士也创建了类似的模型，做了类似的研究，得出的结果也基本一样：C罗离开皇马后下滑得很厉害。

“C罗（评分）下滑的原因很简单：他在尤文赢球不够多，曼联目前在英超排第5，”研究者之一、现在谷歌工作的高级数据专家Lee Richardson说，“与之前就已经在队里的球员相比，C罗对赢球的影响并不大。说到底就是他到尤文和曼联后，没有在皇马那种统治力了。”

*世预赛来了，葡萄牙队敢拿下C罗吗？

可他明明还在进球啊，怎么就变成负作用了？是他突然就不会踢球了吗？当然不是！

一方面，理论上来说，尤文和曼联这样的豪门若想补强，就必须得引进世界上最顶尖的球员，如果你认可Twenty First Group的评分（C罗世界排名第64），那签C罗显然是不行的。

最重要的是，C罗现在只剩进球了，而且进得也没以前多。无球状态下，他基本没有输出，很少为队友创造机会，不参与进攻组织。

他现在的踢法仍适用于很多球队——甚至部分顶级球队，但前提是你得正确地使用他，不能让他由着性子没完没了地踢比赛。大多数老球员跑不动之后，上场时间也会同步下降。但上赛季，C罗在尤文的联赛上场时间，高于皇马生涯中的5个赛季。因为他是C罗，教练们肯定会让他多上场。

但在葡萄牙队，情况不完全一样。比起俱乐部赛事，国际赛场没那么多高位逼抢，没那么多复杂的进攻套路。比赛节奏慢很多，球转移得慢了，失误少了，转换衔接段也少了。尽管如此，葡萄牙在过去一年中遭遇了与C罗俱乐部球队大致相同的命运——变差了。去年此时，他们在Elo评级中排名第5，现在，他们排第8位，这是因为他们在欧洲杯早早出局，在世预赛表现平平，甚至掉进了残酷的附加赛。

在2020-21赛季欧国联、2020年欧洲杯和2022世预赛中，C罗每90分钟进0.5球（不含点球），触球48次，禁区出球5次，往禁区内传球3次，拿球28次。与他在俱乐部的情况并没有太大区别。

根据Twenty First Group评分，目前有四名葡萄牙球员排在C罗前面：坎塞洛、B席（第11）、迪亚斯（第13）和B费（第37）。若塔本赛季在利物浦的进球效率高于C罗，向前带球推进也多于C罗。若塔的逼抢参与度在英超前锋中排进1%，本赛季他已对球施压420次，C罗只有143次。

若塔在利物浦已接近纯射手，和如今的C罗不是那么搭。此外，B费和C罗无论在曼联还是国家队都不是特别来电。

在葡萄牙队，B席一般会锁定一个边路位置，如果若塔打中路，另一边上费利克斯或莱奥会不会更好？这个想法很大胆，但眼下这个阶段，若塔确实比C罗好。

利物浦把若塔换成C罗，踢得就不会像现在那么好；但曼联如果把C罗换成若塔，结果可能正好相反。在葡萄牙队的同时间段内，若塔的进球数——每90分钟进0.69球（不含点球）——超过了C罗。世预赛附加赛，若塔首发，C罗替补上场，或许可以在更少的时间里打出更高效的表现。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附加赛事关C罗能不能再踢一届世界杯，桑托斯怎会让葡萄牙体坛GOAT替补出场。他要干这么做，那就已经输了，而且还可能回不了葡萄牙。另外，上面这一大堆数据，真的就能证明C罗拖垮了球队？

数据都没有毛病，但只代表过去，预测不了未来。对热刺一役，C罗证明了自己仍然可以接管比赛，靠一己之力带队赢球。与2015年前后相比，这样的超人时刻越来越少，但并非不会出现。

现代足球比赛的胜负往往只在毫厘之间。C罗有两场欧冠决赛是在点球大战中赢的，还有一场是绝平之后在加时赛胜出。2016年欧洲杯决赛，C罗在上半时因伤退场，国家队生涯只有5个进球埃德尔禁区外远射打入制胜球——这种球，他一辈子也就能进这一个。

不管对土耳其，还是之后的意大利或北马其顿（如果赢了土耳其的话），葡萄牙依然没有压倒性的优势。一个反弹球，一次判罚，一脚劲射，一个头球，都有可能决定他们今年冬天是休假还是踢世界杯。

C罗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

接工时间：2022-0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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