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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Dan Hajducky and Anthony Olivieri

在比尔·拉塞尔拍卖一批个人纪念品前五年，他与亨特拍卖行总裁大卫·亨特曾有过一次通话。亨特询问这位波士顿名宿，在他琳琅满目的荣誉陈列柜中，有没有一些值得拍卖的纪念品，如果有，他可以为其估价。

现年88岁高龄的比尔·拉塞尔拥有职业体育史上最完美的个人经历。他是两届NCAA冠军，摘过奥运金牌，在13个NBA赛季中横扫11冠，作为球员和教练位列奈史密斯篮球名人堂。数十年来，他的签名和纪念品在收藏市场上一物难求。藏家对于他的一些物件——不，应该是所有物件——都必然趋之若鹜。

越是了解拉塞尔的人，越是知道他的纪念品凝结着多少价值。他不仅是一个篮球运动员，还是民权运动的偶像人物。在拉塞尔成为教练前，从未有过一个黑人在主流体育运动中执教，更不用说带领球队将NBA总冠军收入囊中了。他陪马丁·路德·金上过街，给穆罕默德·阿里站过岗。

亨特曾为数位知名运动员做过遗物拍卖，其中包括棒球运动员贝比·鲁斯、罗伯托·克莱门特和泰德·威廉斯。亨特认为，“拍卖并不是简单的卖货。”

在那通电话后，拉塞尔及其团队——其中还有一名档案管理员——几年来一直在梳理、筛选凝结了他50多年记忆的老物件。亨特不时提出些专业建议，并与拉塞尔探讨有哪些物件会为买家所青睐。拉塞尔挑出了一些可以割舍的物件，也确认了他绝不会放手的的珍藏。亨特透露，在估价阶段，拉塞尔仍未最终决定是否参与拍卖。

亨特第一次接到拉塞尔的电话时，这些物件的价值还未到顶点。但随着新冠疫情爆发，体育卡片和纪念品市场迎来了繁荣。这么一来，在收藏圈一直被棒球比下去的篮球老物件也奇货可居了。

从市场角度看，这是最好的出手时机。对体育和民权运动感兴趣的藏家都会心痒难耐。

2021年12月10日，亨特拍卖行在北岸花园举行拍卖会，拍卖品多达429件。拉塞尔的物件总计拍出了740万美元的价格，收益捐给了两个慈善机构：拉塞尔参与创立的波士顿非营利组织MENTOR，和波士顿凯尔特人联合社会正义组织，该组织致力于在大波士顿地区同种族、社会不平等斗争。

亨特说，“据我所知，没有任何其他篮球相关藏品能与这次拍卖的拉塞尔纪念品相媲美，在价值、重要性、球星地位和媒体热度上，都是独一无二的。”

第二场拍卖会4月22日以线上方式举办，规模虽小却也不乏惊喜。其中有一件上世纪60年代的战损凯尔特人球衣和热身服，拍前估价都超过6位数（最后球衣拍出了7位数）。其中还包括一些拉塞尔的教练和导师“红衣主教”奥尔巴赫的个人藏品。

拉塞尔纪念品拍卖一事引起了广泛关注。文物保护者、展览策划人和博物馆运营者都想一探究竟，了解此次拍卖的来龙去脉和对藏家的意义。其中，那些专门纪念黑人运动员、波士顿运动员和名人堂成员职业生涯和成就的博物馆最是积极。

1982年即就任北岸花园体育博物馆馆长理查德·约翰逊说，凯尔特人名人堂中锋、前博物馆运营人戴夫·考恩斯在得知拉塞尔要举行拍卖会后，代表馆方来到拉塞尔家中，拜访了他的妻子珍妮。

约翰逊说，“拉塞尔把一切都托付给了拍卖行，我们被捷足先登了。”

一直以来，想得到拉塞尔的纪念品并不容易。上古时期，球星不像现在一样爆装备，动辄将球衣球鞋扔向人群，或是在纪念品展会上将其出售。业界人士表示，即使市面上有古早篮球藏品，也多半被市场忽视和低估了。

与拉塞尔同时代的球星藏品此前已陆续登陆市场，但拉塞尔的藏品依旧稀少。一位评估家表示，即使在拉塞尔打球的时代，想得到他穿过的球衣和签名一样难上加难。这些年来，拉塞尔热爱指点江山，却惜墨如金很少签名。

亨特的工作就是将难以估价的物品标上价格：拉塞尔在1956年墨尔本奥运会上摘得的金牌，当时他极度渴望参赛，以至于错过了他在凯尔特人新秀赛季的头2个月；还有拉塞尔亲笔签名的1957年Topps新秀球星卡，50大纪念戒指和签名夹克，1969年最后一次打总决赛的球衣。一切都来自于他的篮球生涯。

亨特把这一切称为珍贵的历史碎片，为后来者保留这些物件是义不容辞的。其中一件拍卖品与1961年拉塞尔带头抵制在莱克星顿与圣路易斯鹰队的一场友谊赛有关，当时他与几名队友因餐馆拒绝服务黑人球员而罢赛。首位进入职棒大联盟的黑人球员杰基·罗宾森对于拉塞尔的义举十分感动，他给拉塞尔写了一封信，而后者当即将信和剪报珍藏在自己的剪贴簿上。

罗宾森在信中说，“令人欣慰的是，我们的运动员都想你们一样有自尊，你们的义举极大帮助了我们争取平等的事业。”

这页剪贴簿也在去年12月的拍卖会上现身，售得94000美元。

拉塞尔首枚总冠军戒指售得705000美元，1956年奥运金牌售得587500美元。在林林总总的拍卖品中，有他的最后一件凯尔特人球衣、五座MVP奖杯和他的首枚总冠军戒指，这些总计拍出了313万美元的高价。拍卖行按惯例未公布买受人信息。

去年12月的拍卖会前几个月，拉塞尔将他位于华盛顿默瑟岛的房屋挂牌260万美元出售，该房产在他名下已近半个世纪。《普吉特海湾商业杂志》报道，拉塞尔不会搬离该地，只是换个小点的房子。他为下一任房主留下了自己的荣誉陈列柜，还有一个签名篮球。拉塞尔的夫人表示，她们没有接受任何采访。

亨特和MENTOR的CEO大卫·夏皮罗都不会透露拍卖所得有多少用于慈善事业，但一名地产从业者表示，在慈善拍卖会中，捐赠额通常会占拍卖所得的5%到15%。按此比例，12月拍卖会筹集的善款将在37万到111万美元之间。

拉塞尔甚至还露面说再见。拍卖会几天后，他在社交媒体上晒出了自己越野公路旅行的照片。

以往亨特处理拍卖品时，他们的主人常常不在现场。但拉塞尔参与了拍卖全过程。

对于12月的拍卖会，亨特说，“当时人们流着泪感谢我们和拉塞尔，这给我一种大功告成的感觉。”

拉塞尔手中保留了他最为珍视的藏品，其中一物是2011年奥巴马颁发的自由勋章。

亨特说，“自由勋章毫无疑问是非卖品。获此殊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就算你给我卖，我也得物归原主。”

奥巴马非常尊重拉塞尔，在他以教练身份入选名人堂时，奥巴马还专门录视频致敬。他提到了许多往事，譬如拉塞尔不愿为奥尔巴赫接手凯尔特人，他在旧金山的大学时期和NBA多次夺冠以及他的奥运会冠军。但奥巴马的主题并非篮球，而是拉塞尔在民权领域取得的成就，如莱克星顿罢赛。

奥巴马说，“这是公民不服从的壮举，今日犹有余音。为他致辞是我的殊荣，我要为他引领的道路和生活方式喝彩。”

奈史密斯篮球名人纪念堂坐落于波士顿西南90英里的麻省斯普林菲尔德。步入纪念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篮球历史上两位至关重要的人物，迈克尔·乔丹和比尔拉塞尔。

拉塞尔的更衣柜中摆放着一件个人捐赠的全明星赛球衣、短裤和两枚签名篮球。借财政拨款，纪念堂去年完成了修缮工作。

国立非裔美国人历史和文化博物馆位于美国华盛顿。馆中设篮球运动展区，其中有一幅费城76人队中锋威尔特·张伯伦与拉塞尔争抢篮板的照片。该展有4件拉塞尔相关展品。博物馆体育展负责人达米恩·托马斯表示，关于拉塞尔的展品都是从藏家处购得或借来的。博物馆对拉塞尔1969年总决赛球衣十分感兴趣，但因其110万美元的高价不得不放弃。

托马斯说，“通常，运动员会因拍卖遭受非议，但我认为拍卖是一件好事，公众因为拍卖才有机会见识到这些物件。我不认为博物馆应该收藏所有与拉塞尔相关的物件，我希望所有重要场合都能体现拉塞尔的存在。”

位于拉塞尔母校旧金山大学的体育与社会变革博物馆存有关于他的纪念品；孟菲斯的国家民权博物馆虽没有与拉塞尔相关的特定文物，但有数码和纸质资料，包括拉塞尔纪录片。

北岸花园体育博物馆，宛如一个需要游走半英里的迷宫，记录着新英格兰地区的体育史。穿梭于红袜名宿泰德·威廉斯的更衣柜、罗杰·克莱门斯的20次三振计分簿、布里奇珀特大学的长人马努特·波尔的热身照、橄榄球名人堂成员道格·弗卢蒂的波士顿学院球衣、豆锅锦标赛的展厅和康涅狄格三一学院的壁球纪念品，你最终还是会与比尔·拉塞尔相逢。

在凯尔特人的展览中，位于凯文·麦克海尔之上，有一幅拉塞尔运球的照片，这是他当选1968年《体育画报》年度体育人物时的杂志封面。还有一块老年间的波士顿花园地板，上面是凯尔特人名人堂成员的签名，当中自然也有拉塞尔。这个非营利性博物馆的展品也是来自捐赠和借用。

这里的拉塞尔展品很少，这倒不是因为他不受尊敬。馆长约翰逊说，他只见过拉塞尔一次，还是在哈夫利切克的葬礼上打了个招呼。

他说，“我不值得他注意，那可是比尔·拉塞尔。如果美国有爵位，他就是比尔·拉塞尔爵士了。”

在拉塞尔的职业生涯当中，并非所有人都像对待贵族那样对待他。他在波士顿遭遇的种族歧视广为人知。破坏分子曾侵入拉塞尔家中，在墙上涂抹种族主义言论。在回忆录《Second Wind》中，拉塞尔记录了波士顿的种族主义，各式各样，有新有旧，但丝毫不改其恶毒本质。

拉塞尔收场拍卖会时，在距离现场30米左右的凯尔特人队更衣室，约翰逊馆长得以一睹拉塞尔拍卖品的真容。他表示，波士顿的历史厚重感如潮水般侵袭而来。

他说，“我从不憎恶他人将个人物品拍卖变现的行为。我的同事说，真希望拉塞尔能将拍卖品的一部分捐给博物馆，但我告诉他要表现出崇高的敬意，因为能在北岸花园看到这些奇珍异宝就已经不容易了。”

体育博物馆馆藏有一批波士顿体坛传奇人物的雕像。新英格兰艺术家阿曼德·拉蒙塔涅用1800多斤木料完成了这一系列作品，其中每个作品都耗时近半年：红袜队名宿卡尔·雅泽姆斯基正瞄着佩斯基标志杆，拉里·伯德做着标志性投篮动作，冰球运动员波比·奥尔用力击球，泰德·威廉斯接球微笑…甚至英年早逝的哈里·亚格尼斯也占据一席之地。

但唯独没有比尔·拉塞尔。

约翰逊还记得1988年伯德的雕像落成那天，一位老波士顿妇女给博物馆打电话，怒道：

“你们有伯德的雕像，为何单少拉塞尔？”

约翰逊会道：“女士，你在教我做事？”

拉塞尔婉拒了造像，考恩斯和奥尔巴赫都劝谏无果。

在上述场馆中展出的艺术品、照片、奖杯、球衣、签名和其他物品，都旨在唤起观展者共鸣，使之追昔抚今。无论是收藏品市场上的雕像还是其他纪念品，都有助于记录体育历史，联结观众情感，教育引导新人。

约翰逊说，“每件藏品都有它的故事。”

“兄弟，你是不是不道我谁啊？”LJ卡片商店总经理斯蒂芬·迈克尔斯被问及是否在12月的拉塞尔拍卖会上有所斩获时，他脱口而出。

迈克尔斯一口气排出公司花了598000美元拍到的物品，如同摊牌对决一般——这一金额占总拍卖所得的12%。拉塞尔最后一枚总冠军戒指的巨大宝石在米歇尔斯指间熠熠生辉。

在戒指表面，镌刻着“BOSTON CELTICS”和“WORLD CHAMPIONS”字样，中间则是象征年份的’69，这是拉塞尔作为球员的最后一年。随着米歇尔斯转动戒指，两边的“WILLIAM”和“RUSSELL”映入眼帘。

米歇尔斯说，“我差点就戴不上这个戒指，它实在太小了。”

拍到这枚戒指花了558125美元。

有些拍卖品则比较新，比如米歇尔斯头顶的帽子。此帽是为纪念已故球星科比·布莱恩特而做，上有拉塞尔签名。

米歇尔斯说，这帽子拉塞尔是戴过的。

一晚花上60万美元好似太过，但为了拉塞尔，就是值得的。

LJ老板列奥·鲁贝托去年12月交给米歇尔斯的是一张未写金额的支票。

鲁贝托说，“我们十分敬佩拉塞尔的为人，以及他伟大的职业生涯。”说着，米歇尔斯又显摆起了拉塞尔的奥运会纪念品。

鲁贝托笑道，“依我看，这些物件真该摆在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