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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兹联上一次尝到降级的滋味还是在2007年[注1]。在那个赛季的前夕，肯-贝茨邀请教练组成员一同在埃兰路球场吃个午饭。大伙撸起袖子开始干前，他要和教练进行最后一次谈话。这样的开场方式是肯-贝茨所乐衷的。

注1：当赛季结束后，利兹联从英冠降级至英甲联赛。

而早几个月前，利兹联在英冠附加赛决赛中失利，其实距离晋升英超联赛仅剩一步之遥。在午饭餐桌上，肯-贝茨询问时任主教练凯文-布莱克韦尔，接下来的九个月球队将会如何发展。但布莱克韦尔痛苦地警告道：“球队的最佳状态已经结束了，改进不足，我们不能再指望升级了，危险就在眼前，甚至可能会降级到英甲。”肯-贝茨的妻子对这种消极态度感到非常恼火，带着脾气她起身便走。

去年夏天，利兹联倒没有这种摩擦，或者说没有什么不正常的情况。贝尔萨没有与俱乐部董事会共进佳肴的习惯，董事会也知道在新赛季即将开始的时候，最好不要让这个向来执拗的老头子分心。球队一直在拖延和贝尔萨的续约谈判，但贝尔萨的合同谈判通常就是这样的，而且这些谈判没有上一次那么复杂。他没有表现出想要离开的意思。相反，他仔细监督了球场和训练场安装最先进足球设备的过程，这些让球队已经花费了七位数的巨款。他对足球的态度还是和以往一样的热枕，而他的身体状况经过减肥后，更是比以往都显得更加健硕。

本赛季最后一轮联赛，当利兹联最终战胜布伦特福德，依靠自己，在最后一天涉险保级成功，上个赛季成功所带来的满足感、自信心、秩序感，这些又都回来了，就像是一种新生。去年7月，斯图尔特-达拉斯说，球队为上个赛季的英超所做的准备比以往 “更先进”，这种乐观情绪源于球员们在索普拱门[注2]进行了疯狂的体能训练。球队老板安德里亚-拉德里扎尼谈到了他试图说服贝尔萨减轻压力，他将赛季开始前一天描述为 “就像考试前一天的晚上。显然，你会有压力，但当你做好了你的工作，就会放松和享受”。但在大家看来，贝尔萨在训练场的话语权比老板更足。

注2：索普拱门是利兹联的专用训练场，对标曼联的卡灵顿，切尔西的科巴姆，利物浦的科克比，等等。

在联赛最后一轮对阵小蜜蜂结束后，奥尔塔和马什庆祝胜利（图片来源：Adrian Dennis/AFP via Getty Images）

上赛季，利兹联联赛最终排名第9，利兹联总监维克多-奥尔塔说，有球迷给他寄了一封信。信里面，详述了奥尔塔一定不能够犯下的62个错误决策。奥尔塔打趣道：“这人到底是有多闲才能整出这名堂呢。”贝尔萨的教练组私下里讨论，在升级后的第一年就取得了联赛前10的成绩，但是不能大意，本赛季可能更具挑战性。一切照旧，生活照旧，利兹联也逐渐回到了原型。随着降级的风险一步步悄悄逼近利兹联，球队老板拉德里扎尼、奥尔塔和首席执行官安格斯-金尼尔的脸色越来越差。惨淡的战绩几乎吞噬了他们，他们的自信心被炸毁了。从上到下，俱乐部都被打懵了。

但在煎熬过后，他们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这种只有真正体验了濒临降级的危机才能感受得到。赛后，球场上，替补席上，董事席上，我们看到了他们对球队的爱，看到了他们的解脱，感受到了逃离降级命运至死而后生的复杂心情。如果利兹联还渴望在英超全力以赴的话，像这样的失败绝不可能再发生了。当利兹联在布伦特福德的球场上为保级成功而欢呼时，他们的身上闪烁着荣耀的光泽。是的，他们挺了过来，但还有许多错误需要纠正。

贝尔萨在最后一个赛季，自己斥资超过10万英镑，在埃兰路球场旁建造一个健身房。健身房主要是为了每天在那里工作的非球员员工建造的。它是由他的妻子设计的，并以一位名为Peter "Stix" Lockwood[注3]的利兹联员工命名，贝尔萨与他关系密切。球场、健身器材，应有尽有。尽管利兹联积极提升他们的训练设施，但他们的阵容却还没有什么改变。球队计划签下一名左后卫和一名中场球员，这是他们的两个重点。随着转会窗口的开启，如果有贝尔萨心仪的边锋流入转会市场，他们也愿意在这个位置有所作为。

注3：绰号为Stix的Peter Lockwood是利兹联的一名员工，长期担任球队MC，球迷活动组织人，参观球场陪同人员等多项工作，在利兹联球迷心中地位颇高。

首先，贝尔萨花费1200万英镑，从巴萨得到了菲尔波。随后，经过了大量的分析，要求利兹联去租借切尔西的加拉格尔。虽然切尔西愿意租借，但水晶宫同样在尝试，且水晶宫和利兹联与他的接触是完全不同的。水晶宫的主教练维埃拉亲自与加拉格尔交谈，并承诺给他首发位置。而承诺主力位置向来不是贝尔萨的风格，他不会做出任何保证。此前从在英冠的时候，他曾从布莱顿租借本-怀特，一度把他放在了U23的梯队里。尽管后来，本-怀特在利兹联的升级赛季中成为了重要角色。球员们需要用行动来赢得位置，没有人可以得到特殊待遇。

加拉格尔在权衡之后，选择了水晶宫。水晶宫他伦敦的家更近，而且出场时间也能够得到保证。加拉格尔本是贝尔萨的首要目标，而利兹联也无法找到其他让主教练满意或价格合适的人。球队在没有新中场引援的情况下继续前进，并寄望长期受伤的亚当-福肖尽早康复。尽管贝尔萨后来说，对亚当-福肖能否在伤愈后，拿出匹配英超联赛级别的表现，他表示怀疑。但很明显，中场的漏洞不补，利兹联是抱有侥幸心理的。

不过，利兹联和贝尔萨对中场不引援的策略，基本都认可。但，贝尔萨对布鲁日俱乐部的荷兰边锋诺尔-朗并不感兴趣，这让高层感到了一丝挫败感。利兹联曾重点考察诺尔-朗，并在他身上看到了出色的进攻能力，以及可二次转售、高身价的潜质，可贝尔萨并不信任诺尔-朗的防守能力。而一个边锋有没有防守是他非常看重的，于是利兹联放弃了诺尔-朗的签约。像这样的意见分歧并不罕见。贝尔萨对引援人员的要求一直是单一和具体的。这一点在8月底就体现出来了，当时利兹联收到消息说，伯恩利准备向曼联的丹尼尔-詹姆斯提出报价。丹尼尔-詹姆斯符合贝尔萨的所有要求，贝尔萨已经关注他两年多了。于是，他立即提出了报价。

利兹联赛季初的成绩不禁让人担忧（图片来源：ADRIAN DENNIS/AFP via Getty Images）

当时，在赛季的第一个月结束时，利兹联正在谋求改变。他们赛季初的表现一直很平淡，尤其是第一轮就1-5惨败给曼联。尽管贝尔萨延长了球队观看视频复盘的时间，但训练几乎还是老样。随着赛季的进展，为了打造球员们的比赛风格为自己所用，他甚至不再将谋杀球训练限制为每周一次。

这些原则与三年前一样，他也是如此。10月，利兹联在埃兰路球场1-1战平狼队的比赛结束前，贝尔萨仍鼓励球员们加强进攻。他们这样做是因为风向显示，向南看台射门可能会给他们带来优势。但他所做的已经掩盖不住事实了。早前在9月中旬0-3惨败利物浦的比赛中，贝尔萨的球队就如同在老特拉福德一样，被轻易撕碎。这些比赛展现出来的脆弱性是显而易见的，虽然董事会没有积极要求贝尔萨采取更实用的比赛策略，但人们开始担心，大开大合的战术是不是太容易招致大比分输球。

伤病方面也是如此。一线队的病号不断增加，为了保护那些健康的球员，人们开始琢磨是否需要调整或减轻训练量。但索普拱门的训练强度并没有下降。当贝尔萨接受利兹联的工作时，他的一个规定是，训练场将是他全权话事的领域，俱乐部将不得干涉。为此，俱乐部的足球总监奥尔塔尽量每两周才去一次索普拱门，并且在那里没有办公室。拉德里扎尼也保持着距离。

全力以赴的准备工作以前为贝尔萨创造了奇迹，他不倾向于控制它。管理球队是他的特权，这就是为什么他反对来自高层的建议。即使班福德受伤缺席，也仅仅让小将乔-格哈特更多时间即可。贝尔萨固执己见，而且从不允许有人忤逆他的原则。在2月，3-0击败埃弗顿的比赛后，拉菲尼亚对半场被换下感到不满，并在接下来的一周去找贝尔萨谈话。贝尔萨淡化了谈话的冲突，然后在下一场主场对阵曼联的比赛中，把拉菲尼亚放在了替补席上，坚守他集体为上的原则。

球队的人员配置基本符合贝尔萨的要求，但利兹联和奥尔塔对U23梯队的有信心，并利用其中的佼佼者来补充阵容名单。老将巴勃罗-埃尔南德斯和加埃塔诺-贝拉尔迪被允许在2020-21赛季结束时离开，这没有遇到什么阻力。他们两人在上赛季最后一场比赛前就决心离队。奥尔塔试图说服阿里奥斯基签署一份新的合同，但去年5月底在酒店会面后，双方一开始似乎达成了协议，但随后沙特俱乐部吉达阿赫利提出了更高的薪酬，后者还是离队了。在夏窗时，利兹联始终没能签下一名前锋。利兹联只能把锋线引援的任务放在本赛季结束。

比赛结果、球队人员结构和伤病的积累为利兹联造成了紧张，这是在2020-21赛季的任何阶段都没有出现过的压力。当一月到来，冬季转会窗口打开时，贝尔萨发现，一些曾与一线队一同训练的U23球员，他们缺乏比赛时间感到不安。科迪-德拉梅直接去找他，要求被租借到卡迪夫城。贝尔萨对德拉梅的请求感到很沮丧，但他有一个原则，即允许任何不想留队的人离开。他曾在2018年对萨穆-萨伊兹采取过这种立场。没过多久，德拉梅的转会被同意了。

利兹联在上赛季结束后，失去了左后卫阿利奥斯基（图片来源：AUL ELLIS/POOL/AFP via Getty Images）

在这个窗口的晚些时候，另一位年轻小将克利森西奥-萨默维尔如法炮制，但尽管贝尔萨想以与德拉梅相同的方式作出回应，但已经成为球队轮换之一的萨默维尔，他的离队可能会在球队中留下一个缺口，必须在短时间内予以填补。利兹联对切尔西的肯尼迪和利物浦的南野拓实进行了询问，但都无功而返。贝尔萨对奥尔塔的一些建议说，但同样地，他心仪的目标——萨尔茨堡红牛的布伦登-阿伦森，由于萨尔茨堡红牛了两次拒绝了利兹联甚至提高到2000万欧元的报价，边锋的补强计划落了空。随着窗口的关闭，贝尔萨公开表示对球队避免降级的能力有信心，但这与利兹联一直在积极签约球员的事实不符。

TA被相关人员告知，贝尔萨和董事会之间的关系在1月已经埋下了不妙的苗头。反思一下，如果真的要做出改变，那就是应该做出改变的时候了。2月9日俱乐部在阿斯顿维拉的比赛，3-3的平局使董事会感到不安，因为利兹联在13分钟内从1-0领先到1-3落后。三天后，他们在对埃弗顿的比赛中没有拿出本该有的实力。在这场令人遗憾的失败之后，贝尔萨作为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去做了弥撒。在那个时候，即使是贝尔萨身边的人，也开始怀疑他不能完成自己最后一年合同了。惨淡的战绩仍在持续，不断积累的压力，沉重地压在这位66岁的老人身上。

2月20日，被曼联以4-2击败后，立即更换主教练的可能性已经出现了。贝尔萨后台的一些人和贝尔萨本人认为，对曼联的下半场反击显示，球员们对他还报以信任。但几天后，0-6大败利物浦的结果随之而来。他的最后一场比赛，在2月26日，0-4输给了热刺，甚至在那场比赛开始之前，利兹联就已经开始动员替换主教练。贝尔萨的知情人相信，他已经提前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全场比赛结束后，球队高层与他进行了最后一次交谈。毫无疑问，他们已经对贝尔萨失去了信心。董事会的态度是，球队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值此危难之际，杰西-马什被推上了主教练岗位。他和奥尔塔在新冠期间相识，已断断续续联系了两年。贝尔萨的合同仅剩一年，可能有一天需要在短时间内更换，所以奥尔塔一直在关注其他教练。在分析了马什在萨尔茨堡公牛的工作后，他与马什进行了接触。奥尔塔在背后做了诸多调查研究，这使他相信，马什是欧洲内比较有潜力的教练之一。

虽然任命一个美国籍的主教练，看起来像是受到了利兹联小股东49人企业的影响，但其实是奥尔塔推荐了马什。49人企业同意更换主教练，但没有特别推动对马什的选择。这个赛季是如此的艰难，无论结果如何，利兹联已经质疑是否会在赛季结束后与贝尔萨进行续约。马什是当时接任名单上的第一人选，只是贝尔萨突然被解雇加速了他的到来。在宣布贝尔萨被解雇后不到24小时，他就来到了英格兰。

据信，在贝尔萨被解雇的一周内，利兹联没有正式面试过其他候选人。马什的匆忙上任，意味着部分教练团队人员是临时任命的，至少在一开始是这样。另一方面，马什签署了一份到2025年为止的协议，这体现了，无论利兹联本赛季能否保级，他都想要这份工作。他已经考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并选择了朗尼克教练团队的二号人物克里斯-阿玛斯，想让他加入到自己的教练团队里。

球员的训练量是否过大一直饱受争议（图片来源：Robbie Jay Barratt – AMA/Getty Images）

利兹联认为他是可以贝尔萨时代后，可以平稳过渡的人，并且认为二者在某些方面是相似的。但在索普拱门，马上便有了变化：主教练和球员进行了更多的一对一沟通，缩减每周训练量，改善比赛前的酒店住宿条件，原则上，对伤愈复出的球员采取更温和的态度。班福德最近的一次受伤出自脚踝的问题，在长时间的射门训练中受的伤，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尽管马什试图在3月份催促他回来，但还是让班福德继续养伤。在战术上，贝尔萨的人盯人当手系统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被摒弃。这对于早已习惯贝尔萨足球哲学的球员们来说，这是本赛季最关键的一个改变。

贝尔萨执教后期，人盯人成为了球队的漏洞，总是被其他球队重点针对打击。利物浦2月份在安菲尔德对阵利兹联，由马蒂普打进的一个进球，就事先在训练中进行了演练。克洛普事先就发现，以这种让中后卫参与进攻的方式，会让利兹联付出代价。利物浦的工作人员在全场结束后，讨论起了这个策略，夸赞其赫然奏效。

马什努力收紧防线，在3到4月打出了一波小高潮。一些球员喜欢索普拱门的训练改变，一些人喜欢他的平易近人，但在感观上，他们是一支被困在两种不同足球理念之间的球队，容易出现混乱的表现。马什在媒体上的评论引起了批评和争议。于是在本赛季的最后10天里，大家积极努力，少说多做。在利兹的最后一场主场比赛中，球迷们重新高歌贝尔萨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说明他还没有征服那些更喜欢贝尔萨的球迷们。也许在最后一天在伦敦的劫后余生会有所帮助。至于董事会，他们着实认为，在还有12轮比赛的情况下，更换主教练并不能保证球队保级，这种行为更像是大难临头前的孤注一掷。但拉德里扎尼最后松了一口气，他赌对了，球队惊险保级。

利兹队整年都有一点疯狂，格哈特对诺维奇的比赛中打入绝杀，倒数第二轮斯特鲁伊克的头球感觉更像是最后的一次疯狂，让球队逼平布莱顿。马什在本来还在考虑最后一轮对阵布伦特福德是否要冒险上班福德，但后者却感染上了新冠。躺在病床上的班福德完美地象征了8月以来利兹联的走势。但疯狂的情绪还在延续。拉菲尼亚的进球让利兹联领先布伦特福德，随后塞尔吉-卡诺斯扳平比分，然后立即被红牌罚下。最后关头，布伦特福德仅剩9名球员，哈里森在伤停补时阶段绝杀，让利兹联2-1获胜。

伯恩利在主场被纽卡击败，成为了最后一支降级的球队。利兹联死里逃生。在经历了这么多次的地狱之后，一瞬间升入天堂。拉菲尼亚扑向了球迷们。他和奥尔塔在球场上相拥而泣，跪在对方的怀里。卢克-艾林开始时拄着拐杖，但全场结束后他丢掉了拐杖，他拖着疼痛的腿欣喜若狂。利兹联曾离降级如此之近，然而，不知何故，利兹联紧紧抓住了救命稻草。他们不必再谈贝尔萨的时代了，因为那已经结束了。

那么接下来呢？马什将继续担任主教练，他的合同将持续到未来的三个赛季。俱乐部已经向萨尔茨堡红牛的阿伦森提出了报价，并且还在考虑引入阿伯丁后卫卡尔文-拉姆塞和英超级别的中锋。他们在计划时考虑到了如何在降级后重回顶级联赛，并且凭借着最后一天的疯狂，他们甚至避免了降级。但着眼于未来，他们最好不要重蹈覆辙。

最重要的是，过去九个月中失去的声望将逐渐回升。贝尔萨的带领下的利兹联，感觉像是永恒的，是曾经最独树一帜的球队，球队一直在紧张的氛围中进步。贝尔萨在本赛季前夕，在新闻发布会上而不是在餐桌上说的一些话，现在听起来很有预见性。他说：“在一支球队的发展过程中，总会有一个特殊的时刻。过去再多的胜利会失去意义，但对未来战绩的要求却有增不减。”这就是去年夏天的利兹联，他们对过往的一切感到兴奋，却没有预料到即将而来的恐惧。

Phil Hay/2022-05-23

https://theathletic.com/3305552/2022/05/22/inside-leeds-uniteds-great-escape-and-a-terrible-season-that-must-not-be-repea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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