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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说足球之前，我想先说说别的“竞技游戏”

比如狼人杀。狼人杀什么时候最好玩？就是大家都不会玩的时候。各种懵懵懂懂天马行空的打法，预言家不上警、预言家发假查杀钓鱼、狼人跳同一个神、女巫发假金水、猎人XJB崩……虽然大家都不知道怎么玩好赢，但游戏进程千奇百怪，每个参与者也在绞尽脑汁使出浑身解数演戏和推理。这样的游戏才是有趣的。

等到“预言家必须上警”“女巫第一夜必须救人”“民不能乱跳神”等等最优解被找出，狼人杀这个游戏就变得越来越流程固化，游戏内容丰富性急剧降低。

面杀也兴起了抿人流，彻底让游戏同质化。这个游戏的本意是是一个发言、逻辑和策略的游戏，也只有在比拼这些的时候，它才是一个好玩的游戏。但是玩着玩着高玩们发现，这些东西根本不好用，最好用的是察言观色，通过一个人的状态来判断他是否在说谎、到底是什么身份。于是没人关注玩家发言的具体内容了，所有发言只是饵，用来钓其他玩家的反应，而自己就在这抿身份。游戏的流程也进一步固定：狼队也不悍跳，抿出神，爆刀，再抿，再爆。到最后，高端局如果没有白狼王，基本就是看狼队首刀能不能赌中女巫，不中等于输。发言能说的内容极少，而且拿到民牌很可能整局游戏不发言就结束了。

到这个地步，狼人杀就彻底变得无聊了。

再比如moba游戏。一个明显的事实是：不管dota、lol还是农药的玩家，他们都会觉得游戏刚出的那几年比较好玩。这是为什么？

就是因为游戏刚出的时候大家都不会玩，现在被认为是常规操作的在当时是天秀，现在被认为是常规意识的在当时是天才。玩家们用粗糙的操作和不成熟的意识去玩游戏，于是对局内会出现千奇百怪的局面。你可以走稀奇古怪的分路、用稀奇古怪的打法、出稀奇古怪的装备，但在当时这些可能都是有用的。你可以用操作杀赢，也可以打团赢，也可以刷钱赢，还可以偷家赢。可以运营玩视野玩资源，也可以打架拼操作拼配合。当玩家用不熟悉的英雄误打误撞做出一个没见过的操作，或者和队友通过灵机一现的决策创造优势，那种体验是无与伦比的。

到后来，每个英雄的打法套路开始固定，人人都变得会玩，知道该如何分路、每条路该干什么、兵线如何控制、什么时候单带什么时候打团，操作也变得娴熟。于是游戏的变量反而大幅减少。你在游戏中见到玩某个英雄的玩家，他会怎么打场上其余九个人都能猜的八九不离十，每个人都知道这局游戏大概会发生什么。赢游戏的套路变得单一，甚至选出阵容玩家就猜到胜负。

这个时候路人之间基本也不交流了，整个游戏环境开始进入一种状态——“死气沉沉”。老玩家感到这个游戏已经带给不了自己什么新东西，逐渐退坑。只有只以胜利而不是乐趣为目的的那种人才能留守下来。

幸好moba游戏是有版本更新的，所以职业比赛中不会出现一成不变的阵容和打法，保留了比赛的观赏性。但对于很多老玩家来说，很多老英雄只要不重做，核心打法就不会变。峡谷的一草一木自己也完全熟悉。实在是没什么玩游戏的动力。所以只看比赛的云玩家越来越多，因为确实是玩疲了。

再比如围棋。柯洁直言AI毁了围棋。人类棋手用AI做对手来训练，确实都增长了棋力。但由于AI的下法本身就是靠近“最优解”的，所以受AI训练的人类棋手下法都开始同质化，丧失了多种多样的个人风格。本来围棋的一大魅力就是不同风格的碰撞，结果现在“衡量一个棋手好不好的唯一标准就是下得像不像AI”，“以前复盘是研究问题，现在复盘是对答案”。AI提升了围棋界的水平，却让围棋变得无趣。

举这么多其他例子，想必大家也明白我要说什么了。

现代足球的特点是什么？

1.整体性。无论进攻还是防守，11人都要作为一个整体来移动，所以战术纪律和协同变得更为重要。

2.强度。从前场就开始的压迫式逼抢、对攻守转换的极度重视，对球员的体能和协同都有极高的要求。

3.效率。比起前人创造的万花筒般的进攻艺术和防守艺术，现代足球由于数据统计的进步，更重视那些高效的方式。所以你经常听到老球员吐槽现在的进攻球员不会盘带、防守球员不会一对一。但是现在的前锋射门倒是真一个比一个厉害。

4.全面性。前场要能防守，后场要能控球出球，而且大家都要能跑。但是把这些都做好本身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木桶的短板变长，注定长板也会变短。在单项技术上，除了射门这个所有前锋会死练的项目，其他项目现代球员并不如过去的球员出色。什么都会，但并不精通。

比如一个很明显的变化是

90年代到00年代初的球员，有很多人还能娴熟地使用各种假动作和不规则动作。并且不是为秀而秀，动作和控球过人等结合得非常好，比如博格坎普、齐祖、菲戈、大罗。后卫的一对一能力也极强，下脚时机非常准确。那时候的球员也都有鲜明的个人特点，每个国家的足球也有自己的风格。

00年代后半段开始，越往后，球员动作就明显地开始简洁化，在比赛中已经几乎看不到大幅度的假动作。但是此时豪门还是有很多纯技术型球员，皮尔洛、哈维、比利亚、小白这些在身体对抗和覆盖能力上有明显缺点的球员仍然能大放异彩。

10年代后半段到现在，可以说一个球员没有覆盖能力的话几乎是没法生存了，越来越像田径运动员。非常规动作在五大联赛级别的比赛中可以说几乎消失。球员有没有技术，有。但论在战术被限制的情况下靠个人能力和想象力破局的能力？我只能说和老球员天差地别。

现代足球的水平肯定提升了，然而无趣也是真的。

老比赛现在重看也叫人欲罢不能，而这几年的比赛哪怕3比3的比分也是看完就忘，关键是比赛内容的无趣。靠近最优解，就会舍弃掉其他的解，而且大家都踢得一样。球员就像流水线出产的工业制品，遮住脸和号码，都分不清谁是谁。

哈兰德进100个抢点，也不如J罗的一脚销魂直塞、大罗一个舒展的单车、博格坎普一记巧妙的卸球，更能体现足球的魅力。但前者确实是更具效率、更能赢球的，于是大家都开始这么踢。这就是现在足球陷入的死结。

所以我并不认为足球运动热度下降只是因为电子游戏，足球比赛本身确实变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