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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纽约杂志记者通过查找各种资料以及采访欧文身边的人就为了搞清楚一个问题：欧文在想什么？

如果你很想知道欧文过去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以及背后的种种逻辑，你一定要看一下这篇文章。全文共13000字，请点杯咖啡慢慢阅读。

2022年9月11日，一个秋日的星期天，凯里·欧文一整天里的大部分时光都在新泽西州西奥兰治镇上的家里玩电子游戏。

那是一个安静的雨天，他的生活一反常态地缺少点戏剧性。尽管欧文一直拒绝接种新冠疫苗，但他还是赢得了那场与布鲁克林和纽约市政府之间“史诗般的对峙”。而另一位怪咖，坚定站在欧文身边的队友兼伙伴、超级球星凯文·杜兰特也撤回了交易申请。与此同时，Nike准备发售很畅销的欧文系列第九代签名鞋。欧文启动Xbox打开2K23，随后他创建了一个身穿卡其色衣服、身高比自己还要高1英寸的怪胎。与此同时他还在Twitch上进行了直播，一场在数千名观众面前持续了3小时40分钟的梦幻般的自我独白。

9月11日，对于那些怀疑论者来说是值得注意的一天，而对于欧文而言这是会产生特殊情感的日子。

2001年9月11日，当第一架飞机击中世贸中心大楼时，凯里·欧文的父亲德雷德里克·欧文——一位金融分析师以及前NBA职业球员，当时正处在世贸中心大厦的自动扶梯上。德雷德里克迅速穿过被堵塞的旋转门，最终奋力逃生。而在新泽西的一所学校里，彼时刚刚9岁、已经失去母亲的小凯里度过了他人生中不知是否会成为孤儿的艰难时光。他告诉正在收看直播的观众：“人间很值得”。同时，他还建议那些在失去亲人后面临挣扎困境的人去寻求帮助。他反复地称呼直播间里的那些听众为“族人”和“家人”，感谢在他们的“共同旅程”中和他一起创造了一个“安全的空间”让他畅所欲言。

尽管欧文在直播中承诺他不会放弃他的职业篮球生涯——这位八届全明星获得者、拥有史上最娴熟控运技术和终结能力以及可能也是历史上命中联盟历史最关键球的球员，也在直播中谈到了转型职业电子竞技选手的可能。因为在那里，他可以和他的粉丝更安静地交流。当然，他还考虑过去乡下买一块200英亩的农村土地，他设想过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可以居住在乡下并在农场劳作。在那里，他们所需要的一切生活物质都可以在一个“木制品商店”得到。（在直播过程中突然有一位队友问他：“你知道人民圣殿教惨案吗？”）这位队友的问题很具有社会性，但他可能只是在互联网上提及这些社会问题。而凯里欧文，似乎越来越生活在那样的“社会”里。

在日常的比赛赛后采访中，欧文面对媒体的提问表现得彬彬有礼但却防御性极强。甚至有时候他会乐此不疲地应对记者的长枪短炮，但他更多是为了不让自己在这些他口中所谓的“走卒”面前被过度审视。不过在Twitch直播间里，欧文既可以提出各种更“宏大”的问题，又不用逼迫自己去回答令人生厌的那些问题。他在直播间里很放得开：哼唱、傻笑，发出奇怪的声音……

一位波士顿的消息人士告诉我，在他和欧文相处不那么愉快的两年里，他形容欧文的行为举止就像是“迷失在自己的思想峡谷之中”。当他在球队的时候，他经常带领我们探讨地球上那些“黑暗的地方”。他和队友聊过占星术、燃烧鼠尾草、身体的自主选择权、身体全面健康、“长期疯狂存在的社会性尴尬问题”和他的信仰。他将这些内容宗旨概括为“普神论主义”。而这些内容和观点吸纳和借鉴了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和犹太教。

欧文自称：“我没有教派，我不介意作为一名自由解放者和意识转变者来站到这个地方。我讲这些话的时候并不代表我是一位知道所有答案的先知，但你可以加入我和我一起去探知，我知道这个世界正在发生转变。”紧接着他又转向更严肃的话题，比如美国原住民和非裔美国人的屈从。“当你听到种族灭绝，听到原住民因为土地被谋杀，这是曾经发生在我的家庭当中的事情。而我必须经历一些‘转变’的发生，才能原谅谋杀我祖先的人。”

欧文与主流社会价值观的疏远是显而易见的，也是不分青红皂白的。“现在在我们的世界里发生的很多事情是明目张胆的。在密西西比州杰克逊市发生的事情——很多东西都是显而易见的。”欧文指的是关于该市供应水遭遇污染的新闻。“他们不再藏着掖着了。人们开始赞美所有这些邪恶力量的影片、电子游戏甚至所有与邪恶相关的符号。”

在直播进行到忘我的时候，欧文接到了来自他妻子玛琳·威尔克森的电话，欧文妻子是一个专注身体健康和心灵健康的油管博主。威尔克森怀上了他们的第二个儿子，他们给他取名为Elohim。欧文开玩笑地说他不想被打扰。他告诉妻子：“当2K刚问世的时候，我和好友们就已经畅游在游戏的世界了。”威尔克森问他：“你在跟谁聊天？”

“不，我只是在直播间里和朋友聊天。”欧文略带腼腆地说道，好像他被抓到和一个想象中的朋友在聊天。威尔克斯喃喃自语：“怕不是在VR世界里畅游吧。”随后她挂断了电话。

后来欧文从2K23转到了使命召唤。当他击退纳粹僵尸猎犬时，他告诉他的观众在聊天中打上一个“无限”的符号，以便彼此联系。“我是为了领导一个部落而存在的”，他说：“是的，我将会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篮球运动员之一，这一点已经板上钉钉了。但我也将作为一个伟大的社区领导者而被人们记住......只有在我结束篮球生涯后我才将会影响更多的人，而不是我现在打篮球的时候。”不到五个月后，布鲁克林巨头时代彻底划上休止符。

 真正的危机始于10月底，当时欧文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一个名为《从希伯来人到黑人：唤醒美国黑人》的纪录片链接。 这部2018年的电影提出了一个名为“希伯来以色列人团体的信仰体系”，他们声称非洲人和其他有色人种是《旧约》中真正的天选之子，他们的身份却被新时代的犹太人占有。该书包括一些否认大屠杀的言论和阿道夫·希特勒以及亨利·福特等人的语录，但其中有几句是编造的。面对外界的强烈批评，欧文撇清了与影片中的 “不走运的假话 ”之间的关系，但当被要求对影片中的观点进行明确谴责时，欧文却含糊其辞。于是布鲁克林对其进行了禁赛处罚，Nike也宣布放弃他们之间的合约。

和他因疫苗时间缺席了大半个赛季引起的影响一样，这一次欧文引发了一场更广泛的辩论，人们在讨论职业体育中可接受行为的界限在哪里；讨论公众人物是否应该为边缘化的思想提供平台宣传而受到谴责；讨论在银河系范围内转推是否就意味着认可该推的观点。他的前队友杰伦布朗声称关于对欧文的禁赛是一个“无法确定的讨论范围”，布朗惊叹于篮网队认定欧文在社交媒体转发相关链接就等同于欧文赞同该链接内容的做法。

欧文最终道了歉，并在阴冷的11月底重新站上了巴克莱中心球馆灰暗的木地板上。篮网队当晚击败了灰熊队，并一路高歌猛进。他们一度赢得12连胜，跃居联盟的精英球队行列。但欧文不满处罚的情绪是显而易见的，他遮挡住已经解约的赞助商球鞋面饰，并在上面涂鸦“感谢上帝我是自由的”等字样……直到杜兰特再一次扭伤了他的膝盖，这是篮网队一系列无休止的伤病中再一次出现的。

过去这些伤病使球队的明星们不能经常在一起打球，但这一次伤病导致布鲁克林这艘大船彻底沉没。欧文的合同将在本赛季结束时到期，而反犹主义风波让球队有更多理由怀疑他的稳定性。管理层拒绝向欧文提供他想要的为期四年的顶薪续约合同。欧文感觉受到了侮辱，随后请求交易。

这一消息再次震惊了整个联盟。“你对这场灾难怎么看？”当我给一位球队高管打电话时他却反问道。另一位高管在短信中回复我：“当涉及到欧文时，这一切的新闻都是合理的。”出于厌恶或球队回报的考量，或两者兼有之，篮网将欧文交易到了达拉斯，而不是据说他喜欢的目的地——洛杉矶湖人。纽约当地的小报直接发文表示这下好了，欧文真的成了“独行侠”了。

欧文在他成为独行侠一员的新闻发布会上为自己辩护：“我想去那些能够赞美我的地方，而不仅仅是被容忍的地方。一位接近欧文的消息人士用类似的情绪化术语分析了他和篮网的这次“分手”：“欧文把篮网比作一个‘只是利用你在他们的事业上取得成就的利益共同者’，而不是一个可以和你同生共死、交心相处的朋友。”

布鲁克林延续了他们的大动作。随后他们也立即完成了杜兰特的交易，正式结束了布鲁克林的“超巨好友”时代，徒留下球迷对这支球队空有一身天赋但球星却擅长自我摧残的困惑。凯里·欧文可能是篮网近半个世纪自朱利叶斯·欧文以来最耀眼的表演者；但他却只参加了270场常规赛的143场。在布鲁克林将近四年的时间里他制造了一次次无底线的躁动，但只赢得了一轮季后赛系列赛的胜利。一年半之前《泰晤士报》在文章标题中宣称“布鲁克林（可能）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篮球队”，而这个月《华尔街日报》正在“讴歌”他们是 “体育史上最荒诞不经的队伍”。

如果说凯里·欧文是球场上的一代天骄，那么他在场外也同样是这个时代中的“佼佼者”。在一个属于数据算法的时代，阴谋论深深吸引着欧文。尽管他是造钱机器中的一份子并且造钱的联盟让他更富有，但他却不相信机器并越来越不敬且远之。自从欧文来到布鲁克林，他就被认定为这个联盟里的神秘人物，他接受了很多的“互联网思维”以至于无法被归划到某一类。但当他离开布鲁克林时人们给了他一个很清晰的定义：一个独行侠、一个深陷并遨游于互联网世界的自由主义者，一个在网络中社交比在现实中更自在的人。

职业生涯的头几年里欧文很难取得长足的发展，但后来的时光让他最足够闪耀。2011年，他被克利夫兰作为状元选中并成为年度最佳新秀。他拿到了百事可乐和Nike的合约，也和一位流行歌手以及一位选美大赛小姐约会过。“当我在讲这些话的时候我是认真的，我从来没有看到过比他技术更出色的球员”，骑士队友吉布森描述到：“我防守过科比·布莱恩特，肘区进攻、单打、背身、后撤步，换手上篮……这些技术动作我在科比身上都体验过，但凯里身上也有，并且欧文的控运比科比更强。”欧文和篮球之间像是有心灵感应。他手上没有像绳子一样的东西把他和篮球绑定，但皮球像是有魔力一样总能附着在他手上。这就像足球界的梅西以各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穿过一众防守者之后，皮球依然丝滑地在任他摆布。

2016年总决赛，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一分钟多，场上来到平分局面。骑士队主教练为欧文而不是勒布朗·詹姆斯画了一个进攻战术，尽管他被库里紧紧贴住，但他还是踉踉跄跄地跑到侧翼拔进了那颗三分。这是在那轮系列赛里足以改变双方球队命运的一球，根据数据模型分析，欧文那一球彻底扭转了赔率，也是那一球让骑士成为在那个节点下历史上最终拿下总冠军概率最大的球队。“那一球敲开了胜利之门，当我们拿下总冠军时，这就像站上了世界之巅。”欧文在后来的播客采访中回忆道：“在我职业生涯里添上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笔我一度感觉很棒，但如今我时常觉得空虚。这发生在我完成了夺冠旅行、参加庆祝聚会、挥洒钞票之后，也发生在我提出申请交易后。我们曾经一起到达过山顶，但过了一阵子我似乎忘记了我到底是谁。

无论相对于谁来说，欧文的出身背景都足够复杂。他的父亲小时候在米切尔公寓长大，一座位于纽约布朗克斯莫特海文社区的公租房。后来他获得了波士顿大学的篮球奖学金，在那里欧文的父亲成为球队历史上的头号得分手。欧文的母亲伊莉莎白·劳森是常岩苏族部落的一员。在劳森几周大的时候，她被一对白人夫妇收养，一位路德教会的牧师和他的护士妻子，他们在华盛顿塔克马市抚养了她。劳森在澳洲生下了小凯里，而当时欧文的父亲德雷德里克正在打职业联赛。当他们之间的婚姻破裂时，劳森决定定居在华盛顿，而德雷德里克带着凯里和他的姐姐亚西亚去了纽约。德雷德里克后来在纽约两家证券公司工作，但他们居住在新泽西的郊区。在小欧文4岁那年，劳森在华盛顿一家医院去世。在欧文整个成长过程中，他都被告知母亲是死于败血症。但在那天的游戏直播间里，欧文告诉人们：他的母亲、他的土著部落女王死于街头毒品。

当欧文在骑士赢得总冠军后，他开始了解母亲土著部落的起源。“它彻底震动了我的世界观，当你终于找到身份认同时，你就不会在这个世界上漫无目的地前行，你会试图从外界更多的知识碎片中拼凑出真正的自己。”从那以后，欧文开始支持常岩苏族部落的抗议活动，他还前往南达科塔州参加一个部落内部的命名仪式。他被赋予了“Hélà”这个名字，在拉科塔语中是“小山”的意思。后来，欧文把这个部落名字应用到了社交媒体上。然而，这种身份认同意识的觉醒似乎渗入到了他对当权者的不信任之中。2017年早些时候，欧文的骑士队友杰弗森和弗莱一起创立了名为“Road Trippin”的播客，欧文作为常驻嘉宾不定期加入，他让人们通过播客了解到了一个未经过滤的、纯粹由他思想以及联想到的更宽广的世界。他在播客里宣扬了美国登月计划存在造假的可能，他也提到了JFK的谋杀案存在的阴谋论，因为这件事就发生在肯尼迪想让银行集团破产的几天之后。他甚至还推荐了Bhagwan Shree Rajneesh的著作，Bhagwan Shree Rajneesh作为一名邪教领袖因网飞的一部名叫《Wild Wild country》的纪录片而声名鹊起。而关于他最知名的言论莫过于——地球是平的。欧文当时才24岁，但他表现得的确像是那个年龄段会说出那些言论的人：熬夜、在油管世界里遨游。“在成长过程中你有没有这样一位高中朋友，他在吸食过量大麻后就开始胡言乱语”，一位NBA经纪人说到：“欧文就是这样的。”

在美国进入特朗普时代的头几个月里，当主流机构正在质疑开放式审查机制是否明智时，欧文却在极力倡导和宣传它的优点。在杰弗森和弗莱的一期节目里面，他们二人一度开始因为“光明会”的一些内容开始争论起来，而播客的主持人、记者克里夫顿试图转移话题让他们避开讨论“光明会”，但欧文阻止了她。“没关系，让我们默默地听着就好了。”

欧文的交际圈相对狭小。他和他最好的朋友、一位全能的商业经理人琼斯一起居住在克利夫兰的高层建筑里，这位朋友是他的高中同学。但在球队更衣室，欧文几乎没什么朋友。2017年3月，骑士队裁掉了一位名叫乔丹·麦克雷的角色球员，欧文称他为“少数能和他一起玩得来的人。”在和杰弗森、弗莱聊这件事的时候，欧文表示他做了一个关于麦克雷要离开的梦：“麦克雷走进我的房间和我道别，但我却无法起身醒来向他表达我的爱意。”

欧文想出走克利夫兰。当时这支球队的绝对领导者是詹姆斯，而欧文想要拥有一支真正属于自己领导的球队。2017年，欧文请求交易并入主波士顿，那个他父母曾经相遇的地方。欧文凯尔特人生涯的第一年，球队取得了16胜2负的梦幻开局，但因为伤病欧文错过了常规赛季后半段的赛程以及季后赛。在那之后不久，欧文的外祖父离世。根据后来的采访，欧文表示那段时间他患上了抑郁症以及陷入人生中所面临过的最糟糕的心理问题。

于是他最好的朋友琼斯不得不搬到波士顿和他一起居住。在马萨诸塞州漫长且寒冷的冬夜里，欧文和琼斯喜欢上了在YouTube世界里冲浪。就在那个时候，一位认识欧文的人向他和琼斯抛出“地平说”的言论。琼斯当时的反应就是“我不知道啊伙计，我们也不知道地球是圆的。我和欧文在一起看别的内容。”但接下来欧文却一直追问琼斯：“如果我们确信‘地球是圆的’这个说法是宪法规定的，那制定这个条文的这些人会不会私下里说‘该死，原来真有人相信地球是圆的’。”（坦白讲欧文从来没有完全彻底地相信地球是圆的。他曾经在公开场合致歉过，但他的表述是我得向所有的科学老师道歉，这就好比一群老师来到我面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要重新给教授我的课程’。）

2019年2月，在NBA全明星赛上欧文和杜兰特凑到一起窃窃私语。那些媒体记者们开始各种挖料，他们想知道欧文和杜兰特是不是想在各自的合同到期后一起打球。他们的想法是对的。在自由市场开启当天，欧文和杜兰特纷纷和布鲁克林签约。瞬间，篮网变成一支有竞争力的东部强队。欧文是一名土生土长的新泽西篮网球迷，他向球迷用一些怀旧的言辞表达了对篮网这支球队的热爱。但与此同时凯尔特人球迷却被激怒了，欧文背弃了长留波士顿的公开承诺。他复刻了出走克利夫兰的决定再次离队。一个潜在的球队杀手就摆在布鲁克林这支球队面前，但他们怎么可能说不呢。自从勒布朗在迈阿密组建了冠军阵容并大获成功后，联盟里多数球队都在不计风险张开双臂期盼着超级球星的加盟。欧文携手另一位NBA历史少有的天才叩响了巴克莱中心大门。由于二人同时加盟的承诺，篮网才接手了他们的另一位朋友，一个状态已经日薄西山的小乔丹。球队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让这两位开心，而接下来就自然而然地开始赢球了。

来到布鲁克林的第一个赛季，凯里·欧文就经历了新冠病毒大流行和一场种族主义斗争的考验。在当选球员工会副主席之后，欧文组织了一场抵制联盟在迪士尼“泡泡”举行的园区复赛，但他的目的更多是为了提升人们对“警察随意打死黑人”这种社会性事件的认知。但最终欧文输给了大多数。“欧文当时是出于受伤的状态，所以他不会去佛罗里达参加复赛，但他也比大多数球员有那样的经济能力来承受失去薪水所带来的冲击。”欧文的篮网前队友，同样也是球员工会副主席的加里·坦普洱告诉正在写一本关于篮网书籍的记者马特·苏利文：“当你赚了足够多的合同薪水，你拿到了Nike的丰厚合约，你讲这话是很容易的。”

欧文后来曾为他抵制“泡泡”复赛的行为辩护，他引用了玛雅·安吉洛的一句名言：一个人只要站在上帝的视角讲话那么他就是代表着大多数。这似乎固化了欧文的激进行为。那年夏天，他和一个电视台合作制作了关于布里安娜死亡相关的特别纪录片；他为被警察打死的黑人乔治·弗洛伊德家人购置了一套房子；他还承诺出资七位数来弥补WNBA球员因为新冠无法打球而失去的薪水……欧文逐渐把自己演变成一个政治意识下的“阿甘”。

2021年1月，当布鲁克林与丹佛掘金在场上激战正酣，凯里欧文却出现在曼哈顿激进派检察官候选人塔哈尼·阿布西的竞选广告里，在宣传影片里，欧文在荧幕下方的小窗口清晰可见。凯里·欧文开始热衷于社会议题，他开始追踪那些为大众所熟知的网络极化事件。九年前的2012年8月，他曾在社交媒体呼吁：我正在做这样的事情并希望你们一起加入——捐赠10美元给巴拉克·奥巴马，发短信内容“投票”到62262；九年后他在社媒上这样写道：所有非裔亚裔原住民停止为那些带有种族主义倾向的美国人和欧洲人生产和提供娱乐商品都只是时间问题。迟早会结束的。上帝也会审判他们的这些邪恶行为。

当欧文回到球场，他还是那个欧文。肖恩马克斯在组建了一支有竞争心、受球迷喜爱、团队至上的平民篮网后，又亲手抛弃了他们。这样做当然是为了得到詹姆斯·哈登、一个无情的得分机器来和欧文、杜兰特组成三巨头并肩作战。这样的操作对马克斯来讲其实并没有什么乐趣，因为这样的操作相对简单且富有成效。2021年东部半决赛，布鲁克林以2：0的大比分领先密尔沃基。那支篮网就像一头巨无霸，他们以疯狂碾压的姿态向总冠军发起冲击。但后来欧文扭伤了脚踝，杜兰特一个可能改变系列赛结果的三分被裁定为踩线两分，最终他们被淘汰了。但从那以后，关于欧文只要能上场就能帮助篮网打出水银泻地进攻的幻想也彻底结束了。

2021年8月，纽约市政厅、市长比尔·德布拉西奥宣布疫苗令：该市任何私营部门的员工必须接种新冠疫苗才能正常参加工作。欧文拒绝了。欧文也拒绝了在公开场合说明自己拒绝接种的原因，尽管他在后来的直播里透露他是站在对当权者的质疑立场上的。

凯里·欧文被禁止出现在巴克莱中心球馆。

有这样一种观点：欧文要么是反对荒谬官僚主义的殉道者，要么是毁掉整个球队冠军愿景的笨蛋。关于欧文的争议部分永远是一个文化背景下的议题：从“特朗普时代大流行”到互联网废话盛行和与之相对应的为了剔除这种荒谬文化而产生的过度神经质般的警惕行为。而对于欧文来讲，这种警惕性的紧张感正在滋生。他始终专注于挖掘和揭露那些被“隐藏的真相”，而那些腐败的精英分子为了审视他的信仰而做出的种种努力，愈发让他坚信他的直觉和行为所探索的结果最终会得到验证。他开始拒绝接受更多的咨询性质的建议：欧文解雇了他的经纪人，取而代之的是让他的继母谢特莉亚为他发声。

哈登对欧文因未接种疫苗不能参加比赛而沮丧。他曾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真的想偷偷给他来一针。”最终，哈登申请交易离开篮网。但对于其他队的球员来说，他们却看到了欧文身上的闪光点。已经接种过疫苗的德拉蒙德·格林对欧文坚持自己的立场给予了高度赞扬，但欧文付出的代价是损失了1140万美金的酬劳。ESPN记者这么说道：“他们只是单纯地喜欢欧文这名球员，他们认为欧文代表了他们。”一个离经叛道的人是不会屈从的。

所以，欧文的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今年一月份的时候，我接到了欧文的父亲德雷德里克的电话，他向我表达了他的担忧或者说关切，因为我在试图努力搞清楚欧文在想什么。德雷德里克告诉我他已经离开了金融行业并涉足房地产，但更多是为了把重心放到关注欧文的事业上。他们父子二人关系紧密。德雷德经常去巴克莱中心然后做到场边看球，而当欧文被问到他职业生涯遇到过的最好的球员是谁时，欧文指向了他的父亲。

德雷德最近得知我在和一位名叫安东尼·布朗德的巴尔的摩作家互通邮件，布朗德经营着一家以非洲裔学生为主的教育机构。此外，他还专注埃及古建筑对华盛顿特区一些建筑风格影响的相关研究。欧文在去年球队做客华盛顿奇才时和布朗德见了一面，后来在一些场合欧文公开引用了布朗德著作中的一些观点。在欧文做客某节目时，他向主持人推荐了布朗德1996年出版的书籍《非洲裔美国人的生存指南：通往自由之路的13个步骤》。

当你了解了这本书的内容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欧文会被布朗德的观点所吸引。这本出版于1996年的书籍主要讲述了：西方文明是建立在古埃及文明和其他泛非洲国家文明基础之上的，但他们却宣称那是属于西方人自己的文明。布朗德认为，美国社会致力于淡化这样的事实，因此他们会极力丑化和妖魔化非洲裔族群。于是荒谬的说辞开始出现了。除了研究非洲裔美国人的政治和经济权利被剥夺的议题，布朗德还对美国的流行文化符号进行了细致的剖析。比如在由ABC出品的名为《善与恶》的情景喜剧里，善是用白色字体写的，而与之相对应的恶也采用了黑体。一篇长达八页的文章从分析美元钞票上金字塔的眼睛开始并得出结论：当你把1776这四个数字加起来就是21，21岁是美国宪法认定孩子真正成熟和成年的年龄。作为布朗德的兴趣爱好，这些文章中的观点却经常在欧文社交媒体的“深夜漫谈”里出现。从数字符号到埃及文化、甚至人类应该避免暴露于电磁场场景中这种观点，也是符合欧文在新时代背景下的意识观念的。

布朗德只是欧文所涉猎的文化学者之一。去年春天，欧文在Twitch上直播《侠盗猎车手》时，欧文提到了已故学者费朗西斯·克莱斯·维尔辛。欧文把维尔辛称为他心目中的GOAT之一。她代表着那些在白人与有色人种之间有着新生存模式的作家。维尔辛的东西充斥着大量的意淫和性指向内容，所以这比前文中提到的布朗德还要狂野。在维尔辛的书中阐述了这样一个观点：“黑人主宰着“大”的、“棕色”的“球”类运动，而那些白人只能偏爱着“小”的、“白色”的。维尔辛还提出了一个理论，白人男子在情人节给他的母亲送了一盒巧克力…（后面部分内容译者主动省略）。

欧文可能不完全赞同维尔辛书中的观点，他甚至不了解维尔辛所有工作的方方面面。但他对这类学者观点的宣传能够很容易解释得通为什么会对那些臭名昭著的东西感兴趣，比如欧洲文明起源于非洲的论点。欧文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人，对吗？他在很年幼的时候就失去了母亲，所以他一直在努力寻找自己的血统根源。为此，他甚至会搜集各种相关或不相关的信息来满足自己这种强烈的愿望。

根据欧文自己的描述，去年秋天的某一天，他一整天都在搜索自己名字含义。“这是基督赋予的称号，圣经新约书第2章第11节，我的名字翻译成希伯来语就是耶和华的意思。所以我尝试去亚马逊会员中搜索看看是否有关于耶和华的纪录片，于是我看到了《从希伯来人到黑人》。”

在欧文把这部纪录片链接放到自己的社交媒体之前，几乎没有人看过它。该影片由罗纳德·道尔顿花费8000美元制作，剧本来源于他在2014年撰写的同名书籍。该影片引用了大量的希伯来以色列种族变迁的非主流资料。一些早期的信徒尤其是19世纪末的非洲裔美国人，他们在思想上对犹太人认祖归宗。这种联系很大程度上来源于旧约书申命记第28章第68节里内容的过度解读。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纽约哈林区（黑人集聚区）激进的以色列黑人开始脱离他们的犹太教信仰，转而对基督耶稣进行身份认同。他们认为犹太人篡夺了他们的正统身份，他们还过度强化了犹太人在奴隶主制度中原本细微的角色，以此来认定是犹太人在伤害有色人种。道尔顿在影片中表达的观点指向既不明确又让人感到云里雾里，既能让人反感又可能让人更激进。道尔顿把犹太大屠杀是“犹太人五大谬论”之一这样的观点强加到一个不相干的犹太人身上，同时还捏造了阿道夫·希特勒发表过关于“黑人是以色列的真正子民”这样的论调。总的来说，这部影片就是在玩一些文字游戏以及用一种画外音的方式对《圣经》内容进行过度解读。

在欧文通过社交媒体向他的470万粉丝分享了这一链接后，批评声如潮水般涌来。他把自己放进了一个巨大的舆论漩涡当中，这样的舆论漩涡起源于肯耶·韦斯特。韦斯特在社交媒体上这样写道：“我现在有点困了，但等我明早醒来我将会对犹太人发出死亡威胁。但我并不反对犹太主义，因为黑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犹太人。”

10月29日，一位纽约邮报的记者试图向欧文抛出一根救命稻草。“嗨哥们儿，我怀疑你是不是没有完整看过那部纪录片啊？”但欧文坚定地表示：“我的确认真看完了。”此外，他还在禁赛期间阅读了一大堆关于“世界真相的好与坏”的内容。

愤怒的情绪在持续上扬。欧文重新阐明了了他有“大爱”的信仰，但在和媒体的“争论中”，欧文却对纪录片里的内容故作姿态：“我是不是非要公开说我讨厌某某群体才行呢？我没有把犹太人和黑人相关联，也没有把白人和黑人放到对立面。我没有那样做。我认为这样的对话是没有意义的，这就好比我们在争论到底谁才是上帝的选民这样的说辞。”

在篮网队日落公园训练赛活动期间，ESPN记者开门见山：“大家都只是想听你回答你是不是反犹太罢了。”但欧文的回答是：“如果我清楚我（黑人）的起源，我就不可能反犹太啊。”这样的回答立刻变成了体育史上失败案例的“名言堂”，与马克·麦克维尔的“我不是来谈过去的”并驾齐驱。就在当天，篮网官方宣布了对欧文的处罚声明。

欧文的辩护者将欧文的搪塞说辞解读为“气急败坏”，那些拥护者认为欧文没有受到尊重，欧文被侮辱了。前骑士助教也是湖人助教菲儿·解释到：你们会认为我也是种族主义者吗？我可不买你们的账。”最终，欧文和篮网队老板蔡崇信以及NBA总裁亚当·肖华分别会面，二人都公开宣称“欧文没有反犹主义倾向”。在被禁赛8场之后，凯里欧文回归球队。

在“反犹风波”结束后，欧文身边的一位人士和我讲述了关于这背后的故事。首先，这部影片引起了他对自己祖先的兴趣。这就像是“啊，原来我们才是真正的以色列原住民”，这更像是“我们才是真正的国王和王后”。他还暗示其实欧文并没有看完这部长达四小时的影片，“他看了一小部分，然后可能就睡着了。这不是一部优质的电影，它更像是拼凑起来的碎片化的内容；有时候你甚至会觉得这TM在讲什么啊，连希特勒都出来了。”

其实很多NBA的高管和经纪人对欧文的这一举动并不以为然。“我会对欧文发布这样的影片感到惊讶吗？是的，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如果你了解YouTube背后的算法，你就知道什么的内容会推送给向他这样秉持阴谋论的人。”这位高管恰恰是一位犹太人，他认为“反犹太主义只是欧文更多诡异行为的一个注脚而已，这只是他对很多不了解的事实真相大放厥词的一个例子罢了，他一直都认为他发现了别人未知的东西。”

在回归球队之前，欧文通过SNY直播进行了再一次道歉。欧文解释道：“我说我不是反犹太是因为我知道我来自哪里时，这里的哪里不是指以色列的某个部落，我指的是新泽西的郊区（欧文的出生地）。”

最近的一个星期天，我驱车去到了新泽西北部的一座体育馆，那是十几岁的欧文曾经打过四年比赛的地方——尤宁县希伯来男女协会。经过停车场，我看到大批的东正教犹太人进进出出。当我进到里面的时候，墙上有大量的以色列壁画和犹太复国主义创始人的肖像。欧文曾经在这里训练过无数个夜晚，他曾经接受过一位AAU传奇教练桑迪·皮奥宁的指导，这位教练已经培养出了30多名球员进入职业联盟。当我见到他时，皮奥宁没有告诉我他自己的年龄，只是带我去参观他的荣誉墙。我看到了欧文的照片，以及和一位密友的合影。“这位是艾利克斯·罗森堡，他是一名犹太人。欧文跟他关系亲密到去他家过夜。罗森堡为哥伦比亚大学打过球，也在以色列效力过。”紧接着他向我介绍了另一张合影中的人物，这位篮球运动员后来成了一所希伯来学院的教练。

皮奥宁被两位摄影师克里斯·马克威茨和约书亚·格林追踪着，他们在拍摄一步关于他的纪录片。马克威茨当时穿着一套欧文的衣服，而格林的哥哥在高中时期和欧文一起打过球，格林的父亲是一位浸信会的传教士。格林告诉我他曾经问欧文为什么把他的母亲格林女士称作妈妈，欧文表示“你妈妈就是我妈妈”。

皮奥宁也是一位犹太人。当欧文在社交媒体上把希伯来人认定为黑人时他感到困惑。但他确信欧文并不是真的反犹太。皮奥宁解释道：“欧文有点像天才，天才往往不能理解最简单的常识。所以他在犹太社区面前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直到后来他才意识到问题有多大。”皮奥宁成长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工人阶级家庭，1967年纽瓦克骚乱后他开始从事篮球工作，后来渐渐地，皮奥宁成了连接犹太人和黑人社区的纽带。

篮球是一项城市化的、东北式的体育项目，它起源于纽约地区的青年会。所以篮球是犹太族群和黑人社区共同的体育文化。皮奥宁表示，或许是因为他篮球教练、工人阶层以及犹太人三重身份的结合，这让他能够跨越种族的障碍和各族群建立友好关系。皮奥宁解释说：“当我去纽瓦克地区那些孩子的家里，他们不会把我当成一个白人。”

巴克莱中心球馆坐落于纽约皇冠高地的一个街区。欧文刚到篮网的时候，洛克兰郡发生了一起拉比（犹太学者）被黑人精神病患者袭击事件。篮网官方和反诽谤联盟合作，给球员分发了印有“让仇恨终止”字样的T恤衫。但根据滚石杂志专栏作家苏列文的报道，黑人球员中只有西奥·平森穿过。“在整个美国历史进程中，有太多事情发生但却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篮网球员坦普尔在更衣室里向苏列文控诉美国警察的种种恶劣行径。欧文也一起加入并附和道：“但是却没有控诉那些白人警察针对黑人的口号T恤衫，对吧。”

去年11月，当希伯来人和黑人之间的争议还在闹得沸沸扬扬时，詹姆斯却质问为什么记者不问他最近浮出水面的——达拉斯牛仔队老板杰里·琼斯在1957年阿肯色州取消种族隔离抗议活动的照片。我不知道欧文是否读过《犹太人和黑人》这本书，但有一次他在对记者讲话时，部分内容呼应了韦斯特的一个版本的论点。“我一直在这样一个国家长大，这个国家告诉我我不值一提。我来自奴隶阶层，我来自一个注定要被按照属于我们的方式被看待的群体。所以我站在这里，不是为了比较各族群之间的暴行的。

反诽谤联盟总裁乔纳森·格林布拉特拒绝了欧文50万美元的捐赠，他不为所动。“这不是随便的某个人在一个任意的城市打球。因为这里是纽约，是篮球文化的溯源地。而那个人是凯里·欧文。我的孩子穿他的球衣和球鞋，因为他是欧文。”

在欧文作为达拉斯独行侠新援的见面会上，他把自己的篮网生涯定性为某种“成功”。“我离开时球队排名东部第四，我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我以一种无私的方式领导着这支球队。”

自2017年以来，欧文都以越来越戏剧化的方式对三支球队的破坏做出了不同程度的贡献。他在不断地测试作为一名运动员他的言论和行为边界在哪里，以至于后来因为各种行为而远离球场。而从他平日社交媒体输出的内容来看，他的思想在向更多陌生的领域发散。同样作为一名犹太人，独行侠老板马克·库班表示这些都不重要，欧文的天赋可以让各球队忽略掉他的怪异行为。同样地，欧文在很多媒体人心中的形象，更像是一个网络世界里的恶棍和深夜电台主持人取笑的对象——这和他在球迷中的声誉之间存在着差距。他们对欧文这种沉迷于另类故事的怪异行为似乎不那么震惊，反而会觉得欧文如果因为这些事情受到责备是外界对他的敌意。

喜欢看欧文打球的人会对他表示更多的同情。一位球员经纪人分析称，欧文永远在寻找他从未得到过的母爱：“有时你会做一些可怕的事情来测试人们，看看他们是否还爱你。这就是最根本的原因。”一位认识他的球队高管表示说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欧文是一个对外界有很多不同认知的人，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有这些不同的认知。然后他开始从外部找原因，为什么我有这么多的愤怒和不快乐？”

当然也有这样一种观点：他经常被当作是来自海王星球的人。他的许多特点从本质上讲对于一个30岁的美国人来说是非常常见的，他在新冠大流行的大部分时间里都在盯着屏幕——对自己的身份有一种边缘化的自恋，对美国的政治体制有一种模糊的不信任，对社会正义问题有一种激进的态度。有欧文这样背景的人，谁会不提出各种问题呢？

但是，有时互联网并不能给你正确的答案。至少在球场外，欧文的行为远非不能被认知。或许我们可以以欧文的方式来看待欧文——用一个人们从来没有在他身上用过的词去形容他——平平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