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真理之律者之“真”,「童年的终结」以及「精神的亚当」——个人解读「以真理之名」
我想讲第三十三章,
更准确地来讲,是真理鸭鸭那段——我很喜欢这段,因为那一段对我有特殊的意义
点进这个帖子的人,或许会听过热血沸腾一词?我记得看真理律的那天,是个早冬下午,我盘腿在家里床上坐着,那段剧情,让我全身感到一股股短短的暖流,身体里或许是血,也可能是所谓气,不断地翻涌着,直到我看完。
初冬已经开始凉了,但看完,全身似有似无,有一种暖意,有什么东西在窜动,或许是整个身体在颤动吧。我曾触摸过作响的大钟,虽然看不见,但能感受到颤动,金属会和金属共鸣,同类相应,或许那时的我,全身真的在颤动,由于和故事的共鸣。
我知道许多人不喜欢这段剧情,也不会在意我喜不喜欢,但正巧,我对这段剧情的感受,恐怕不止喜欢。有人会说这段太深,但或许不需要通晓道理,有感而发产生的共鸣,同样会打动许多人。
时间有限,本人只是重温了第三十三章,这个崩坏三里三最多的章节(应该不会更多了吧)。如果问我为什么那时候没讲出想法,因为那时候本人只有感触,刚刚才获得了讲述它的能力,虽然可能还有不足,但,可以了,就开始讲吧。
所以所以如果可以,留点时间听我讲讲吧,与其说是说理,不如说是想讲讲,那个早冬下午,我感受到的一点小小的东西。会讲一些东西,或许听起来很深,很玄,很胡言乱语……
如果有缘,说不定能有所感悟,若无感触,闲敲岁月,听人胡言,不失风流。
(全文约1.2万字,可能需要较长时间阅读)
圣痕计划和哲学史
(只想看剧情相关解析的,可从转到下一小标题,看不懂请立即转)
由于理之律者和圣痕计划的同构性,所以必然要从圣痕计划开始讲。文七老师想办法阐释了黑格尔的一部分(亦可以说全部),坦诚地来讲,那一段内容恐怕相比原文的难理解程度有增无减。但黑格尔不止是黑格尔,作为“形而上学的终结”,虽然读者们可能对这种说辞感到夸大其词,或者是从终结的意味来理解,但这个没有异议的称号正代表了某种高度,代表了这位哲学家完成的事业,即形而上学的最终完成。
但这里并不会重复黑格尔的理论部分,毕竟这么简单而难懂的内容本人实在是懒得讲,因为要讲述出来的话,意味着完成某种思想的运动,这需要某种精深的讲解,本人并不具备这种能力。不过 “故事的结束,会让人想到故事的开始”,在这个完成形而上学的时刻,我们不如回到哲学的开头,看看哲学的诞生。
哲学起源于一种「惊异」,好比精神上嘹亮的啼哭,它也不高深,反而是一种随处可见的情感——正如你可以在许多哲学教科书开头看到它。想象你是个农民,正在刨地,里面突然冒出了一个土豆,而你之前从未见过土豆,它像一个外星人闯入你家一样,一种全新的东西进入了你的世界。因而,你为此发出了最为崇高的呼唤(指字典里排第一个的那个字)——“阿”由于比你的嘴还快点,当然是没有口字旁的。
哲学正是这种惊奇的产物,在一切你可以想出名字的哲学家之前,它就存在了。回到农民这里,你看着「这」——由于你还未为它命名,因此这个土豆暂时还是「这」。哪怕是如今的我们,在面对同样难以理解的事物时,如果它就在身边,还是会用同样的方式表达惊异,就是口吐“这…这…这…”,甚至只是嘴唇蠕动,因为不知其名,说不出话来。但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很快,手上的这个东西就有了它的名字,为了简化问题,就当你为这个的东西取的名字,和我们认识的一样,就是“土豆”吧。
显然,命名是不够的,在这里就要向土豆发出经典哲学三问中的第一问——“你是谁?”,虽然如果按照科学的想法,土豆是植物的块茎鸟为什么会飞,但我们也能看到,其中运用的块茎,就是一种概念,或许还有更科学的,长篇大论的解释……或许你认为我在这里要求你的思绪回到哲学上,但其实大可沿着科学的想法说下去,如果这里有关于土豆的专业介绍小论文,相比于我土豆是块茎这一句话,你会更相信哪个?肯定是前者——但,为什么是前者?因为我可能就见过一种土豆,看到科学家新培育出的,奇形怪状各种颜色的土豆根本不敢说他们是土豆。也就是科学家更能抓住土豆的某种本质,符合这个本质的,都是土豆。
到这里就能告别土豆了,因为如果有所基础,应该知道我在讨论的,正是所谓「理型」,有了土豆的「理型」,就能分辨出哪些是土豆了。这正是柏拉图的杰作,形而上学在他这里诞生,世界有不变之处和变化之处,也可称为两重世界,不变的即为普遍,是精神世界的;变化的即为个体,是现象世界的。个人的看法与教科书会有许多不同,这里的双重世界虽然看上去像唯心和唯物,但在古代的希腊人那里,心可直接达物,这种分野尚未出现。只是随着形而上学,希腊哲学也迎来了其终幕,形而上学不断地思索本质,逐渐在逻辑中发现有必然的崇高之物,比如一切有因,如此上溯,太初必有第一因。或称太一也好,至高也罢,始终有这样的位置,这也是逻辑论证神存在的五种方法之一。所以希腊哲学最后必然走向神学,在欧洲,神的座位正是希腊哲学所一手打造的。
直到笛卡尔说出那句“我思故我在”,拉开了古典哲学的大幕,古典哲学也就是古典形而上学。笛卡尔指出了之前未被指出的一点,那就是我们何以认识。之前的哲学家只是不断追问,现象背后是什么,也就是研究本体论问题,却遗忘了,人的认识何以可能也是个问题。人如何进行认识?笛卡尔给出的“我思故我在”的结论是,我们可以怀疑一切,但如果我们能怀疑一切,怀疑这一行为本身就是可靠的了,这种怀疑就是反思。虽然问题是笛卡尔式的主体(主体可以理解为人,但不止)是个如果要保持世界确定,需要一刻不停怀疑一切的主体,但从此,人作为主体性登上了哲学的舞台。
中间当然略过,来到黑格尔。开始写此文时总感觉文七老师在这方面浪费了太多笔墨,但写到这里才发现,黑格尔是不得不谈的高峰。黑格尔这里其实已经解决了一般认识上的唯物和唯心问题:主体通过客体化,从个体上升到普遍,事物内部自身蕴含的矛盾,在主体化的过程中,进入更为普遍的阶段。如果要说的话,上一句话中,黑格尔的辩证法已经讲完了,黑格尔的所有著作不过是辩证法不断应用到各个领域的结果。比如历史上,亚里士多德那里静态的,必然会导致神出现的结构,变成了一种动态的,由人的主体性不断中介的历史。人的理智正是绝对精神,因为可以说人是世界自身的矛盾甩出来的结果,世界恰恰需要人去作为中介,将世界发展到新的状态。事物的真理即是绝对精神,经由人们的认识,导向未来。
说实话,写上面这段话的时候,我脑中没有对黑格尔细致的认识,但黑格尔哲学强大的同一性会为我作保。绝对、精神、主体,实体,是可以直接两两划等号的。各位可能还是对黑格尔哲学没有什么实感,因为听我讲自然不会有实感,讲我需要的哲学史(虽然哲学史本就是这个作用)只是我在理清头脑中的概念,也只有这样才能讲清楚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感触,虽然这里用了人类的形而上学史代替了我个人经历中的形而上学史,但没关系,都一样。
或者写这一节就是为了让你觉得我真的在讲哲学,虽然我真的在讲,但如果别人感受不到,大概立马就会被当作江湖骗子被叉出去。
「精神的亚当」
(这节前面部分依然略晦涩,从红色字开头的段落开始看保障良好体验)
阿丹·鲁阿尼是天神的一员,但他却距离其他天神无比遥远……这遥远的距离就是被凡人称作[时间]的东西,是迟到的永恒,是常理无法跨越的天堑。
绝对即精神,当我们称呼阿丹·鲁阿尼为「精神的亚当」时,其中黑格尔式的形而上学的意味就很浓厚了,在这里,精神是发生在未来之物,而绝对精神也正是通过运动,达到未来,或者说我们称之为理性的东西,一经认识,便上升为绝对精神。但正如未来一词,其尚未到来,从黑格尔主义的视角,我们所认识的时间,是由前时间状态内在的不一致生发出来的,或者借用一点科幻,有时间的宇宙诞生自只有量子涨落的狄拉克之海。通过后者混沌之有的无,时间之有得以诞生。
人类在黑格尔这里绝不是找不到自身意义的,恰恰相反,人类要用自己的主体性为宇宙中的一切乃至宇宙本身做中介,使其通往绝对精神,让人也在这一过程中,完成自己的超越,正如如下描述的:
人类把阿丹·鲁阿尼当作自己梦的产物;但对阿丹·鲁阿尼来说,人类也同样如此。他的话语如同我们的梦呓,他没有现在和过去,一切都发生在未来。……祂永远地存在于那里,作为人世通往神界的天梯。
——这就是圣痕计划的终意,在间章,业已全部交代。
当然,初读这段的时候我还没有这种能力,能够发现其黑格尔色彩。我获得感动的地方,还是在第33章,对于圣痕计划的了解,我也是从那里开始的。
不同的面孔和相似的故事交替闪过,被化作语焉不详的「意识」和「概念」。最终面孔模糊,故事佚失,像那些理型之种一样简化为没有确切个性的「存在」。……而你们与世界蛇的争执,就在于把这种存在当作文明的表象,还是文明的本质。
人类是通过「虚构」认识世界的,感到许多人对这点其实没有太多感觉。这里还是请出第一小节的土豆吧,如果你认真读过第一节的话,你可能已经快不认识这两个字了。为什么会对这两个使用电脑字体的字开始产生模糊的感受,明明他们完全一样?这是由于当阅读发生的时候,文字只是触发,头脑中往往是概念在跳动,只有这个词不断重复,你才会注视到这个过程中被自己忽略的东西。人类在认识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只能使用语言,运用这种指代的功能来完成,人也就不得不通过虚构来把握这个世界。
希望各位还记得,在普罗米修斯的长篇大论之中,描绘「虚构」之结果的词是「故事」和「叙事」,故事绝不是现实的简单反应,上过小学的应该都记得,语文老师强调过作文不要写成流水账,故事需要有所突出,有所重点,不能够把所有事情都放上来。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叙事」不单单是生活本身,「叙事」重新审视着生活,从中筛选出值得长期铭记的价值。
这也正是“人类能从历史中学到的,是人类从历史中历史中学不到任何教训”的另外一种面相,人类能从历史中学会的,已成定论般的常识,无需通过历史学习,人类能够从历史中学到的,永远只有自身在犯的错误,这也是以史为鉴的一种注脚。
在黑格尔主义的视角下,一切的「故事」也正是如此:历史并非发生在当下,而是当下被人们回溯性建构出来,「故事」串联起已成碎片的过往,更包括了混沌的当下,既有个人的,也有人类的,更是囊括了世界的,任何「故事」是现实的重构,但「虚构」是现实自身内在矛盾——现实的难以把握所孕育的,「故事」是现实这一正题的反题,如果听说过“正——反——合”的辩证法三步,在人的中介下,自然是在帮助现实跨越自身,达到某种必然,也就是绝对,而这种东西,我们称之为「理性」。
本文从这里开始可以说正式进入通俗解析了,请原谅我之前已经写了太多东西,而是正如圣痕计划的复杂交代,才是终章主角的行为的奠基一样,虽然想写点大家都明白的东西,但一旦开始解析,黑格尔和漫长的形而上学史,成了写作中一道高墙。文七老师用了很长的篇幅介绍黑格尔的理论,在我看来讲的不是太好而且大家也看不懂。我试图从相关哲学家的哲学史来讲解,并且尽力简单的介绍黑格尔,但写完过后还是惶恐不安——因为很难相信没有哲学基础的人看得懂,而且感觉自己讲的也不过尔尔。土某,不过如此。
但必须要讲清楚黑格尔的理论,了解统治人类长达千年之久的形而上学,形而上学的影响力至今仍在,甚至哲学家们都未能完全跨越,在现实的影响更是深远。正因这是生活中存在的这样的问题,所以很难讲清楚,我的能力让我不得不运用哲学的语言解释前因。
但既然这也是生活的一部分,我还是希望在后续的部分,能用日常的语言讲明白,写作不是作者的自语,它需要面向读者,此处正是写作时逐渐体悟到的东西,亦因此也是,本文的第二处开头。
过去的学者将这种「故事」和「叙事」称为「理性」。这就是作为构造的律者,你,以「理」而冠名的由来。
在之前的论证中,我们已发现,「故事」是有选择的,不然就是流水账。而就像罗生门一样,每个人口中不同的「叙事」也即是他认为事情重要的部分,也就是尝试在纷繁复杂的的世界中,抓住一些不变的东西。通过对于现实的简单描述,连点成线,我们也就掌握了「理性」这一理解世界的工具。
「理性」正是因为我们试图把握普遍性的同时诞生,他延伸形成的整体,便是某种「故事」或者「叙事」。但其中,不变的部分就是某种理性。比如当我们在谈英雄主义叙事的时候,已经看过了很多这种故事,而这种叙事就已经在“上价值”“谈意义”了,评判价值时背后的标准,正反映出了「理性」。
对现代社会的我们而言,理性已经成为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我们身处的时代正是理性的时代,甚至我们认识中一些古板的言论也正在反应这种「理性」,比如问你玩游戏的意义是什么——而接下来发生的争论,也就是两种理性的争论,虽然我们日常的称呼叫做“价值观”,或者笼统的“三观”,简称这种情况为三观不合。
很显然,我们距离黑格尔所说的“绝对理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毕竟上述的争端就说明了目前的「理性」达不到绝对的高度,所以未经羽化的布洛妮娅也就只能使用一部分的律者权能了,因为她所能使用的,也仅仅她所能认识的理性,她也就需要通过学习来掌握事物的构造,也就是构筑手枪那里。或者虽然能完成一些超人的事情,比如构筑人脑理解力所不能及的月光王座,但远达不到日后的高度。
而你们与世界蛇的争执,就在于把这种存在当作文明的表象,还是文明的本质。
甫一诞生,他们就将借由圣痕,感知到世界已知的一切。
当作文明的表象很容易理解,就是理性也只是文明之下发生的一件事罢了,但对于圣痕计划而言,文明的背后,就是被不断上升为绝对理性的过程,而且具体的解说,就在红字之前的长篇大论中,所以是写作中绕不过去的东西。而“精神的亚当”,正是在描绘这一人造神的过程——这个比喻讲亚当是神造人颠倒过来,形成了独特的魅力。
所以人类在这里成了一种表象,他们被故事支配而不自知,人与人的对抗,也正如上文“游戏有什么用”地争端之中,只是两种理念的碰撞,而且滑稽的是,人类往往沉迷于生产重复的东西,比如时不时就会看到的单机优越论,但这种讨论中,我们看似在说,其实不过成为了某种理念的发声器,成为某种「理型」彰显自身的工具,于是有了那句精妙的总结——人的本质是复读机。人类,不过如此。
所以理型弗自诞生就比人类更优越了,他们自身就是理念,比人类更能代表文明的本质。而且它们一出生就能感知到世界的一切,使得他们不会因为不够了解对方,陷入通过复读来证明自身的状态。而「理型」,正是崩坏三世界观下,被创造出的延续文明的绝佳工具。
普罗米修斯说过,「叙事」和人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只是由于「终焉」的存在,不得不做出改变。在我们这个世界上,物是要到达绝对精神的,「理性」之所以成为理性,是需要人的主体性作为中介的。虽然一切实体皆可以是主体,但人的主体性之强是前所未有的,在发现外星人或者地底人之前,恐怕都是人最强了——而且如果考到他们也带了“人”字,那可坦然宣称人的主体性是宇宙最强的,哪怕她(他)是未来人,外星人,超能力者。
人在这个过程中的作用很早就明确了,那就是不断探索发现世界的规律(「理性」),不光是科学的领域,在人文和社会上,也要勇于利用发现的规律,正如一位拉丁语诗人所言,又被康德引用,成为了一个长久的口号——“要有勇气运用自己的理智”,这代表了启蒙运动的精神。
而这,也是「童年的终结」一词的真意。
「童年的终结」
童年的终结——这句隐喻背后的解释迟迟不够让我满意。因为我总感觉想到的各种解释都是在通过“何为成年”倒推「童年的终结」的含义,成年是个复杂苦涩之事,我们总是不得不成为成年人,似乎没有道理可言,突然间,我就被告知自己是一个成年人了。
似乎只要年龄或者某个节点到了,有的事情就成了应该甚至必须的了,比如之前严禁恋爱,然后突然就被允许谈恋爱甚至催婚了,工作了就不能穿孩子气的衣服了……哪怕家里比较宽松的,成人也是个没有解释,突如其来的要求。成为成年人的人自己也不了解自己,那么「童年的终结」的含义也就飘忽不定,让我久久不敢动笔。
但既然我开始动笔,那我也必然有了一个我认为足够有力的解释,那就是——
「童年的终结」,即是启蒙。
康德在解释启蒙时曾说道:“启蒙就是人脱离咎由自取的童稚状态”。也正如鲁迅写下的“Ade,我的蟋蟀们!Ade,我的覆盆子们和木莲们!”,正是被家里送书塾启蒙去也,不得不对百草园时代所发出的喊声,而且康德可以作证——毕竟“Ade”乃是德语之“再见”。易得,「童年的终结」一词即启蒙也。
当然这只是开个玩笑,康德对这句话有他的注解:童稚状态即无人引导就没有自己理智,个中原因不在于没有理智,而在于没有勇气,要有勇气运用自己的理智,据说这是个拉丁语诗人的诗句。羽兔也正说过这样一句话:
但「童年」总会结束,而「成人」终究要为世界负责。
其中,负责则是这里的关键词,它可以解释为什么成人总是一种突然来临的东西,成人失去了孩童般的庇护,他们需要独自承担责任,这种责任既是来自社会的,也是来自家庭的。责任往往是不想承担,而又不得不去承担的东西,想来每个成人都体验过这样的时刻。自己需要独自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自己需要承担生活的压力,还要对自己的家庭负责。
而对于故事中的地球文明也是一样,终焉之茧意味着一种无端强加给人的压力,它只是恰好选中了地球,而人类,却不得不背负起它所带来的考验,甚至需要选择通过圣痕计划,彻底地将人类自身的形式加以否认,来度过这道难关。
或许还是现实中的启蒙比较浪漫,现实中的启蒙,让人想到一种阳光与乐观的心态,人们相信世界会变得更加美好,人们获得了掌握自己的命运的力量,不再受封建的沉浮思想束缚,人类获得自由的状态,无论是欧洲本地,抑或是世界其他处,被披上了启蒙色彩的历史事件,都无不彰显着这样的氛围,其中的差异,正在于康德指出的两点——其一为理性,第二是运用理性的勇气。
理性意味着确立自身的价值,而运用理性的勇气,则是将这种价值贯彻到底,以将这种真理贯彻到世界的秩序之中——这也就是以人的主体性为中介,将物上升为绝对精神这一黑格尔式表述的日常说法。
这句话似乎能够说明我们所遇到的成人困境的解决方案了,只要我们对于所欲要承担的责任通过理性去判断,到底是应当承担的,还是不该被其束缚的,亦或更加复杂的情况,然后使用自己的勇气去做到理智所得的结果。
或许乍看上去很完美,但是其中的问题很明显。那就是在这一过程中,其实可以并不存在某种勇气,这里的勇气,只是被要求投身于「理性」之中的一种表述罢了。因而可见,人在物上升为绝对理性的过程中,能发挥作用的地方也只是把握理性,仅仅是认识——而这,也正是黑格尔哪怕统合了传统唯物和唯心的分野之后,仍被称为唯心主义哲学家的原因,这里的唯心,已不只是笛卡尔搞出物质和精神的对立后,哲学家们的哲学体系中对世界的态度,而是某种更为深刻的东西。这也是高中教科书中某处的详解,毕竟高中理科和大学专业课以及前沿学术理论的差距,也存在于高中教科书的哲学内容和系统哲学理论以及哲学研究之间。
这就是人类文明的「标准故事」人们主动或被动、有意或无意地让自己的生命融入他人虚构的意义,以这种消解自我的方式换取前进的力量。
一代又一代,如果人类能被看作一个整体,那么他们常常在选择这种「最差的答案」……「用虚构否定现实」。
套入普罗米修斯的话中,上述的启蒙所代表的「理性」和勇气,正是主动融入「标准故事」这一类人的体现。而至于被动的一类,则要请出那位「精神的亚当」,阿丹·鲁阿尼了,「故事」是我们日常生活的场所,当我们说到“我的世界崩塌了”的时候,现实世界还好好的,只是我们所居的「叙事」不见了,但此刻,现实展示出它本来的样子,人在世间无依无靠,我们所能面对的,仅仅是一种虚无,或者用中文中的一个词——无常。
本文开头提到的哲学之原初惊讶就是如此,我们面对世界,什么都说不出来,所以,虚无主义,乃是人类思想面对的原初现实,一片虚无,世事无常,人类,无所依靠。
因而,「故事」成了必要,人不可能活在虚无中,人总要有所依靠,就像任何宣扬虚无主义之人,他们仍要依赖于自己的口舌。「故事」是人类面对虚无的安全屋,哪怕这个故事再简单,也好过一切的虚无。这种面对虚无的安全屋的「故事」,尼采进行过评价,这种状态不过是阿波罗的光芒照耀下的幻梦,人们通过日神耀眼的光芒,试图掩盖自己正在做梦的现实,在光芒的照射下,所有人反而进入了一种幻梦之中。
因而「精神的亚当」,正是通过梦将人们联系在一起,而阿丹·鲁阿尼存在于此的理由,正因为是为了应对终焉,它的内部才如此的简易,因为它只是消极的,面对外界的一种消极的对待。所以虽然各种动画游戏中,复杂的幻境并不少见,但「精神的亚当」却只是对一日的简单重复,这恰恰是剧情的主题已被阐释给玩家,感受多次过,就不再重复讲述了。毕竟千人律者之时梦境的操作已经用过,甚至侵蚀模仿爱丽,识宝试图成为完全的符华,也可视作类似的叙事。我们早就不是第一次,遇见阿丹·鲁阿尼了。
这样的梦背后,是消极的虚无主义,对应的正是形而上学,通过尼采,我们也得以摆脱两千多年的形而上学史的视角(也就是本文开头可以被略过的部分),得以从另外的视角,重新审视整个形而上学,进而再次直面黑格尔。人在黑格尔的形而上学中找到了绝对稳固的位置,但这个位置中也恰恰反映了人类本质的虚无,除了认识之外,人类什么都做不到。黑格尔将人完美地融进了世界之中,但完满的只是世界,我们对人还是一无所知。
如果我们此时再回过头来看启蒙的概念,就会发现,启蒙并非传统认识上,只要融入「理性」之中,就能获得拯救,康德有位宗教思想家的朋友哈曼,就对于启蒙的价值提出过异议,他认为受到批评之人的过错并不来自于他们的懒惰与懦弱,是因为监护人的矛盾,后者冒充自己是先知先觉的,因此需要对一切负责。
这里的监护人,可以是就是我们生活中的家长或者所谓富有见识的人,因为他们常见的说辞就是“你还年轻,你还不了解XXX,我说的是为了你好”,但他们并不比我们先行一步,我们都活在当下,而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们都同样无知。传统意义上的启蒙,与其说真的启蒙了什么人,不如说只是赋予了一些人去启蒙其他人的资格,但却无视了被启蒙者的想法与生活,所以我们或许可以了解普罗米修斯给出的事实了:
「故事」为人类文明构造出了许多「利在干秋」的图景……但对于体验生活的每个个体来说,这一点往往并不成立。
由此,从具体的,而非抽象的人出发,成了黑格尔后哲学家们试图对已经将反思和超越容纳进自身,已经无所不包的黑格尔发出的挑战,我们要寻找的,是种比自称真理的「理性」,更加彰显人之所以为人的「真理」。
以「真理」之名
人之所以为人的证明,这个词在崩坏三中被反复地提起过了,甚至到了令人感觉有些厌倦的地步。相信美好,相信人的意志,相信同伴,这一切真的能在面对那么复杂,那么矛盾,那么深刻的环境中,依然能被坚持下去么。
千人律者在薪炎短片之后提出了这样的问题,因为情感似乎只是一瞬的东西,它们的美好宛如肥皂泡上衍射出的绚丽光彩,无法掩盖泡沫易碎的事实,世界总是残酷的。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这个早已被用烂的结尾,正向我们展示这种事实。而且,我们对这种说辞还有另一种称呼:心灵鸡汤。
甚至对于尼采本人也有类似的误解,认为他所言的强力意志之类,不过是一个疯子的偏执症表现罢了,而尼采的晚年正是疯了。情感是如此不确定的东西,有的情感转瞬即逝,有的情感即使本人也无法说清,时间又总能把任何深刻的情感磨平。爱恨无明,所以相信美好,似乎是个不断需要用力维持之事,除了极度偏执之人,或者一切动因之始的神,无人能做到。
因为这样的思考仍然在形而上学中,或者尼采的日神光芒笼罩之下。在这里,情感,以及一切感知之物,不过在发挥着质料的作用,为形而上学的迷梦注入燃料。正如所有的神话,不过是人自身认识的投射,我们通过情感的外化,让人相信这种情感的真实性,也只有这种通过不断追问本质,试图让人们相信世界背后真的有什么隐藏规律,有那么一只看不见的手操控一切,从而制造出一个人们得以栖息的场所。
这里发生的,正是异化。不是人被规定成了什么,和所谓人的本质相背离。而是正如普罗米修斯描述的,
所有概念越来越脱离个人
人的心灵本身,那张由神经元编织而成的巨网,它也是一种叙事,构成了对每个人来说都独一无二的一个故事·....·他们的「自我」或者说「真我」。
而摆脱异化,正是要敢于直面自身的情感。「真理」之真,首先就是感情之真。去问自己,自己想要什么,生活中有过什么东西,让自己感到热爱与珍视的东西。现代人正面临着刻奇与无聊不断循环的永恒轮回之中。
永恒轮回正是对于习以为常的不断周始往复往复之生活的诘问,在生活中就能感受到:无聊所以刷了许多短视频,但刷完后感觉十分空虚;突然回想自己的工作,感觉自己忙忙碌碌,一事无成;产生电子萎靡,对任何游戏都抬不起兴趣……此类种种,生活似乎陷入某个循环之中,都是深陷永恒轮回的表现。
不能说永恒轮回中没有情感,只是在那里,情感通过一种刻奇的方式呈现出来,好比文娱行业内总结的泪点爆点规律,这种规律终归只是对曾经能引发人情感之物的拙劣模仿,所谓公式相声最能揭示这种规律实际的面貌。观众是能够被某些“规律”打动,但他们深陷循环之中也表明,这并非他们想要的东西。好比如果吃好吃饱了,就再也不会动吃的念头,深陷永恒轮回之中,恰恰说明没吃饱或者没吃到自己想吃的。其实现代人多少身陷这种现代的循环之中,而对于这样的玩家,其实米哈游也早有说过:
“玩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
后者半句是对永恒轮回,这一不好但谈不上坏的状态的维持。而前者,玩家真正想要的东西,就是玩家每次对崩坏三这款游戏感到的惊喜。好的创作者,是要通过投入自己的热情,创作能够打动自己,然后打动玩家的作品,无论是原创还是二创,都是如此。这种真挚的情感,其实才是永恒轮回中的现代人真正想要的,强力意志不是维持永恒轮回的情感,而恰恰时打破这种永恒轮回的力量,正如狮子去撕咬骆驼。
而创作,也可以时理律之权能「构筑」,创造的力量亦是真理之真。因为永恒轮回不过是艘旧世界的船,承载不了拥抱新世界的「未来」。为了盛放这种情感,就需要为其量身定制,构筑一整个世界。在哲学的原初惊讶之处,诞生的不止有形而上学不断地追问,也有试图通过感受这种惊讶本身,比如本文中的土豆,去感受不止是它,更是整个环境,土豆大地,蚯蚓,农具等等,所共同构筑的,意境。然后通过艺术、诗歌、绘画等形式将感受到的意境表达出来,艺术同样是人面对这种原初惊讶做出的选择。
通过艺术,创造意境,表达某种情调——这是哲学之外,另一种对待世界的方式,但如果抛弃黑格尔那种用形而上学衡量一切的哲学史。太多的哲学家,不是在追溯道理,而是在讲演情调和意境:泰勒斯用水讲述无定形性,赫拉克利特用活火渲染生命,老聃出关留五千字,庄周讲的寓言,拈花一笑即为禅……而这就是存在主义——一种看待世界的方式,虽然上个世纪才有名字,但其历史,恐怕超越形而上学。不是某种具体理论框架,而就是一种认识世界的方式,存在于东西古今的种种哲学家之中。
哲学就以这种方式,和艺术性的创作达成了某种一致。不是只有抽象的「绝对精神」和种种理论,对世界的普遍性和客观性有话语权,艺术和类似艺术的存在主义哲学,同样有达到普遍性的力量,情感,这一明明绝对私人的东西,却能打动许多人,一起拥有同样的感受。这也是伥鬼文化的根源,相信打动自己的东西,样能打动他人,也一如那句“今天的崩坏三是无敌的”,能让屏幕内外都能流下热泪。而这,正是一种真理。
「我要保留他们的过去,哪怕这会让他们失去未来」
「我要赠以他们未来,哪怕没有能够用以回忆的过去」
「我要为他们开拓未来,哪怕牺牲自己的现在」
如果一个人不能接受失去某种东西的状况,那么他其实也就不具备真正保有那样东西的器量。这是布洛妮娅说过的话。
只有「未来」,才能够战胜「现在」
可以说除了羽兔作为对立面的保留过去,亚历山德拉和乔伊斯,都有种为了未来的决心。未来是凶险莫测的深渊,最能体现世界之虚无,即无常的一面。未来什么都没有,潘多拉的墨盒中唯一没飞出去的东西,正是虚妄,等待希望或许正如等待戈多一样渺茫且荒诞,我们除了过去本就一无所有,放弃过去,等于放弃一切。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不止是未来虚无缥缈,过去留下的也不过是碎片般的回忆,往者不可追,当下更是世界一切矛盾所集中之所——世界本就一片虚无,但只要凝视深渊,深渊也会会以凝视,这就是尼采的积极的虚无主义。未来是什么,最好的回答大概是未来皆有可能,未来的开拓性和无限可能,正因其是虚无才得以可能,未来,是一种敞开。
在海德格尔的词源学研究中,早期古希腊的「真」是在描述一种敞开性,「真理」是面向一切敞开的状态。它不拘于定型,若水,可以成为各种形状,它从石缝间冒出,从天上降下,从冰川上融化,地上之物没有拦得住它的,可以飞跃而下,可以绕过,或许钻入大地之中,又在别的什么地方冒出来,四面八方奔流之水汇聚融合,形成江河,汇入大海。但又会挣脱大海,飞入空无一物的天空,以雨滴的形式降下,然后,再来一遍,无数遍。
敞开性是瞬时的体悟,一瞬间不受任何束缚,感受到绝对自由的自身。人总是活在一个相对确定的自我之中,虽然也有自己的成长路径,但或许会有那么一瞬间,世界在他面前敞开,他得以摆脱原有的束缚,创建新的自我认识。在那个初冬午后,我正是这样,和第三十三章相遇。那种感受,也正是我动笔写下此文的动机。这种时刻,确实宛如初生的婴儿,面对着全新的世界。这样的时刻,堪称奇迹,能重构出一只蝴蝶,能够以三十万份之一为起点,完成自身的羽化。因为虚无的背后,不过是确定性的消失,此刻能接触到的,是真正自在的的无限,「存在」的真容,之后带来的,便是新的确定性。
所以「真理之律者」,就此诞生。
结尾的话
写完了这一当初看剧情有所感触时,就想写下的东西。但哲学这方面,我只是个业余票友都算不上的人物,因为很难说我对哲学有什么热爱,或许只是需要打发时间,作为打俄罗斯方块这样完全机械操作的游戏(对我来说如此)的背景音罢了。动辄几小时的哲学视频对我而言,只是个良好的,当我对一般意义的娱乐倦怠时,用于打发时间的工具罢了。
但既然去听了一些东西,有所感受,也就会得到些什么,也因而直面由哲学和现实共同组成的束缚。那天看剧情时,本质上就是什么道理也没有,通过看到某些词句,开始想自己的事,当最后布洛妮娅化身真理律,击败羽兔时,也一并击碎了困扰我自己的问题。文中虽然讲了万把字的道理,其实这一过程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言,过剧情时所想的,也不是我写下的内容,只有身心的共鸣和对于某些词句过于随意的理解。
但,人生似乎本来就不那么讲道理。虽然不是当时就感受到的东西,更多的是那种感触之后,到现在的所见所思所想,综合而成。虽然文字有其局限,但写点什么,特别是面向许多人写点什么,就是让自己所思所想不论为自我陶醉。正是要通过面对他人,来让自己的感想沉淀下来。由于是初次写这么长的哲学相关文本,过程中,多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体验。
我的文章中对一些哲学的看法和文七老师不太一样,这方面自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其实相比于解析,我更愿意称此文为二创,文中虽然有些深奥的部分,但并不是我在揭示文章的深意或者什么,本文也是反对这种看法态度的,我只是分享作为我个人看完这段剧情后的一些想法,是我和这段剧情相遇后,发生的,我和剧情间的故事,只是形式有点特别罢了。但崩版也有过许多离谱的二创,我这个在其中不足为奇。
情感其实如果能外在地表达出来,哪怕就是自己,也会获得无比的体验,也可以对抗现代人面临的无聊状态,希望能有更多的人进行交流乃至二创,或许是写完本文最想和读者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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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北看了半天才看明白这个形而上学跟我背书背的形而上学唯物主义是两种东西
和平兔
· 湖北虽然我对哲学实在是一窍不通,但土豆这个例子不错,让我对个体到普遍的这种概念更深刻了些。另外,虽然经常有人打趣鸭鸭这真理律逼格不如始源终焉,但我很喜欢终三家的设计思路,芽衣代表始源,即过去;鸭鸭代表真理与人类,即现在;虫虫代表终焉,即未来;然后终焉归始,又是新的一轮循环。(PS:真羡慕文笔好的人,要是我有lz一半文笔,也不至于毕业论文将将2w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