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摄政日记》原名《摄政王多尔衮起居注考》

avatar
关注

该记原名《摄政王多尔衮起居注考》,共十二则,清代内阁大库旧藏,民国流出以今名刊印。据说藏于四川师范学院图书馆。

民国初年,有个姓刘的人说是其父亲在检视内阁大库时发现的这册残卷, 从内容来看,记录的事发生的时间是在顺治二年,五月二十九日~七月初九日, 跨度2个月。

多尔衮摄政7年, 起居注考绝不止这2个月的记载。。其身后被治罪,生前相关文稿焚毁殆尽,140多年间, 这个名字就像雷区一样无人敢提。

此记篇幅极小,仅为该起居注之沧海一粟,如此重要史料失于人祸,着实可惜。

 相关配图 来自网络

全文扫描录入,略改若干通假字,以飨诸君。 

第一则 顺治二年五月二十九日

大学士等入见。户部官启事毕。

王上曰:“近览章奏,屡以剃头一事引礼乐制度为言,甚属不伦。本朝何尝无礼乐制度?今不尊本朝制度,必欲从明朝制度,是诚何心?若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犹自有理。若谆谆言礼乐制度,此不通之说。予一向怜爱群臣,听其自便,不愿剃头者不强。今既纷纷如此说,便该传旨叫官民尽皆剃头。”大学士等启言:“王上一向怜爱,臣民尽皆感仰,况指日江南混一,还望王上宽容。”

又,吏部启,参看山东巡抚方大猷,拟革职为民。王上顾问大学士等曰:“该如何处?”大学士等言:“方大猷此事错误该处,但念为地方亦有勤劳,或从降处。”王上又问:“如何降处?”大学士言:“前朝有降调者,亦有降一二级照旧者。”王上曰:“还实降为是,着降兵道用。”大学士等启:“要降兵道,须更调地方,若在本处,恐无颜面展布。若果能作好官,还可照旧巡抚。”王上又谕:“都察院既奉旨参看,该有一定处法,如何二三其说?以后还该秉公执法,以尽职掌。”

大学士刚(笔者案:刚林,满族)跪启数本。赐茶,趋出。

学士李若琳恭记

第二则 六月初三日

大学士等入。王顾赐坐,各部官以次入启事。

王顾问:“代王(笔者案:明藩王,举家被害于李自成)遗腹子,不知他有住处否?有养赡否?著抚、按查明,与他养赡。”大学士冯(笔者案:冯铨,前明降臣)等叩头谢,王问云:“给代王养赡,为甚叩头谢?你们到底是念你旧主。”大学士等对:“王尚且笃念,何况臣等?且前人有成语:‘一心可以事二君,二心不可以使一君。’凡不忘前朝的,推此心,即能尽忠本朝。”王又问:“比如封赏如今亲王,你们未必谢。”大学士等对:“王戏言耳。诸王懋功膺赏,臣等敢不赞服?”

各官启事。

少顷,王又言:“凡人臣事君,全在精白一心,不在面貌上。”王又问:“江南既下,有甚好人物?”大学士等对:“地方广大,定有贤才。”王又言:“不是泛论地方贤才,只是先生们胸中知道的否?”大学士等对:“钱谦益是江南人望。”王又问:“如今在否?”大学士等对:“昨归顺文册上有名字,现在。”王颔之。

须臾,赐茶。大学士刚启读本章毕,诸臣退。

侍讲学士高尔俨恭记

第三则 六月初四日

大学士等入,启事。王上赐坐,叩头谢。大学士读奏章,各随事处分。讫,赐茶。

王上问:“殿工大木产于何处?”大学士等对曰:“川、广。”又问:“大木可常有否?”对曰:“极大者亦甚难得,殿柱间有三合、四合、六合者。”

王上又问曰:“闻皇极一殿,费至六百万金,果否?”对曰:“诚然。其两厂见贮木料,尚不在数内。”王上曰:“一殿之工至六百万,何太侈耶!汉文帝露台,惜百金之费,况六百万乎!然文帝吝惜百金,亦觉太俭。大凡天下事,自有中道,太过与不及,俱都不是。如尧之茅茨不剪,亦过于俭,帝王所居岂宜如此!”大学士等对曰:“太古之时,原自浑朴。”

吏部、兵部各启事,毕,退。

侍读陈具庆恭记

第四则 六月二十九日

大学士等入,叩头。赐坐。大学士刚宣读都察院本。

王曰:“茶马一差要紧,必须择人”,都察院臣刘汉儒以廖攀龙对。王顾问:“汉儒何方人?”大学士等对:“北直人。”

汉儒出,吏部过持签一握(笔者案:抽签确定启事顺序),次第启奏。

王曰:“这用的满州人,予一一皆知。若是汉人,其贤不肖,予皆不晓。”又云:“在外有司抚、按荐者,多参刻者,少天生好人,每一地方不过一两个,那得有如许之多?”大学士等对:“外官除参处外,都该奖荐,此旧例也。所荐的人,抚、按多有同者;若参的人,绝不雷同,一个是一个。且入境有参,复命有参,盐臣有参,至三年有大察,所去的官,亦不为少。”

 王曰:“应选之官未必皆好,譬如矮子里选将军,就不好的,也少不得要去。”大学士等对:“初选的人何能即知?待到地方,不好的自然参处。”

大学士刚读杨方兴本。王曰:“此官做得何如?”大学士等对:“极好。”王日:“他是从内院出去的,予也知道他。”

少顷,吏部奏陕西事。王曰:“闯贼暴虐,百姓痛恨我大清,此来新政也只如常,小民便自悦服。”大学士等对:“为汤、武殴民者,桀与纣也。王上新政,比明季多善,如蠲免钱粮、严禁贿赂,皆是服人心处。”

王曰:“善与不善,惟天可表。”又云:“崇祯之亡,天数已定。彼时总有良臣,也济不得事。”又云:“崇祯皇帝也是好的,只是武官虚功冒赏,文官贪赃坏法,所以把天下失了。”又云:“予在东边时,每见此中朝报,下以此蒙上,上的旨意亦以此蒙下,最为可笑。后来越看不得了,所以径不看了。”

王上良久复云:“御史赵开心,驳了他一个本,再不见上了。人臣进言,是的自是,即偶然说的不是,何妨再上!”大学士等对:“想他有敬慎的意思在。”王曰:“他家中定做下几个本也不可知。”

言迄,大学士刚等持冠带品级图,跪前呈览。

是日也,王上霁色而谈,言无不尽,诸臣悉为踊跃,移时方出。

侍读朱之俊恭记

第五则 闰六月初四日

启奏,大学士刚奏御史赵开心本。王笑曰:“赐他骡子,遂有此本。”

又奏御史宋一贞本,王问曰:“匠役生事害人,是何匠何人?大凡言事,须要指名,屡经申饬,如何不遵?这本不该封览。”大学士奏曰:“通政司收在外各官及民本,可以封驳,此乃言官本,所言是与不是,必须封进,听旨定夺。臣等岂敢不封进?”

又奏诸王府伙计事。王曰:“诸王供事不给,一切养兵赏赉甚费,不是生利自用。这御史全不代诸王设想,仰体其心,只说有妨于小民,通是偏向小民的意思。”大学士等奏曰:“百姓是王的百姓,爱百姓正是尊王。臣等意谓,诸王应给禄米,赐赡田,自然足用。明朝每年钱粮,半是朝廷与王府供用。我朝诸王劳苦功高,尤厚禄。”

王曰:“即如明朝宫女数千,王府亦多宫女。此时也照此行之,可乎?”遂问宫女选于何处,大学士等奏曰:“朝廷传旨令礼部选,王府请圣旨选于其国。”王笑而问曰:“目前就行此事何如?”大学士等奏曰:“此时天下初定,民心惊恐,此事必不可行。臣等仰见王上圣德,亦必不行此事。”

王又曰:“明时百姓家有蓄积数十万金者,此时诸王府未有二三万金之藏,非经营生利不足用度。”大学士等奏曰:“明时多藏,乃明之所以亡。今诸王无厚蓄,正是清朝之所以兴。”反覆问对者久之。

王又言:“纣王拒谏饰非,予今反覆言之,不是不听他(笔者案:指御史宋一贞启本)说话,只是言不知为上者不得已之心事。待天下大定,渐次定制,颁赐宗禄。目今难以遽禁,这御史本改票行。”(笔者案:即票拟,王能纳谏实有帝王风度。)

又奏英王(笔者案:阿济格)大捷,当祭告郊庙社稷,拟票内有“神人共愤”语,王曰:“明朝人博学固多,只是这等说话,似乎不宜。人心之愤,固自可见,若天之愤,从何而至?今王师剪寇,便如此说,倘两军相持不分胜负,岂天在愤不愤之间乎!”大学士等奏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王上奉天讨罪,天下无敌。天意确有可凭,理之必然也。”

少顷,王言:“方今天下,未尝乏才,但朝臣贤否,须久任万见。”大学士等奏曰:“王谕久任洞见治理,但今缺多人少,迁转不得,不骤一两年间,方可行久任之事。”

 王又谕:“治天下全在得人。但新官语言不通,且多不识面,何法可得好官委用?”大学士等奏曰:“汉、唐以来,君臣言语相通,何尝尽能得贤?因大臣不得其人故也。如臣等内院及吏、兵二部得人,则在京官员自然得人。外而各处督、抚、巡按得人,则道、府、州、县自然得人。天下可不劳而理矣。”王谕曰:“是。”

顷之,手取弓矢,赐大学士冯铨。铨即于座前谢恩。王入召大学士刚林,赐蟒袍。又赐明晋王朱熔烜、纪城王朱慈顇及投顺总兵官马科之子马如琪袍服。

召大学士等进殿内列坐,赐馔。谢恩。馔毕,肃出。

检讨成克巩恭记

第六则 闰六月初六日

启奏。王问:“赵开心日日上疏,想他皆属宿构。”大学士等奏:“赵御史叨蒙钦赏,图报方殷,自然有怀必尽。”

王问:“金陵既已底定,其余诸省,即当遣人赍诏招抚。”大学士等奏:“招抚自是上策,但别议遣人,不若即除各省抚、按等官亲往诏谕,自己地方责任,定然处事精详。百姓既有系属,草窃无不立解。”王嘉纳允行。

王谕辅臣:“当遣书英王殿下,江南归附诸臣如马科、白广恩等,都著来京陛见,其余统兵头领亦然。此外,士卒或解散归农,或检选充伍,务令行间周详,安插得宜。”

王问:“兵部侍郎金之俊自有本部事务当言,如何旁及漕运?”大学士等奏:“之俊旧司漕务,且生长江南,事颇洞晰。漕运系国家大计,廷臣皆得条陈,即庶民上言,亦无不可者。”王曰:“言漕亦可。江南平后,告庙祀天,此是礼部执掌,且已具疏言过,之俊何又渎陈?百官各有所司,越俎局外,反致本等职业不修。可批驳申饬行。”

王问南京明太祖守陵人役数目,辅臣奏:“孝陵定制,会典及户部可查。”王谕:“桑芸(笔者案:此人为道员)一疏,谓满汉言语不通,致有猜疑推诿,及着他指名奏来,乃说原无实迹,恐或有此事。夫言官为朝廷耳目,必所言实,实可行,然后聪明有益。今浮泛无据,入耳经心,徒费精神!人之精神有限,若劳顿于无间切事,至于军国重务,反致照管不清。”大学士等奏:“人臣防微杜渐,功令三令五申,皆所以预止流弊,消弥未然。若待事有成形,挽回或恐无及。先几入告,言官之职当然也。”王谕:“方今国家多事之时,余岂惮勤劳,辄图晏安自便,但几务日繁,疲于裁应,头昏目胀,体中时复不快。年齿渐增,每遇冗杂无间之事,心辄燥懑。去岁乍抵燕京,水土不调,为疾颇剧。今差健胜,然亦未尽愈也。以后章疏,都须捡择切要者以闻。”

王问:“江西各省有人才可用否?”大学士等奏:“诸地俱不乏人,未敢率尔漫举,容详择奏闻。”

王问六部尚书例从例数,大学士等奏:“多寡不齐,大约二十人上下。”王谕:“仪从姑缓,其帽顶等威,诚属急务,作速颁行。”

检讨高珩恭记

第七则 闰六月初七日

大学士等入见。奏署延绥巡抚赵兆麟本,为销算钱粮事。王上曰:“钱粮事宜,只须咨会户部奏缴,何必一一奏告?”大学士等启曰:“钱粮关国家重务,凡有支销,自当奏闻。若径咨会户部,不经上闻,恐后世滋弊,不可为训。此前朝旧例,似不可废。”

又宣读山东巡抚丁文盛本,内有“中军不避火炮”等语。王上曰:“火炮迅疾,难见难避,非人不欲避,欲避之而不得也。若见炮不避,是痴人矣!”

王因言及昔年大兵攻锦州时,洪军门(笔者案:洪承畴)于南山向北放炮,祖大寿从城头向南放炮,我兵存身无地,神器实为凶险。后破锦州,以此言语大寿,大寿张性失惊云:“果有此事?如彼时炮中王马,为之奈何?”王笑谓大学士等云:“彼时两雠相敌,惟恐不中,大寿言不由中,诚为可笑。”(笔者案:此为王亲口所述,祖大寿诸传不见载,弥足珍贵。)

王顾问大学士等曰:“本朝大兵平流贼甚易。当时明朝虚张声势,动说兵数百万,若果有精兵,数十万自足破贼,为何任其流毒,致十数年不结!”大学士等曰:“贼至都城,尚云不足虑,只因人心懈怠故耳。”

大学士刚又宣读御史王显条陈吏部本。王上曰:“这系吏部职掌,何须御史泛为条陈?此等不切要本章,徒费人精神批答,可出旨驳正之。”大学士等曰:“人臣进言甚难,亦不可概为禁止。”王徐曰:“从轻驳之,令知警省足矣。若驳之太严,恐阻言路。”大学士等因推广王意,引古事伸说。王上笑纳之。

王上谕大学士等曰:“予近览洪武宝训,皆说军国大事,实有经济足裨治理,未常泛及章奏。”大学士等曰:“实录上亦载有本章,若祖训皆载人君谟诰耳。”

大学士刚又宣读山西巡抚马国柱本。王上曰:“李鉴感、马国柱不可并在一处,当更调一人。大略满洲人心实,说过便了;汉人似不如此,恐不挤之死地不止。”(笔者案:王深谙前明党政之痹。)

王上又谕大学士等曰:“本朝恩礼前朝诸王,衣服饮食,时加赏赉。公主与诸王,一体礼宜优恤。予因政事未暇,尚属阙典,今欲加赏前朝公主衣服饮食,未知与例合否?”大学士等对曰:“钦赐出自圣恩,无不可者。”

王上谕及新定官服之制,曰:“一品官用东珠,系极珍贵之物,止许用三分重者。如重过三分者,当禁止。”

启事毕,趋出。

学士李若琳恭记

第八则 闰六月十二日

启奏。大学士刚奏事及逃兵事。皇叔父摄政王曰:“我朝兵力强盛,兵逃,非长北也,想由钱粮不足,不能自赡耳。姑从轻处。”

六部、都察院诸臣入见,赐茶。

王谕诸臣曰:“方今江南平定,人心归附,若不乘此开基一统,岂不坐失机会?诸臣各宜同心一力,因时建功,凡属职业,当务切实恪共底绩,毋尚虚名,徒饰浮说。”

吏部左侍郎陈名夏同都察院副都御使刘汉儒奏云:“应天、江西、湖广已归版图,宜速遣抚、按官前去抚定。江楚久被左(笔者案:左良玉)兵蹂躏,民如倒悬,若早遣官一日,百姓早受一日之利。推用抚、按,各有地方责任自去料理,不必另设招抚官。况福建路由浙江,两广路由江西,川、贵路由湖广,此三省巡抚,尤当先设,须有条理次第。”刘汉儒奏云:“招抚须用大有担当的去方可。”王曰:“未平地方,宜用大臣先去招抚,随设抚、按继之。”陈名夏复奏云:“臣于江南道里颇悉,愿承命往。”王问诸臣所见何如,礼部左侍郎孙之獬奏云:“未定地方,宜用大臣去宣扬威德,招其来归。”王曰:“俟再思之。”

六部诸臣趋出。

王问大学士冯曰:“昨见御史马兆煃一疏,与予心甚不合。马御史本内言:‘天时积雨,民居半倾,有死伤人民,宜赐棺赈济。此亦仁政一端。’予想行政施仁,宜普宜实,有重有轻。若止盗虚名,不审时度势,则政何由行!”遂问大学士等曰:“府、州、具、道地方霖雨亦同京师否?如同,自宜溥施赈恤。若止恩及京师,内外异视,恶乎可!”大学士等奏云:“马御史巡视该城地方,职所应言。况京师为根本重地,亦无非从朝廷百姓起见。”王曰:“予不说马御史不是。但我素性,遇有干誉邀名之事,不惟我不肯为,即见人为之,亦不胜其羞耻。”大学士等奏云:“京师为首善之地,原与外郡县不同。马御史此奏,事体虽小,或不必行。自后恩泽似宜加厚。”王曰:“是。卿等大臣,凡事俱要匡救,不可面从”。

赐大学士及学士、史官等饭。

王曰:“文王泽及枯骨,古今相传以为美谈。向使桀、纣行之,便贻笑于后世。古今异势不相沿而治,若必执尧、舜之道,行之今日,亦有不便者。惟因时制宜,务使百姓普被恩泽方可。若沾沾小惠,我所不为。”大学士等奏云:“文王仁政极多,枯骨特其一耳。臣愿王上法尧、舜、文、武之道,以治天下。”

王问曰:“张献忠今安在?”大学士等奏云:“张献忠闻据四川,地险而富,负固未服”。

王谕大学士曰:“天下未定,民生未遂,我焦心劳思,匪朝伊夕。幸邀天眷,疆宇日广,惟速宣治理,务致化成,但恐草野之间,特起豪杰,则难为收拾。”大学士等奏云:“天下大矣,岂无豪杰?但豪杰最识时务,朝廷之上政治详明,虽有豪杰,亦退而听命。倘事有不善,则此辈伺隙窥衅。臣愿王上常惕此心。”王曰:“明朝宗藩、蒙古诸王俱丁衰运,全不见有奇伟豪杰。”大学士等曰:“此中实无豪杰,诚如王谕。”

王又问曰:“明朝俱说分党。若是同心为朝廷,这等的党也是好的。”大学士李(笔者案:李建泰,前明降臣)奏云:“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从国家百姓起见,这是和。从身家私欲起见,这是同。和与同,原有分别。”

大学士冯奏云:“诸臣所言所为,俱难逃王上洞察。”王曰:“别的聪明我不能,这知人一事,我也颇用工夫。”大学士李奏云:“帝王之治,在知人,在安民。知人则哲,惟帝其难之。知其贤而用之,则民安;不知其不贤而用之,则民危。王上智勇天授,然不可自恃知人之明,还要兼听。”王曰:“说得是。”

因谕大学士曰:“我每见攻陷一城,辄有死节,良由明朝诸臣读书明理使然。即此可见明朝还有好人,所以国祚延三百年。虽云如此,都是为身后之名,不是君恩感激的,只见崇祯身没,并无一官同死。我故云为名死节,不是为君死节。

又谕大学士洪曰:“我在东边,只闻洪军门是至清好官,其用兵上阵亦有可观。如松山之役,我颇劳心焦思,亲自披坚执锐。卿后虽无成,亦足见卿之能。我之体弱精疲,亦由于此。”大学士冯奏云:“洪军门前虽得罪,今承使南方,功成亦可赎罪。”王曰:“我亦见他做得来,诸王也荐他好,故令他南去。”

诸臣饭毕,王各赐香瓜一银盘。大学士等顿首谢,趋出。

检讨罗宪汶恭记

第九则 闰六月十四日

内院诸臣奏事。

先是霪雨,是日天霁。王上谕曰:“昨日君臣引咎分过,今日天即清爽,上下宜各尽乃心。”内院臣顿首。

王曰:“成汤以六事自责,天便大雨,也只是他自修德。若后世之君,便身为牺牲,天未必应。”内院臣对曰:“人君一言之善,亦可回天,身为牺牲,亦只躬亲料理牺牲之事。牺牲乃有司之责,成汤以身亲之,非真以身代牺牲也。”

王谕曰:“明季税法太烦,细小物件亦有税课,竟说不尽。此是祖宗旧规,抑是后来巧取?”内院臣对曰:“会典所载乃正税,其余悉是加添。大抵贪官奸吏设法侵欺,朝廷亦未必受其利,此弊政之最大者。”

王又谕曰:“近来人家皆设佛堂,不知何意。人果善,天必佑之,若不善,祈福何益?”内院臣对曰:“愚人无知,妄为希福,更有善跋邪说惑世诬民,尤为可恨。须圣人之教大明,则异端邪说自止。”

王谕内院臣洪承畴曰:“凡我所心爱之人,虽万金不惜。昨赐卿衣帽,所直无几,卿此行须用心做事。”承畴对曰:“感王上厚恩,敢不竭尽心力!”

奏毕,各退。

检讨刘肇国恭记

第十则 闰六月十八日

大学士等启事。

读总督军门杨方兴奏本。王曰:“总督杨军门自受事以来,兵马钱粮,事事干办,可谓恪共乃职者矣。”大学士等对曰:“诚如王谕。杨方兴不曾迟误一事,不曾差错一事。”

王曰:“钦天监占十六日夜月食,云‘有阴云,微风自西南方来,主吉,年岁丰稔’。前此有占又云‘主有灾,浸疾厉’等事。倏吉倏凶,何所信从?”大学士等曰:“占验有书,书云吉则言吉,云凶则言凶,占候官不过据书奏报。”

启事毕,赐茶,趋出。

学士李若琳恭记

第十一则 闰六月二十一日

大学士等入,启事。

读山西巡抚马国柱奏本,言土贼扰害苛岚州一带。王上问:“苛岚州在何处?”大学士等对曰:“在太原府西北方。”王上问:“距黄河远近?”对曰:“不远。”

大学士刚又读顺天提学御史曹溶本。王上曰:“顺天乡试,进场秀才三千,可谓多人。”大学士等对曰:“进场秀才向来有四千五百余人,皆由提学官选择起送,其中式者不过一百四五十名而已。”

又读工科朱鼎清一本。王上问:“明朝凡遇兴作,是发银还是派夫?”大学士等对曰:“明朝一切大小工役,俱是发银雇觅,并无派夫之例。至于浚沟一事,止宜各家自浚门前沟渠,若派南、北二城民夫浚中、东、西三城之沟,诚为苦累。”

王上问京师居民若干。对曰:“崇祯二年曾查过,内、外二城共七百万。”王良久曰:“此役不过暂借一时,后不为例。”王又曰:“这本据事指陈,正是言官执掌,准下部议。”

王又曰:“章奏一事,是非可否,自有一定之理,君臣不妨明讲。是者固宜嘉纳,非者亦宜折中,若概为包容,似乎不可。”

大学士等奏:“都察院具揭为赵开心讨衣帽。”王云:“与他。”良久又云:“不是为剃头赏他,但因他敢言。大率赵开心言事,十件未必尽是,然可听者居多。”大学士等曰:“敬如王意。”

事毕,趋出。

侍读陈具庆恭记

第十二则 七月初九日

启事。王曰:“今天下一统,事务渐繁,文职自宜广用。”

王问:“凡盗劫财伤人,或宜分首、从? (案: 此字缺失)概置之死,似乎不忍。”辅臣对曰:“强盗结伙为暴,法均无赦,或人数众多,元恶伏罪,其余情系胁从者,亦与解释。”王曰:“说得是。”

王又言:“凡问刑定罪,仍该巡按御史再审者,无非详慎之意。但经御史审过,还宜奏闻副都御史刘汉儒。”

奏以御史差多员缺,闻本日吏部考选,中行评博(笔者案:中书、行人、评事、博士合称)计不过数人,恐不足用。王以问辅臣,辅臣奏:“察今御史缺十五人,合取在外推知考选,并部属改授。”王曰:“著拣选用。”

检讨白胤谦恭记

转自 公众号 "千堆雪的满腹荒芜"

历史区清朝
发布于湖北阅读 4776

全部回复

discusser-avatar

GallentG

· 浙江

王因言及昔年大兵攻锦州时,洪军门(笔者案:洪承畴)于南山向北放炮,祖大寿从城头向南放炮,我兵存身无地,神器实为凶险。后破锦州,以此言语大寿,大寿张性失惊云:“果有此事?如彼时炮中王马,为之奈何?”王笑谓大学士等云:“彼时两雠相敌,惟恐不中,大寿言不由中,诚为可笑。”(笔者案:此为王亲口所述,祖大寿诸传不见载,弥足珍贵。)哈哈,祖大寿装可爱

亮了(0)
回复
discusser-avatar

战无不胜胡必丞

· 安徽

网络上可以找到PDF

亮了(0)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