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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插图]后，麦迪逊及其团队陆续发布了世界各国公元元年起的人口、GDP、人均GDP的数据。Broadberry and Stephen（2013）在Roy（2006）、Li（1992、2000）等对东方国家研究的基础上，为了说明大分流问题，重估了东西方几个代表性国家的人均GDP数据，补充了麦迪逊及其团队的研究内容。基于这些系统数据，东西方的分流不是发生在1750年之后，而是很早之前；中国富裕的江南地区也在1800年之前就已经落后西方发达地区很多了。这些系统性数据有力地反驳了彭慕兰的观点，认为其高估了1800年亚洲经济发展水平，支持了东西方的分流在中世纪就已经开始了的传统观点。

Broadberry and Stephen（2013）的人均GDP数据[插图]显示，东西方分流是渐进累积的过程，开始于中世纪后期一直持续到现代初期。当欧洲在制度、资本积累方面发生转型时，亚洲却停滞并且落后了。工业革命和19世纪的殖民主义加速了这种分化的过程，却不是大分流的根本原因。按照Broadberry and Stephen（2013）的估算，东西方的大分流从公元1000年左右就开始了（见表3-1）。中国人均GDP大约在北宋时期达到了最高点，11世纪，中国比英国富裕很多。而在南宋初年急剧下降了30%左右，到清初只有最高点的约55%，到清末时不到北宋最高点的40%。意大利在1300年已经超过中国最富裕地区。在中国人均GDP从最高点一路下滑的时间里，英国人均GDP则从754增长到了2997（单位：1990年国际元）。工业革命前，英国的人均收入已经超过了中国北宋时的最高点。1270～1700年，英国人均实际收入的年均增长率为0.2%；而中国的收入水平在1086～1800年几乎减半。Crafts and Harley（1992）根据劳动力从农村转移到城市的结构性变化，估计英国的人均收入在1700～1830年每年以0.32%的速度增长，1800～1830年则每年增长0.5%。

亚洲的小分流和欧洲的小分流大致发生在相同的时期。日本在1000年时人均GDP非常低，从1000年到19世纪中期，日本的年均增长率稳定而温和，为0.06%。1868年明治维新后，日本的GDP增长增速。而中国的人均GDP从北宋的高点开始，一直处在下降的通道中。北宋时期的中国是世界上人均GDP最高的国家。日本超过中国应该在17世纪。印度与中国一样从1600年开始处在下降的通道中，印度的高点在阿克巴统治的莫卧儿王朝时期。

表3-1 Broadberry and Stephen Maddison估算的1000～1870年西欧和亚洲人均GDP（单位：1990年国际元）

注：B表示Broadberry and Stephen估算的数据，M表示Maddison估算的数据。

Broadberry and Stephen：英国牛津大学经济史教授、欧洲经济史学会会长斯蒂芬·布劳德伯利

Maddison：英国著名经济学家，荷兰格罗宁根大学经济学教授安格斯·麦迪森，其代表作有《世界经济千年史》、《世界经济千年统计》等

按照这个逻辑，11～12世纪的宋朝是最有可能爆发大规模的有用知识创新的年代。公元1000～1200年，中国经历了一场经济和思想的大繁荣，出现了与启蒙运动类似的进步和理性主义的概念。王安石（1021～1086）提出促进商业发展和经济进步的改革意见，也提出了改革科举制度的想法。同时，如果把英国的工业革命看作一个化石燃料、铁、纺织品使用增加，运输改善，农业生产力提高，内部商业增强的时代的话，那么宋朝中国确实有资格产生工业革命（Mokyr, 2016）。但是，女真与蒙古等游牧民族和半游牧民族的入侵终结了宋朝蓬勃发展的势头。

——《1200～1945年的世界经济》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史教授王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