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因为偏爱引发的悲剧:偏心母亲为何导致同室操戈?
公元前743年的一天,郑国王宫内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国君继位典礼,一旁的太夫人武姜冷冷地望着走上台阶的自己的大儿子,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要他滚下来。
典礼的主角叫姬寤生,从小就是一个没妈疼的孩子。
事情还要从十几年前那个晚上说起。
公元前757年,郑武公的夫人武姜正怀着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这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噩梦,没等从噩梦中被吓醒,就被一阵剧痛惊醒,孩子要生了。
孩子出生,本来是一件喜悦的事,可是对于此时的武姜来说,却是又迎来了有一个噩梦。
这个孩子难产。
难产的经历让武姜痛不欲生,自此她认为这个孩子是个不祥之子,还给他取了一个及其敷衍的名字:寤生。意思是梦中所生,还有难产的意思。
随着小寤生的长大,武姜更讨厌这个儿子了,呆头呆脑的,长得还不好看。
好在三年之后,她的第二个孩子出生了,这个孩子倒没有像他哥哥一样出生就折磨娘。
武姜生他的时候顺产,没有让她受多大苦。
小儿子名叫姬段,正如他名字一样,从小武姜就对他寄予厚望,将所有的母爱都给了他。
可怜的小寤生从小不仅得不到母亲的关心,反而处处被针对。
他也很无奈,难产又不是他能决定的,凭什么把罪过都算在自己头上。
过度地溺爱和打击,会对年幼的孩子造成不可磨灭的心理扭曲。
好在他们的老爸郑武公还算公正,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
在母亲那得不到爱的姬寤生,总算在父亲那感受到了一丝家庭的温暖,跌跌撞撞长大了。
古代王室总会绕不开一个问题—继承人的选择。
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里,因为这个问题,常常闹得父子反目,手足相残。
好在此时的郑国这还不算问题,按照当时继承人的规矩,姬寤生是嫡长子,理应立他为继承人,这是有法律依据的。
听说郑武公准备立那个讨厌的大儿子为继承人,武姜不干了,一哭二闹三上吊,死活要武公改立小儿子姬段。
郑武公是个明事理的人,大儿子一没犯病二没犯错,凭啥要置礼制不顾,改立继承人啊。
自此武姜一改对小儿子的教育模式,有意无意跟他说:“你老爸准备传位给你哥哥,但是你看姬寤生那个鬼样子,能当得好国君吗,你要好好表现,争取让你爸立你。”
同时还天天对着郑武公吹枕边风:“姬段多优秀啊,不仅功课好,长得也好看啊,不像姬寤生那样,一脸晦气,跟个木疙瘩一样,呆头呆脑的,这样的人能当好国君吗?”
是的,姬寤生长得怎么样不知道,但是姬段长得是真好看,连《诗经》都专门有诗夸耀他那帅气逼人的颜值。
但是长得好看并不足以改变当时的继承礼制。
郑武公还是觉得自己的大儿子并没有什么错,不能因为一个人的喜恶就逾越礼法吧。
一直到了郑武公去世的时候,武姜还是不死心,哭着闹着要躺在床上的武公把太子人选更换了才许死。
可是郑武公直到咽气都不肯松口。
没办法,武姜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讨厌的大儿子成为郑国的下一任国君。
公元前743年,姬寤生继位,是为郑庄公。
我们也不知道武姜究竟是怎么想的,按说都是自己的儿子,而且难产的事已经过去十几年了。
但姬寤生的继位后,她变得更加偏执了。
当年姬段才10岁,她就开始怂恿:“人啊,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了。你要记住,要时刻以造反为己任,以后我们内外呼应,母子同心,齐力断了你哥哥后路。”
为了给心爱的小儿子铺平造反之路,她拉下脸找到姬寤生,让他把制这块地封给姬段。
制地是当时郑国的军事重地,有不少军队驻扎在那里。
意图太明显,让自己的小儿子从小去那个地方,近水楼台先得月,慢慢掌握军事力量,然后起兵造反,赶走大儿子。
姬寤生又不傻,这么明显的招数他看不出来?
他果断拒绝,还给出了一个让武姜无法拒绝的理由:“当年虢国的国君就是死在制地的,那个地方不吉利,我身为哥哥,不能让弟弟去不吉利的地方。”
于是武姜改变了思路,造反除了要军队,还要钱。
“那就把京城封给你弟弟,你现在是国君,可不能得了势就忘了弟。”
没办法,他只得同意。
京城是郑国最初的发家之地,规模甚至超过了郑国国都。
得了京城的武姜高高兴兴把小儿子送了过去。
离别的时候不是让他好好照顾自己,而是再三叮嘱,好好在这个地方发展,听我在国都给你指挥。
听说国君把京城作为封地送给了姬段,郑国的大臣认为他简直疯了。
按当时的规定,封地不能超过国都的三分之一,姬寤生这是在找死吗?
上卿蔡仲找到姬寤生:“你把京城封给姬段,这本就不符合规矩,如果以后他在那个地方做大了,有你好果子吃。”
姬寤生无奈苦笑道:“没办法啊,这是太夫人强烈要求的,我拒绝不了啊。”
蔡仲这才反应过来,是啊,眼前这个新国君,只不过才十三岁。
他突然觉得武姜简直太过分,有这么当妈的吗?
姬寤生倒是很看得开,反过头来安慰蔡仲:“没事,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相信姬段不会做傻事的。”
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快。
过了几年,有人突然跑到姬寤生面前告状,姬段那小子在京城疯狂招兵买马,还让京城旁边的两座小城今后把他们的赋税交给他。
听完小报告的他还是没生气:“没事,小段爱玩,玩嘛,就要花钱,没事的。”
大臣都无语了,你是不是今天拉肚子把自己脑子给拉出去了,这明显是要造反啊,不管管?
姬寤生的叔叔姬吕听说了这件事,跑到宫中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傻侄儿:“你就发句话吧,是不是不想管,要真不想管,我们几个老家伙马上收拾家当去京城跟着姬段混。”
暴躁老叔着实给他吓了一跳,只得安慰道:“老叔,没事,我盯着这小子的,不会让他乱来。”
姬吕眼见劝不动,气鼓鼓地回家了。
没想到这事没过多久,姬段得寸进尺,不断以京城为起点修筑城墙圈地。
这下大臣都慌了,这特么是玩?
“你到底管不管你那个弟弟了,再让他这么搞下去,国都都成他封地了。”
暴躁老叔更是直接怒了,当即表示要带兵去京城收拾一下姬段那臭小子。
姬寤生两手一摊:“别了吧,老叔,我妈还在后宫看着了,她要知道了指不定会怎么骂我了,再看看吧。”
不说武姜还好,说到武姜姬吕直接原地爆炸:“你长了个脑袋是摆设吗,没有那老太太支持,姬段这小子敢这么肆无忌惮?你还担心个鬼啊。”
郑庄公三番两次的退让,没有换来武姜和姬段的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了?
可是,大臣都看得出来那两人有问题,郑庄公难道是真傻,看不出来?
当然不是?
他在努力演好一个受害者的角色。
这个时候的姬段意气风发,再加上人又长得帅,在民间收获了一大批粉丝。
这时候贸然出手,势必会引发舆论,按武姜那个性子,肯定会跳出来指责他不孝不仁。
他要等一个机会,一个姬段主动出手的机会,这时候自己再以受害者的身份站出来,姬段多年来立的人设就会突然崩塌。
这几年姬寤生只专心做好两件事,一是团结朝臣,二是不停派间谍到京城,时刻关注姬段的动静。
22年了,他纵容了这个弟弟22年了,可是姬段在京城,雷打得挺大,就是不下雨。
公元前722年的一天,姬寤生突然宣布,自己要离开国都一段时间,大家各司其职,不要因为老板不在了就消极怠工。
在后宫的武姜听到消息后,整个人兴奋得睡不着了,22年了,她一直在等待这样的机会。
她私信给京城的小儿子:“你哥哥要出差,你在那边把造反的家伙准备好,等他一离开你就带兵过来,我做内应给你开城门。”
收到私信的姬段开始准备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姬寤生同时也得知了姬段那边准备行动了。
他悄悄把老叔吕姬和上卿蔡仲等人叫到密室开会,跟他们说明了自己的计划。
众人早就想收拾姬段那个臭小子了,大家筹谋好,各自回家准备。
这天早上,按照计划,姬寤生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都城。
武姜看着自己大儿子离开,急信给姬段:“行动开启。”
于是姬段在京城开了动员大会,为了提高胜算,他还请到旁边的卫国帮忙,两队人马浩浩荡荡杀向都城。
哪知道姬寤生出城后只是找了一个地方躲了起来,他得知姬段出发后,又悄悄回到宫中,并迅速把自己老妈给控制住。
与此同时,姬吕带着人马绕到了姬段的封地京城,由于京城的人马都被姬段带走了,他没费多大力气就占领了京城。
在都城的姬寤生加大了军事防御力度,同时向天下人宣布,你们的爱豆姬段造反了,不仅造反,还是勾结他国军队造反。
消息一出,举国震惊。
小姑娘们没想到,自己的爱豆居然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小伙子们没想到,那个谦逊和善的京城太叔居然是个如此伪善的人。
偶像塌房了。
正在赶往都城的姬段收到了这个消息,他才发现自己上当了,这是一个阴谋。
自己那个哥哥根本就没离开,现在正都城养精蓄锐挖好了坑等着自己往下跳。
这还造个锤子反啊,算了,还是回京城老老实实享福吧。
可是等他到了京城城外时,才发现,卧槽,老家让人端了。
他骂骂咧咧走到城门外,叫嚷着让城内的人开门,他姬段又回来了。
姬吕见自己这个混球侄子回来了,站在城楼上就是一阵乱骂,把这几年姬寤生对他如何宽仁,他又是如何得寸进尺当着大家的面都讲了出来。
京城的人听到了都惊呆了,没想到他们的京城太叔是个如此混蛋的人,一时间叫骂声不绝。
就连姬段军队中的士兵也觉得老板太无耻了,纷纷丢掉武器跑了。
这还回啥城啊,回去怕不是要被打死。
姬段慌忙带着残余部队逃到了嫣陵。
很快姬寤生的追兵到了,双方在嫣陵打了起来,姬段带着儿子公孙滑左右突围,跑到了共国,最后没有姬段的消息了。
由于共国是姬段最后消失的地方,后来也叫他共叔段。
他儿子公孙滑,后来又跑到了卫国寻求庇护。
至于共叔段,据说他在共国自杀了,反正最后姬寤生没有再追杀过去。
也许他心里面还是不忍吧,如果没有武姜从小到大的错误引导,姬段或许只是郑国一位翩翩儒雅的公子哥,每天骑马打猎逍遥一生。
姬寤生站在都城城墙上朝着共国的方向望去。
他现在依然记得,当初姬段离开王宫去京城时不过才10岁,虽然母亲一直给他灌输王位应该是他的。
可是10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完全明白这些,他只知道自己母亲对自己很好,自己的哥哥对自己也很好,当初他离开时,望向哥哥的眼神依然是不舍的。
他依然记得,当初他去京城看望弟弟,姬段带着他出城打猎,兴奋地告诉他哪个地方可好玩了,两兄弟骑着马在城外的草地上愉快地打闹着,夏日的夕阳照在两个十几岁孩子的身上,金色余晖下的两个孩子是那样的天真。
他依然记得,后来当他再到京城时,姬段没有了往日的从容,取而代之是拘束的客气和异样的眼神。
蔡仲走了过来,拍了拍姬寤生的肩膀:“或许,当初你就不应该把京城封给他。”
姬寤生无奈地笑了笑:“我知道,可当时母亲的要求我没办法拒绝,你别忘了,二十几年前,她的势力也不小。”
“是啊,就算不把京城封给他又能怎么样了,他还不是可以在以后疯狂扩张,就像当初在京城一样。”
一阵风吹过,姬寤生突然转过头,朝着王宫的方向冷冷地望去。
蔡仲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那是太夫人武姜的寝宫。
孔子在《春秋》仅用了短短几个字就评价了郑庄公的行为,认为他是一个心机重城府深的哥哥,故意纵容弟弟一步一步走向深渊,没有做到哥哥应尽的义务。
后来的很多人也认为郑庄公由于童年缺失母爱的原因,性格中带着一丝偏执和腹黑。
也许这些都是对的吧,姬寤生从来就不是一个单纯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在当时那个年代,把周王室都当成自己小弟一样欺负了。
但是我更愿意相信,当初还是少年的姬寤生和姬段,是真的存在过没有杂质的兄弟情的,姬寤生最开始的宽仁,是真的带着一丝宠爱的宽容的。
而姬段,他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悲剧,诚然,一个三十几岁的人做犯的错,是不能被原谅的,连一点是非判断都分不清吗?
可是要知道,他从小,就被自己的母亲强行把造反这个目标加给了自己,二十二年,他做的所有事,都是在为这个目标服务。
也许在某一天,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做是错的,可是,他还能回头吗?
至始至终,他都是一个工具,一个作为完成母亲报复自己讨厌的大儿子的工具。
· 云南
姬寤生转世慕容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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