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理解柏拉图提出的哲学王?
· 引起这第三波浪潮的论点是哲学王的思想:为了理想城邦的实现,哲学家应做城邦的统治者,或统治者成为哲学家。
· 形式论或理念论的论点是,在我们所见所闻的可感世界之上,还有一个真正实在的由形式或理念构成的理智世界。只有理智世界才是真正的知识的对象,是欲成为统治者的哲人必须把握的对象。
第三次浪潮
· 柏拉图不认为理想城邦确实能实现;可他也并不认为它的实现是原则上不可能的事。建立城邦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要让其变成现实,而是为了探讨和研究正义与不正义。城邦的不可实现性是历史上的,但不是形而上学上的。
· 除非哲学家像王一样统治,或者我们称为统治者或领导者的人能够真诚地、适当地进行哲学思考,直到政治权力和哲学完全结合。直到这样的变化发生为止,我们在理论上所描绘的政制便永远不可能在最充分的程度上获得实现,
谁是哲学家
· 第一套论证的大致步骤如下:(1)美和丑是相对立的两种不同的东西。它们每一个是一。正义和非正义、好与坏,及其他“形式”(eidos)亦然。(2)这些形式每一个都是一;可因为它们呈现于各处,与行为、身体等相联,又互相联系,故同时也是多。(3)爱美丽景色与悦耳音乐的人喜欢美丽的颜色、形状、声音及一切由此形成的东西,可他们的思想不可能明白,不可能理解美自身即美的形式的性质。只有少部分人才能够观照美的形式或理念,就它自身而理解它。(4)人可分为两类:一类是爱具体的美的事物及其他特殊事物的人,还有一类人爱美的形式或理念。(5)前一类人喜欢看美的具体事物却不懂美本身,而且当别人想告诉他美的具体事物不真实、需要去追求并观照形式本身时,他也不能遵循这而把他引导到美自身。这样的人是生活在梦幻之中的。后一类人相信美与其他形式自身,能够既明白形式本身又能区分美自身与它的分有物。这样的人是清醒的。(6)只是相信美的东西或其他特殊事物的人,其思想只是“信念”或“意见”。而对于能把握住美本身的人,其思想乃是“知识”。结论:那只爱美的景色、美的声音的人只具有有关具体事物的信念或观念,只有那把握美自身、拥有知识的人才是真正的哲学家。
· 第二套论证前半部分的要点如下:(1)知道的人知道某物,知道某存在物。因为一个人不可能知道不“是”、不存在的事物。(2)完全的“是”或存在是完全可知的,绝对的不是或不存在是绝对不可知的。(3)如果某个东西既是又不是、既存在又不存在,则它肯定居于真正的存在与绝然的不存在之间。(4)知识涵盖的是存在或“是”,无知涵盖的是完全不存在或“不是”。而涵盖那既是又不是、既存在又不存在的居间事物的,也必定处于知识和无知之间。(5)知识是一种能力,一种使我们知的能力。意见也是一种能力,一种形成意见或观念的能力。(6)每一种能力都有其发挥作用的领域,而且每一种能力都能产生自己的结果。因此要区分两种不同的能力就必须找到其发挥作用的即涵盖的范围以及其相应的功效。(7)知识和意见是不同的能力,它们涵盖的对象范围不同、具有不同的功效。(8)知识涵盖的对象是存在或“是”,所以意见涵盖的对象不可能是存在或“是”,只能是与存在不相同的东西。但它也不可能是完全的不存在或“不是”,因为人们对完全的不存在既不可能有知识,也不可能有意见。意见是关于某物的意见,因此其对象既不是“是”,又不是“不是”,是既存在又不存在的东西。因此意见既非知识又非无知。它居于知识与无知之间。(9)知识是不可错的,而意见则有时真,有时假。
· 第二套论证的后半部分大致的步骤是:(10)任何美的特殊事物都会有其丑的一面。任何一个美的特殊事物,在某一方面显得美,而在另一方面会显得丑。这就意味着美的具体事物不可能是纯粹的美,而是同时包含着美和它的对立面。其他所有的特殊物都会如此。对立面同时存在于特殊物之中。具体事物都会有“既是又不是”的结构,在存在与不存在之间。(11)这类事物是意见的对象,而不是知识的对象。(12)如果一个人只看那些美丽的事物却看不到美本身,又不能跟随有真知的人领导而通达美本身、正义本身及其他形式,这样的人对一切事物只有意见或信念,可是对他有意见或信念的事物却没有知识。(13)美自身在各个方面总是相同的。把握了它及其同类事物的人有真正的知识。知识是对形式的知识。结论:爱美的颜色与声音的人生活在可感世界中,只能是爱意见者。只有那些喜欢并能观照美自身或美的形式的人才是真正的哲学家。
哲学家与统治问题
· 配做城邦统治者的人应该能够捍卫城邦的法律及生活方式。这样的人应该能够明察一切,所以必须心明眼亮。不是哲学家的人对真实的存在没有认识,因而不适合做统治者。哲学家不仅具有对永恒实在的知识,而且在经验上和德性上又不输于任何人,所以哲学家可以做城邦的统治者。
· 真正的哲学家热爱真理,从而不会作假。哲学家的另一好的品质是节制。柏拉图的逻辑是,只要某个人能获得真正的知识,那么他就是善(好)的。而如果一个人是善(好)的,那么就可以做城邦的统治者。
· 真正的哲学家自身是没有统治的欲望的。可是大多数人恰恰相反。这就是哲人得不到重用的原因。哲人不是现存城邦的统治者这一事实并不说明哲人是无用的。
对哲学王的教育
· 思想“解放”也就是受启蒙的历程,是从洞穴中的黑暗上升到洞外世界的光明的过程。而完成这样的过程在柏拉图看来就是要接受教育。教育在柏拉图那里不是对知识和信息的获得,不是把知识放进灵魂。教育是让灵魂转向到其应该关注的对象和方向上去,让它能使用自身的能力去看。
· “要让灵魂实现正确的转向,需要在不断的练习、不断的实践中培养美德。美德给予理性能力以正确的目标。所以柏拉图指出,对哲学王的训练要从儿童时期开始。要使具有成为哲学家本性的人在其年幼时能够因发现可感事物的不真实性而远离它们,能够分辨真实的东西和不真实的东西。
· 数学及相关学科能将灵魂从可感世界提升到可知世界。正是对数的思考使我们的心智从意见上升,进入知识世界。
· 哲学家的教育从数学开始。在数学中首先学习算术,从算术再进到平面几何与立体几何。在此基础上,哲学家再学习天文学与和谐。所有这些学科都不是经验性的,不涉及观察实验。研究的途径只是纯理智,不涉及感官。对这些学科的学习让学习者明白,在可感世界之上有一个更实在的领域存在,只有从那个世界我们才能获得确定的绝对的知识。
· 在学过了算术、几何学、天文学这样的科学之后会发现,在这些学科中存在很多共同点,它们是内在地联系在一起的。辩证法是研究这些科学之间的共同点的,以第一原则解释诸多科学之中未经解释的假说。当一个人通过论证,抛开感官知觉,去发现每一事物的“是”自身,并用理智把握形式间的联系,理解善自身,他也达到了理智世界的终点。
· 选择那最稳重、最勇敢、最优雅的自然本性,即那些具有能完成教育过程的优秀品质的人。他们学这些主题科目时敏锐聪慧,不会因学习艰难而感到痛苦,喜爱挑战性的问题。教育不应该是强制性的,而应该是“游戏”。当这批挑选出来的人20岁时,从他们之中再遴选出一批最优秀的,进行下一步的训练。以前学习各种科目是杂乱无章的,而现在这批人要把学习的各个科目整理分类,寻找到一些共同的方面和因素。当他们到30岁时再从中选择优秀的,开始学习辩证法。当受教育者达到35岁时,这些人要到城邦中担任具体职务,使其在经验上不输于任何人。如果学习者在所有这些事务方面都能够做得比较出色,那么他们在50岁时就必须被引向目标,去观照为一切事物提供光的善的形式自身。每个人都花大量时间在哲学上。可一旦时间来临,轮到他们做城邦的统治者的时候,每个人必须劳作于政治,为城邦之故去做统治者。
· 一方面,理想城邦必须有哲学王,所以辛辛苦苦投入无数的精力来培养这样的统治者;另一方面,哲学家培养成后,为教育的最高阶段的内容所吸引而不愿回来统治,不愿意再下降到洞穴。这就构成了“哲学王悖论”。
· 哲学王的悖论既不是柏拉图陷入的矛盾,也不是他自己意图解决的难题。实际上,《理想国》要做的正是揭示这一悖论的存在,尤其是在我们灵魂中的存在。
哲学王悖论与《理想国》的意义
· 建立理想城邦的目标不是让某一个阶层特别幸福,而是为了城邦中全体公民的幸福,是要将幸福散布于整个城邦。为了整个城邦,牺牲掉哲学家的幸福或一些利益是理所当然的。在柏拉图的权威主义的理想城邦中,受到强制的恰恰是统治阶层自身。
· 哲学家回到城邦中进行统治的第一个理由是回报。哲学家的成长是城邦造就的,是一种特殊的教育工程的后果。城邦花费了巨大的资源培养哲学家,使他们所受到的教育远比别人多,比别人完整。因此哲学家学成之后应该回到城邦中进行报答。
· 哲学家回到城邦中进行统治的第二个理由是义务。城邦需要哲学家做王。正义要求他们服务于公共的善。哲学家的教育和经历都要比别人更多、更全面,而且也观照过善的形式,因此比别人更清楚地知道什么是真和善,知道影像的来源与性质。
· 真正的统治者不愿意统治。真正的统治者之所以愿意统治,只是因为害怕被坏的人所统治。
功能论证
· 这部著作其实呈现了两种正义:一种为实践正义,另一种为理论正义。与这两种正义相对照,就有两种幸福。其一为实践幸福,其二为理论幸福。这两种正义和幸福的观念是内在地、悖论性地联系在一起的。正是因为这两种正义和这两种幸福之间内在的冲突,才导致了哲学王的悖论。根据城邦与个人的类推,城邦中的哲学王悖论揭示了我们人性中所深藏的一个相应的困境悖论。
· 功能论证的大致步骤如下:每个事物都有一种功能;这种功能只有该事物才能做好或做得最好。一物的美德是这一事物都将其自身的功能实施或发挥得好。灵魂也有自己的功能,因此也具有其特定的美德。正义即是灵魂的美德。正义的人活得好,也就是其灵魂功能发挥得好;而活得好的人是神佑的和幸福的。所以灵魂中拥有正义的人,就是拥有美德的人,同时也是生活幸福的人。
· 激情和欲望并非只有人的灵魂才有。如果一个人的灵魂是有美德的,则这两部分必须受理性掌控。这就意味着激情和欲望的实施都不是人类灵魂的特征。因此三分的灵魂只有一个功能:即理性部分的“管理、统治以及慎思”。
· 《理想国》认为对思辨性灵魂的运用是真正的哲学家的特征。哲学家的灵魂集中于真理和智慧之上。《理想国》中的哲学家对各种情的冲动与欲的要求无动于衷。
· 灵魂具有三个部分:理性、激情和欲望。但是理性的部分包含实践理性和思辨理性两个部分。当柏拉图讨论灵魂的这三个部分之间的关系,即在讨论心理正义时,他专注于实践理性部分,即灵魂统治激情与欲望的实践能力。而当他探讨谁是真正的哲学家时,他专注于灵魂的思辨理性部分。
· 实践理性的功能是统治灵魂中其余两个部分,而思辨理性的功能是去考察最终的实在。由于美德的意思是一事物的功能发挥得好,所以对应于这两种理性,也就应该有两种美德:实践美德和思辨美德。正义是灵魂的美德,所以应该有实践正义与理论正义之分。美德不是达到幸福的途径,而是它的内在构成物。因此相应地也有两类幸福,即实践幸福与思辨幸福。
· 功能论证变成了两个命题:(1)如果一个人有实践美德,那他就有实践正义、实践幸福;(2)如果一个人有思辨美德,那他就有思辨正义、思辨幸福。
短的路:心理正义与城邦之王
· 短的路是关于功能论证的第一个命题的,即若一个人有实践理性,则他就有实践正义与实践幸福。而长的路则是关于第二个命题的,即若一个人有思辨理性,则他就有思辨正义以及思辨幸福。
· 在一个和谐的灵魂中,在其中理性居于统治地位,其功能是关注灵魂整体的幸福以及灵魂中每一个部分的好坏。在灵魂三分中的理性是实践理性。
· 柏拉图认为这一社会正义及相应的心理正义观,隐含着日常正义的观念。这意味着他自己认为已回答了色拉叙马库斯的问题,一个内心和谐的正义的人是不会去危害他人的利益的。可是柏拉图对他的这一论点没有提供论据。
· 在处理统治者如何能无私利地照顾整个城邦的利益这个问题时,柏拉图实际使用的策略是否认统治者的利益和城邦的利益之间的差别。他做到这一点的途径是,首先让统治者没有私有财产;其次不让统治者有家庭;再次是不让统治者选择他们的性伙伴。
· 按照城邦与个人的类推,我们可以推断,在个体的灵魂中,心理和谐之所以能够取得,也是因为理性部分除了照顾整个灵魂外,再也没有只属于自己的、独立的利益。由于柏拉图式的正义灵魂是由理性控制的,而理性是无私利的,不偏不倚的,这样一个灵魂必定不会损人利己。
· 城邦与个人灵魂间的类比的真正目的,是要将每个人放大为一个“王”来辩护做一个正义的人的可能性。“王”是个人作为社会、道德和政治动物的最好体现,代表的是每个人的社会的、道德的层面,是一个“大写”的有道德的人。
· 统治者的生活方式是最幸福的。理由在于,按照这种方式生活,统治阶层不会遭受诉讼、争吵、冲突、暴力、富足的骄纵、贫穷的尴尬等等。
走向长的路:哲学家的正义和幸福
· 在短的路所取得的结果中,统治者和战士之间的界限不是很清楚,理性和激情之间的界限也是不大清楚的。通过短的路所达到的对四主德的探讨中,正义和节制之间的界限是不清楚的。
· 善的形式是由于联系到它正义及其他一切事物才变得有用有益的,是一切正确的美丽的事物的原因”。由于尚未成为哲学家的统治者并没有关于善的知识,他们的生活不是最好的生活。他们的正义也是很有问题的。
· 短的路中的理性只是一种实践理性,这才是短的路的最根本的不完美。柏拉图进入长的路,就是想说清楚什么是哲学和哲学家。
· 真正的哲学家关注的是知识和真理。一旦一个人获得了关于善的形式的知识,他的理论理性就发挥了功能,就获得了纯理智的美德,成为了真正的哲学家。
· 思辨之所以激动人心是因为其能达到一个神圣状态并且和神一起。观照到美的形式会使人处于一种欣喜若狂的状态,使哲学家们变得不朽,成为“神的朋友”。
· 正义是每个人得到其应该得到的一份。从城邦的角度看,如果城邦培养了哲学家而哲学家却不回来,那城邦就没有得到应得的那一份,没有得到属于自己的正义。因此哲学家如果不回到城邦进行统治的话,就必然缺乏社会正义或实践正义。
· 心理正义是灵魂不同部分的和谐统一。如果非理性部分的利益在哲学家灵魂中被排除了,那么他就没有心理正义。他也不满足社会正义的要求,因为心理正义与社会正义是相应的。
· 每个人得其应得之物即是正义。哲学家的正义和王的正义是不同的。对于哲学家的灵魂来说,其应得的东西就是对形式的纯粹思辨。这里面出现了一个正义的取向困局:如果哲学家回到城邦之中,城邦得到了正义而哲学家却没有得到正义;如果哲学家不回到城邦之中,哲学家得到了正义而城邦却没有得到正义。
· 实践正义的和谐来自灵魂各部分间的协调;而思辨正义的和谐却是来自对它所思辨的理智世界。形式世界自身是和谐的。当灵魂对其思辨时,会摹仿并内在化这种和谐。这不是灵魂各部分间的和谐,而是人与形式世界之间的和谐。
回到色拉叙马库斯的问题
· 日常正义观有两个方面:肯定性的方面与否定性的方面。前者是说一个人要主动地去做什么以促进他人的善。而后者则意味着一个人不要去做某些事情,如谋杀、抢劫、欺诈等。就否定性的方面而言,哲学家的理性正义是和日常正义相容的,因为他的灵魂的非理性部分弱化了,所以没有满足有悖于日常正义的事的动机。
· 如果思辨是他的压倒性的追求,那么他向性美德即服务他人及有益于他人的美德,比如为城邦的稳定而统治,就成了不受欢迎的干扰。
· 一个完整的正义概念需要下述两个必要条件:(a)根除统治者的自我利益(短路的目标)。(b)统治者必须有对形式的知识(长路的目标)。(2)可是一旦统治者获得了对善的理解,他们获得了另外一类自我利益,即思辨的快乐。这种私利是无法通过废除家庭与私有财产而去除的。柏拉图在迈向哲学知识之前,力图去掉一切自私的源泉。不料想,哲学知识本身成了自私的来源,虽然这种自私不是在日常意义上而言的。(3)结果,哲学家不愿意回到城邦之中,自我利益和他人利益之间的冲突又重新建立了。(1)b导向(2);而(2)产生了一个与(1)a相矛盾的结果。
· 哲学王悖论真正的意图是要说明人性的发展会导致人生困境。一方面我们每个人都有社会角色要扮演且要扮演得好。但另一方面我们每个人都有理智上的优秀要去寻求,都有自己的梦要实现。但后一方面却不可避免地为日常生活所阻碍,并常常与社会责任的要求相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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