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玛尔·德罗赞：脆弱是我的超能力

德玛尔·德罗赞，这位六次入选 NBA 全明星阵容的球员，如今已加盟萨克拉门托国王队。在他的新自传《超越喧嚣：我追求平静的故事》中，他以一种我们很少从顶级运动员那里看到的方式剖析了自己的内心。

“（脆弱）很有用，尤其是对我们这些有时候被看作超级英雄的运动员来说，”德罗赞在最近的一次电话采访中说。“人们从来不会看到克拉克·肯特（超人平凡的一面）。大家总是看到我们在球场上拯救世界，做一些英雄般的事情，却不知道当我们脱下那身制服后，内心背负着许多东西。"

稍微揭开斗篷一角，然后因为公开分享真实自我带来的不适感而再次披上它，这很容易。但这位35岁的球员——他在2018年2月7日凌晨3:06的一条推文中首次透露自己与抑郁症的斗争，这也引发了关于心理健康与运动员的广泛讨论——在他的210页书中，依然忠于自我。这本书由德罗赞与合著者戴夫·扎鲁姆共同完成，他低调地拥有着当今NBA球员中最好的履历之一。

从在加利福尼亚州康普顿长大的经历——那里的失去和痛苦成为至今仍困扰着他的主题，他"从未梦想过"会分享自己的情感——到他 NBA 职业生涯的起起落落以及其间的种种，德罗赞提醒我们所有人，金钱确实买不到幸福，他以三维的视角展示了一个极其成功的职业运动员的生活。他决定分享深刻的个人故事——从他童年时期被帮派文化包围的经历，到 2021 年 2 月失去父亲弗兰克，再到他自己作为五个孩子的父亲的成长历程等等——这相当于一次公开的心理治疗。据德罗赞所说，一旦他了解到脆弱可能产生的影响，选择向世界完全敞开心扉就变得容易了。

一切都可以追溯到那条推文。

当时，德罗赞在凌晨时分辗转反侧，他刚刚回到家乡洛杉矶参加那年的全明星周末活动，那是他在多伦多猛龙队最后几个月的时光。各种压力已经让他难以承受。他在家乡的各种应酬让他感到疲惫不堪，频繁往返洛杉矶探望病重的父亲让他精疲力尽，一个多月没见到自己的两个女儿让他感到沮丧，而他渴望的休息却遥遥无期。在回到家的第一个晚上，他原本计划参加肯德里克·拉马尔的音乐会和 TNT 主持人肯尼·史密斯举办的年度全明星派对，但德罗赞最终决定独自一人在地下室里坐上几个小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这抑郁症快把我压垮了……"他最终在入睡前发了这样一条推文。

当他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德罗赞对自己那番话引起的全球反响感到困惑和震惊。为什么分享他与如此普遍的事物——抑郁症影响着全球约 2.8 亿人——的斗争会引起如此大的轰动？如今他明白，这条推文之所以引发轩然大波，更多是因为发言者是他，而不是内容本身。

长期以来，知名运动员大多避免讨论这个曾经被视为禁忌的话题。但德罗赞选择分享自己的挣扎引发了变革，不到一个月后，凯文·乐福也公开谈论了自己的心理健康问题，随后几年里，包括迈克尔·菲尔普斯、大坂直美、西蒙·拜尔斯在内的非 NBA 明星也纷纷效仿。

到 2019 年夏天，NBA 扩大了其心理健康项目，要求各队雇用心理健康专业人士，球员可以匿名联系他们。从那时起，这项工作一直在不断发展，联盟各队的球员都在利用这些在德罗赞 2009 年从南加州大学进入联盟时还没有的服务。

正如德罗赞在与《The Athletic》的长谈中所讨论的那样，他为自己在场外这部分遗产感到非常自豪。对德罗赞和国王队来说，最棒的是他在场上依然表现出色。国王队通过与芝加哥公牛队和圣安东尼奥马刺队的交易，以三年 7400 万美元的合同将他带到了球队。

（本次采访经过轻微编辑，以保证清晰和简洁。）

德玛尔，你知道，大多数运动员都不太愿意像你这样公开分享，无论是童年经历、遭受的挫折，还是现在的家庭生活等。这些都是很私密的事情。那么，你是如何走到能够向世界敞开心扉的这一步的？为什么最终决定愿意这样做？

我并非一开始就完全放得开。这需要勇气，你要退一步看待这件事，意识到它比你个人更重要，特别是当你发现你可以帮助他人时。这是一个过程。我离完美还很远，但你会看到，通过展示任何形式的脆弱，你能激励多少素未谋面的人。

顺着这个话题，我也想分享一下，我在高中时曾经严重抑郁，所以我非常理解你分享故事的价值。但当你谈到影响那些你不认识的人时，我在想是否有一些你没有分享的故事也影响了你的这个选择？

是的，我记得在圣安东尼奥效力时（2018年夏天猛龙将他交易到马刺之后），有一次在丹佛赛前热身时走下场，一个人把我拉到一边。他坐在场边，我不知道他是否为球队工作，但他就这样拦住了我。从他的谈吐和问候方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非常真诚。我只记得他告诉我，他的儿子曾有严重的自杀倾向。我是他儿子最喜欢的球员之一。当我公开讲述我的故事时，这改变了他儿子的整个观点，他开始谈论自己正在面对的许多问题。这样的事情影响非常深远。我不认识那个人，之后也再没见过他。奇怪的是，每次我去丹佛比赛，我总会看看能不能再遇到那个人。但我就记得他把我拉到一边，告诉我我的故事帮助他儿子摆脱了极端的自杀念头，这让我深受触动

这本书让我想到NBA现在在心理健康方面的情况。你对联盟现在的生态和为球员提供的基础设施有什么看法？

答：自从我、凯文·乐福和其他无数球员站出来分享以来，你已经看到了它的发展。他们开始建立的基础设施，让我们能够接受治疗，有随队旅行的心理治疗师。这对球员来说是百分之百保密的。不是那种与前台办公室有联系的人，治疗师会去汇报（球员分享的内容）。他们真的（建立了）一些让球员感到舒适的东西，让我们能够每天获得帮助。最近在芝加哥打球时，我有队友在训练前、训练后甚至在客场会和心理治疗师一起吃晚餐，这真的帮助他们度过了很多困难。我从未问过他们谈话的具体内容，但这项服务被频繁使用。你能看到球员与治疗师之间的联系，无论是在训练前的早餐，还是在谈论某些事情时开玩笑，（这些互动）让球员能够舒适地去处理他们需要处理的任何事情。

当我刚进入联盟时，甚至都没有这样的事情。你有所有其他必要的东西，比如体能训练、营养师、录像分析师、训练师。但就到此为止了。你并没有真正为某些球员，特别是年轻球员所需要的个人基础设施。

我觉得马刺教练格雷格·波波维奇为你写序言很酷。你在书中提到，当你父亲去世时，他真的在那里支持你。然后我听说今年夏天——因为你们之间的关系——马刺在自由市场上明确表示，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们愿意帮助你去到你想去的地方。

（根据联盟消息源，马刺表示有兴趣让德罗赞回到圣安东尼奥，帮助维姆班亚马时代。但马刺也明确表示，如果德罗赞想去其他球队，他们愿意通过促成三方交易来帮助他。德罗赞从2018年到2021年效力于马刺，之后签约公牛队。他被送到国王队，交易中哈里森·巴恩斯去了马刺，克里斯·杜阿特和两个次轮选秀权去了公牛队。）

是的，（这个举动）只是展示了不仅是波波，整个马刺组织的品格。那个地方的一切——很难用言语来形容。他们待我就像对待蒂姆·邓肯一样。这就是为什么我永远对波波和整个组织怀有尊重、爱和钦佩。有很多事情他们不必为我做，也有很多事情我甚至没有要求。你必须给予他们所有的赞誉，因为他们真的是特别的人。

我是说，我永远不会忘记和他的第一次谈话（在猛龙交易之后）。他说："我们不是交易而得到的你，是为了你而交易。"这句话一直让我印象深刻，从那以后，他就以我从未预料到的方式挑战我，让我成为一个更好的球员。这对我的职业生涯，对我的长寿，对理解和他给予我的知识来说都是必要的。这在场内场外都意义重大。这就是为什么它如此特别，也是为什么我必须让他为这本书写序言。

你在书中相当坦率地表示想在家乡打球。但今年夏天，听起来湖人和快船都没有回应你的兴趣。有人会强烈认为这两支球队都能用得上你，那么这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是啊，你只是学会从商业角度来处理它。显然，我有自己想在家乡打球的自私理由，但有时事情就是不会如愿以偿。有时这可能对我来说也不是最好的决定。所以在那没有发生之后，我并没有纠结于此。我并不生气。他们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我就把它放下了。

在湖人方面，听说勒布朗·詹姆斯和安东尼·戴维斯对这个想法很支持。但就像三年前一样（在湖人做了拉塞尔·威斯布鲁克的交易之前），最终没有成功。这次看起来有可能发生吗？

是的，确实看起来有可能。但在上次之后，上一次的情况，你真的不会抱太大希望。我想第一次在去芝加哥之前（2021年），那是最接近的一次。即使对我来说，我也认为那次会成功。但当那没有发生时，我就不抱太大希望了，因为你已经看到了事情可能会如何发展。

你加盟国王的这笔交易在联盟中反响不错，但我仍觉得人们没有真正意识到你在这个年龄段仍然有多么出色。说到这一点，我前几天看到一个让我大吃一惊的数据：如果你在接下来的三个赛季为国王队的得分率与你过去三个赛季在公牛队的表现相似，你将有机会挤进NBA历史得分榜前10名（德罗赞目前排在第31位，仅落后斯蒂芬·库里86分）。

然而，这种历史性的成就似乎与人们谈论你的方式不太相符。考虑到这一点，你对围绕你职业生涯的讨论有什么看法？

老实说，我认为我只是想在做的时候全力以赴。当一切尘埃落定时，我相信结果会说话，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不试图过度表现。我只是尽量保持一致。无论我什么时候选择退役，我都希望能说我在场上场下都付出了一切，然后真正坐下来好好感受这一切。

你如何看待国王队的情况以及它可能成为什么样子？我们都知道他们在自由球员市场上通常不是球员的首选，而你已经成为他们历史上最引人注目的自由球员签约

不，这确实花了我一点时间（来考虑他们）。如果说他们之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不，他们肯定不在。但有时你必须让迷雾散去才能做出决定，这就是我所做的。你试图看清形势，让一切变得有意义，你觉得你要去一个能得到应得的东西并有机会在最高水平上竞争的地方。这两个方面都得到了满足。看着这一切，感觉就像是一个完美的机会。

我非常兴奋，就是因为感觉我可能成为他们所需要的那块拼图。作为一个热爱这项运动的人，我关注我们联盟中发生的一切。你看到他们两年前的兴奋（当他们自2006年以来首次进入季后赛时）。你看到了球迷群体。你看到他们正在努力建立的胜利文化。任何（与胜利相关的）事情——当你从外部看到它时，作为一个竞争者和胜利者，你就知道这是你想成为其中一部分的东西。即使是他们点亮光束的主题，也只是向你展示了他们与球迷之间的紧密联系。组织与球员之间的联系，在某种意义上说，就是我们尽一切可能在最高水平上竞争以取得胜利。这就是我看到自己可以成为其中一部分并感觉可以将其推向更高水平的东西。

本文来源：The Athletic，记者：Sam Ami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