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断指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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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巡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让他头皮发麻的新闻了。

他是本市一家都市探秘类公众号的主笔,栏目名字听起来不痛不痒,叫“边缘档案”,可真要翻翻过往推文,全是些诡异得让人坐立不安的故事——“民宅楼顶的哭声录音”“深夜祭祀的视频直播”“农田里消失的脚印轨迹”……写了五年,胆子练得跟铁一样。可今天,他看着眼前这条线报时,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山村三人同夜断指,事后无痛无血,医生说像是‘自愿’。”这是供稿人发来的标题。配图是一只干净利落断掉的手指,摆在木盆中,肉色苍白,指甲完好,指节齐断,像是被某种冷兵器一刀切下。没有血,也没有创口的红,像是一段从模具中取出的假肢。

李巡皱起眉头:“自愿?这医生是疯了?”

“关键是三个人,三天之内,接连梦游上山,然后回家手指就没了。问他们,他们自己都说不知道怎么断的。全村封口,警方也查不出头绪。”

供稿人是他在西南山区发展的老熟人,绰号“大舌头”,靠跑民间奇事吃饭,消息虽然爱添油加醋,但真真假假总能挖出些猛料。这次他特意提醒李巡:“这村的老人说,是‘断指坟’出事了,之前有个婴儿冤魂被风水师镇压在山坡上,现在钉子松动了……”

“断指坟……”李巡在纸上写下这三个字,墨水渗得有些重,像是压住什么。

“我现在人就在村口,你要是敢来,我带你上山。”大舌头说完,发来一个定位。

看着微信地图上那片灰绿色的山地,一条叫“魂断坡”的山脊像蜈蚣似的盘踞着,李巡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悸动。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把设备塞进包里,拿了个黑色录音笔,顺手抓了支小型手电。出门前,他在社群发了条暗号推文:“调查新线索,断指为引,山魂为证。”

如果他三天不更新,这条推文就会自动触发预警发稿。


从城市到那个村子,要倒三趟车,还得坐两个小时的摩的。

李巡到达时是傍晚六点,天还没黑透,整个村子却像被罩上了灰布。村口的牌坊破败斑驳,正中两字“灵潭”已模糊不清,横梁上用红布包着两根老木柱,像是怕被什么“撞着”。

大舌头在村口等他,穿着伪装成驴友的冲锋衣,嘴里叼着根草,压低声音说:“你终于来了,我告诉你,这事不一般——”

“说重点。”李巡打断他。

大舌头往他手里塞了个U盘,“这是那三个人的口供,还有断指的照片、村医录音。我也去问过他们,但他们自己都不敢看自己的手,一说就发抖。”

李巡打开手机看了几段录音。

【录音一·男声嘶哑】:“我梦见我在山上……有婴儿在哭,我低头看我自己,怎么……我的手,我的手怎么拿着菜刀?然后就黑了,第二天醒来,手指就没了……”

【录音二·老妇惊恐】:“不是梦,是它拉着我……小小的手,冰的……它说‘你动了我的钉子,你要还回来’……”

【录音三·小孩语音,细如蚊鸣】:“我梦到……小孩坐在坟头上,跟我说话,说我们全村都骗了他妈妈,他要一根一根收回来。”

李巡听完,脸色也凝住了几秒。声音真假他一听就知道,有些夸张,但背后的信息一致:梦游、山坡、婴灵、断指。

“这三个人有没有共同点?”李巡问。

“有。”大舌头露出一口黄牙:“都参与过一个项目——在‘魂断坡’建民宿,前阵子刚动工,动了土。”

“魂断坡是原名?”

“不是,以前叫‘断指坟坡’,但没人敢叫这名字,几十年下来就变成魂断坡了。”

“那民宿现在……?”

“暂停施工,老板疯了,在医院抓自己手指,嘴里说‘他要全套的’。”

李巡眉头微皱,心里却逐渐浮出一种熟悉的亢奋。作为一个半信半疑的猎奇记者,他最喜欢这种故事:有传说,有怪事,还有未知。现实和恐怖故事交错的边界,正是他专栏最吸引人的地方。

他拿出手电筒,调好夜拍设备,转头对大舌头道:“今晚我们上魂断坡。”

大舌头愣了一下,迟疑说:“你……真的要今晚去?那坟地……自从那风水师钉了七根钉子后就没人敢靠近——”

“正因如此,现在才要看个清楚。”

李巡的声音坚定而低沉,仿佛山风从远处吹来,掠过村口那块陈旧的石碑,也掠过他心头的一丝不安。

断指之谜,今晚揭晓第一层。

“你听说过‘锁魂钉’吗?”

上山前,大舌头用他那带着浓厚地方口音的嗓音问李巡。

“你说的是茅山术里封灵用的那种铁钉?”李巡脚步不停,手电在前方照出一条弯曲山道,石阶苔痕斑驳,枯枝铺满路面,走上去“咯吱咯吱”作响,像踩在一具快要腐烂的骨架上。

“对,但这边不是茅山,是西南苗岭,锁魂钉也有。我们这叫‘七钉镇婴’,七根钉子,一根封魂,一根定魄,一根压命,一根锁骨,还有三根是埋骨阵脚,不能动,动一根,婴灵会醒,动三根,会找替身。”

李巡没说话,他不完全相信这些风水术语,可经验告诉他——凡是能流传几十年的禁忌,背后都不是空穴来风。

大舌头继续道:“这个坡,本来是一片乱葬岗。解放前,山下那家姓聂的大户人家,生了个夭折的孩子,是男胎,死前哭了三天三夜。他家请人厚葬,选了个所谓‘藏风聚气’的地方,但不知怎么……没两天那地就开始闹鬼,说是小孩哭声夜里响成一片。后来请来个风水师,化名‘伏陵道人’,带着一对铜铃和七根黑钉,上山三天三夜才封住那坟。”

“封住后就太平了?”

“太平个鬼。第二年,有人试图去那边砍树建房,结果一夜之间全家人失踪,只剩满院子断指。之后那一片就立了块石碑,刻着‘血婴禁地’,再没人靠近。”

“那三根钉子怎么被动了?”

“你猜得没错,是建民宿那帮人动的。动工前请了本地一个年轻风水先生来看,说那块地风水好,靠山环水,结果地基一挖,挖到一块石棺,里面还有三根锈黑的铁钉。”

“他们怎么处理的?”

“就……拔了。”大舌头脸色一变,声音也压低,“还拿出来给施工队拍照发朋友圈,说是‘镇煞宝钉’,要挂在大门口当装饰。”

李巡倒吸一口凉气:“就这胆子,还建什么民宿?”

“现在不建了,那个老板疯了之后,市里也有人来查。表面说是‘事故停工’,其实我们本地人都知道,这地儿又动了‘血婴坟’的气。”

他们已经走到半山腰。雾开始悄无声息地弥漫,从山脚一路缠绕而上,像是有人在不远处烧纸,但空气里并没有烟味,反而带着一丝甜腻腻的腐烂味。

“前面就是那地方。”大舌头指着一片斜坡。

李巡举起手电,一道光穿透雾气,照出几块歪斜石碑。一根根早已腐朽的旧木桩围成一个方形地界,中间赫然是一座低矮小坟,坟顶是乱石堆起,没有碑,只有一根已断的木桩插着。

“这就是……断指坟?”

“对。”大舌头的声音在抖,“你看中间那个红布包着的小钉头了吗?”

李巡靠近仔细一看,果然有根泛红铁钉,只有顶端露在外面,似乎刚被重新钉回去,周围的土很新,像是才刚回填。

“这根是几号钉?”

“大概是第三根。之前被拔走的三根,现在又钉回来了两根,就剩最后一根,还没找到。”

李巡忽然感觉脚下传来一阵微颤。他蹲下身,用手机照着地面,赫然发现自己站在一根半埋钉子上。

那钉子不同于风水书上那种金属符钉,它是乌铁打造,铁锈斑驳,上面隐隐刻着“归魂”两个篆字,边缘还有小孩的牙痕一样的刻痕,像是有人用牙死死咬过。

“别碰!”大舌头猛地拉了他一把,“这是最后一根——封的不是魂,是‘路’!钉子拔了,他就能‘下山’!”

李巡咽了口唾沫,收起设备,退后几步,眼睛始终盯着那根钉子。

“谁拔了前面三根?”

大舌头眼神飘了飘:“除了那民宿老板外,还有一个人……村里后山的老寡妇,她说梦到有人来敲门,说他被‘钉在地底下’太久了,要她来解。”

“然后她就真去了?”

“她是第一个断指的。”

李巡没说话,脑子里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些钉子,不止是封婴灵……它们像是一种交易。你拔掉,就要还回去一样的‘部件’。

他忽然想起U盘里那段疯掉的民宿老板的录音,翻出手机找来一听——

【疯男录音】:“我以为他只是想出去……我以为他只是要个机会……谁知道他要的是我……要我的全套……你知道吗?我梦见我自己,一点点少了手指、耳朵、脚趾……他穿着我,像新衣服一样……”

李巡脸色微变。

他意识到,接下来他们面对的,不只是一个“灵”,而是一个“意志”,它在地底沉睡多年,被钉子钉住了身躯,却没钉住他的想法。

而现在,它开始收集替身

雾越来越重,山林中突然传来“哇——哇——”的婴儿啼哭,断断续续,一下在左边,一下又转到右边。

大舌头一把抓住李巡的胳膊:“别回头,不管听见什么……千万别回头。”

李巡握紧手电,背脊发凉。

他们终于明白,所谓“断指”,只是开始。

而真正的诅咒,正在从脚下慢慢苏醒。

好的,以下是《断指坟》第三章,标题为《替身契约》。这一章将揭示“替身”的具体逻辑、仪式的恐怖细节,并通过“无声断指事件”增加压迫感,逐渐引出婴灵背后的“怨恨意志”。

“你有没有觉得……指头有点痒?”

下山时,大舌头突然打了个冷颤,低声问。

李巡一怔,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左手无名指的指尖,竟起了一小块白泡,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奇怪的是,没流血,也不疼,只是痒得厉害,像虫在里面拱。

“别挠。”他提醒一句,同时自己也卷起袖子看了眼手臂,隐约有几道红痕,细细密密,像是小孩的指甲抓出来的。

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老话——阴婴不上人,非咬即抓。


回到村口,已是傍晚。

李巡的车停在村头老祠堂旁边,一路风尘仆仆,他第一时间打开电脑检查无人机拍到的画面。但他越看,脸色越沉。

“你来看看。”他把笔记本转向大舌头。

画面中,山坡那处“断指坟”周围,草木无风自动,一道黑影盘旋其上,像是被压在地底的一张人脸,嘴巴微张,似在低声哭泣。

下一帧,画面中突然闪现出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身穿红肚兜的小孩,面无表情,指着镜头。

画面随即黑屏。

“我草!”大舌头惊呼一声,猛地站起。

“这不是录进去的……”李巡低声道,“我有印象,飞无人机的时候没看到小孩。也就是说,它是……后来进来的。”

“进来干嘛?”

李巡沉默了一下,打开U盘中第二段录音。

【疯男录音】: “我试过求它放过我,我说我给你换个身体行不行?它点头了。我以为……以为是随便谁。后来才知道,它要的,不是别人。是‘我自己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

“它说得很清楚——每一根手指,每一个关节,都是我的‘代价’。要我活着,一点点还。”

当天晚上,村里发生了第三起断指事件

被害人是村小学的代课老师,29岁,女,未婚。村民在她家发现时,她正跪在床前,双手抱头,嘴角挂着笑,眼珠却已经瞪裂,指尖只剩两节骨节,鲜血早就凝干。

但最诡异的是——她的指甲完整地排在床边,一根根整整齐齐,就像她自己一边笑一边拔下来的。

尸检报告说是“癔症自残”。

李巡却在现场地板下,发现了一张旧纸符,字迹模糊,但能辨出“代魂契”三字。

那一刻他明白了:这不是什么“婴灵索命”那么简单,而是一场——活人契约的仪式


他再次找大舌头聊时,对方吞吞吐吐,终于说出一桩旧事。

“你知道吗?村里以前有人用‘血婴替命’。”

“大概十几年前,有人家生了个死胎,本来是天灾。可那家男人不信,说孩子魂还没散,硬是找人做了个‘唤魂替命’的局。把自家婴儿的指骨烧了灰,埋在另一个活孩子的枕头底下,说是用别人的‘命运’来‘养’回自家小孩的魂。”

“那个被替的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活着——却疯了。”

“你是说……”李巡指着墙上案卷,“这个坟,不止埋了一个婴灵?”

大舌头一言不发,盯着电脑里的图像,一帧帧播放,直到出现那张小脸。

“我听我爹说过,真正封印的,不是‘他’,是‘他们’。”


那晚,李巡梦见自己在一片潮湿的山林中,赤脚走着,脚底是软塌塌的泥泞,似乎踩到什么东西。他低头,赫然发现脚下是一堆手指——婴儿的,女人的,男人的,骨头发白,还带着指甲。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说:

“替我穿上吧……我冷。”

他惊醒,手指一阵钻心的痒,低头一看,食指的指甲正在自行剥落——没有出血,没有疼痛,却像一张脱落的壳。

手机响起,是值夜的协警打来的:

“李队,村里祠堂出事了,那座大供台……自己倒了,底下压出一只包着红布的婴儿纸人,还有七根铁钉。”

李巡带人赶到现场,翻开红布——赫然是和山上钉子一模一样的乌铁,每根顶端都刻着一个不同的字:

【魄】【骨】【命】【意】【魂】【声】【皮】

“这是……七钉全套。”

纸人只有半个脸,另一边是空白的,却用朱砂点了一只眼。

那只眼,正死死盯着李巡的无名指——

而他的指甲,已经完全脱落。

清晨五点,村口的鸡叫声刚刚响起,李巡已经站在了断指坟前。

他没睡,整整一夜,都在看资料、比对档案,拼凑那一段被村里封印、所有人闭口不谈的秘密。

脚下的泥地因为昨夜小雨变得松软,他一步步踩进去,直到那块埋着纸人和七根铁钉的大石下方。

他要挖开这块封印。

——但他不是为了“破局”,而是为了“理解”。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局中人

不解开这个局,他和其他人,都会一个接一个“掉指头”,直到最后——灵魂溃散。


石板下,是一口古井。

真正的“断指坟”,根本不是表面那几块无名墓碑,而是这井口底下的封印深处。

井深五丈,李巡带着手电爬下去,只见井壁上满是朱砂符文和儿歌的歌词,像是被人一遍遍用血抄写的。

最中间,有一块腐烂的婴儿尸偶,已经残破,但头上还绑着一根红绳,上面挂着七枚铁铃。

他一靠近,那七枚铃铛就无风自响

李巡脑海中,仿佛响起一个女人哼唱的声音:

“剪刀剪刀剪小手,剪掉十指不哭愁……”“婴儿无名无魂骨,十年替命祭一周……”“谁来谁走谁归路,断指不回化白骨……”

他踉跄着退了一步,却意外踩到了一张人皮——完整的人皮,蜷成一团。

那皮上,还贴着村里小学的校徽。

是第三位断指死者的皮。

“她不是死后被扒皮,是——自己脱的。”

李巡瞳孔收缩。

这不是普通的鬼魂,也不是什么阴灵索命,这是“愿力之主”在做局。

而那婴灵,不过是它放出来的“锁灵尖兵”。


回村时,李巡被一个老乞丐拦住。

那是村里人都嫌晦气、不肯靠近的疯老头儿,谁都叫他“狗老七”。

“你见到他了吧?”狗老七指着他流脓的手指,“掉第一节了,是不是?”

李巡瞳孔一紧,盯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签过契’的。”老七把手一伸,十指全残,每根都只剩两节黑色的骨头。

“你们……为什么要签那种契?”

“不是我们愿意,是——有人给我们签的。”他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你以为你是来查案的?不——你是他们早就选好的‘第七签主’。”

“什么第七?”

“那婴灵原本是七个。七个‘养命娃’。七家人,七个婴儿,死胎之后偷偷下的契,用活人代祭,把‘不该出生的孩子’留在人间。”

“村里人把他们封在井里,称作‘婴灵之主’,每十年选一批人‘掉指还命’。但这次——那东西醒了。”

“它不要指了,它要人。”


当晚,李巡带上大舌头、狗老七、还有愿意协助的几位村干部,在祠堂后山开始“祭灵招真”仪式。

这是一个古老的“翻契”法,要用原始的血契之物,引婴灵显形,借以打断他们与“婴灵之主”的联系。

但当他们点燃第一张“红骨纸”时,村子所有的狗齐声嚎叫,天空瞬间阴云密布,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弥漫。

狗老七突然大叫:“不对!它不是婴灵——是母灵!”

众人猛然惊觉,空中浮现出一个披头散发、面目模糊的女人形状,双手环抱,像是怀里抱着婴儿,却低头对着怀中怒吼。

那一声,像是地狱撕裂的啼哭。

“那是……七个婴灵的母亲?!”

“不是,她是——许愿人!”狗老七嚎叫。

“她许了愿,把自己未出生的七个孩子,许给了一个‘老灵’换命!孩子成了‘养魂壶’,她自己活下来了,但这七个‘代愿魂’成了鬼胎,永不投胎!”

这时,大舌头猛地发出尖叫:“我……我的指头!”

他的手指一节节自动断落,鲜血如注,却无法止住。

李巡看着他,终于明白——大舌头从一开始就不是无辜的旁观者。

他是第一个签愿人的孙子。

那封“血契”,是他们家代代守着的。


风更大了,母灵在空中张开双臂,嘴角撕裂,露出婴儿般细小的牙齿,血流满面。

“你想我死……那就陪我一起活在这契里吧。”

李巡咬破舌尖,将手中的“翻契纸”按进泥土,低声念咒。

“我还你身骨,我归你指魂,但你不可再害无辜。”

母灵身形猛然一顿,七根铁钉自空中坠落,一根插入李巡掌心,鲜血飞溅。

井口的红绳忽然断裂,婴灵纸偶发出一声婴啼,竟开始自燃。

“你不该答应她的。”狗老七最后一句话,是对李巡说的。

“你替她烧纸,你,就是新的‘契主’。”

而此时,李巡的双手,已经一根手指都不剩了。

但他笑了。

“她没得选,我也没得选。”

他走进那片荒坟,仿佛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身后,是一整个村庄安静了下来

仿佛,一切诅咒,都被留在了那一口古井之中。

天亮了。

李巡醒来时,正躺在村公所的旧病床上,手掌用纱布紧紧包裹。

“你终于醒了。”

是村医老秦,表情古怪,“你的手……一根指头都没有,但……没有流多少血。”

李巡皱眉,低头看那被包裹的残掌,手指虽无,但竟像是天生如此,连骨节都已愈合。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七根铁钉落在他掌心时的灼痛,也记得母灵咆哮后他的身体被撕裂的那一瞬。

但现在,这一切像是被从现实中擦掉了。

“你昏了整整三天。”老秦递来一面镜子,“看看你眼睛。”

李巡看镜子时倒吸一口冷气。

他的眼珠周围,竟隐隐多出七道灰红色的环纹——仿佛七道锁链,套在瞳孔周围。

他喃喃:“这是……封契印。”

“你现在已经不是纯粹的人类了。”狗老七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声音低沉,“你成了‘第八契主’。”

“前七个呢?”

“都死了。他们的魂,签给了那个‘母灵’,连转世机会都没有了。你现在能活着,是因为她放了你一马。”

“为什么放我?”

“因为你答应了她。你烧了翻契纸,你承诺了‘还愿’,你成了新的代言人。”

“从今往后,你不是来解局的——你就是局的一部分。”


李巡没说话。

但那一晚,他悄悄翻出祠堂密室中封存的《七愿录》。

那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由村中一个叫“许念秋”的女人所写,整整七本,每本一本命。

第一页,是手抄的人皮页,发黄、油腻,边角还能看出细小的毛孔。

【愿一:我愿以未出生之骨,换父命一线,得其康健。】

【愿二:我愿以一女胎为祭,换夫之职务重任,平步青云。】

【愿三:我愿以一孽子灵体,换土地五年丰收,百姓安居。】

……

李巡一页页看下去,冷汗直流。

这些愿望,一个比一个卑微,一个比一个恶毒。

不是求富贵,不是求长生,而是——以未出生之生命,换他人之苟活。

而写下这些的许念秋,在文革时期,活到了整整九十三岁,死后尸身不腐,被厚葬于村中最高处。

“她才是源头。”李巡喃喃。


就在他翻阅第七页时,整本《七愿录》忽然开始渗血,而那最后一页上,竟赫然写着——

【愿七:我愿最后以我之灵,束前六子魂,永守坟井,不出轮回。】

而页脚下,还附了一枚鲜红指印。

那是许念秋本人的。

这说明,那个“母灵”并非她的魂魄,而是被她用“人皮契书”绑定的一个古老契灵,她是主灵,它是仆役。

现在她死了,那个“仆役”,没了主人的束缚,开始反噬人间。

而李巡,被选中成为“新主人”。

但他不想做主。

他想——毁契。


毁契,只有一个办法。

找到**“契书之源”**,那张第一份用人皮写成的、被称为“白灵皮契”的原始卷轴。

狗老七告诉他,传说那张契书就在“许念秋的棺材”里。

但棺材封在祠堂之上的“七魇台”。

那是全村最高处,从不许人靠近的地方。

那里供奉着七具棺材。

每一具里,葬的都是一个“许愿人”。

“你确定要去?”狗老七盯着他,“打开那地方,就没有回头路了。”

李巡没说话。

他默默收起《七愿录》,将自己的残掌藏进袖中。

“我不想当契主,我只想还命。”


那一夜,他独自一人攀上七魇台。

夜风中,七口黑漆棺材在月光下静静伫立,像是七张沉默的脸。

他将符纸贴在第一口棺材上,烧了狗老七给的“破灵香”。

一根接一根,直到第七口棺材被掀开。

果然,里面赫然躺着一个干尸般的女人,眼眶塌陷,皮肤干皱,手里紧紧握着一卷白色的羊皮。

李巡伸手去拿时,那尸体的眼睛猛然睁开,直勾勾盯着他!

“你……不该来。”

女尸嘴巴张开,却发出男声,低沉沙哑,仿佛从地底响起。

“我是白灵,我是契书之主,所有愿者,皆是我灵食!”

“你不过是第八口‘签约人’,凭什么与我抗衡?”

李巡咬牙:“我不是来抗衡的,我是来还命的!”

他猛然用牙齿咬破掌心,把血滴在契书上。

刹那之间,整座七魇台发出哀鸣般的低吼,七口棺材同时裂开,七道婴灵的影子,从棺中飞出,绕着他转了一圈,钻入他体内。

他的身体剧震,耳边响起七个不同孩子的哭声。

“他们……要重投胎。”他痛苦地跪下。

白灵在空中咆哮:“他们是我的魂种!你还他们,谁来续我的命?!”

李巡举起手中人皮契书,大声喊道:

从今以后,断愿、断契、断指、断你!

“以吾血为引,赎七子之命,以吾身为器,封白灵入契!”

那契书忽然燃烧,火焰中化出一个个小手的剪影。

白灵凄厉尖叫,化为一缕血雾,被吸入燃烧的契书之中。

而李巡的双眼,七道锁链灰光炸裂,化作金芒消散。

契书烧尽,灰烬随风飘落。

婴灵们一个个化作光点,飞向夜空。

村庄,终于归于寂静。


狗老七坐在山下,默默点了根烟。

他知道,李巡活不了多久。

因为契书烧了,他也成了那个“白灵契”的最后一页”。

但至少,他赢了。

村庄不会再有孩子无故断指,也不会有女人用未出生的孩子来许命。

他是这段契约的终结者。

他是最后的契主。

村庄的夜,悄然归于平静。七魇台的祭火早已熄灭,但李巡心中的波动依旧未曾平息。

他站在那座曾经让他深感恐惧的台阶上,身后是破碎的契书和被他亲手打破的白灵封印。而前方,是无尽的黑夜与变幻莫测的未来。

“我真的打破了它吗?”他低语,心中隐隐不安。

没有回应。只有夜风吹过他残缺的手掌,带来一丝刺骨的寒意。

他转身,迈下台阶。脚步轻缓,但每一步都如同踏进未知的深渊。狗老七的身影在村道的尽头朦胧可见,正慢慢靠近,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李巡问道。

“你没有选择,走到这一步,所有的决定早已注定。”狗老七的语气并不急促,“你以为结束了吗?你以为毁了契书,就能解脱?”

“你什么意思?”李巡突然感觉心头一紧。

“契约并非这七口棺材的‘白灵契’,而是你自己……”狗老七深吸一口烟,“当初是许念秋把自己的孩子许给了那母灵,而如今你,你已经是‘第八契主’,魂种已被绑定。”

李巡顿时变色,咬紧牙关:“你什么意思?我已经毁了契书,怎么可能……”

“不是毁了契书,而是……签了新的契。”狗老七冷笑,“你的身体,已经被那个‘婴灵之主’选中。你是‘第八个婴灵’,接替了那个母灵的位置,重新定下了愿望的轮回。

李巡猛然一震:“不可能!我明明——”

“你明明什么?”狗老七的目光直视他,“你已经不属于‘人’的范畴了,成为了‘契约的载体’,**你的身体已经是它的容器,**你本身已无法摆脱。”

话音未落,李巡感觉到全身一阵剧烈的眩晕。他低头,看见自己那只残缺的右手,竟开始缓慢生长出新的指骨,皮肤也在快速修复。

不,这不可能。

他不禁捂住头,试图摆脱脑海中传来的那一声声低语。

“代偿,代偿,代偿。”“代偿,代偿,代偿……”


天边渐渐露出曙光,但村庄的气氛却依然压抑而沉默。李巡并没有停下脚步,尽管他感到头晕目眩,但依旧强行走向村子中心。那些被诅咒的居民,正在悄悄恢复着原本的生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李巡知道,他无法再回到过去。

“你为什么不离开?”狗老七紧随其后,“你很清楚,现在的你,已经没得选了。”

“我不能。”李巡声音低沉,“即使我无法摆脱,我也得破坏它。”

他向村口的神龛走去,那里有一座破旧的香炉,炉火已经熄灭,但香炉旁的一块石碑上,依旧刻着当年“愿愿签”时的誓言。

他拿起香炉旁的铜锤,狠狠地砸向石碑。砸下去的一瞬间,整座神龛传来震动,似乎有某种隐秘的力量被激活,地面开始微微晃动。

突然,石碑背后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你以为打破了它,你便能逃脱?”

李巡猛然回头,却什么都没看到。

“你可以逃掉,带着你的魂走向死亡,但你却忘了,那些婴灵早已开始复生。你终究无法逃脱,你的愿望已经变成了他们的指引。”

随着这声音的落下,李巡的眼前突然显现出一幅诡异的画面。

画面中,是一群婴灵,浑身泛着不祥的黑色光晕。他们低垂着头,眼睛却如同深渊一般,充满着吞噬一切的空洞。

其中,一位婴灵抬起了头,眼中泛着灰红色的光,直勾勾地盯着李巡。

李巡的心跳几乎停滞,脑袋一阵空白,身躯也几乎动弹不得。

“你是他们的容器,你已无法再成为人类,你成了他们的引领者,带领他们从地狱归来。”

那婴灵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就在此时,李巡突然一跃而起,抓住了眼前的香炉,狠狠砸向地面。

“破!”他大喊。

香炉剧烈震动,发出一声响彻夜空的巨响,紧接着,一股狂风卷起,将周围的一切都摧毁得无影无踪。

但当风暴散去,李巡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许念秋。

她站在破碎的神龛前,眼神冰冷,嘴角带着一丝得意。

“你毁了它,但你也给了它新的生命。”

“新的生命?”李巡的声音有些嘶哑,“我已经毁了它,为什么……”

“你以为你能摧毁契约,但你没有注意到,你正在——让它复生。

许念秋缓缓抬起手,指向李巡的心脏:“你已经成为了它的‘新的契约主’,不论你如何挣扎,都会成为它的使者,带领它们重生。”

李巡的心脏骤然一紧,几乎无法呼吸。

他低头,胸口传来一阵强烈的震动——那七道灰红色的环纹再次从他的瞳孔中浮现,强烈的吸引力将他的意识彻底吞噬。

“这是它的愿望,它们已经开始复生,无法阻止。”许念秋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模糊。

李巡突然痛苦地弯下腰,双手捂住胸口:“不!不!我不想再被束缚!”

但他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风中,而夜空中,那群婴灵的光点已经开始重叠,汇聚成一股黑色的阴影,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怪物。

李巡看着那怪物,发现它的眼睛,赫然是自己未曾消失的——七个指头。

李巡的世界在黑暗中崩塌,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得变得稠密,他的每一个呼吸都显得沉重且痛苦。眼前的怪物,如同一团纠结的阴影,逐渐成型,逼近他。

怪物的眼睛依旧是李巡失去的七个指头,它们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你想逃吗?”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李巡脑海中回响,那是许念秋的声音,但却没有一丝温度。

李巡站立不稳,双腿发软,但他拼命地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倒下。他清楚地知道,如果这时停下,自己将完全丧失一切控制,连同他的灵魂也会被吞噬进这片黑暗之中。

“你认为你能摆脱它吗?你已经是它的一部分。”许念秋的身影在李巡面前虚幻浮现,带着一丝恶意的笑意,“你以为摧毁契约就能挣脱束缚?你注定要成为它的容器,引领它们的复生。

李巡用力握住自己的头发,仿佛痛苦能让他保持清醒:“不!不可能!我不可能成为它的容器!”

“你是它的契约主,你已经是它的容器。”许念秋的声音逐渐化为冰冷的回音,“你只是第八个,它们的‘灵魂’已经附在你身上,它们已经开始复生。你无法逃避,你无法反抗。”

李巡的身体猛地一颤,那七个指头的光芒在他的眼中愈发炽烈,几乎让他失去意识。刚刚恢复的右手忽然剧烈抽搐,像是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它。

“不!”李巡低吼一声,他艰难地扭动着自己的手指,试图挣脱这股恐怖的吸引力。但越是反抗,手指就变得越加沉重,仿佛被某种无法言喻的力量所禁锢。

眼前的怪物突然张开嘴巴,那些婴灵的脸孔逐渐显现出来,五官模糊,表情扭曲,它们的眼睛像黑洞一样,吞噬一切光明。李巡猛地扑倒在地,双手无力地撑住自己的身体,眼前的世界几乎完全失去了焦点。

“你无法阻止它们。”许念秋的声音再次响起,冷漠而充满恶意。

李巡咬紧牙关,努力将自己的意识从混沌中拉回来。不能放弃! 这一刻,他的内心燃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决心。

他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他回忆起那个夜晚,在七魇台前,白灵的诅咒似乎已经被打破。然而,真正的契约,并不仅仅在于文字的毁灭,而在于灵魂的交换。那时他未曾完全意识到,这个交易背后隐藏的真正代价。

但现在,不管如何,他必须阻止这群婴灵复生。

李巡咬紧牙关,双手撑地,感受到来自身体内部那股强烈的力量。他不再反抗,而是让自己的意识进入这股力量,接受它,控制它。

“我不再是你们的工具。”李巡低声说道,声音虽然微弱,但充满了决心,“我会控制你们,不再让你们复生!

随着李巡话语的落下,他的身体猛地震动了一下,七个指头的光芒迅速黯淡。那些婴灵的身影在空中摇晃,它们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仿佛在挣扎,试图逃离李巡身体的控制。

李巡闭上眼睛,沉默地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他知道,这场斗争才刚刚开始,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无助的男人。

他将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


不远处,神龛的石碑在风中微微震动。那道黑色的阴影缓缓散开,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力量正在被唤醒。李巡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他,七个婴灵的复生计划并未完全失败,而是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李巡……”许念秋的声音渐渐模糊,消失在黑夜中。

李巡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眼神中没有一丝犹豫。尽管黑暗依旧在逼近,他依然坚定地朝着前方走去,脚步沉稳而有力。

他知道,他的灵魂正在与这些婴灵进行一场生死较量。即便他无法完全消灭它们,但至少——他可以掌控它们。

这才是他真正的开始。

随着夜幕的降临,李巡的脚步依旧坚定。那道由七个婴灵凝聚的黑暗怪物消失了,但他知道,这只是短暂的安宁。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他站在村口,凝视着远方黑压压的树林,心中五味杂陈。虽然他在短暂的对抗中获得了控制权,但他清楚,自己不过是进入了更深的漩涡。那些婴灵的力量并非那么容易被抑制,况且他体内已经开始逐渐失控的力量,随时都可能反噬回来。

“我能摆脱这一切吗?”李巡喃喃自语,目光逐渐变得冷冽。他深知,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几。

突然,他的耳边传来了阵阵风声,风中带着一丝湿气,刺入他的骨髓,令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你已经无法回头。”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那声音既冷漠又威胁,像是来自遥远黑暗中的低语。

李巡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四周的空气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抓住,紧紧地捏住。

“是谁?”李巡紧握拳头,警惕地环顾四周。

“你已经是被诅咒的人,所有的路径,早已被命运安排。”那声音继续响起,仿佛从地下传来,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奈与痛苦,“无论你逃得多远,这些灵魂的枷锁,早已嵌入你的骨髓。”

李巡心中一震,他突然意识到,这并非外界的声音,而是他内心深处的声音。那些被诅咒的婴灵的意识,正逐渐渗透进他的灵魂。

“不!我不会让它们控制我!”李巡猛地一震,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反抗之力,试图从内心深处驱逐那股压迫感。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视野突然变得模糊,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黑色的烟雾从他身边升起,几乎遮蔽了视线。李巡看到,烟雾中突然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逐渐从烟雾中显现出轮廓。

那是许念秋。

她的脸上依旧挂着冷冷的笑容,双眼如同深渊般黑暗,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深意。她缓缓地朝李巡走来,步伐轻盈,却又带着一种压迫感。

“你试图与它们抗衡,但你知道吗?你已经成为它们的一部分。”许念秋的声音冰冷刺骨,“你的一切,早已被改变。你无法摆脱,它们的复生已成定局。”

李巡脸色一沉,双手紧握成拳,试图压制内心的恐惧:“我不会让你得逞!”

许念秋轻轻一笑,似乎不以为意:“你以为你能控制它们吗?你不过是被它们操控的傀儡罢了。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它们在引导你走向最终的结局。

“不是的!”李巡拼命咬牙,他感受到体内一股强烈的力量再次涌动,仿佛有一股黑暗的波涛在侵蚀他的意识,试图将他吞噬。

就在这一刻,李巡做出了决定。

“我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他低声道,“如果不彻底摧毁这一切,我将永远无法恢复自由。”

他猛地转身,迈步朝着村子的另一端走去。那是通往七魇台的唯一道路,是他曾经与那些婴灵签下契约的地方。

在李巡的脑海里,回荡着许念秋的话语:“你要明白,不是你想摧毁就能摧毁的。它们早已注定了你的命运,无法逆转。”

但李巡没有停下,他知道,唯有走到七魇台,亲自面对那个契约的源头,才能找到真正的破碎之道。


七魇台。

李巡站在台前,凝视着那座古老的石台。台上的符文依旧清晰可见,仿佛它们并未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散,依然保留着那股让人心生畏惧的力量。

“如果我要打破它,那么必须直面它。”李巡心中默念道。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上台阶。每一步都像是踏入未知的深渊,空气中的压迫感愈发强烈。每一次呼吸,他都感觉到身心的重量不断增加,仿佛那七个婴灵的灵魂正在慢慢聚集,压在他的背上。

当李巡站到石台中央时,他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深知,面对这些婴灵,必须要有足够的勇气和决心。只有彻底摧毁契约,才能彻底解脱自己。他没有选择余地,只有这唯一的道路。

“破碎。”李巡低语,手中的银刀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他将刀刃紧紧握住,低头看着自己刚刚恢复的右手——那只被婴灵力量腐蚀过的手。

“破碎。”李巡再次低语,狠狠地将刀刃刺入自己的掌心。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洒落在石台上。随着血液接触石台,符文开始剧烈晃动,仿佛被某种未知的力量唤醒。

然而,就在李巡准备继续时,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从石台上涌出,震得他几乎站立不稳。

“你以为,你能控制它们?”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李巡强忍着剧痛,转头望去。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身影,影像模糊,却充满了压倒一切的气息。那是一只巨大的影像,背后是黑色的阴影,眼中带着深不见底的诡异光芒。

“你终究不能逃脱。”那声音充满嘲弄,“你不过是它们的工具。”

李巡狠狠一咬牙:“我绝不会成为它们的工具!”

随着他话音落下,突然,整座七魇台剧烈震动,石碑上的符文如同活物般扭曲,四周的空气变得越来越沉重,仿佛某种禁锢已被打破。

“破碎!”李巡再次大喝一声。

他奋力将手中的银刀刺向石台的核心,那一刻,整个七魇台开始剧烈崩塌,原本稳定的符文如同脱缰的野马,四散开来。

李巡的眼前一片耀眼的光芒,而他所经历的一切,似乎也在这一刹那消散。

李巡的双手依旧紧紧握住银刀的刀柄,血迹染红了他的掌心。七魇台在剧烈的震动中逐渐崩塌,周围的世界仿佛进入了混沌。那股强大的力量席卷而来,将李巡压得喘不过气来。

在七魇台的核心处,石碑已经碎裂,符文的光芒闪烁,像是已经失去了控制的星辰。李巡感到自己的身体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撕裂,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视线变得越来越不清晰。

“我……成功了吗?”李巡内心感到一阵混乱,所有的情感和思绪都变得无法理清。

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似乎来自于远方,又似乎来自内心深处。那声音温暖而充满力量:“你并没有失败。”

李巡的身体猛地一震,他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已经发生了变化。七魇台的崩塌停止了,四周的黑暗似乎被某种力量逼退,光芒洒落在李巡身上。他感觉到一股空前的宁静,他不再感到压迫,也不再被婴灵的力量控制。

他站起身,发现自己不再是之前那个迷茫无助的人,而是一个充满决心和力量的存在。那道声音再次在他耳畔响起:“你已经超越了它们的束缚,破碎了束缚你灵魂的枷锁。”

李巡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彩。他知道,自己已经战胜了那些婴灵,也战胜了那份深沉的恐惧。无论这场诅咒如何起源,他已经找到了最终的出路。

然而,就在李巡准备回望七魇台,准备离开这个曾经令他陷入绝境的地方时,那些曾经纠缠在他灵魂中的婴灵的身影再次浮现。

它们的眼中不再有敌意,而是一种深沉的哀伤与解脱。仿佛它们在这一刻意识到,它们的复生并不一定是注定的,它们所带来的黑暗终将有一天消散。

“你们……已经得到了安息吗?”李巡低声问道。

婴灵们的身影缓缓消散,最后化作点点光芒,逐渐融入到李巡体内,带着一种解脱后的宁静。

他终于明白,自己的挑战不仅仅是战胜黑暗、诅咒和婴灵,更是战胜内心深处的恐惧与束缚。而如今,黑暗已经退去,新的黎明悄然来临。

李巡看向远方,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希望。虽然前方依然充满未知,但他知道,这一切的经历,让他变得更加坚韧。那些曾经试图吞噬他的阴影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的光芒。

“我将走出这片黑暗。”他微笑着,低声说道。

随着他踏出七魇台,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归于平静。曾经的恐惧和挣扎已经远去,新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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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上海阅读 1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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