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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自_没掌握财富密码

来源：The Athletic

作者：Mark Critchley，Laurie Whitwell & Adam Crafton

尽管曼联球迷会感到无比痛苦，但在极富争议的7.9亿英镑杠杆收购的20年后，格雷泽家族仍在曼联有巨大影响力。

就比如曼联最近成立的高层委员会，成员包括英力士集团的戴夫·布雷斯福德爵士和罗伯·内文，他们任命的CEO贝雷达，还有格雷泽家族的资深律师兼合伙人——米切尔·纳斯鲍姆。

俱乐部在伦敦召开高层会议不久后，纳斯鲍姆就被拍到与乔尔·格雷泽、阿夫拉姆·格雷泽以及COO克莱特·罗什一同观看了曼联对阵里昂的首回合比赛。

曼联的商业运作依然备受关注。新任首席商务官马克·阿姆斯特朗接下了提振停滞的商业收入这一重任，他于今年三月和贝雷达一同得到征召会见乔尔。

对于一个仍是俱乐部头号大股东，且在董事会拥有超过⅔投票权的大家族，你自然不会期待他们什么都不做。你或许还会指望他们能多做些事。

但自打达成协议并让拉特克利夫掌舵以来，格雷泽家族还真的信守了诺言。借用一位知情人士的话：“他（拉特克利夫）正在掌管一切。”

这与几年前的情况截然相反。当时乔尔还渴望掌控俱乐部方方面面的事务，每天都要给三德子打好几通电话，而且日复一日花费8个小时在位于华盛顿的办公室里处理曼联的相关事务。

阿夫拉姆对于曼联事务的参与度通常都排在家族第二。这位64岁的老人和乔尔一起全程监督了备受诟病的6000万镑（按当前汇率约合8000万美元）引进卡塞米罗的转会，还给巴西后腰送上了一份4+1的长约，几个月之后，俱乐部就被摆上了货架。这笔签约的资金规模令人有些难以理解，曼联给卡塞米罗开出了35万英镑的周薪，和俱乐部关系密切的不少人都怀疑，格雷泽家族愿意批准这笔运作只是因为曼联迫切需要欧冠资格，而且希望尽可能把曼联包装得在潜在买家眼中更具吸引力。

在那个当口，有些人说格雷泽家族开始减少对老特拉福德日常运营的影响力了，受到超级联赛计划流产以及三德子引咎辞职等事件的影响，他们选择将更多责任交给其他人。但即便到了现在，据说乔尔还是“每天都痴迷于”与曼联有关的事务。

其余四位格雷泽与曼联的交集则一如往常，换句话说，几乎没有关系。不过爱德华·格雷泽造访梦剧场的次数其实比很多人以为的多得多，只不过他太过低调，所以极少被球迷和记者注意到。

爱德华在兄弟姐妹六人中最为年轻，现年55岁，今年三月曼联1-1战平阿森纳赛前，他还被拍到现身曼市市中心的The Ivy餐厅。

格雷泽家族收购曼联后，布莱恩·格雷泽成为红魔立刻转变商业战略的关键人物，他经常与乔尔以及阿夫拉姆一起处理俱乐部事务，但后来参与度有所下降。

入主俱乐部初期，布莱恩、爱德华、凯文·格雷泽和在六人中持股比例仅次于乔尔的达茜·格雷泽都会出席董事会会议，有时候达茜的丈夫也会参加。

但那已是老黄历了。现在，人们很容易理解为什么四位格雷泽欣然接受了拉特克利夫用1.515亿美元换取部分股份的报价。这位石化行业的富翁总共向格雷泽家族的六人支付了9.092亿美元。

虽然对曼联倾注了更深的感情，但或许乔尔看到那1.5个理由后已足够说服自己签署协议。不过很显然格雷泽家族做这笔生意还有其他好处。

一些知情人士淡化了格雷泽家族需要人肉盾牌来抵御外界批评的理论，他们马上就指出格雷泽家族已练就厚脸皮，不需要。

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拉特克利夫的到来至少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曼联球迷对该家族的关注，而其他人则认为，拉特克利夫有效地转移了外界对格雷泽家族和赞助商的注意力，要知道曼联球迷一直以来的抗议对象就是格雷泽和各种“金主”。

最终，格雷泽家族方面也意识到，拉特克利夫豪掷16亿美元只得到28.9%的股份，自然需要非常大的影响力作为相应回报。

整个谈判过程中，这位石化大亨并不掩饰自己对拿下俱乐部足球事务话语权的渴望，而且考虑到曼联多年来在球场上的表现难以令人满意，格雷泽家族移交权力也合情合理。

实际上，拉特克利夫得到的职权不只是负责足球事务——最明显的就是在俱乐部运营的各个层面削减成本以及增加营收的手段，甚至包括那些据说格雷泽家族都不愿意触及的领域。

老特拉福德、卡灵顿基地以及俱乐部伦敦办公室的员工们正在面对一年内的第二轮大裁员。本轮裁员一旦完成，其结果将是自拉特克利夫上任以来多达450人没了工作。

没有哪个部门是安全的，哪怕是曼联的商业团队——这个团队可是曼联过去二十年来俱乐部收入不断增长的关键，长期以来都被视作格雷泽家族治下俱乐部少数几个还能蓬勃发展的领域之一。

然而，这个在内部获赞比行业龙头公司——IMG、CAA和Wasserman更了解全球体育赞助的部门，在格雷泽家族未曾干预的情况下被解散了。

负责俱乐部联盟和伙伴关系事务的CEO维多利亚·丁普森和总监阿里·埃奇都在去年离开。今年夏天，首席商务开发官詹姆斯·霍尔罗伊德和商务总监弗洛伦斯·拉法叶也会加入这一行列。丁普森为曼联谈下了每年7500万美元的骁龙赞助合同。霍尔罗伊德曾帮助曼联拿下阿迪达斯每年9000万英镑的大单，将从下赛季起出任伯恩利CEO。

拉特克利夫对曼联的运营成本感到震惊，在他降本增效的指导下，现在商务高管们出国开会都只买经济舱。一些人认为，长此以往这些做法可能会给曼联的合作造成负面影响。一位知情人士表示：“只能说很微妙。可是如果你表现得像个打字机推销员，你就不能指望能谈下来一亿英镑的赞助合同。”负面影响已经来了，曼联目前还没有敲定下赛季的训练服赞助商。

拉特克利夫当恶人不代表格雷泽家族就反对削减成本甚至在必要时裁员。他们手握大权时就会定期评估俱乐部的人员配置，并且在必要时裁员，只不过他们的手段更阴，比如停止晋升，停发奖金等，逼迫员工自己辞职。

长远来看，这种暗处使劲的策略可能更为昂贵，也会增加诉讼风险，但能避免因裁员导致的更广泛的不确定性以及对团队士气的打击。知情人士透露，格雷泽家族也早已意识到，杠杆收购俱乐部导致自己不可能摆脱负面形象，如果再大幅削减开支，只会让公共关系更难办。

曼联季中上调票价，取消对儿童和65岁以上老人的优惠，将所有未售出球票的价格定死为66英镑，种种不得人心的做法都引发了恶评。之后，曼联又宣布25/26赛季的季票价格上涨5%。

这是曼联连续第三年上调票价，此前两次都发生在拉特克利夫掌权之前，足以证明格雷泽家族并不惧怕将不断上涨的成本转嫁给斯特雷特福德看台的死忠球迷。

当然，曼联在此之前也曾连续11年冻结票价，维持球票价格也一度被描述为格雷泽家族的核心政策之一和他们引以为傲的资本，尽管在2005年至2011年间，他们大约每年都会将平均票价上调6%，几乎是同期英国通货膨胀率的两倍。然而，在拉特克利夫掌权之前，赛季中途突然大幅涨价一直都被视作不可能发生的事。

虽然没有迹象表明格雷泽家族私底下反对这些做法，但他们默许种种“便宜行事”，将足球事务移交给拉特克利夫并彻底当甩手掌柜，允许拉爵爷采取比格雷泽家族认可的必要措施更加激进的削减成本手段，还是令人感到惊讶。

“结论只能是他们完全认同吉姆的理念。”一位消息人士说道，并推断是双方战略评估合作前景过程中建立起的信赖关系使得拉特克利夫得到了远超最初计划的职权。

不过也有一些人怀疑双方关系在未来某个节点恶化是难以避免的，拉特克利夫办事果决毫不妥协，格雷泽家族则更加细致精明，甚至会显得过于谨慎。拉特克利夫总能在冲突中显得游刃有余，格雷泽家族却不喜欢对抗。

一些知情人士表示，他们已经观察到了一些不满情绪，并认为拉特克利夫为了自己方便而在不同地点举行高层会议，比如摩纳哥，已经引发了抱怨，就连格雷泽家族出席这些会议都没那么方便。

拉特克利夫今年接受采访时声称“曼联有可能在圣诞节来临前就破产”，该说法被广泛认为与事实严重不符。知情人士透露这一说法也令格雷泽家族感到不安。

拉爵爷的这番话就出现在曼联公布截至12月31日的本赛季第二季度财报的数周后。而审计师确认，俱乐部能够偿还所有“本财报发布之日起至少12个月内的所有到期债务”。

这种开诚布公的态度倒是与格雷泽家族不愿意和记者或球迷沟通曼联相关情况形成了鲜明对比。

此处得为拉特克利夫说句话，也可能会令格雷泽家族不爽，但他们一直都很清楚，曼联的真实财务状况自新冠疫情爆发以来就急剧恶化。毕竟财务状况不理想正是他们当初决定进行战略评估的重要因素之一。

在那个封闭比赛的赛季里，曼联高达3.076亿英镑的现金储备迅速蒸发，一年内就降至5150万。由于转会费和球员薪资持续上涨，曼联也无法补充现金储备。

此外，切尔西2022年的出售价格（25亿英镑附带17.5亿承诺投入）也引发了高层关于此事会对曼联价值有何影响的争论。拉特克利夫在切尔西正式出售前开出的报价当然不会被格雷泽家族忽视。

还有一个两个字组成的词语与格雷泽家族的关联最为紧密：债务。

格雷泽家族2005年杠杆收购曼联后，让这家自1931年以来一直没有任何负债的俱乐部背上了5.8亿英镑的赤字。现在曼联的债务总额高达7.315亿英镑，而且还没算上尚未支付给其他俱乐部的超过3亿英镑转会费。

上赛季，曼联负债的利息已经高达3720万英镑，是十年来的最高金额，而本赛季半程后，利息也已经达到1700万英镑。

当曼联在2015年完成上一次债务再融资后，外界普遍认为俱乐部的成本依然可控，但俱乐部唯一一笔固定利率的借贷将于两年后到期，需要重新谈判，几乎可以肯定其财务成本将会进一步上升。

这使得拉特克利夫建造10万人大球场的宏伟计划变得更为复杂。今年三月，这位英力士的创始人公布了自己的新球场计划，但声明中未见任何格雷泽家族成员的寄语。

也许我们不应感到意外。自拉特克利夫入主曼联的那一刻起，建造“北方温布利”就是他最看重的项目。

一些知情人士透露，格雷泽家族曾经经常调研建设“新特拉福德”的前景，甚至表示他们在购入当前土地时就预留了建设新球场的空间。然而，格雷泽家族频频遇到资金问题。而且建设新球场的同时，还要打造一支成功或至少具备竞争力的球队，在他们看来难度实在太高。

这仍是拉特克利夫宏大愿景的最大阻碍，而且几乎不可避免地会带来更多负债。但知情人士认为，考虑到新球场能提升曼联俱乐部的价值，格雷泽家族觉得让这位小股东试试也没关系。

一些资深观察家认为，资金尚未到位，政府也没有就新球场工程做任何实质性表态，拉特克利夫就早早公布了新球场计划，这似乎只是他为扭转球迷情绪而做的战略举措。要知道他此前就因为上调票价和大裁员饱受批评，在接受采访时也暗示负面舆论影响到了自己。他在接受BBC采访时说：“如果（对我的批评程度）达到了格雷泽家族经受过的水平，那我不得不说，‘听着，真的够了，伙计们，另请高明吧。’”曼联方面坚称，新球场计划是专项小组汇报调研结果后，认定该计划形势大好才决定公布的。

作为收购股份的协议内容之一，拉特克利夫已经向曼联注资3亿美元，用于老特拉福德的“重建和翻新”。虽然这笔资金的大部分已经被用作支付不断增加的运营成本，但俱乐部的目标仍是赚回这笔资金，并用于新球场工程。

同样值得注意的是，曼联去年呈报给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的14D-9文件显示，拉特克利夫的3亿美元投资是格雷泽家族的明确要求，他们要求拉特克利夫“进行大量的初始投资”作为本方接受其报价的条件（尽管实际上他们是想要弥补疫情造成的资金缺口）。

这就让下面这个理论显得更具可信度了：在潜在买家寥寥无几的情况下，格雷泽家族让拉特克利夫砸下先期投资，就是为未来让这位小股东全资收购俱乐部铺路。

两位曾为曼联效力或合作过的消息人士私下认为：格雷泽家族允许拉特克利夫在曼联大刀阔斧地改革，甚至包括一些违背其理念的手段，不惜冒着自己手头股价都受到影响的风险，让这一切变得合理的答案只有一个，双方已经就剩余B类股份的转让达成了口头协议。不过这类并非白纸黑字的交易违反了SEC的规定，而且曼联方面断然否认有任何口头协议。

一位知情人士表示：“乔尔关心曼联，但他更关心为自己的家族赚钱。”

格雷泽家族对全面出售曼联持开放态度是有迹可循的，而且不仅是因为他们宣布进行战略评估时就提到了这一可能性。

那份提交给SEC的文件还显示，2023年5月拒绝谢赫·贾西姆提出的更新报价后，格雷泽家族曾向卡塔尔皇室表示，“会考虑每股普通股35.25美元的报价”，即以58亿美元的价格彻底出售曼联俱乐部。贾西姆始终没能提供资金证明。

然而，拉特克利夫始终没有迈出全资收购俱乐部的关键一步。SEC的文件证实，拉特克利夫的最初计划是只收购格雷泽家族持有的B类股份从而拿下话语权，而曼联B类股份的投票权是曼联公开交易的A类股份的10倍。

曼联董事会拒绝了该提案，因为可能引发A类股份股东的诉讼，时任曼联CEO理查德·阿诺德也和乔尔因为此事发生了争执。阿诺德负有信义义务，他认为格雷泽家族已经宣布了出售俱乐部的意图，所以应当尊重市场。

当格雷泽家族明确回复不能接受任何区别对待A类股东和B类股东的交易后，拉特克利夫提出收购A类和B类股份各25%，并最终提升至28.9%——双方握手达成协议。

吉姆·奥尼尔说道：“这就告诉你了他无力全盘收购俱乐部，所以无论卡塔尔的态度和立场是什么，他都接受了，因为这是他唯一能入局的办法。”

奥尼尔曾是高盛首席经济学家，还曾担任曼联董事，更是红骑士成员——红骑士指的是一群富有且颇具影响力的曼联球迷，他们曾于2010年尝试从格雷泽家族手中收购曼联但最终失败。

“不论（拉特克利夫）当时是否知情，他基本上是照单全收了格雷泽家族的条件。”奥尼尔接着表示，“仍能保有大部分股份，又能得到巨额现金分给兄弟姐妹六人，让部分除了赚钱对曼联兴趣不大的格雷泽感到开心。”

在一些人看来，这种不愿意立刻全盘收购的态度已经足以让人质疑拉特克利夫是否有能力或动机重返谈判桌，收购格雷泽家族手头的剩余股份。

双方的当前协议中并未包含任何正式条款允许拉特克利夫推动全面收购事宜，但确实规定了优先报价权，也允许他匹配格雷泽家族收到的任何B类股份报价。格雷泽家族也对拉特克利夫持有的B类股份有同等权益。

然而只有格雷泽家族拥有强制出售权，这就意味着一旦拉特克利夫不能匹配任何第三方为格雷泽股份开出的报价，格雷泽家族可以强制其出售股份，从而推动俱乐部全面出售。

该强制出售权将在大约三个月后生效，也就是拉特克利夫成为曼联小股东的一年半之后。

如果格雷泽家族强制要求拉特克利夫在协议达成三周年之前出售股份，拉特克利夫将获得每股至少33美元的报价，成功收回所有投资。但如果超过该时限，他将不得不接受格雷泽家族愿意接受的任何价格。

上述条款增加了拉特克利夫的少数股份被夺走的可能性，哪怕届时新球场工程已经动工，甚至新球场完全开放并投入运营。根据当前的协议条款，这种可能性还真不能忽视。

只有格雷泽家族知道机会到来时自己的红色资产是否有吸引力。而且多位知情人士强调，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他们的长期计划。

从拉特克利夫的体育蓝图来看，英力士集团一直在削减其他体育项目的投入。本·安斯利爵士与拉特克利夫因英国帆船队未能出征美洲杯一事发生激烈争执，英力士还因为未能支付新一期的每年370万英镑赞助费跟新西兰橄榄球队产生法律纠纷。

英力士还提前两年终止了与热刺的合作。根据协议，英力士的标志将出现在热刺位于北伦敦的主场的休息区座椅和广告牌上。

回应与新西兰橄榄球队的赞助费纠纷时，英力士集团指出“高税收”和“欧洲去工业化”给化工行业造成了巨大影响，他们还表示：“我们不得不在整个业务范围内采取节约成本的措施。”

由于债务缠身，英力士已经被两家信用评级机构下调至“负面”。拉特克利夫个人对曼联的投资也已在2024年12月被转让给英力士。

一位知情人士将格雷泽家族截至目前的掌权期划分为几个阶段：收购后弗格森仍能为俱乐部带来竞技成功，但接班人方面几无进展；后弗格森时代场外的商业成绩与场上成绩并不匹配；疫情后俱乐部资产负债表遭受的打击跟在帅位上陷入困境的教练一样多。

问题在于，过去这一年的动荡究竟预示着后格雷泽时代即将开始，还是后拉特克利夫时代将会到来？“也许一个新的阶段就要来了。”

起码截至目前，拉特克利夫的加入为格雷泽家族提供了宝贵机会，让他们能从日常事务中抽身，适当远离聚光灯，各自获得1.515亿美元，还能看看换个人掌舵能否在场内外取得更好的成绩。

场内外成绩能否提升尚无定论，也让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