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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欢迎来到“足球青训和教育在中国”阅读系列，我是该系列的创作者Sean。在上一篇的引文中我介绍了我，作为一名有着职业足球背景的北京海淀高中生，针对足球青训和教育的冲突展开社会调查的动机和目标，大家感兴趣可以看我之前发表的文章，在这里就不过多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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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篇文章里，以北京为例，我将结合我采访的5名北京顶级高中校园足球队伍（清华附中，八一翱翔，人大附三高）的学生运动员和2名教练的经历和见解，带大家了解北京校园足球队伍的训练和学习生活，尝试从他们的视角剖析校园足球面临的问题和中国足球未来的出路。（因篇幅原因，人大附三高，清华附中和校园足球体系对比的内容放到之后的文章）

先从八一翱翔说起。目前在八一高中训练，之前的初中队友小八告诉我，八一高中和初中时的训练频率是一样的，一周五次训练一次比赛，一般周一和周二是正常的训练量，周三周四大量，周五则侧重战术训练；平时放学一般从五点半开始训练，练到八点左右，两个半小时的训练后球员回家洗澡吃饭，开始学习就是九点多了。

小八表示，他曾经通过了国安的试训，认为“这就是我的归属”，但是在跟家长的讨论后还是考虑走校园足球，“毕竟自己的人生阅历还是少“。“现在虽然仍然朝着职业方向努力，但是其实心里也明白，去职业的概率已经很小了，只能尝试提升自己，无限接机职业了吧”，他叹着气说道。

谈到校园足球的一些问题，小八认为，首先就是中国校园足球乃至整个青训行业的整体素质不达标，从教练到球员，素质参差不齐。有些教练球踢得好不意味着教球也好，不意味着他们重视球员的综合素质发展。校园足球需要更多思想观念先进的教练，老一辈教练里的观念比较落后，不管是针对足球还是学习。“教书育人，老师很重要，而足球教育也是教育的一部分，足球也是一种育人的过程，要从小要输出一个正确的观念“。小八说道，”这样的环境和教练素质导致了很多好的苗子在思想观念上被影响，素养又因缺乏良好的教育导致低下，有的球员有很强的技战术能力，但是球员的素质很低，未来的发展被局限，离开了“体育生”的身份很难融入社会，因此也形成了促进社会对体育生刻板印象的闭环。

针对运动员升学，小八认为中国把足球打造的太“商业化”了，这里的商业化并不是平时理解的商业化，而是队伍中每个球员的利益交织着，十分复杂。“涉及到利益的青少年足球是不纯粹的，很多踢球的青少年都不是在纯粹的享受足球”，小八说道，“跟着团队可以获得利益，拿到证书考大学。谁拿到证书也没有一个客观的评判标准，因为足球本身就是主观的运动，在证书的分配上又产生了很多矛盾和纠纷，也有着阴暗的一面”。当然，运动员证书作为运动员考大学的一种途径，是有利于运动员升学的，至于规则可能需要完善和修改。

小八的理想是“能踢职业并且接受良好的素质教育”，这在中国看起来是不可思议的，但是在国外却是十分正常的，这让我感到十分可悲，但也为我继续调查这个问题提供了更多的动力。

我还采访了曾经的八一高中队伍教练，目前在西班牙学习的李指，以及目前在八一高中队执教的武指，两人的经历，对校园足球的看法是大相径庭的。

李指是很有天赋的球员，14岁加入天津泰达青训一直踢到预备队，参加全国比赛时被经纪人看中，先后去过波黑，印尼踢球，后来回到深圳效力，因为伤病等原因离开了一线，便开始学习教练。李指告诉我他们那个时候，职业梯队和体校基本都不学习，因为一天两练加出早操还是很累的，加上俱乐部和球员对文化课都不是很重视；李指还表示，那时候踢球，大家都是很纯粹的，就是希望成为职业球员，不涉及考证书等。

谈到现在中国的足球青训体制，结合在西班牙学习的经历，李指认为中国应该坚持职业青训为主的模式，他表示，“当然目前这个体系有很多需要完善改进的地方，但不能因为出了问题就直接推翻这个体系，去走校园足球的体教结合“，”校园足球是阻碍了中国足球的发展的，因为导致很多好的苗子流向了不足以培养职业球员的校园，而不是选择职业“。李指也给出了一些他认为的原因：首先，大家都说校园足球是两条腿走路，两个方面都能兼顾，但实际上是以足球的名义考大学，而不是说两者都能兼顾并且做好；第二，校园足球的球员的流动性比职业足球差很多，缺乏淘汰制度，体现在球员无法被俱乐部淘汰，因为他的学籍在这所学校。“你来了但是你不训练，八一翱翔俱乐部处理不了你，俱乐部拿你一点办法没有”，因此教练必须针对已有的这些球员，“你不行我也得给你练行”；第三，教练团队的配置也是不专业的，“不能支持职业球员的培养”；第四，校园足球涉及跟足球不相关的升学，“现在一问校园足球的孩子，你为什么踢球？回答很多都是为了考大学”。

因此，李指也给出了一些建议：足协和教委应该鼓励支持职业俱乐部和学校进行合作并建立高质量的监督机制，设计一些适合职业球员的课程，例如在基础的学科上去掉体育音乐美术劳动技术等非学科类科目，加入适合运动员的课程，比如视频分析课，运动表现课，甚至营养学课。这些特殊的课程能让职业球员感到兴趣的同时提升场上表现，甚至可以让这些球员在退役或被淘汰时通过别的方式继续参与到足球行业，补充中国足球需要的各方面人才。

至于校园足球，李指总结道：所谓的体教融合不止针对球员，而是代表足协和教委的两个体系真的结合了。“世界上两个人的观点都很难统一，那么两个体系结合肯定是更很难，而职业青训对这个要求稍微小一点。当然，目前校园足球的意义就是为近几批球员提供一个更稳妥的出路，毕竟目前职业青训体系下的问题还是很多的，尤其是涉及教育的部分，不能给球员提供很好的学习资源作为拖底”，李指承认到。

武指的经历则更加复杂一些，初一时从东城的体校选拔进入深圳健力宝青训，后来去了国安青训，有一段时间一度不想踢球上了职高，毕业后去泰国踢球，然后去了中甲的贵州队，后来同样因为伤病，23岁时放弃了足球开始学习教练。跟李指所说的一样，那时候的职业青训基本上就是不学习的，因此作为初一就“毕业”的足球人，很难找到别的方式回馈参与社会了，武指表示。

谈到校园足球的意义，武指认为，“竞技体育都是金字塔，只有底盘大了上面的质量才能垒起来，没有校园足球，中国就不可能有更精英的孩子发展出来。校园足球最根本的是推广这项运动，让更多的孩子喜欢这项运动，降低参与这项运动的门槛，这样才能提供人才储备”。武指表示，“希望改变的不止是八一足球，更是改变校园足球的环境，如果这个环境里大家都在学习，你即使不想学，环境也会引导着你去学。你想想为什么中国踢球的孩子不学习？因为在那个环境里你学习你就是奇葩，在这样的环境下，个人的意志力是有限的，你是坚守自己的底线还是融入这个环境？泄气不是一下子的，慢慢的被这个消极的环境同化的结果就是最终放弃学习”。因此武指在日常训练时也会多次跟队员强调学习的重要性，这不只是为了考大学，武指还认为学习能力跟场上的执行理解教练战术意图的能力，决策能力都是非常相关的。

武指跟我讲了一个训练时他观察到的有趣的现象：在一个运动表现热身中，分成三个队，抓掉对方的“尾巴”的队伍获胜，哨声一响所有的队员都跑到边线守好自己的位置，而欧洲的小孩可能已经在圈子里面抓起来了，这当然跟社会文化相关，而类比到攻守转换，中国球员可能觉得丢球为什么要立即反抢？这五秒钟我为什么不能布阵退防？或许从思想上就转换不过来，因此武指也在反思这些欧洲的战术是不是符合中国球员。

回到教育的问题，武指认为，“教育还是应该放到第一位，毕竟能成为职业球员的是少数中的少数，应该照顾到所有球员的利益，你说这些孩子假如说有一天不踢球了，他能不能为社会带来贡献，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有什么能力能立足社会？如果别的都干不了只能当教练去带小孩，他们自身教育的局限性会不会影响下一代？毕竟足球，体育，都是教育的一部分，是塑造人成长的关键一环，教育对球员踢球可能直接影响不大，但是对后续的下一轮的人才培养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现在的中国足球是长征路上的起点，需要一步一步走，不能急于求成，当然不可否认这背后有很多外界的压力”。武指表示他想做的就是做好他在长征路上的一小步，帮助队员进步，让后面的教练员更好地衔接。“现在是高中阶段把这些先进的理念灌输给队员，那么这些队员成为教练后就会把这些内容灌输给更小一些的队员，这就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

虽然两位教练都是从小在职业体系长大，没有接受很好的教育，但是两人都提到了希望球员多思考反思，了解自己认知之外的东西。的确，两位教练能有这些深度的感悟，除了经验外也离不开他们在退役后在阅读中获取知识，在反思日常训练中产生新的理解，这就是所谓教育对足球的意义。

采访中可以看到球员和教练针对校园足球的理解是很不一样的，大家也可以把自己对校园足球的看法，问题在评论区讨论，我会尽量回复，后续的文章（校园足球，职业青训，国外青训相关）也会尽快发出，感谢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