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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阴云密布

2022年3月23号

（因为有些措辞明显有敏感话题，因此涉及类似文字的我都会选择以旁白的形式跳过）

2月25日，就在切尔西将于温布利球场进行联赛杯决赛对阵利物浦的两天前，阿布拉莫维奇飞抵波兰，在自己的球队重要的日子当天，为俄罗斯进行和平斡旋谈判。

就在这一天，作为俄乌双方的中间人/调解人的阿布，也正式确定了自己这一令人感到迷惑的角色定位。

就在阴云笼罩在欧洲大地的时候，地球的另一端，雷恩银行的联合创始人乔-拉维奇正在墨西哥度假，却被一个电话，永久改变了他2023年，乃至作为银行家的职业生涯。

阿布的助手们不断用短信轰炸着拉维奇，试图找到他。作为一个老牌寡头，阿布给拉维奇的指令简洁明了：开始为潜在的出售流程制定早期的计划，而且要绝对保密。

2018，2019年，阿布和拉维奇的缘分从这里开始，当时阿布已经嗅到了一丝味道，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试探，是否有人愿意收购切尔西。

而就在那个时候，托德-伯利出现，认真地探讨过收购案的细节，只是阿布最终选择放弃出售。

考虑到切尔西出售案的规模，拉维奇和合伙人科林·内维尔安排了一整个十人小组，全职负责这笔交易。

甚至从俄乌冲突开始的第一时间，阿布的团队就早已意识到，出售切尔西是无法避免的一件事。

（拉维奇的背景介绍就不再赘诉）

在拉维奇被电话“吵到“，被迫从墨西哥返回工作岗位的几天后，切尔西主教练图赫尔在科巴姆出席了对阵利物浦的联赛杯决赛，赛前发布会。

这位能言善辩的德国人预料到会被问及俄乌冲突的尖锐问题，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情绪化地爆发。

我们换句话说，甚至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是，图赫尔在哀叹，哀叹一家足球俱乐部居然会因为地缘政治冲突，而变得风雨飘摇，前途未卜。

“也许人们明白，无论是我还是球员，我们都无法真正了解一次政治冲突的全貌，而且我们也不应该，没有必要对此负责。整个球队对此感觉非常不安，其影响显而易见，相关讨论也确实产生了影响。”

那天下午，图赫尔在科巴姆的新闻室里情绪激动，最后甚至用他罕见的高声调说：“我认为我们摆脱不了这种影响。“

这个午后，成为了图赫尔作为切尔西主教练的任期里，众多博学，又富有胆识和激情的发言的开篇。图赫尔是一个极为情绪化的主教练，他棱角分明，又适时地冷静、深思熟虑。

切尔西的高层们在尽可能地维护着“表面的和平“，私下里又恳求媒体，作为俱乐部的日常，必须一如往常，也没有任何潜在的巨变的可能。所以图赫尔的发言令切尔西时任公关部感到不安，而阿布的团队，也在私下里并不认同图赫尔公开分析切尔西处境的行为。

第一点当然是阿布有更紧迫的事情要考虑，而第二点，则和漫长的20年来阿布的媒体态度有关。他寄希望于教练们能够自信、善于表达、勇敢地在公开场合表达自己的想法，和切尔西球迷群体保持着一种明确又透明的关系，又希望在一些敏感话题的时刻，能够尽可能保持缄默，把俱乐部视作一个独立的真空。

阿布拉莫维奇作为切尔西老板，从未公开发表过声明。但联赛杯决赛失利后，2月26日星期六，阿布打破了沉默，但他选择谈论切尔西的处境，而不是直接谈及地缘政治事件。

（中间还是省略了很大一部分事件的描述，一个原因是很痛苦，另外一个是，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点需要更新）

在那个4月，伯利接到了长期合作伙伴乔-拉维奇的电话。电话很快就从寒暄，转到了正事，而伯利听到切尔西出售的消息之时，甚至都没有挂断电话，就开始盘算着怎么出价，怎么拉人合作。

2018年3月，英国和俄罗斯关系再次恶化，此次事件的程度严重到阿布正式开启审查过程，考虑出售切尔西。雷恩银行当时邀请伯利参与评估，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因为他非常欣赏伦敦西部的魅力。

随着评估的深入，伯利当年正式前往斯坦福桥观看比赛，享受完整的体验，并获得了对俱乐部运作方式的宝贵见解。

所以其实从本质上而言，他对切尔西了解得越多，就越欣赏阿布在切尔西的成功。

他认为，切尔西的复兴涵盖了从科巴姆的布局到如今蓝军的全新面貌，这都是阿布赋予这支球队的。

同一时期，英冠球队桑德兰也在考虑出售，而伯利通过接触、对比，更加确定，如果他真的要迈入欧洲足坛，就必须要收购一家伦敦俱乐部。

在重新熟悉伦敦的过程中，他逐渐形成了自己的观点：

切尔西是伦敦的俱乐部，从其位于俱乐部的悠久历史、时尚气息浓厚的伦敦西部的地理位置，到俱乐部的队服颜色、队徽，甚至球队本身所散发出的坚韧不拔的决心，无一不体现着这一点。

就在三年前，伯利就和古根海姆的创始人之一，道奇队的投资者沃尔特兴奋地谈论过切尔西的前景，以及美国人如何在伦敦开创一片足球（真正的足球）天地。

现在，就是收购案真正开始的一刻。

第二章-令人心碎的凯尼尔沃斯路球场

2022年3月2日，星期三晚，切尔西传奇门将切赫和同事们鱼贯走入卢顿基地，为蓝军足总杯第五轮的比赛做最后的准备。

他们的对手是卢顿，而切赫丝毫没有注意到卢顿主场老旧的设施，反倒是被卢顿高层的热情好客所震惊。

虽然切赫早已习惯了被人注视，但就在那个夜晚，在21世纪切尔西队史最令人震惊的事件发生之时，他也不知道向他投去的目光里，到底包含着的是什么样的情感。

因此，对于那晚身处卢顿总部的任何人而言，五味杂陈，可能都说少了，因为可能每一个人都会发现，彼此的目光都在不断地变化方向，或是呆滞，或是迷茫。

至少，切赫和他的好兄弟们在进入卢顿会议室时是这样的感受：

切尔西全队迈入的不是一个1991年来第一次重返的俱乐部，更是要去面对一个20年来没有人愿意接受、愿意相信的未来。

他们不得不回答一系列关于未来的问题，切赫的声音温和又含蓄，不断回避着最尖锐的问题，但背后的事实令人心碎—因为他们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切尔西发表出售声明的时刻，球迷们正在入场检票，没有任何记者事先得到了通知。

一切都变了。

球迷们纷纷打开手机不敢相信，记者们则被消息轰炸，要求任何他们能够联系到的人置评、录制新的节目、甚至撕毁当晚的原定报道计划，只是为了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

切赫和他的团队能做的，就是确认不是玩笑，至于别的，谁也不知道。

如果说切赫和高层们当时正身处未知的“生命之海”，那么球员、教练和工作人员在阿布突然发表声明之后，感到步履蹒跚，也不难理解了。

因为这一消息引发的是他们人生从未遇见过的社会风暴。球员们尤其被这个消息震惊，陷入了混乱。运动员们渴望的就是稳定的环境，而切尔西似乎短时间内，难以提供这种环境。

而队内最为苦恼的，就是那些科巴姆出道，根红苗正的青训球员。

（Nick举出的例子，是梅森-芒特）

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对阵卢顿的比赛将会继续进行。赢下这场比赛，一切——不确定性、戏剧性、震惊、悲伤——都会瞬间烟消云散。

切赫在更衣室里尽可能地保持着自己的声音，告诉球员们，掌控自己该掌控的，那就是球场上的事情，至少那天晚上是这样。

可能是因为…所有人都太过于震惊，没有人在更衣室里流泪，也没有人真正表达了负面情绪。

然而，愤怒、沮丧，立刻涌上了球员的心头。幸好有图赫尔和切赫，精明强干，见过一些大风大浪的他们迅速将这种不满情绪转化为动力。

很多亲历过那天热身环节的人们都能回忆起那种“复仇”的状态：身体深处的兴奋感、有些机械式的热身动作、还有潜伏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愤怒。

大家心里的想法和切赫如出一辙：我们要赢球，赢球一切都会好起来。

阿布给切尔西“打下”的这个晴天霹雳，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因为谁都没有想到他会如此果决。

3月2日，他几乎每天都在伊斯坦布尔奔波，而就在那一天，作为一个在无数政治事件中穿梭、苟活下来的俄罗斯寡头，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全球、地缘政治和局势的不断发展清楚地表明，他挚爱的切尔西，不会再属于他，他也无法再持有这家俱乐部。

十九年的时光转眼即逝，但阿布他从不浪费时间，也绝不回头。

因此，他坚持己见，做出了决定，并责成他的团队撰写了一份声明，这份声明将彻底改变许多事情，甚至永远改变一切；对他自己、他的家人、朋友、切尔西、英超联赛，甚至整个足球界来说都是如此。

他的两名匿名亲信起草了官方声明，半小时后阿布审稿，批准，发布。

就在切赫忙得焦头烂额之际，切尔西另一位重要人物格拉诺夫斯卡娅的缺席，却令人侧目。

正常情况下，一位球队体育总监得了新冠肺炎在家休养，当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当阿布给整个欧洲足坛投下一颗惊雷的时候，那就很值得外界玩味了。

格拉诺夫斯卡娅在家里立即有所担忧，害怕她没有前往卢顿，会遭人口舌，落人话柄。

但真正的事实是，她也被阿布蒙在鼓里，是在切尔西出售声明即将公开发布的最后阶段才得知这一消息的。

作为一个俄裔的加拿大人，格拉诺夫斯卡娅也早已嗅出了一丝味道，但当她在自己的伦敦公寓里收到短信，确认这家她掌管多年的球队真的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出售之时，那种心理上的落差是难以言喻的。

她担心是Covid在作怪，所以从床上坐了起来，又读了一遍。

她没有眼花，新冠也没有给她带来头晕目眩，无论读了多少遍，那篇简短的声明都没有任何的语义错误。

这是一个时代的终结，也是一切的终点。

格拉诺夫斯卡娅强作镇定，打通了阿布的电话。她告诉自己“履职”多年的老板，她不仅同意他的决定，还认为他将所有收益捐赠给所有受害者的计划，是大道至善。

即使还在卧床，但她也已经开始干预收购流程，这是为了切尔西，也是为了阿布和她自己。

阿布拉莫维奇的声明回答了几个问题，但也引发了无数疑问。这一令人震惊的消息最初让许多员工潸然泪下。

球队长期主席巴克也默默落泪，就在不到一个月前，切尔西在阿布扎比拿到了世俱杯冠军，这会是阿布时代，最后一个冠军了。

这种震惊、悸动、悲痛，引发了整个欧洲足坛和金融界的关注。

2号晚，那天早上英国伦敦郊外的雨气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笼罩在灌木丛上的薄雾，弥漫到了人们的脸庞之上。

随着夜色降临，切尔西赛前的氛围也逐渐低落下去。又是图赫尔，他强打起精神，充满激情地给球队训话。

图赫尔告诉球员们，要将沮丧、不确定和不安转化为一场足以彰显自身实力的表现。

切赫也在更衣室，作为2012年切尔西队史首座欧冠的肱骨之臣，切赫用那场欧冠决赛，来给球员们打气。

他坚称，哪怕切尔西少一人，哪怕切尔西落后到最后一刻，所有人也从未放弃，坚信自己是最好的。

正如十年前，迪马特奥率领的切尔西被称作“伟大的失败者”一样（注：这并不是原文，但如果您是切尔西球迷，相信会知道这个形容词），十年后的切尔西也处在类似的处境中—

敌人、对手、批评者会排起长队，暗暗兴奋地希望看到切尔西轰然倒下。

（中间是比赛的实况解说，最重要的是，图赫尔一直在安抚球员，不管是对上半场的表现不甚满意，还是怎么样，图赫尔都没有责怪球员，而是坚持不换人，下半场要求球员们努力）

切尔西最终3-2艰难战胜卢顿，所有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没有盛大的庆祝活动，也没有试图从球迷那里博取一丝的赞美。

相反，蓝军球员们在安静但迅速地步入更衣室前，向球迷致意，充分表达了对球迷的尊重。

对于严肃的图赫尔而言，这场艰难的胜利给他提供了一丝喘息的空间，可以将前几天发布会的那种，被社会刺痛的感觉慢慢抚平。

除了阿布的声明之外，图赫尔也是两眼一抹黑，所以他心里很清楚，记者再怎么问也问不出更多东西，所以他也明智地，用无可奉告和疲惫的微笑来应对他们。

毫无疑问，他渴望身心都得到放松。

薄雾依然弥漫在贝德福德郡刺骨的空气中，图赫尔拖着沉重的脚步，苦笑着，困惑地摇着头，谁都会累，大家都一样。

在足总杯击败卢顿的前一天，切赫和另一位董事大卫-巴纳德在科巴姆基地进行了两次闭门会谈。

一次是和男足一线队，一次是和女足一线队，他们所作的，是缓解球队一线队的忧虑之情。

距离阿布正式出售切尔西仅剩一天，但当时所有人都清楚，阿布还在做努力（你也可以形容为“挣扎”），比如托管给基金会等等…

切赫曾经询问格拉诺夫斯卡娅，他能不能开这些稳定军心的内部会议，她同意了。切赫心里很清楚，在这样的会议上他要做的是摆出一副“扑克脸”，但同时充满信心地相信切尔西董事会能够确保日常工作不受影响。

这就是他做的，和巴纳德向所有男女足球员保证，他会竭尽自己的全力，来保证切尔西这艘大船不会沉没，保证所有球员的日常训练比赛不会受到影响，保证他们不被外界的风波叨扰。

尽管切尔西高层仍然相信这些承诺能够兑现，但切赫仍然心存疑虑，担心一旦自己作为高层无法兑现承诺，就会出现“更衣室崩盘”这种老生常谈的局面。

在切尔西多年，切赫比当时队内的绝大部分人都更精通更衣室政治，深谙球队和球员的关系。

这段被称为一片混乱的时期，主教练图赫尔和艾玛-海耶斯对切尔西全队构建起更牢固的内部联系、专注于足球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早在切赫和巴纳德开内部会议之前，图赫尔和海耶斯就通过自己“足球人”的方式，尽全力、认真地安抚球员和教练组，以及所有的工作人员了。

图赫尔直言不讳但又非常精明的发言模式，已经减轻了切尔西董事会巨大的公关舆论压力，而海耶斯英国人的身份，相较于图赫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切赫会（被迫）接受数次电视直播采访，而基本上采访的内容都大同小异。至于图赫尔和海耶斯，当时要在地缘政治冲突、切尔西出售、球队可能财政崩盘的大背景下，每周接受四次长篇采访（2次赛前，2次赛后），这迫使他们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发言模式，来更好地应对媒体，为球员和俱乐部解压。

图赫尔和海耶斯体现出的是坦诚、谦逊，但又不卑不亢，维护了切尔西足球俱乐部的尊严。

切尔西的高层和董事会，以及阿布拉莫维奇，都感到如释重负。在数年后，就连在切尔西履职最久的高层都承认，切尔西在如此尖锐又沮丧的时刻找到了正确的人选来应对这些压力，是切尔西莫大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