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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整整一上午他都没有再联系我，没有一个电话。我翻着这两天，他发来的消息，心想，我又错过了一个好人。有些失落，但又有些轻松，我寻思终于又可以日子照旧，回归我的舒适区。

我请了一天假。10点，我出门，除了他送的那身衣服，我竟然找不到合身的，体面的，适合当天气温的，看起来不破旧的衣服。裙子冷，牛仔裤子热。去年的夏装皱巴巴。不知道穿什么。

我寻思既然是商务洽谈，那就穿工装吧。我好像有点吃胖了，我称了体重，比两个月前胖了五斤。从前都是饿着肚子睡觉，而过去一个月，几乎每天晚上都大吃大喝，看来我不是个吃白饭的人，饭不白吃。

裤子还能穿上。但是白色衬衫由于缩水变小和我胖了的缘故，你们懂得。唉，我寻思那我再穿个西服，这样不就看不出来了嘛。

我同前同事约的时间是12点，22度的夏天，我穿着这身冬末春初时节的衣服，去约定地点见他。

我们要谈的事情或许就要改变我的命运了，所以是至关重要的。这种重大的场合，我一般都要化妆的。于是我又去了5月13日那天，为了相亲，付费化妆的地方。这其实是个照相馆，女老板没什么生意，就搞起了化妆美甲啥的。我说这回你给我搞得正经些，不要像上次那样浓。她说放心吧。

她边搞边同我聊天。问我上次相亲怎么样，我说黄了，男的看不上我。她说啊，他想要天仙啊。问我那男的啥条件。我讲了鞋子的条件。她说一般吧。我说啊，这算一般？她说他父母那些生意八成都在赔，她说你看大连XX路，XX街，黄了多少生意了？八成都在赔。我说赔了就关门了，为啥还在干呢？她说她这照相馆也赔钱，不是还干着的嘛。我说那你为啥不关门回家睡觉。她就开始笑。她说我讲话挺有意思，脑回路跟别人不一样。她说不关门是因为还没赔干的，还有钱赔。所以就得坚持。她说她这个店，一年房租都12万，各种设备人工费用加一起，去年赔了小二十万。今年把摄影师辞了，改成拍证件照，复印打印化妆美甲，她自己经营。还说下个月要去进一批化妆品，打算加盟。她说如果去年关门不干了，那今年岂不是没机会尝试这些了？她说就算生意不赔，也赚不了多少。她说你看大连都黄了多少商场，八成都亏惨了。剩下两成收支平衡，能小赚就不错了。

嗯，我说我懂了。我说就算生意赔，但是他家有七八套房子呢。她说我傻得没边了，她说大连现在，二手房都砸手里了，能是好卖出去的嘛。然后说，就算一套按300万，也就两千万。你这模样学历工作，大连这样的家庭，多的是你挑。我说那给我介绍一个吧，我见人少，不认识这些大户人家。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她说真呀？我给你介绍，你真愿意啊？我说愿意啊，可以先见见。我这么大，是时候结婚生小孩了。她噗呲笑了，她说我快把她乐死了。她说我性格真好。

然后她就开始翻手机，翻了相册，又翻了微信。翻出来两个人，她开始给我介绍。第一个，我说这个不太行啊，这怎么还有纹身啊，上大学了嘛。她说上了，正经大学。然后又让我看第二个，她说这个家指定能相中你，你看你喜欢嘛。

我瞅着特别眼熟，特别像某个顶不住压力跑路的同事。或者是气质很像跑路的人。我问这人干什么的，她说收租啊，说有钱人谁上班啊？真正富二代都不上班的。说这是她老公的XX的XX的朋友，国外学历。我一听这个“国外学历”，我就头皮麻。我说你快点搞我的脸吧，我还要去商务洽谈。

在12点前，我到了约定地方，见到了我前同事。他说：韩，我有一年没见你，你还是那个小样，哈哈哈。我说你也没变。他说他胖了，看不出来吗？我说看不出来。他还带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看起来比我们要大一些，三四十岁的模样。他自我介绍，夸我几句，我也夸了他几句，商务客套。

我们边吃边聊。饭后又去隔壁的咖啡厅聊，给我看他们的ppt，方案。我听明白了。我表达了我的想法。前同事做了解释。我对他的解释不是很满意，但是感觉也不是不能尝试。这期间，鞋子给我打电话了。我摁掉电话，打开微信，看到他的留言：你在哪？请假去哪了？看到介绍我们认识的那个人事姐，也给我留言：XX来找你，我查你OA有个审批的请假，就告诉他了。我给她回：好的👌。

我继续喝咖啡，我感觉挺贵的，虽然我平时不爱喝，但是我觉得这种场合，思考问题的时候喝点也行。14点的时候，我说我得走了，公司有点急事，我会考虑他们的提议，也感谢他们的信任。前同事去送我，又强调了一下讲过的重点。我说我都听明白了，但是我需要想想。我感觉他比去年成熟了很多很多，我说不用送了，我叫得车来了。

我跟他再见，上车走了。我去了鞋子那晚跟前女友住的酒店。下车，我给鞋子回消息，我说你方便请个假吗，我把我的位置发给他。之前他曾给我讲过，他们月初的时候就比较闲，所以我相信他能过来。过了两分钟吧，他回了一个“嗯”的表情。

那个房间空置，我交了钱，拿房卡，上楼。我在床边坐着，回忆着那个女人的神情，想象着那晚的事情。我没有和她有过对话，眼神都没有。那天我到的时候，她在里面睡觉，门关着，鞋子在走廊。后来我代替他在走廊守着这个门。再后来她妈妈找过来，把我当作鞋家人批判几句，敲门，她开门，我看到了她的脸，我就走了。没和她们再说任何话。

大约14:40多吧，鞋子到了。门开着，他进来了。蹲在我前面，抓着我的手，说不生气了，不生气了，行不。他重复说我错了，不生气了。他说我们和好吧，不生气了。

我泪点低，莫名其妙就掉泪了。我说你讲讲嘛，你们在这里住了一夜，互相摸哪里了嘛。我说我谈过恋爱，我也跟前任睡过，我知道男女住一个房间，是怎么回事。我讲出这些时，已经泣不成声。他说你不要讲，不要讲这些。他把眼镜摘掉，就哭了起来。我感觉好难受。我说到底有没有摸你，你演示一下，怎么摸你的。我把他的手搭在我后背，我说是不是这样摸你的。

他什么都不说，就知道哭。我说我知道了，我说你们做了没。他揉着我的头，他说没有，没有。然后他去洗个脸，又回来蹲在我前面，说没有。

他的眼睛很红，眼神无助，看起来非常的伤心。对门邻居家的小孩，在我家哭的时候，也是这个模样。他的脸很干净，身上有好闻的味道。

我站起来，去洗了脸。我说我不生气了，我们去吃饭吧，我午饭没有吃饱。他就过来搂着我，说错了，对不起。让我打他几下，我说我不舍得，我又重复说：去吃饭吧，我饿了。他不松手，一只手搂在我背上，另一只搂在我头上。

我说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这很危险，你这样的工作，你要爱惜啊，要谨言慎行。我说不管我们还能不能在一起，你都要爱惜你的工作，你爷爷花了那么多心思，让你有个安稳的前途，你不要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我说松手吧，我呼吸困难了。他松手，看着我，我突然想笑。我就笑了。我说我们去吃饭吧。他说那我们还能在一起吗？能的。我说。

16点的时候，我们在西安路上的一家饭店。我吃了一份鸡公煲，他喝了一杯水。他看着我吃，我快吃完时，他突然说他看饿了。我把剩余的饭给他，我说那留几口给你吧。他接过去，我又拿回来，我说不要随便吃别人的剩饭，万一有传染病呢？他问我不是体检过了嘛。我说可是你也没问过我有没有什么病啊，你也没看过我的体检报告啊，我们才认识一个月，万一我有病，传染给你，你怎么办？

他终于笑了。他搓着我的手背，又重复说他错了，确认我是否还生气。我说你不用管啦，我不会再提，不会再用他让你不开心。他说也不要故意气他，不要说那种让他难受的气话。然后又说如果在一年前就认识我，也许什么都会不同，说不定他爷爷还活着。

我感觉搞笑，哈哈，我说听起来我还有延年益寿的作用。我说如果你跟我在一起，也许你能活到一百岁。我们又聊了好一会，我问他为啥这几天对我这么坏，他说他生气，气自己，也气我。我说我是受害者，你怎么还气我。他说我讲话太伤人，他已经快被气死了。他说以后能不能不要讲那些废话和气人的话，我说应该能。我说我试试，我尽量不让自己讲。我骄傲地说：我不像你，我的自制力是我认识的人里，最好的。他说行，你厉害，你厉害行了吧？

他递给我纸巾，然后说走吧，出去走走，说我头上全是汗，穿得像初冬没来暖气的售楼处的小姐姐一样。然后他又补充道：是漂亮的小姐姐。

我感到很开心。我们就走出了饭店。我像往常一样坐在他背后的车座上，他转过头，问我今天请假去干嘛了呢。我说去相亲啊，别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富哥，我去相亲了，但是没你好，所以我就回来找你了。他说那当然了，全大连都没有他这样优质的富哥了。然后试探性地问我，想要多少钱的富哥。我说当然越富越好，最好两个亿吧，因为我吃得多。我继续说：但如果是你，我可以少吃一些，两百个万足够了。

他憋着笑，他说这词听起来有点熟啊，这是哪部剧里的台词？我感觉很搞笑。忍不住说：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差的文科生。

我们还讲了很多话，但此刻我已经无法记起所有，漏掉了很多很多。但没关系，因为未来，这些舒服的对话和感觉，还会再有。

我们在车里聊了十多分钟，直到我困了，要躺下睡觉。他发动车子，我没有问去哪里，他也没说。隐隐约约，感觉走过了闹市，又进入了安静的大道。他开得很稳，我睡着了。

等我醒来，天已经有些暗了，已经是18点多。车行驶在荒野一样的地方，我打开窗，我说这是哪里，看起来像是去金石滩的路上。他说是去金州，我问去做什么。他说他姥姥家在那里，去他那里拿几只他姥养的鸡。我问还有多久，他说还有十分钟的路。我说我想上厕所。他停车，提醒我穿上外套，因为天已经凉了。

他也下车。他朝我喊：别跑了，就那里吧，我不会看你的。我回来时，他打开几瓶矿泉水，他说过来洗洗手和脸。我说我这个是花钱花的妆，见过你姥姥再洗吧，不然就可惜了。他笑出了声，他说你这个妆，在这个夜景下，有点像女鬼。我问：那你是姓宁名采臣吗？他问是不是理科班的女生都这么会说，我说你谈一个不就知道了嘛。他把水浇在我手上，并说：我这不是谈着的嘛。

我没有用水洗脸，只用湿巾擦掉了眼妆。感觉脸黏糊糊的，于是用湿巾把脸也擦了。然后用那天晚上擦头发的大毛巾沾水，又擦了一遍脸。他说行了，已经很干净了。我让他再看看，确认一下是否干净，他走过来，用大拇指从我嘴唇上擦过一下，我问他干什么，他说亲你啊，哈哈哈。

天已经黑，四野没有一个其他人。我把空瓶子扔在他身上，指责他耍流氓。他憋着笑，说不是的啦，帮你擦口红。伸出拇指让我看，上面没有口红，并往前方逃跑。我喊：去哪里啊。他回应：尿尿啊，不要跟过来。我们在车外聊了会天，他给我讲了他姥姥家的成员，有个五十多岁的未婚舅舅，跟他妈妈是同母异父，都是他在照顾老人。我说那蛮可怜的，我们可以给些钱，让他花。他说他每次过来都会给一些。我突然想到我那12681+3000块。我说那12681我不要了，反正是你给我的。但是那3千，你得还给我，亲兄弟明算账。他有些懵，他说什么呀。我打开手机，让他看昨天晚上的转账记录。他先是解释说他昨晚只看到了微信上的那二十块，又突然得意起来，他说我把他气出内伤了，这些钱就是精神损失费，不会退给我的。然后还用我曾经的至理名言还击我：成年人，要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

他说得很认真，我信了。我拉着他，我说这个钱，你不退给我，你别想走。他就笑了，笑出了声音。我意识到他在开玩笑，就知道他会给我的，我安心了。我说走吧，我们去你姥姥家。他在车上给我转账，转过来两万，然后说“盈亏平衡”。我问什么意思，他说我给了他两万的金子，他给了我两万的账，这就是“盈亏平衡”啊。他得意地发动了车子。我说我以为那些金子就几千块，怎么这么贵啊。我突然很心疼钱。他从座椅下的储物盒里拿出那两样，从肩膀上递过来，我接着，打开。我说这也太贵了，我们卖了吧，现在买金子不划算啊。他说他还从我这小赚了三千，就当是卖给我了。我有点懵，我问什么三千。他说好啦，有八十万存款的小富婆，就不要寻思这点钱啦。

在19点多时，我们到了他姥姥家。在一个镇子上，街两边有很多商铺。他从后备箱拿出一些吃的礼品，他提两箱，让我提一箱。他姥姥家是一栋三层半的楼房，楼房前后都有院子，后面的院子，挺大的围栏里养着若干只鸡。围栏外还种着两片蔬菜，墙上爬着的像是“喇叭花”那种植物。这是我今天早起去看到的。

昨天晚上，是他姥姥和一个烧饭的阿姨招待的我们。他舅舅没在家，在不远的厂子里当安保，值夜班。他姥姥已经八十多岁，但看起来还算精神健康，絮叨不少她养鸡的过程。晚饭后，我们在镇子的街上溜达，在一家服装店，他给我挑了一身衣服，料子滑滑的，很舒服，我现在就穿着，一点也不热了。

这个镇子，很像我小时候的家乡。我们在街上散步，我讲述了小时候的事情，他也讲了小时候在这里过暑假的回忆，跟表兄弟的很多趣事。他还有另外两个舅舅，已经搬到大连市区。都不在这里了。

21点后，镇子上安静下来。有些店铺关门了，但灯光还在，夜路平坦明亮。我们回去休息了，他睡在三楼客厅的阳台上，我睡在二楼客厅的沙发上。

院子里的鸡，早上四点多就开始叫。我被吵醒了，我去三楼找他，我说我们该回去了，要吃早饭，要抓鸡，还要行驶一两个小时。

我躺在他的车上，写了这些字。我们在路上听了很多歌，他心情很好，跟着唱了好几首。

现在是早上8点39分，还有十几分钟，我就到公司了。

且走且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