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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敬波库。荣耀属于多尔特。NBA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当你足够善于摆烂，反而能够登上巅峰。

1 摆烂时代

在 2020–21 NBA 赛季的下半段，我在这个网站上有一个每周专栏，叫作《摆烂日记》。那时我已经清楚地意识到，我深爱的俄克拉荷马城雷霆队这个赛季正在摆烂；但他们摆得并不“成功”。球队天赋还算不错，球员们打球有时候又过于努力，导致他们根本无法彻底沉到底部。每赢下一场比赛，抽中高顺位新秀的概率就更差；我的血压、眼睛和精神状态也随之恶化。俄克拉荷马城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永远不会是自由球员青睐的目的地。而你想通过交易换来一个可以作为冠军球队头号球星的球员，也极其罕见（感谢小卡为雷霆队所做的一切）。

对于像雷霆这样的球队来说，摆烂是获取顶级天赋的唯一合理方式——尽可能多输球，为状元签争取最大概率。痛苦之中才孕育快乐。这正是球队第一次建立争冠阵容时的路径——在一次次失利中堆积出凯文-杜兰特、拉塞尔-威斯布鲁克和詹姆斯-哈登。雷霆管理层早已展现出他们在选秀中识别天赋的眼光，尤其是在高顺位。那么为什么不再次启用这一计划呢？

于是雷霆开始摆烂了。他们在2020-21赛季总共赢了22场球。他们那年进攻效率和净效率都是联盟垫底。那年的比赛简直辣眼睛，不忍直视，无聊透顶。他们创下了雷霆（不包含超音速）队史最差战绩，比2008-09赛季搬来俄城的第一年还少赢了一场球。我写的《摆烂日记》自我沉溺、感情泛滥，充满废话，但写起来非常有趣。总共写了 14 篇。有一篇是关于一只爆炸的鸵鸟；有一篇是夸肯里奇-威廉姆斯很棒。不对，重新说一遍，有一篇是夸NBA总冠军球员肯里奇-威廉姆斯很棒。还有一篇是说马克-塔图姆（NBA 副总裁）是个虐待狂，在你最黑暗的时候才会高兴。但我在每一篇都会雷打不动地进行一次朝圣之旅——前往“波库之地”（POKULAND），一个迷幻又感性的伊甸园，它在 2024 年 2 月被烧毁了（前雷霆球员阿列克谢-波库舍夫斯基于2024年2月被裁）。但总有一天，我们会重建波库之地。我们会重建，然后再爱一遍。

那个赛季的最后一篇《摆烂日记》写在2021年选秀之后。在那年选秀顺位公布之前，雷霆曾有机会抽中两个前五顺位的签位。但最终，他们只拿到了第六顺位。这对那些几个月来一直祈祷着凯德-坎宁安的到来的人来说，无异于胸口挨了一脚。这让整个摆烂计划——写作、期待、输球——全都显得几乎不值得了。最后雷霆选择了约什-吉迪，这位19岁的澳大利亚少年擅长两件事情：传球，以及把他的头发整理到耳朵后面。如今吉迪是芝加哥公牛的首发控卫，而亚历克斯-卡鲁索则随时可能在OKC拥有一座雕像。我们之后再聊雕像的事情，先聊聊过去。

2 苦尽甘来

在接下来的四个赛季里，雷霆一路飞升，从联盟垫底到NBA总冠军。2021-22赛季的胜场数比前一年多了两场，总共赢了24场，还是很难看，谢天谢地。又是一整个赛季都在盼望着输球，找寻着希望。当你的主队摆烂的时候，你会时刻关注年轻球员身上任何闪光的瞬间。你不停地问问题，下结论。有些是合理的，有些则相当疯癫：“SGA能成为冠军球队的当家球星吗？（显然可以）” ，“马勒东至少能在NBA打15年”，“只要吉迪练出投篮就无敌了”，“迈克-穆斯卡拉是全世界最准的投手”，“特雷-曼的后撤步绝对排在联盟前十”，“嘿，这个叫维金斯的小伙子还不错啊”。

那年的选秀权抽签对雷霆稍微好一点了。他们用榜眼签选中了切特-霍姆格伦，在12顺位选中了杰伦-威廉姆斯，34顺位选中杰林-威廉姆斯（还有11顺位的吉昂，但我们往前看吧）。切特在夏季联赛的表现简直无敌了。他展现了自己无与伦比的技能库，出色的射程，和与众不同的打法。但后来，他在西雅图参加一场业余联赛时，在一次快攻中试图封盖勒布朗-詹姆斯的上篮，不幸受伤。于是所有的雷霆球迷都被迫学到了一个新的医学名词雅克-李斯法朗-德-圣马丁（Jacques Lisfranc de Saint Martin）这个名字（译者注：Lisfranc伤是脚部严重损伤）。

2022–23 赛季甚至还没开始，切特的赛季就已经结束了。但杰伦-威廉姆斯在犹他和拉斯维加斯的夏季联赛中，展现出了自己的天赋。他打球丝滑，有手感，还有出色的臂展。人们很快就意识到他将是这支球队未来的一部分——也许不是在总决赛里砍40分的那种未来，但是2号和7号在锋线上的完美适配。那个赛季，雷霆战绩是40胜42负，排名西部第十，打进了附加赛。他们先是在9–10名对决中击败鹈鹕，但在随后争夺季后赛席位的比赛中输给了森林狼。不过，这依旧是一次飞跃——从24胜直接跳到40胜，而且是在球队中唯一一位前五顺位球员（切特）缺席的情况下。摆烂计划终于开始开花结果。

2023–24 赛季，雷霆仿佛按下了快进键，以57胜25负结束赛季，成为西部战绩最佳的球队。即便是最狂热的雷霆粉丝也没能预见这一点。他们在季后赛首轮击败新奥尔良，然后在第二轮面对卢卡-东契奇带领的达拉斯独行侠。独行侠六场淘汰雷霆，那一轮里切特和杰伦还稍显稚嫩。不过总体来说，这个赛季收获颇丰——经历了挫折，学到了教训。从摆烂队直接跃升为西部头号种子，感觉就像试图重新讲一门几十年没说过的语言，陌生却又有点熟悉。

现在回头看，确实可以说雷霆正是因为在上赛季季后赛失利后所做的事情，才走到了如今冠军的高度。阵容中的球员低调努力，不断进步。杰伦的进攻打法变得更加多样，防守也提升了差不多十个档次。切特归来时更壮也更强硬了，提升了持球能力和三分出手的速度，他在场上就好像有三四只手臂一样，影响力拉满了。与此同时，管理层也正视了阵容上的漏洞并做出补强。雷霆的总经理普雷斯蒂用约什-吉迪换来了卡鲁索，又签下了以赛亚-哈尔滕施泰因，开出了队史最大的一份自由球员合同。如果没有这些操作和球员自身的成长，俄克拉荷马雷霆绝不可能成为2025年的NBA总冠军。

但同样重要的还有雷霆在摆烂那些年所建立的体系和精神——他们培养了韧性，始终把眼光放在长远的目标上。这要归功于普雷斯蒂，也要归功于雷霆主帅马克-戴格诺特——一个出色的教练，不仅能培养球员，还能让他们打得努力、打得团队、并在防守端变得像一把大锁一样坚不可摧。赢得总冠军所需的习惯，是在训练、比赛和每日打磨中形成的。在那些不断失利的黑暗日子里，球员必须专注，每天努力提升，做那些其他球员不愿做的事情。正因如此，你才会看到一个 MVP 肯为队友设掩护；多尔特在抢七大战中拼下三个前场篮板；维金斯能在G1只打9分钟以后在G2投进5个三分。你在谷底时所做的努力终将回报你的。

3 约翰-佩特罗，一切的开端

雷霆队史上的第一记出手发生在 2008 年 10 月 29 日，约翰-佩特罗在左肘区附近投出了一记17英尺的打铁球。而那个篮板，被理查德-杰弗森抢下——也就是刚刚在 ESPN/ABC 解说席上播报了雷霆队史首个总决赛胜利的那位。那场 2008 年的比赛，是杰弗森在雄鹿效力的第二场比赛，那个赛季也是他在雄鹿的唯一一个赛季。那个休赛期，篮网把他交易到了密尔沃基，换来了易建联和鲍比-西蒙斯。时光飞逝。

在那场揭幕战的球员介绍环节，雷霆的场内播报员逐一介绍了球队所有球员，从没进大名单穿着西装的球员，到整条替补席，再到首发。那晚，场上介绍环节最受欢迎的两位球员是凯文-杜兰特和德斯蒙德-梅森，这也不奇怪。杜兰特，自不必说——金童级天才、天赋异禀、大学篮球的传奇。而梅森则是2000年NBA选秀第17顺位，俄克拉荷马州立大学的名宿。他拿下了雷霆队史的第10分和第11分——在马利克-阿伦头上命中一记后仰跳投。多年后，他出现在真人秀《地中海游艇生活》第三季里，是那一季的嘉宾之一。他首次登场的那集名叫《甲板恐慌》，标题完美，是所有真人秀剧集标题的天花板。想想看，2018年的导演索德伯格（Soderbergh）在片场拍完《High Flying Bird》的一天回到家，打开电视看到梅森在游艇上亮相，那画面就够逗的。

雷霆队史的第一分和第二分由厄尔--沃特森打进——他从右侧侧翼直线突破上篮，轻松甩开卢克-里德诺（雷霆传奇），打板得分。第3分和第4分由杰夫-格林（雷霆传奇）罚球得分，当时他被查尔斯-维拉纽瓦犯规。第5分来自尼克-科里森（雷神本人）——他上篮被安德鲁-博古特犯规后站上罚球线，也正是在那次进攻中，他抢下了雷霆队史的第一个篮板，是个前场板。克里斯-威尔考克斯则拿下了第8分和第9分，这位来自马里兰大学的内线球员在右侧底线面对博古特命中了一记面框跳投，他的头带看起来神圣无瑕。

那晚雷霆得分最高的是他们那位弹跳出色、打法疯狂的替补控卫——一位出身于UCLA的“炸药包”，他们在那年选秀中用第4顺位选中的人。他叫凯尔-韦弗……开个玩笑啦，我说的是拉塞尔·威斯布鲁克。威少职业生涯的第1分，是雷霆队史的第19分，一记冲入内线后的罚球。那场比赛他拿下全队最高之一的13分。

直到第三节，杜兰特才终于得分。这个拥有“上帝投篮”的男人上半场4投0中，被迈克尔-雷德频繁抢断，颇为狼狈。杜兰特在俄克拉荷马城的第一个进球，发生在下半场首个回合。他在左侧低位附近接到尼克-科里森的掩护，从底线兜出来切入中路，接到杰夫-格林的传球，然后在罚球线里面顶着防守命中了跳投。杜兰特得分在NBA历史排名第八，这也是后来联盟熟悉无比、优雅至极的招牌动作。防守者毫无机会。而那位试图封盖他的球员——正是理查德·杰弗森。命运如环，终将重逢。

4 基石

SGA，多尔特和肯里奇-威廉姆斯是雷霆队唯一三位经历了整个重建过程的球员。他们也是主教练戴格诺特在总决赛第七场赛后接受采访时，亲自点名致谢的三人。

“谢伊、多尔特和肯里奇值得所有赞誉。虽然我们这支球队如今非常优秀，并不断叠加更多优秀球员，但我们的信心来自沙伊，我们的无畏来自多尔特，而肯里奇虽然很少被提及，却是这支球队的灵魂。”

多尔特在2019年选秀落选后从亚利桑那州立大学加入雷霆；SGA是通过那笔你已经耳熟能详的交易来的；而肯里奇，则是当年将史蒂文-亚当斯（雷霆传奇）送去鹈鹕的交易中，作为“添头”顺便来的。此后他所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拼命训练，等待召唤。

SGA的稳定、多尔特的稳定、肯里奇的稳定，是支撑这支球队从失败中走出来的根基。他们经历了失败，但从未迷失方向。虽然输掉了比赛，但球队的文化始终围绕那些赢球所需的“努力瞬间”建立。这三人是雷霆抗风抗浪的基石，是一张永不偏离球队身份的三脚架。如今的雷霆，是一支要求你“全神贯注、全肺投入、全心奉献”的球队。他们有一个可以与任何人对飙得分的球星，还有一套能把你吞噬的防守体系。

更重要的是，他们每一个回合都全力以赴。不是每节几次，是每一秒。只要球还在场上，他们就全力拼杀。无论上一个回合发生了什么，他们都能立刻放下。之前的一切都过去了，只有当下重要。而在“此刻”，雷霆希望你停下你正在做的事，把球交出来。他们希望将你埋葬，把 Paycom 中心变成失意球队的坟场。

客场的进攻球员，会困惑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想不通为什么连场上最重要的东西——篮球——都拿不住。面对雷霆，你若不全副武装，就等着被拖进地下墓穴吧。

5 愚蠢的雷霆球迷

雷霆队史的第一场比赛以87-98输给了雄鹿。我也看了那场比赛，但我印象中似乎并没有那么接近。说实话，那晚的事情我记得不多了。我记得我和朋友 Eman、Heath 还有 Heath 的爸爸 Tim 一起去的。我记得我穿了一件俄克拉荷马城黄蜂队，应该是Reebok的？我记得我当时很想看到罗伯特-斯威夫特能上场。我记得我还考虑要不要买一件威尔考克斯的球衣。我记得厄尔·沃特森那晚出手太多了。

那时候看着那支还未成熟、尚未成为争冠队伍的雷霆——威斯布鲁克、杜兰特、哈登和伊巴卡满腔热血、横冲直撞——就像看着一头小公牛慢慢长大。一开始，牛犊腿脚不稳、耳根还湿着，连走路都会摔倒。但后来，自然规律接管了一切，这头野兽开始变得更强、更可怕、更不可预测。那些失利，正是帮助那支雷霆找到自我的关键，就像今天这支雷霆也是在失败中找到自己的。

我记得多年以前那场失利后走进俄克拉荷马的夜晚，心中反而充满了兴奋——对未知的激动、对可能性的陶醉。我的脑海里浮现着各种奇异狂野的未来场景。不是说“雷霆会在三年内打进总决赛”，也不是说“16年后会拿下总冠军”。并没有那么具体，而是一种模糊却强烈的涟漪式感受。我记得我当时想：“这是一段旅程的开始。”也许会很丑陋，也许会很美好，也许会荒诞至极，但职业篮球，真的来到俄克拉荷马了。我记得我心里想：“我现在是这支球队的球迷了。”是的，他们的配色基本就是“尼克斯风格”，他们的 logo 让我犯困，“野牛队（Bison）”这个名字听起来酷多了——但不管怎样，这是我的球队，而我就得忍着这些。这就是作为球迷该做的事。

支持一支球队，本身就是一种“愚忠”——你主动选择了一段关系，它注定会带来更多的沮丧而不是喜悦。但那些喜悦，当它真正降临的时候，却是那样充实、那样温暖。那是值得追逐的朝阳。这就是你为什么愿意熬过那些摆烂赛季，因为从顶峰俯瞰的风景，实在太美了。正是这些风景，支撑着你走下去。它美得让人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