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渣男(非真实故事连载36)——大阪(下)
hello大家好,我是@退役老渣男
希望这期不要被举报,我已经在用心分享真心感受了
没有其他意思感恩各位高抬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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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那台沉甸甸的单反相机,从脖子上取下来,递给了琪琪。
“钥匙也给你们。”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串冰冷的钥匙,放在了小露的手心。
她们俩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没反应过来的茫然。
“相机里的照片,你们可以先导出来自己P着玩。”
“钥匙你们拿着,我回来要是晚了,你们就先睡,不用等我。”
我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交代一件再平常不过的琐事。
“队长,你要去哪啊?”琪琪抱着相机,忍不住问。
“不带我们吗?”小露攥着钥匙,也追问了一句。
我笑了笑,没回答她们的问题,只是伸出手,像在大阪车站时那样,一左一右,揉了揉她们俩的脑袋。
“乖乖买酒,等我回来听你们讲故事。”
说完,我没再给她们追问的机会,转身,干脆利落地挥了挥手,汇入了散场后依旧汹涌的人潮。
将那两道写满不解和失落的目光,彻底甩在了身后。
……
地铁车厢里,灯光明亮,反射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漆黑。
我靠在角落,戴着耳机,但里面没有任何音乐。
我只是想隔绝掉周围的嘈杂。
隔绝掉那些幸福的、疲惫的、兴奋的交谈声。
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大阪的卫星地图。
一个被我用暗红色图钉标记出来的地方,正在随着地铁线路的移动而不断放大。
飞田新地。
一个在任何正规旅游地图上,都不会出现的名字。
它像一块城市的陈年旧疤,被小心翼翼地藏在高楼大厦的光鲜外衣之下。
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也不知道。
或许,就像一个瘾君子需要靠更烈的剂量,才能找回第一次的快感。
镰仓的纯爱故事,环球影城的虚假童话,都太过甜腻。
甜到让我反胃。
我需要一点别的味道。
一点更真实的,更粗粝的,甚至带着血腥和腐烂气息的味道,来冲刷掉我味蕾上的虚伪。
我需要亲眼看看,那些被明码标价的灵魂,究竟是什么模样。
走出车站,空气瞬间就变了。
不再是商业街那种混杂着香水和食物的精致气息。
而是一种更复杂的,带着潮湿、陈旧木头和某种若有若无的廉价脂粉的味道。
我按照地图的指引,穿过几条安静的居民小巷。
最终,在一块写着“飞田料理组合”的古旧牌坊前,停下了脚步。
料理组合?
真是个充满日式冷幽默的说法。
我踏入牌坊。
仿佛穿过了一道看不见的门,瞬间进入了另一个时空。
这里,像是被时间遗忘的角落。
一排排两层高的日式老宅,鳞次栉比。家家户户都亮着明亮的白炽灯,玄关大开,将屋内照得通亮。
一个穿着和服,年纪约莫五十来岁的“妈妈桑”,端坐在玄关正中。
而在她身后,那片被灯光打亮的榻榻米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
她穿着可爱的护士服,正对着门口的我,挥着手,脸上是甜美到毫无瑕疵的微笑。
那笑容,和环球影城里卡通人偶的笑容,如出一辙。
都是训练有素的、用来贩卖幻想的商品。
我看得有些出神,下意识地,就掏出了手机,想要将这光怪陆离的一幕记录下来。
就在我举起手机,对准那片亮光的一瞬间。
“おい、こら!”
一声暴喝,如同炸雷般在我耳边响起。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左右两边就冲出两个身影,瞬间将我夹在了中间。
是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那西装的款式很老旧,剪裁也并不合身,被他们壮硕的身体撑得紧绷。
他们理着寸头,眼神凶狠,像两头闻到血腥味的野狗。
其中一个,指着我的手机,嘴里用极快的语速,不停地咒骂着什么。
我听不懂。
但我能看懂他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和那副想要把我生吞活剥的表情。
另一个,则直接伸出手,要来抢我的手机。
我心里一沉,但脸上没有流露出半分慌张。
我立刻高高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身体微微前倾,低下头。
这是一个示弱,也是一个表示尊重的信号。
在他们的地盘,遵守他们的规矩,是活下来的第一法则。
见我没有反抗,那个准备抢手机的男人动作顿了一下。
我没有等他们下一步动作,主动解锁了手机。
我没有立刻去删照片,而是先打开相册,将刚刚拍下的那张照片展示给他们看。
然后,当着他们的面,我按下了删除键。
并且,我紧接着点开了“最近删除”的相册,选中那张照片,选择了“彻底删除”。
做完这一切,我将空空如也的相册界面,再次展示给他们看。
整个过程,我一言不发,动作清晰,缓慢,充满了“配合”的诚意。
那两个男人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上道”。
他们对视一眼,眼神里的凶狠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代的是一丝意外。
指着我骂的那个男人,又低声咕哝了两句,像是在警告。
然后,他们朝我摆了摆手,示意我滚蛋。
我再次微微鞠躬,然后揣好手机,转身,继续往巷子深处走去。
背后,那两道锐利的目光,一直跟了我很久,才慢慢消失。
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这场小小的危机,已经解除了。
我用最简单的方式,告诉他们:我懂规矩,我不是来惹麻烦的,我只是个过客。
我赢得了继续逛下去的资格。
刚才那条街,当地人称之为“青春通”。
这里的女孩,大多二十出头,穿着各种角色扮演的制服,护士、学生、女仆……贩卖的是一种名为“青春”和“纯洁”的幻想。
我继续往前走,拐了个弯,进入了另一条街。
这里的灯光,明显柔和了许多。
街道也更宽阔。
这里的宅子更大,玄关的装饰也更考究。
“妈妈桑”们不再是简单的和服,而是换上了更正式的留袖。
而那些坐在玄关里的女孩,年纪也普遍大了一些,约莫在三十岁上下。
她们不再穿那些廉价的制服,而是换上了华丽的晚礼服,或是精致的改良式和服。
她们不再活泼地招手,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用一种更具侵略性,也更自信的眼神,审视着过往的每一个男人。
这里是“大门通”,贩卖的是成熟与风情。
我面无表情地走过,像一个巡视领地的君王。
直到,我走进了最后一条街。
也是最短,最窄,最昏暗的一条街。
“妖怪通”。
这里的灯光,不再是明亮的白炽灯,而是换成了暧昧的、血红色的灯光。
空气中,那股脂粉味也变得更加浓烈、刺鼻。
这里的“妈妈桑”,眼神里已经没了生意人的精明,只剩下麻木。
而玄关里的女人……
她们有的年纪已经很大,脸上的皱纹在红光下如同沟壑。
有的则长相极其怪异,或者说,不符合主流的审美。
她们不再微笑了,甚至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用一种空洞的、仿佛已经死去很久的眼神,看着街上的人。
那眼神里,没有欲望,没有期待,甚至没有绝望。
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
我停在一个玄关前。
里面的女人,穿着一件破旧的旗袍,身材已经走样。
她叼着一根烟,烟灰很长,摇摇欲坠。
她看到了我,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我只是一团会移动的空气。
我们对视了足足有十秒。
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我想要找的东西。
那是一种彻底放弃了挣扎,任由生活把自己碾碎成泥的……破碎感。
她不是在贩卖幻想。
她是在贩卖她自己的死亡。
来这条街的人,究竟都是什么心理?
我实在想不明白。
或许,根本就没有心理,只有生理。
我忽然觉得,在妖怪街再多待一秒,我今晚就再也喝不下一口酒了。
我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条让我感到生理性反胃的“妖怪街”。
站在牌坊之外,像是从另一个窒息的世界回到了人间。
我重新点燃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呛进肺里,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旁边,传来几句熟悉的国骂,夹杂着放肆的笑声。
我瞥了一眼,是三个男人,看打扮和神态,跟我一样,都是从国内来的。
他们正围在一起,像是在分享什么战利品,一个个眉飞色舞。
鬼使神差地,我走了过去。
从烟盒里抖出三根华子,递了过去。
“哥几个,刚‘战斗’完?”
为首一个穿着潮牌T恤,毫不客气地接过烟,拿我的火点上,喷出一口浓雾。
“嗨,你还别说!青春通那边找了个学生妹,会玩,省略几百个字”
他旁边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文一些的男人推了推眼镜,一副“专家”口吻。
“你这就是不懂行了。青春通都是速食,玩的是个新鲜感。真要体验服务,还得是大门通那些三十路,那手法,那风情,啧啧,不是一个级别的。”
剩下那个最年轻的,一直没说话,只是默默抽着烟,眼神有些飘忽。
眼镜男冷笑一声,不屑与他争辩,转头看向我,像是找到了知音。
“兄弟,看你就不一样,是懂行的。怎么样,有啥心得分享一下?”
我吸了口烟,烟头在夜色里明灭。
晚风吹散了那股令人作呕的脂粉味,也吹散了我身上沾染的死气。
我以为我会感到解脱。
但没有。
一种更深的虚无,笼罩了我。
我看到了青春,看到了成熟,也看到了死亡。
我回了一句:“我去试试再回来做赛后报告”
我不是神。
我只是个男人。
一个被欲望和空虚反复撕扯,找不到出口的男人。
今天,在这里,我看到了欲望的终极形态——最纯粹的交易。
如果连这种最直接、最不加掩饰的肉体交易都无法填补我内心的黑洞,那么,我或许就能找到那个一直困扰我的答案。
我或许就能彻底杀死那个沉迷于“征服”的玩家。
我需要一场实验。
一场以我自己为实验品的,残酷的实验。
我掐灭了烟头,扔进路边的垃圾桶。
然后,我转过身,重新走向那个牌坊。
这一次,我的目标明确。
我径直走回了“青春通”。
妖怪街太沉重,那不是交易,那是献祭。我还没病态到需要靠围观死亡来获取快感。
大门通太老练,那里的女人眼神里都是算计,跟她们的博弈,与我平日里做的没什么两样,只会让我更累。
只有青春通。
那里的女孩,脸上还带着一丝未被完全驯化的生涩。
她们贩卖的幻想,最简单,也最虚假。
像一杯加了无数糖精的工业饮料,甜得发腻,但至少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是最好的实验样本。
我的目光,在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扫过。
学生装的,太刻意。
护士服的,太常见。
最终,我的视线,停留在一个穿着黑色兔女郎装的女孩身上。
紧身的皮质衣物,勾勒出青涩又饱满的曲线。
头上的兔耳朵,随着她招手的动作,一晃一晃。
她脸上的笑容,灿烂,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像是刚入行不久。
完美。
既有角色扮演的虚幻感,又有新人的真实感。
我停下脚步,与玄关里的妈妈桑对视了一眼。
那是一个精明而老练的女人,她只用一秒钟,就读懂了我眼神里的意图。
她站起身,对我微微鞠躬,脸上露出了公式化的笑容,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长串日语。
我听不懂,也不需要懂。
我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里面那个兔女郎。
然后,我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福泽谕吉,比划了一下时间。
妈妈桑立刻心领神会,她熟练地报出一个价格,然后用手比了一个“1”和“6”。
一万六千日元。
我没有还价,直接将钱递了过去。
妈妈桑接过钱,点了一下,然后转身对那个兔女郎说了几句。
兔女郎站起身,有些拘谨地对我鞠了一躬,然后走到玄关,换上一双木屐。
她走到我面前,对我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职业性的甜美,和一丝无法掩饰的羞涩。
她伸出手,轻轻拉住了我的手。
她的手心有些凉,也很软。
她拉着我,转身走进了那栋老宅深处,嘴里一直用我听不懂的日语,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
我猜,她大概是在提醒我。
小心脚下的台阶。
那栋老宅的楼梯,又窄又陡。
踩上去的时候,会发出“嘎吱”的、属于旧木头特有的呻吟。
仿佛在诉说着这栋房子所承载过的,无数个身体的重量,和无数个被遗忘的故事。
她走在前面,楼梯发出清脆又空洞的响声。
我跟在后面,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廉价的香水味,混合着汗水和某种……属于职业的疲惫气息。
楼道里很昏暗,只有一盏瓦数极低的灯泡,散发着垂死般的微光。
光线照在她头顶那对毛茸茸的兔耳朵上,投下一道荒诞又可笑的影子。
我看着那道影子,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甚至觉得有些滑稽。
二楼的房间,比我想象的要大一些。
这里,就是“幻想”的终点。
也是我这场实验的,手术台。
……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
或许是二十分钟。
我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也从未觉得世界如此安静。
安静到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一下,一下,沉重而徒劳的跳动声。
没有快感。
没有满足。
甚至没有结束后那惯常的空虚。
什么都没有。
我像一个被抽干了所有情绪的容器,只剩下一个冰冷的、空洞的躯壳。
身边的女孩已经坐了起来。
她背对着我,沉默地,一件一件地,将那身廉价的兔女郎制服重新穿回身上。
动作熟练,麻木,像一条生产线上的机械臂。
整理好衣服,她站起身,走到门口,从挂在墙上的一个布包里,拿出了一张小卡片。
她走回来,将卡片递到我面前,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职业性的、甜美却毫无温度的微笑。
嘴里,说着一串我听不懂的日语。
我猜,那大概是“下次光临”之类的客套话。
那是一张名片。
很粗糙的纸质,上面印着她的艺名,和一个电话号码。
我接了过来。
看着那张廉价的卡片,一个念头忽然钻进了我的脑子。
一个我自己都觉得荒诞、甚至有些病态的念头。
我坐起身,看着她。
她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我没有说话,拿着那张名片递给她
她愣住了,不明白我的意思,没有接。
我指了指她放在榻榻米角落的那个小化妆包。
然后,又指了指我手里的名片。
最后,我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她终于明白了。
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浓浓的困惑,然后是笑容,突然之间有点天真无邪的感觉
她大概是觉得,遇到了一个有特殊癖好的顾客。
但她还是接过了名片
然后,她打开化妆包,拿出一支口红,对着一面小镜子,仔仔细细地,重新涂抹了一遍嘴唇。
那口红的颜色,很艳,艳得有些俗气。
然后,她低下头。
将她那刚刚被精心描画过的、温热的、柔软的嘴唇,轻轻地,印在了那张粗糙的卡片上。
像是在一份冰冷的合同上,盖下一个无关紧要的戳。
她把那张带着一个完整唇印的名片,重新递给我。
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任何职业性的伪装。
只有一种纯粹的开心
我接了过来。
那个唇印,鲜红,完整,甚至能看清上面细微的唇纹。
它躺在卡片中央,像一朵开在荒原上的、有毒的花。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是在索要一个吻。
也不是想留下什么风流的证据。
那些东西,对我来说,早已失去了任何意义。
我只是忽然意识到。
我像个收藏家一样,收集了那么多女人的故事,那么多或真或假的眼泪和欢笑。
而今天,我来到了欲望的源头,进行了一场最直接、最赤裸的交易。
我以为我会在这里找到答案。
找到能填补那个黑洞的,最后一块拼图。
但我错了。
实验失败了。
这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故事,没有灵魂,没有救赎。
只有一场明码标价的、关于肉体的租赁。
我需要一个证据。
一个证明我这场“实验”真实存在过的证据。
一个证明我真的抵达过这个欲望的终点的证据。
这个唇印,就是最好的证据。
它不是战利品。
它是一份标本。
我看着那枚鲜红的唇印,忽然笑了。
我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名片收进钱包最里面的夹层。
最后,我站起身,对着那个依旧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的兔女郎,郑重地,深深鞠了一躬。
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再也没有回头。
(后来去找那3个同道中人,问了大门通的推荐,去了,体验感炸裂,此处省略很多字)
当我重新走回牌坊之外,大阪的夜风吹在脸上,带着一股潮湿的凉意。
我深吸一口气,肺里却依然残留着那股廉价的脂粉和消毒水混合的古怪味道。
它提醒着我,刚才的一切,真实发生过。
我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路灯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在我走过后,将它缩得很短。
四周的喧嚣逐渐回归,行人的说笑声、汽车的鸣笛声、便利店的欢迎光铃……
这些本该是构成“真实世界”的声音,此刻听在我耳中,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虚假,遥远。
我掏出钱包,打开那个夹层。
那枚鲜红的唇印,像一个烙印,静静地躺在那里。
它是我刚刚用一万六千日元,换来的一份“欲望标本”。
它证明了,最极致、最赤裸的交易,也无法填补我内心的那个黑洞。
实验失败了。
或者说,实验成功地证明了,这条路是死路。
我忽然很想回去。
回到那个有榻榻米清香,有吵闹争论,有明亮灯光的小院。
回去听故事。
听她们讲那些狗血的、幼稚的、但至少是鲜活的,关于爱与恨的故事。
刚刚的一切,那场关于肉体的租赁,像一场荒诞的默剧,虚幻得不真实。
而那个被我用技巧和算计构筑起来的,我们三人的“小队”,那个小小的民宿,此刻却拥有着一种致命的、名为“真实”的吸引力。
短期关系,是各取所需,是两个空洞的灵魂短暂地碰撞,然后弹开,只留下一地狼藉。
而我此刻渴望的,竟然是那种只有在长期关系里才会萌发的,被等待、被需要的……安定感。
哪怕,这份安定感,本身就是我导演的一场戏。
我加快了脚步。
穿过地铁站,穿过熟悉的街道,最终停在了那扇古朴的木门前。
我才想起,钥匙,已经给了她们。
我像一个被自己家拒之门外的过客,站在门口,竟有一丝不知所措。
我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名为“东京破产姐妹摄影小分队”的微信群。
指尖悬停了片刻,我敲下几个字,发了出去。
【Jarvis】:“买酒了没有?”
消息发出,几乎是秒回。
【琪琪】:“在洗澡呢,你回来啦?!”
一条简单的文字,却瞬间勾勒出一幅充满生活气息的画面。
浴室里温暖的水汽,哗哗的流水声,和一个女孩哼着歌的模糊身影。
这是“生活”。
紧接着,小露没有回复文字。
她直接甩过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那个我们都熟悉的小院子。
石灯笼散发着柔和的暖光。
小露盘腿坐在屋檐下的木质地板上,穿着舒适的居家服,手里举着一罐朝日啤酒,冲着镜头,笑得眉眼弯弯。
而她的身边,地板上,已经整整齐齐地码好了一排,不下十罐的啤酒。
每一罐,都冒着冰凉的白气。
她们在等我。
她们把酒买好了,在等我回去,兑现那个“听故事”的诺言。
我看着那张照片,看着小露那不设防的笑容,看着那些冰镇的啤酒。
地狱的死气,瞬间被这人间烟火冲刷得一干二净。
我输了。
输给了这场我自己导演的戏。
输给了我亲手制造的,虚假的温柔。
但这一刻,我心甘情愿。
我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了一抹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真实的笑意。
我站在门前,没有敲门,只是在群里又发了一句。
【Jarvis】:“门口。”
不到十秒,木门内传来一阵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
是小露。
她换上了一套浅灰色的棉质居家服,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脖颈。
看到我,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那双总是带着点倔强的眼睛里,漾开一抹怎么也藏不住的欣喜。
“你回来……”
她话还没说完,我已经侧身从她身边走了进去,径直走向院子。
我不是不懂礼貌。
我只是不想让这场回归,变成一场需要寒暄的客套。
我,是回来拿回我的主场的。
我走到那排冰镇啤酒前,弯腰,拿起一罐。
“啪”的一声,拉环被我干脆利落地弹开。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凛冽的麦芽香气,将我肺里最后一点属于飞田新地的浊气,彻底涤荡干净。
爽。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转身,靠在廊柱上,看向跟过来的小露。
她正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又朝楼上浴室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你们俩这睡衣派对的架势,搞得我好像一个穿着西装误闯进来的社畜。”
小露的脸颊微微一红,下意识地拉了拉自己的衣角。
我没再看她,而是走到她之前坐过的位置旁边,却隔着大约两个身位的距离,盘腿坐了下来。
这点分寸感,是我最后的防线。
除非一个女人用明确的、毫不掩饰的兴趣信号,主动向我靠近,否则,我绝不会先一步打破这个安全距离。
这是风度。
也是框架。
是告诉她,我很有趣,但我对你没有那么强的需求感。
你想要靠近我,得自己走过来。
你想要我的故事,得先拿出你的诚意。
我的话音刚落,楼上浴室的门就“咔哒”一声被拉开。
一股混杂着花果香气的温热蒸汽,从楼梯口弥漫下来。
琪琪的身影出现在楼梯上。
她换上了一条黑色的吊带真丝睡裙,裙摆堪堪遮到大腿中部,露出两条笔直修长的腿。
湿漉漉的长发被她用毛巾随意地包裹着,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贴在光洁饱满的额头和泛着红晕的脸颊上。
刚沐浴过的皮肤,在灯光下像上好的羊脂玉,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她和小露那种棉质居家的乖巧感完全不同。
她像一朵在暗夜里盛开的,带着水珠的黑玫瑰,热烈、直接,充满了攻击性。
她看到了院子里的我们,眼睛亮了一下。
然后,她赤着脚,踩着“哒哒”的轻快脚步,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她没有丝毫犹豫。
径直走到我身边,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很近。
近到我能清晰地闻到她发间洗发水的味道。
近到我能感觉到她身体散发出来的,刚出浴的温热气息。
她的大腿,几乎就要贴上我的胳膊。
她用行动,将我刚刚刻意拉开的“安全距离”,彻底碾得粉碎。
小露在一旁看着,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
我却没有动。
我甚至没有看她,只是自顾自地又喝了一口冰凉的啤酒。
然后,我才懒洋洋地转过头,用一种混合着戏谑和无奈的眼神看着她,又瞥了一眼旁边的小露。
“我说……”
“你们俩倒是洗得香喷喷的。”
我故意抬起胳膊,在自己鼻尖前扇了扇,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我可是在外面跑了一天,一身臭汗。”
我的目光,重新落回紧挨着我的琪琪脸上,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还离我这么近,不怕被熏到?”
琪琪对我的调侃毫不在意。
她甚至还故意凑近了些,挺了挺小巧的鼻子,在我肩膀附近夸张地嗅了嗅。
“嗯……一股雄性荷尔蒙的味道,还挺上头。”
她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旁边的小露听得清清楚楚,后者的脸更红了。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举起手里的啤酒罐,朝她们两人虚敬了一下。
“行了,打住。”
我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懒散的笑意。
“你们俩可别来乱了老道我的心境。”
“说好了,今晚只喝酒,谈心。”
我顿了顿,看着她们俩,一字一句地把话说完。
“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这话一出口,我明显感觉到旁边的小露,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悄然松了下来。
她紧握着啤酒罐的手指,放松了。
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一句看似扫兴的玩笑,却是一颗最有效的定心丸。它把所有潜在的、不可言说的暧昧可能,都暂时关在了门外,给了小露这种内敛性格的女孩一个绝对安全的社交环境。
至于琪琪……
我瞥了她一眼。
她这种性格,你越是推开,她越是觉得有挑战性。完全不用担心她会因为一句话就退缩。
果然,她撇了撇嘴,一脸不信地看着我。
“切,说得自己跟柳下惠似的。”
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盘起腿,用手肘戳了戳我。
“说,刚才跑哪儿鬼混去了?老实交代!”
来了。
我喝了口啤酒,冰凉的液体让我更加清醒。
我看着她那双写满“快给我一个有趣答案”的眼睛,又看了看旁边竖起耳朵,满脸好奇的小露。
我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极其平淡,仿佛在说“我刚才去便利店买了包烟”的语气,坦然地回答:
“没去哪。”
“偷偷去看了场日本的成人电影。”
空气,安静了零点五秒。
小露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那表情不是厌恶或鄙夷,而是一种纯粹的、对未知世界的好奇。
她下意识地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像个做贼的小学生。
“是……是什么样子的啊?”
而琪琪的反应,则完全是另一个极端。
她先是愣住,随即一巴掌拍在我大腿上,力道不轻,带着一股又气又笑的嗔怪。
“靠!真的假的?”
“你怎么不带我一起去见识见识!”
我看着她们俩这截然不同的反应,心里有了底。
就在琪琪还想追问细节,小露也准备继续满足她的好奇心时,我直接打断了她们。
“行了,这话题少儿不宜。”
我将手里的啤酒一饮而尽,随手将空罐子放在一边,又拿起一罐新的。
院子里的气氛,因为刚才那个玩笑,变得有些浮躁和暧昧。
我需要把它重新拉回来。
拉回到我的节奏里。
我靠回廊柱,目光从她们俩脸上扫过,脸上的戏谑和玩味,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们从未见过的,平静而深邃的眼神。
“我问你们一个问题。”
我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让她们俩瞬间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我。
夜风拂过,院子里的石灯笼光影摇曳。
我看着她们,缓缓地开口。
“你说,为什么现在的人,都觉得进入一段长期关系,那么难?”
我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沉入了原本暧昧浮躁的池塘。
涟漪散开,所有的轻浮和试探都被驱散,只剩下夜的静谧和凝重。
小露低下了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啤酒罐,像是在思考一个极为复杂的难题。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琪琪。
她嗤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薄凉和自嘲。
她拿起一罐啤酒,和我碰了一下。
“队长,你这个问题,问得太天真了。”
她喝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似乎给了她说话的勇气。
“难吗?不,是没必要。”
“你知道现在的人谈恋爱像什么吗?”她看着我,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刀,“就像我们走进一家餐厅,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张无穷无尽的菜单。”
“你点了这道菜,吃着,眼睛却总忍不住往菜单上瞟,想着下一道会不会更好吃?隔壁桌那道看起来也不错。万一我这道吃完了,后面还有更惊艳的呢?”
“所以,没人会用心品尝眼前的这道菜。大家都在囫囵吞枣,急着翻页,急着尝试更多。”
“每个人都害怕错过更好的,结果就是,每个人都错过了所有。”
她说完,将手里的啤酒一饮而尽,动作决绝而潇洒。
像一个身经百战,最终却厌倦了杀戮的屠龙者。
她的答案,精准,冷静,一针见血。
这是“玩家”世界的通行逻辑,我懂,甚至可以说是烂熟于心。
我没有评价,只是把目光转向了小露。
她依然低着头,沉默了很久很久。
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用一种几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地开口了。
“我觉得……”
“是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人愿意盖房子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了我的心脏。
她抬起头,看着我,那双总是带着点倔强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雾气般的忧伤。
“以前的人,他们觉得感情是一辈子的事,就像盖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他们会一起选址,一起打地基,一砖一瓦,慢慢地,用心地,把房子盖起来。”
“这个过程很慢,很辛苦,会吵架,会累,但每盖好一层,他们都会很有成就感。因为那是他们的家,独一无二,无可替代。就算房子旧了,漏雨了,他们想的也是怎么去修补,而不是推倒重来。”
她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笑,眼里的光也黯淡了下去。
“可现在呢?我们都住在帐篷里。”
“搭起来快,拆掉也容易。今天在这片草地,明天看那片风景好,拔了钉子就走。风大了,雨来了,帐篷破了,没人会想着去补,第一反应就是扔掉,换一顶新的。”
“因为换一顶帐篷的成本,太低了。”
“我们都习惯了漂泊,习惯了随时离开,谁还敢,谁还有耐心,去盖一栋不知道能不能住一辈子的房子呢?”
她说完,再也说不下去,只是默默地,将手中的啤酒罐举到唇边,小口小口地喝着,像是在饮一杯苦药。
如果说,琪琪的答案是一个屠龙者对战场的厌倦。
那么小露的答案,就是一个守塔人,看着所有人都弃塔而去,只剩下她一个人,对着满目疮痍的荒原,发出的一声叹息。
屠龙者值得尊敬。
但守塔人,更让人心疼。
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那个在微信里,小心翼翼为我定下规矩,让我早点去南昌看看她的小檬。
我们,也曾想盖一栋房子。
可最终,我们连地基都还没打好,就各自拆了帐篷,分道扬镳。
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我没有说话。
只是拿起那罐新的、未开封的啤酒,递到了小露的面前。
换掉了她手中那罐,已经被她捂得不再冰冷的酒。
院子里安静得只剩下冰块在啤酒罐里融化的细微声响。
小露接过我递来的那罐冰啤酒,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罐身,轻轻颤了一下。
她没有说谢谢,只是抬起头,用那双干净又忧伤的眼睛看着我。
仿佛在说:你的帐篷,也破了很久了吧。
我被她看得有些狼狈,第一次,在一个女人面前,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我避开她的目光,仰头灌了一大口啤酒,然后笑了起来。
那笑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和苍白。
“盖房子……”我轻声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在咀嚼一枚苦涩的橄榄,“说得真好。”
我看着她们,这两个因为一场旅行而闯入我生活的女孩。
一个像手术刀,锋利,精准。
一个像暖水袋,温柔,治愈。
那一刻,我做了一个决定。
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疯狂的决定。
我不想再扮演那个无所不知的“队长”,也不想再炫耀那些驾轻就熟的“技巧”。
我想当一次病人。
把我的病灶,血淋淋地,剖开给她们看。
“其实,我也曾经想盖一栋房子。”
我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个与我无关的、久远的故事。
“很久以前,有一个很傻的男孩。他以为只要对一个人好,掏心掏肺,就能换来一辈子的相守。结果,他的房子塌了,塌得一败涂地。”
“从废墟里爬出来后,他做了一个决定。他不想再被伤害,也不想再当那个任人宰割的傻子。于是,他开始为自己打造一副盔愈。一副坚不可摧,刀枪不入,甚至能灼伤所有靠近他的人的盔甲。”
“他穿着那副盔甲,赢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收集了一个又一个的战利品。他成了别人口中无往不利的‘将军’,成了自己曾经最鄙视,也最羡慕的那种人。”
我没有提小惜,没有提小檬,更没有提那些数不清的、面目模糊的“故事”。
我只是用最平静的口吻,将那个男孩如何一步步杀死自己,又如何亲手塑造出一个“怪物”的过程,缓缓道来。
“他以为他得到了自由。可以随时进入任何一座城池,也可以随时毫发无伤地离开。他再也不会被困住,再也不会心痛。”
“可后来他发现,他好像被困在了另一座更坚固的牢笼里。那副盔甲,他脱不下来了。”
故事讲完了。
院子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看着她们俩,看着她们脸上那复杂的、混杂着震惊、怜悯和思索的表情。
我像一个赤身裸体站在审判台上的囚犯,主动向我的审判官,递交了最后的陈词。
然后,我问出了那个我从未问过任何人的问题。
“你们……怎么看我?”
小露的眼神有些变了。
她没有长篇大论,也没有给我任何建议。
她只是看着我,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的沙哑。
“我觉得……那副盔甲,一定很重吧?”
一句简单的话。
却像一把温热的钥匙,瞬间打开了我心中那把生锈最严重的锁。
是啊,很重。
重到快要压垮我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对她举了举酒罐。
而琪琪,从头到尾,她都只是静静地听着。
直到此刻,她才缓缓地,将视线从远处的夜空,收回到我的脸上。
她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戏谑或挑衅。
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和锐利。
她看着我,一字一顿地,给出了她的判决。
“你没有得到自由。”
“你只是,被你所谓的‘自由’,给束缚住了。”
琪琪的话,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穿了我引以为傲的盔甲。
我听到了它在我胸膛里炸开的声音。
不是疼痛,而是一种空洞的回响。
我看着她,第一次,我看不透一个女人。
我的那些技巧,那些读心术,在她清醒得近乎残酷的眼神面前,全部失效。
我下意识地追问,声音有些干涩。
“为什么……这样说?”
琪琪没有立刻回答。
她拿起一罐新的啤酒,慢条斯理地打开,喝了一口,仿佛在组织语言,又仿佛只是在享受这份掌控全场的宁静。
旁边的小露,紧张地看着我们,她似乎想开口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她知道,这场对话,已经超出了她能介入的范畴。
“因为你的自由,是有前提条件的。”
琪琪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穿透力。
“你的自由,必须建立在‘你随时可以离开’这个基础之上。你享受的不是关系本身,而是那个‘随时可以抽身’的权力。”
她看着我,眼神像外科医生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我的皮肉。
“你就像一个号称热爱美食的美食家,但你从不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你只是在无数餐厅的后厨之间穿梭,你熟悉每一道菜的配方,知道哪个厨师擅长什么,甚至能预测出食客的口味。”
“你对此津津乐道,你觉得你洞悉了餐饮业的一切,你比那些只知道埋头吃饭的食客要高级、要自由。”
“可你忘了,美食的意义,在于品尝。你从来没有真正品尝过任何一道菜的滋味。”
“你所有的技巧、规则、框架,你那套引以为傲的‘玩家理论’,它们不是让你更自由的工具。”
她的声音冷了下来。
“它们是你给自己建造的,一座无比华丽,也无比坚固的监狱。”
“你害怕被别人囚禁,所以你先把自己关了起来。你给自己定下规矩:不能心动,不能沉溺,必须在对方最上头的时候抽身。你看,你不是自由的,你才是最不自由的那个,你被你自己的规矩,死死地绑住了。”
“你追求的,根本不是自由。”
她摇了摇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怜悯。
“你追求的,是绝对的安全。”
“真正的自由是什么?”
“是在看遍了菜单之后,依然选择点一份最普通的蛋炒饭,并且心甘情愿地,把它吃完。不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而是因为‘我’就想吃这个。‘我选择,我承担’,这才是自由。”
“而你呢?”
她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残忍的温柔。
“你永远在试菜,永远在计算成本,永远在害怕吃亏。”
“你不是玩家。”
“你只是一个站在自助餐厅里,看着琳琅满目的食物,却因为害怕拉肚子,而什么都不敢吃的……可怜虫。”
可怜虫。
这三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没有一丝烟火气,却精准地,扎进了我灵魂最深处的脓疮。
所有的防线,所有的理论,所有的骄傲,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我没有愤怒,也没有羞耻。
只有一种被彻底看穿后的,赤裸的茫然。
我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个电影画面。
周星驰的《行运一条龙》。戴着眼镜流泪
那个在茶餐厅里,自诩情圣,教别人追女孩,自己却永远不得要领的何金水。
他穿着廉价的西装,梳着油腻的头发,说着自以为是的金句,却在心爱的女孩面前,笨拙得像个孩子。
原来……我就是他。
我不是什么运筹帷幄的将军,也不是什么看透人心的玩家。
我只是一个穿着定制盔甲的何金水。
一个在名为“情场”的茶餐厅里,闻着别人的饭香,自己却永远只能喝一杯冻柠茶的……可怜虫。
后来,我给自己取了一个网名。
“茶餐厅灵魂何金水”。
就是源于今晚,源于琪琪这句诛心之言。
我似乎,又懂了一些什么。
院子里的空气,几乎要凝固成冰。
小露紧张地看着我,生怕我下一秒就会暴起伤人。
我却笑了。
先是低声地笑,然后是控制不住地,放声大笑。
那笑声里,有释然,有自嘲,有被击倒后的狼狈,也有一丝……解脱。
我举起手中的啤酒罐,先是朝向琪琪,然后又转向小露。
“敬……可怜虫。”
我仰头,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将空罐子放在地上。
琪琪看着我,眼神复杂,但最终还是举起了酒罐,与我隔空碰了一下。
小露也学着她的样子,默默地喝了一口。
这场灵魂审判,点到即止。
我这个人就是这么矛盾。
我渴望和灵魂对话,渴望这种能刺痛我的真实。
但我也真的,真的不喜欢太过压抑。
我拍了拍手,将所有沉重的情绪都拍散。
“好了好了,哲学课上完了,再聊下去咱们仨都该出家了。”
我扫视着地上一排排的啤酒,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
“酒喝到这个份上,光聊天多没劲。”
“来玩个游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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