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渣男(非真实故事连载51)——三好学生
那朵幻化出来的粗糙的、用红色卡纸剪成的小红花,就那么贴在我的胸口。隔着一层薄薄的T恤,我几乎能感觉到它温热的触感,像一个滚烫的烙印,盖在了我的心上。
我成了三好学生。
在回家的那段路上,我骑着共享单车,夜风吹得我脸颊发凉,心里却烧着一团火。我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她把小红花贴在我胸口的瞬间,她脸上带着泪的笑,她带着鼻音说“我批准了”的俏皮。每一个细节,都在我脑海里无限循环,慢放,定格。
原来,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不是算计着下一步该说什么,不是分析着对方的微表情,不是在脑子里预演着一百种推拉的可能。而是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手心紧张地冒汗,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最本能的、最纯粹的喜悦。
我像个傻子一样,一路咧着嘴笑回了家。Groot在门口迎接我,用头蹭着我的裤腿。我弯腰抱起它,把它举到面前,郑重其事地宣布:“Groot,从今天起,你有妈了。”
Groot“喵”了一声,似乎在表示疑问。
我把它放到沙发上,自己则冲进浴室,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把那3张笑脸贴纸从口袋拿出来,生怕弄坏了一点。我找遍了整个屋子,最后把它夹在了我最喜欢的一本摄影集里,那一页,是一张在镰仓拍下的,空无一人的铁轨。
过去通向未知,而我的未来,有了方向。
洗完澡躺在床上,我拿起手机,点开和小茵的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在日料店里,我约她见面的那句“好”。
现在,我该说点什么?
“到家了吗?”——太普通。
“睡了吗?”——太油腻。
“今天很开心。”——太直白。
过去的Jarvis,此刻大概已经发过去一条精心编辑的、带着暧昧钩子的信息了。而现在的陈瑞泽,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像个第一次参加考试的小学生,紧张得不知道该如何落笔。(在意才会无措,所以想走短期,心态就是把每一个女玩家当成过客即可)
我删删改改了十几分钟,最后,只发过去一张照片。是我刚刚拍下的,夹在书里的笑脸贴纸。
没有配任何文字。
那边几乎是秒回,也是一张照片。是她手腕上的那串绿松石手链,背景是她柔软的床单。
我看着那抹清新的绿色,仿佛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我回了一个月亮安睡的表情。
她回了一个小兔子盖被子的表情。
然后,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
这晚,我睡得格外安稳,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时,阳光已经洒满了整个房间。我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晚的表情包上。我盯着看了半天,嘴角又一次不受控制地上扬。
去公司的路上,我破天荒地没有戴耳机。我摇下车窗,听着城市的喧嚣,看着路边行色匆匆的人群,第一次觉得,这人间烟火,是如此的亲切可爱。
办公室里,依旧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坐在我对面的行政小妹今天化了个精致的妆,大概是晚上有约会。她一边偷偷用手机聊天,一边时不时地抬头瞥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我猜她一定觉得我中邪了。毕竟,一个平日里总是散发着“生人勿近”气场的家伙,今天居然会对着电脑屏幕,毫无征兆地笑出声来。
我当然是在跟小茵聊天。
“早。”这是我早上发给她的第一个字。
“早啊,陈同学。”她回得很快,“今天也要努力争当三好学生哦!”后面还跟了一个加油的表情。
“遵命,小茵老师。”
就是这样简单到有些幼稚的对话,却让我觉得,连那些枯燥的人事档案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陈同学,中午吃的什么?”
我拍了一张公司楼下十五块钱的快餐盒饭发过去,两荤一素,卖相极差。
她立刻发来一个“心疼”的表情,然后是一张照片。是她自己做的便当,摆盘精致,有西兰花、胡萝卜雕成的小花,还有煎成爱心形状的鸡蛋。
“小茵老师给你画个饼,下次给你做。”
“不用下次,就现在。”我回过去,“我现在就想吃。”
“想得美!自己啃盒饭去吧!”
我看着屏幕,笑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行政小妹看我的眼神,已经从困惑变成了惊恐。
一整天,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分享着各自工作中的琐事,吐槽着身边的奇葩同事。那些平淡无奇的日常,因为有了分享的对象,都染上了一层蜜糖般的色彩。
傍晚,我加完班,走出公司大楼。华灯初上,街上人来人往。我忽然有种冲动,想立刻见到她。
“在哪?”我给她发微信。
“刚下班,在等公交。”
“别等了,站那儿别动,我过去。”
我扫了一辆共享单车,迎着晚高峰拥挤的人潮,奋力向她公司的方向骑去。二十分钟后,我满头大汗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穿着一件卡其色的风衣,背着一个帆布包,正低头看着手机。看到我,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梨涡浅浅。
“你怎么来了?还骑个车,不冷吗?”她走上前,很自然地从包里拿出纸巾,帮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她的指尖微凉,带着淡淡的香气,触碰到我皮肤的瞬间,我感觉像有一股电流窜过。
“想见你,就来了。”我接过她手里的帆布包,很沉,“你这包里装的什么?砖头吗?”
“什么砖头!是给孩子们上课用的道具。”她嗔怪地白了我一眼,“走吧,三好学生,想吃什么?老师请客。”
“我请。”我拉着她的手,不容置喙,“男朋友请女朋友吃饭,天经地义。”
“男朋友”三个字说出口的瞬间,我们俩都顿了一下。她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任由我牵着。
她的手很软,也很暖。我紧紧地握着,像是握住了全世界。
我们没有去什么高级餐厅,只是在附近找了一家看起来很干净的螺蛳粉店。店里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那股独特的、让人又爱又恨的味道。
“你能吃辣吗?”她问。
“我是在江西读书的梧州人,你说呢?”我笑着反问。
我们点了两碗加辣加臭的螺蛳粉,又要了一份炸蛋和鸭脚。热气腾腾的粉端上来,我们相对而坐,埋头苦吃,辣得鼻尖冒汗,却又酣畅淋漓。
我看着她被辣得红扑扑的嘴唇,和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觉得这碗平平无奇的螺蛳粉,比任何一顿米其林大餐都要美味。
吃完粉,我们沿着江边慢慢地走。晚风吹拂,江面上波光粼粼。
“对了,”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很认真地看着我,“作为你的‘辅导员’,我觉得有必要给你定几条规矩。”
“哦?”我挑了挑眉,“说来听听。”
“第一,”她伸出一根手指,“不许撒谎。任何谎言,包括善意的,都不行。被我发现一次,就给你贴一张‘哭脸’贴纸。集齐三张,就要接受惩罚。”
“什么惩罚?”
“惩罚就是……”她歪着头想了想,“罚你给我洗一个星期的臭袜子!”
我看着她一脸坏笑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成交。”
“第二,”她伸出第二根手指,“不管多忙,每天都要联系。可以不说很多话,但至少要让我知道,你今天过得怎么样。不然我会担心。”
“好。”
“第三,”她顿了顿,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从今天起,那个叫Jarvis的‘玩家’,被永久开除学籍了。我的男朋友,只能是那个有点笨,有点傻,会因为一张小红花就高兴半天的陈瑞泽同学,如果你真的要玩,不要让我知道就好,不然没得商量。”
我看着她认真的眼睛,心里那片最柔软的地方,被重重地击中了。
我伸出手,把她揽进怀里。她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放松下来,把头靠在我的胸口。
“遵命,小茵老师。”我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的陈同学,以后只属于你一个人。”
她在我怀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天晚上,我送她到小区楼下。她下车前,忽然探过身,在我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
我愣在原地,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才回过神来。我抬手摸了摸被她亲过的地方,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甜香。
我坐在车里,傻笑了足足十分钟,才发动车子回家。
回到家,Groot正趴在我的枕头上睡觉。我把它抱下来,然后打开手机,准备跟我的女朋友道晚安。
就在这时,琪琪的微信弹了出来。
是一张截图,是我发在朋友圈的那张,夹在书里的小红花。
下面配了一行字:“哟,陈大玩家,这是要从良了?”
我笑了笑,回她:“什么从良,我这是弃暗投明,奔向光明。”
“少贫嘴。”琪琪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语气里带着一丝审问的意味,“老实交代,怎么回事?我前脚刚给你介绍,你后脚就把我闺蜜拿下了?动作够快的啊。”
“什么叫拿下,我们这是两情相悦。”
“我警告你啊,陈瑞泽,”琪琪的语气严肃了起来,“小茵跟我们不一样,她是个好姑娘,一门心思就想谈个安安稳稳的恋爱。你别把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套路用在她身上。你要是敢伤她的心,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我知道。”我收起了玩笑的语气,“琪琪,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把她带到我身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行吧,”琪琪的声音缓和了下来,“看你表现了。对了,你俩到哪步了?”
“你怎么老问我这些问题,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至于我你也验过货了,还想咋的”我老实回答。
“噗……”电话那头传来琪琪憋不住的笑声,“陈瑞泽,行了,不打扰你们纯情高中生谈恋爱了,挂了。”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一片宁静。
我知道,琪琪的担心不无道理。我的过去,就像一个甩不掉的标签,会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也提醒着身边的人。
但这一次,我不想再逃避。
我点开和小茵的聊天框,发过去一句:“晚安,女朋友。”
三秒后,她回过来:“晚安,男朋友。”
后面,还跟着一个亲吻的表情。
我把手机放到床头,关上灯,躺进被子里。黑暗中,我仿佛还能看到她飞红的脸颊,和那双亮晶晶的、盛满了星光的眼睛。
我的世界,天亮了。
自从确立关系,我和小茵就像进入了热恋期的所有情侣一样,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一起。但我们都默契地保持着一种克制的甜。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也没有轰轰烈烈的举动,只是把对方,一点点地,揉进彼此的生活里。
周末,我提出要为她做一顿饭。
“你会做饭?”她在电话那头表示严重怀疑。
“小看人了吧?我好歹也是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我嘴上吹着牛,心里却直打鼓。我的厨艺,仅限于把东西煮熟的水平。
为了兑现这个承诺,我提前一天就开始做准备。上网查菜谱,看美食视频,在备忘录里列了满满一页的购物清单。周六一大早,我就冲进了菜市场。
这大概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如此认真地逛菜市场。我穿梭在各种嘈杂的叫卖声和湿漉漉的地面之间,仔细地挑选着每一样食材。这块猪肉的肥瘦比例怎么样,这条鱼的眼睛够不够亮,这颗番茄是不是熟得刚刚好。
过去的Jarvis,只会出现在高级超市的进口食品区,优雅地挑选着配红酒的芝士和火腿。而现在的陈瑞泽,却在为了几毛钱的差价,跟卖菜的大妈讨价还价,并且乐在其中。
拎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回到家,我把厨房彻底打扫了一遍,然后系上围裙,像个准备上战场的士兵,开始了我人生中第一次“为爱下厨”。
结果可想而知,一团糟。
切个土豆丝,粗细不均,堪比薯条。打个鸡蛋,蛋壳掉进了碗里。想秀个颠勺,差点把锅给扔出去。Groot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跳上橱柜,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居高临下地围观我的窘迫。
就在我手忙脚乱,快要崩溃的时候,门铃响了。
是小茵。她比约定时间早到了一个小时。
“我猜你肯定搞不定。”她站在门口,看着我一身狼狈的样子,笑得花枝乱颤。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战况有点激烈。”
她没有在客厅里坐着等吃,而是放下包,走进厨房,很自然地从我手里拿过那颗削得坑坑洼洼的土豆。
“我来吧。”她挽起袖子,系上一条备用的围裙,“你想做什么?”
“可乐鸡翅,番茄炒蛋,还有一个酸辣土豆丝。”我报上菜名。
“哟,都是硬菜啊。”她一边熟练地切着土豆丝,一边调侃我。
小小的厨房里,瞬间挤进了两个人。我们并肩站着,胳膊时不时地碰到一起。她负责切菜,我负责掌勺。油烟机轰隆隆地响着,锅里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混合着她偶尔的指挥和我的手忙脚乱。
“哎,油放多了!”
“盐!盐!不是糖!”
“火太大了,要糊了!”
我感觉自己不是在做饭,而是在打仗。但奇怪的是,我一点也不觉得烦躁。看着她微蹙着眉头,指挥我的样子,我心里反而觉得满满当当的。
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当时纯粹就是热恋上头,忘了生活的主旋律才是柴米油盐)
不是在高级餐厅里,隔着一张长桌,优雅地谈论着哲学和艺术。而是在这间小小的、充满油烟味的厨房里,为了一顿饭,一起忙碌,一起欢笑。
手忙脚乱了半天,三菜一汤终于端上了桌。卖相虽然不怎么样,但味道居然还不错。
“可以啊,陈同学,有进步。”小茵夹起一筷子土豆丝,尝了一口,煞有介事地点评道。
“主要还是老师教得好。”我给她夹了一块鸡翅。
我们边吃边聊。她开始在我的小公寓里“巡视”。
“你的书还挺多的嘛。”她走到我的书架前,抽出一本《乌合之众》。
“装样子的。”
“这照片是你拍的?”她指着墙上一幅装裱起来的黑白照片,照片里,是一个在街角抽烟的老人,眼神落寞。
“嗯,在东京的思出横丁拍的。”
“有故事,而且比我家干净整洁”她评价道。
她走到阳台,看了看我养的那几盆半死不活的多肉,又逗了逗懒洋洋的Groot。她没有像其他女孩那样,对我的生活方式指手画脚,只是安静地看着,了解着。然后,她走到那幅黑白照片前,把它扶正了一点。
就是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却让我心里一动。
她正在用她的方式,悄悄地,参与到我的生活里来。
吃完饭,我主动去洗碗。她则坐在沙发上,抱着Groot,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聊天。
“对了,你爸妈呢?他们不在南宁吗?”她状似无意地问。
“嗯,他们在梧州,还没退休呢。”我一边冲着碗里的泡沫,一边回答,“我大学毕业后,就一个人来南宁了。”
“为什么不回梧州?离得也不远。”
“可能……是想证明点什么吧。”我自嘲地笑了笑,“结果什么也没证明出来,混成现在这个样子。”
“别这么说,”她走到我身边,从我手里拿过一个洗好的碗,用干布擦干,“你已经很厉害了。”
“我以前,总觉得要赚很多钱,要出人头地,才算成功。才配拥有好的生活,好的感情。”我关掉水龙头,转过身看着她,“但现在似乎有些东西不是努力就会有的,高中老师教的都是骗人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睛里有水光在闪动。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我擦干手,慢慢地靠近她。
就在我准备低头吻下去的时候,手机响了。
突兀的铃声像一把尖刀,瞬间刺破了厨房里这片温存的空气。
来电显示是“Ben”。
那个上次在民歌湖,永远活在青春期里的兄弟。
我眉头拧成一团,划开接听键。
“泽哥!干嘛呢?晚上出来嗨啊!”
Ben标志性的大嗓门炸开,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不了,有事。”我下意识地瞥了小茵一眼,声音压得很低。
“有什么事比兄弟还重要?我跟你说,今晚‘民歌湖’有局,新来了几个妹子,质量绝了!我给你留了个最正的,绝对是你的菜!”
Ben的语气里,充满了我们都懂的暗示和怂恿。
那些是我们过去惯用的暗语,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撬开了我尘封的、不堪的过往。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手机烫得像一块炭,我几乎要握不住。
“我真去不了,我……”
“你什么你!别磨叽了!是不是又在哪儿钓鱼呢?赶紧收杆过来!地址我发你了啊!”
Ben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嘟…嘟…嘟…
忙音在死寂的厨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甚至能听到水槽里没拧紧的水龙头,一滴一滴砸在不锈钢上的声音。
嗒。
嗒。
每一声,都像锤子砸在我的神经上。
小茵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却让我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无数个借口在我的脑子里疯狂闪现。
朋友喝多了胡说八道。
他们就是喜欢开这种低级玩笑。
这些话,我信手拈来,熟练得像是本能。
但小茵的眼睛太清澈了。
清澈到任何谎言在里面,都会现出最丑陋的原形。
对她撒谎,本身就是一种背叛。
我缓缓呼出一口气,将手机面朝上,放在了流理台上。
屏幕还亮着,Ben发来的那个酒吧地址,清晰可见。
“是以前的同事。”
我开口,喉咙干得发紧。
“我们以前……就是这么玩的。”
我没有解释“玩”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她懂。
“他不知道我已经……”我卡住了,那个词在舌尖滚了滚,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我已经‘金盆洗手’了。”
我说完了。
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犯,等待着她的裁决。
是暴怒,是失望,还是觉得我之前的坦白,都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小茵只是静静地看了我几秒钟。
然后,她伸出手,拿起了我的手机。
她的动作很轻,也很稳。
当着我的面,她点开了Ben的微信,没有打字,而是直接按住了语音键。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我只看到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和她平静无波的眼神。
“Hello,Ben。我是陈瑞泽的女朋友。”
她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出去,清晰、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你们今晚去哪玩呀,带上我呗?”
说完,她松开手,把语音发了出去。然后,把手机还给我。
我愣愣地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愣愣地看着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预想过一百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她没有质问,没有哭闹,而是用这样一种直接、坦然,甚至带着几分霸气的方式,替我向我的过去,画上了一个句号。
她不是在宣示主权。
她是在保护我。
保护我这个,想要努力变好,却还带着一身旧习气的“陈同学”。
“怎么?被你女朋友帅到了?”
她看着我呆住的样子,挑了挑眉,又恢复了那副俏皮的模样。
我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小茵,”我的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
“傻瓜。”她拍了拍我的背,声音温柔,“跟我还说什么谢谢。”
她从我怀里挣脱出来,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再说了,我可是商务部的,真论喝酒,你还不一定喝得过我。”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丝狡黠。
“我也喜欢微醺的氛围,而且……”
她踮起脚,凑到我耳边,温热的气息吹得我耳朵发痒。
“你会保护我的,不是吗?”
我彻底愣住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柔软的手攥住,然后浸泡进了温热的蜜糖里。
我随即笑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那我连打扮都不需要了。”
我低头看着她,目光灼灼。
“反正我的目标,一直在我身边。”
于是,我们出发了。
目的地,民歌湖。
我曾经的猎场。
车子停在熟悉的停车场,震耳的音乐和迷离的灯光穿透夜色,扑面而来。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香水和荷尔蒙混合的味道,一如既往。
过去的我,踏入这里,就像鲨鱼闻到了血腥,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兴奋和征服欲。
而现在,我牵着小茵的手,只觉得那些喧嚣,都成了我们世界的背景音。
我不再是猎人。
我是守护者。
我们走进那家Ben常去的酒吧,在卡座里找到了他。
Ben的身边,果然坐着几个妆容精致的女孩,看到我,他正要兴奋地招手,却在看清我身边的小茵时,整个人僵住了。
他脸上的表情,从惊喜,到错愕,再到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种见了鬼似的呆滞。
“泽哥,你……这……”
“介绍一下,我女朋友,小茵。”
我拉开椅子,让小茵坐下,然后紧挨着她坐下,手臂自然地搭在她的椅背上,一个不容侵犯的姿态。
小茵没有丝毫的局促。
她冲着目瞪口呆的Ben,以及他身边那几个正在悄悄打量她的女孩,露出了一个大方得体的微笑。
“你们好,我是小茵。经常听阿泽提起你们。”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Ben,笑容里多了一丝俏皮。
“Ben是吧?刚才在微信里就听出你很热情了,百闻不如一见。”
Ben的脸瞬间涨红了,尴尬地挠了挠头:“嫂……嫂子好!”
这一声“嫂子”,让卡座里另外几个兄弟也回过神来,纷纷跟着起哄。
“嫂子好!”
“泽哥可以啊,不声不响就……”
小茵没有理会他们的起哄,只是拿起酒单,熟练地点了一杯“长岛冰茶”,然后又给我点了一杯无酒精的莫吉托。
“你开车,不能喝酒。”她把莫吉托推到我面前,语气不容置喙。(开个屁车,滴滴过来的)
我看着她,心里那片柔软的土地,彻底被融化了。
她不是来监视我的,也不是来查岗的。
她是来以女主人的身份,融入我的世界。
接下来的时间,彻底变成了小茵的个人秀。
她能跟Ben从最新的球赛聊到黄色笑话,能跟另一个做销售的兄弟大谈客户心理,甚至还指点了一下其中一个女孩的眼妆画法。
她喝酒很豪爽,但从不过量,总能在微醺和清醒之间,保持着最完美的平衡。
她会笑着接受所有人的敬酒,但喝完之后,总会不经意地靠在我的肩膀上,或者在桌子底下,用手指勾勾我的手心。
那些亲昵的小动作,无声地宣告着我们的关系。
我全程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是含笑看着她。
给她剥开一瓣橘子,喂到她嘴边。
在她唇角沾上酒渍时,自然地用指腹帮她擦掉。
当有不识趣的男人想过来搭讪时,我只需要一个眼神,对方就识趣地退开了。
我的世界,我的主场。
而她,是这里唯一的女王。
不知道过了多久,Ben端着酒杯,坐到我的身边,他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眼神却很亮。
“阿泽,我服了。”
他低声说。
“我以前总觉得,你就是一匹野马,没人能套住你。”
他看着不远处正和别人玩骰子,笑得眉眼弯弯的小茵,眼神里充满了感慨和服气。
“现在我明白了,不是没人能套住你,是你心甘情愿,为她画地为牢。”
他举起杯,重重地和我碰了一下。
“这杯,我敬你,也敬嫂子。祝你们,永远这么好。”
我一饮而尽。
酒是冰的,心却是滚烫的。
那一刻,我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圆满。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在兄弟面前,维持“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人设的Jarvis了。
我只是陈瑞泽。
一个找到了软肋,也找到了盔甲的,普通男人。
那天晚上,她没有留下过夜。我送她到楼下,她临走前,对我说:“阿泽,你的过去,我既然选择了接受,就不会再回头去翻。我只看你的现在和未来。”
我看着她的车消失在夜色中,心里那块因为Ben的电话而泛起的涟漪,彻底平复了。
我拿出手机,点开我那个“709游戏机厅”的微信群。
我发了一张照片,是我和小茵的合影,在厨房里,我们都系着围裙,脸上还沾着面粉。
然后,我发了一句话:
“介绍一下,我女朋友,你们未来的嫂子。”
群里瞬间炸了锅。
大头:“卧槽!铁树开花了?”
大鹏:“这是被盗号了?”
金贵发了一连串震惊的表情,然后是一句:“阿泽,你来真的啊?”
我回了一个字:“嗯。”
那一刻,我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那次酒吧里的“风波”过后,我和小茵的关系,非但没有产生任何隔阂,反而更加亲近了。她用她的方式,给了我最大的信任和体谅,而我也用我的行动,向她证明着我的改变。
我开始主动地,带她进入我的世界。
我带她去见了我南宁那帮兄弟。地点没选在他们常去的那种灯红酒绿的酒吧,而是其中一个发小推荐的一家藏在巷子里的烧烤摊。
那顿饭,我们吃得很开心。小茵的爽朗和真诚,很快就赢得了我这帮兄弟的认可。他们不再用过去那种调侃的眼光看我,而是真正地,为我感到高兴。
饭局结束,回家的路上,我问小茵:“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你的朋友们?”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说的是——那些在露营时认识的,她的朋友们。
“怎么?想去接受审判了?”她笑着问。
“那当然,”我扬起下巴,“我得让他们看看,你挑的男朋友,有多优秀。”
于是,下一个周末,角色互换。我成了那个被审视的对象。
地点还是上次那个河谷草甸,还是那群人。小莫、阿阳、宾哥、疯鸡,还有佳佳。
再次见面,他们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尤其是阿阳,那个上次借着酒意,对我刨根问底的寸头小伙,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哟,陈哥,真成我们茵茵的男朋友了?”他递给我一罐啤酒,语气不咸不淡。
“嗯,以后还请各位多多关照。”我接过啤酒,碰了一下。
篝火再次燃起,大家围坐在一起。话题很自然地,就引到了我身上。
“陈哥,现在在哪儿高就啊?”宾哥问。
“在一家小工程公司,做人事。”我坦然回答。
“工程公司?你不是在酒店做HR的吗?”阿阳立刻抓住了重点。
我没有回避,把之前被“优化”的事情,简单地又讲了一遍。我没有抱怨,也没有卖惨,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
“所以,你现在这份工作,只是暂时的?”阿阳追问。
“嗯,还在找更合适的机会。”我点了点头,“我想试试把摄影发展成主业,我喜欢旅游,也喜欢记录每个人最真实的美好样子”
“摄影?”阿阳的嘴角撇了撇,那表情仿佛在说“这玩意儿能当饭吃吗”。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小茵握住了我的手,然后对阿阳说:“阿阳,阿泽他拍得很好。他不是玩玩而已,他是真的热爱。”
“热爱不能当饭吃啊。”阿阳嘀咕了一句。
“谁说不能?”我看着他,笑了笑,“我承认,我现在确实处在一个很尴尬的境地。没有稳定的高薪工作,未来的方向也还不明确。在很多人眼里,我可能就是个失败者。”
“但是,”我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至少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我不想再为了所谓的‘稳定’,去做一份自己毫无热情的工作。我想为自己真正热爱的事情,去努力一次。可能会失败,可能会头破血流,但至少,我试过。”
我的话,让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良久,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宾哥,忽然举起酒杯:“陈哥,我敬你一杯。就冲你这份勇气。”
阿阳也愣了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举起了酒杯:“那什么……陈哥,刚才我说话有点冲,你别介意。”
一场小小的“审判会”,就这样被我用最真诚的方式化解了。
那天晚上,我和小茵躺在帐篷里,听着外面的风声和虫鸣。
“你今天,真帅。”她在我耳边轻声说。
“嗯?”
“就是你跟阿阳说那番话的时候。”她说,“我以前,总觉得男人最帅的时候,是他们功成名就,站在顶峰的样子。现在才发现,一个男人,敢于承认自己的失败,并且有勇气重新开始,那才是真的帅。”
我翻了个身,面对着她,在黑暗中,准确地找到了她的嘴唇。
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深,更缠绵。
我们开始像所有普通情侣一样,规划着属于我们的未来。第一步,就是计划一次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旅行。
“我想去海边!”小茵说。
“我也想去海边。”我带着坏笑说“喜欢海边,喜欢浪”这个浪字被我刻意拉长
我们趴在地板上,用手机打开地图。
“要不,我们去三亚吧?有海,还可以冲浪”我提议。
“好呀好呀!我就爱这些刺激的”她立刻同意。
我们开始在网上查攻略,订机票,选民宿。这个过程,充满了琐碎的细节和甜蜜的争论。
“这家民宿好漂亮!是海景房!”
“太贵了,超出预算了。你看这家,在大东海,新装修的酒店,我能让前同事帮我问问,都是一个系统的”
“我不管,我就要住海景房!”
“行行行,住住住。剩下的钱,我们就天天吃粉。”
“那不行!我还要吃皮皮虾、石斑鱼……不过为你最近的经济因素考虑,我还是跟你一起嗦粉吧”
我们像两个孩子,为了一件件小事争执,然后又笑着妥协。这种共同规划未来的感觉,让我无比着迷。
但她最后那句无心的话,却有点刺痛到我,这也是后面我们故事的伏笔,或者说是每位男人都会遇到的伏笔
在查攻略的时候,我们聊起了各自的家乡,梧州。
“你知道吗,我们高中就在隔壁。你们是XX,我们是XX。”她说。
“真的假的?”我大吃一惊,“那我肯定在路上见过你。”
“我才不信。那时候我又高又瘦,跟个豆芽菜一样,扔人堆里都找不着。”
“不可能,”我看着她,“你这样的,就算是在人堆里,我一眼也能看见。”
“贫嘴。”她嘴上这么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等下次,我们一起回梧州吧。”我提议,“我带你去我小时候常去的游戏厅,再去吃一碗我妈做的槐花粉。”
“好啊,”她眼睛亮晶晶的,“那我也带你去我们学校后面的那条小吃街,那里的牛杂最好吃了。”
一个关于未来的约定,就这么轻轻地,落在了我们的地图上。
出发去三亚的前一天,我送给她一份礼物。
是一个宝丽来和一本相册。封面是我亲手设计的,上面写着——《我们的第一章》。
她好奇地打开。
第一页,是她在露营地,逆着光,笑容灿烂的照片。下面有一行我手写的小字:“初见。光落在了你的身上,也落进了我的心里。”
第二页,是她在舞蹈室,领着孩子们跳舞的背影。“你的世界,纯粹,明亮。”
第三页,是我俩在厨房里,系着围裙,脸上沾着面粉的自拍。“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
一页页翻过去,都是我为她拍下的照片,记录着我们从相识到相恋的点点滴滴。
她翻得很慢,眼眶慢慢地红了。
翻到最后一页,是空白的。只在右下角,写着三个字:
“未完待续……”
她合上相册,抬起头,眼睛已有点泛红。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扑进我怀里,紧紧地抱着我。
我能感觉到她的泪水,浸湿了我胸口的衣服,滚烫。
我知道,这个曾经研究了无数“送礼技巧”的男人,这一次,终于送对了礼物。
因为这份礼物里,没有套路,只有真心。
我们的飞机,在三亚的黄昏时分降落。
走出机场,一股带着咸湿味道的海风,扑面而来。我们订的酒店,就在大东海景区附近,推开窗,就能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
我们没有急着去逛景点,只是换了身舒服的衣服,手牵着手,沿着海边的木栈道,漫无目的地走。
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海面上洒满了金色的光。海浪一阵阵地拍打着沙滩,发出温柔的声响。
“对了,我的过去你清清楚楚,什么时候跟我讲讲你的故事?”我看着她的双眼
ni看看个人主观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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