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渣男(非真实故事连载55)——还是分开
她那句话,像是在一潭死水里,丢进了一颗石子。
“我们有多久没有过仪式感了?”
我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看着卧室门紧闭的缝隙,那点微光,像她此刻对我紧锁的心门。
仪式感。
这个词,从我那本“玩家手册”里被撕下来,扔进故纸堆,已经很久了。
曾几何时,我是最擅长制造这东西的专家。
一顿精心布置的烛光晚餐,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甚至是一句在特定时间点说出的情话。
我用它们,精准地捕获一个又一个猎物的心。
但和小茵在一起后,尤其是在同居之后,我刻意地,回避了这一切。
我以为,过日子,就是柴米油盐,就是把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换成实实在在的陪伴。
我以为,这就是我想要的“真实”。
可我错了。
我所谓的真实,不过是懒惰和敷衍的借口。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解决问题”上,却忘了感情,不是一道需要求解的数学题,它更像一株需要浇水、施肥、晒太阳的植物。
而仪式感,就是阳光和水。
我站起身,走到卧室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却迟迟没有拧动。
我该怎么说?
说“对不起,我们再来一次”?
还是说“宝贝,我明天就给你准备惊喜”?
这些话,在经历了刚刚那场撕心裂肺的争吵后,显得那么虚伪,那么苍白。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小茵背对着我,侧躺在床上,被子裹得紧紧的,像一只受伤的刺猬。
我走到床边,坐下。
床垫因为我的重量,陷下去一块。
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为什么这么说?”我问,声音很轻,怕惊扰了她。
她没有回头,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没什么。”
“小茵,”我伸出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看着我。”
她不动。
“你再这样,我就要用强了。”我故意用了一种半开玩笑的、霸道的语气。
这是我们以前调情时,常用的小把戏。
被子里的身体,终于动了动。
她慢吞吞地转过身,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在黑暗里,还是那么清晰。
“你烦不烦?”她嘟囔着,却没再躲开。
“我问你,为什么突然提仪式感?”我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又睡着了。
“我怕。”她终于开口。
“怕什么?”
“怕我们,就这样了。”她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吵架,冷战,和好,然后再吵架……直到有一天,我们两个都累了,懒得吵了,然后就散了。”
“我爸妈,当年就是这样。”
我的心,又被那根看不见的针,扎了一下。
“我们不会的。”我说。
“你怎么保证?”她反问,“你今天摔门出去的时候,我就觉得,那一刻,你已经不想要我了。”
“我没有!”我急着辩解。
“你有。”她打断我,“你只是想逃。你觉得我麻烦,觉得我无理取闹,你想从这个让你窒息的家里逃出去。”
我无言以对。
因为,她说的,全中。
“陈瑞泽,”她忽然坐起身,直视着我,“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嗯。”
“我们得做点什么,救救它。”她说的“它”,是我们这段摇摇欲坠的感情。
“好,你说,做什么?”
“我不知道。”她茫然地摇了摇头,“但我们至少,可以像正常的情侣一样,好好吃一顿饭吧?”
“就我们两个人,没有争吵,没有指责,就像我们刚认识那样。”
我看着她眼里的期盼,那是一种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眼神。
“好。”我点头,郑重其事,“明天,我们去买菜,我给你做一顿大餐。”
“拉勾。”她伸出小拇指。
我勾住她的,用力地,盖上了章。
“谁耍赖谁是小狗。”
“嗯,谁耍赖谁是小狗。”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
宿醉的头痛还没完全消散,但心里却有一种久违的,要去完成一个重要任务的郑重感。
我没让小茵动手,一个人包揽了所有的家务。
把昨天晚上客厅里的狼藉收拾干净,把那堆引发“血案”的衣服,分门别类,用手洗了。
当我把她干净的内衣,晾在阳台上时,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尊重一个人的生活习惯,真的不是一件多难的事。
难的是,放下自己的固执和傲慢。
小茵起床时,看到焕然一新的家,和正在厨房里忙碌的我,愣了半天。
“你……吃错药了?”
“去,刷牙洗脸,准备出门。”我把一盘煎好的、形状完美的太阳蛋推到她面前,“今天,我就是你的专属司机、厨师兼拎包小弟。”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是我们吵架以来,她第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
我们去了南宁最大的菜市场。
久违的烟火气,扑面而来。
鱼贩的叫卖声,主妇们讨价还价的声音,活鱼在盆里拍打水面的声音,混杂着蔬菜的清香和海产的腥气,构成了一曲最真实的生活交响乐。
小茵像一只被放出笼子的鸟,兴奋地在各个摊位前穿梭。
“哇!这个虾好新鲜!”
“老板,你这青菜怎么卖?”
我跟在她身后,推着一辆小推车,看着她熟练地跟小贩们“唇枪舌战”,为了五毛钱的差价,争得面红耳赤。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这才是她啊。
那个鲜活的、充满生命力的、对生活锱铢必较的小茵。
而不是那个在深夜里,抱着膝盖,流着泪,说着“我害怕”的,脆弱的影子。
“我想吃鱼。”她指着一个摊位上的鲈鱼说。
“不行,你不会挑刺,吃鱼太麻烦。”我一口回绝,拉着她就走,“我们吃鸡。”
“我不管,我就要吃鱼!”她耍赖,拽着我的胳膊不肯走。
“听话,吃鸡,我给你做可乐鸡翅。”
“不,就要鱼,我要喝鱼头汤!”
我们就像两个三岁的小孩,为了一顿晚饭,在菜市场里,展开了幼稚的拉锯战。
最后,我还是妥协了。
看着她抱着那条被敲晕的鲈鱼,一脸得意的样子,我无奈地笑了。
算了,她高兴就好。
从菜市场出来,小推车里已经堆得满满当当。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菜市场的趣闻,说到舞蹈室学生的八卦。
我安静地开着车,听着她说话,偶尔应和一两句。
阳光从车窗照进来,洒在她身上,她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真好。
如果时间,能一直停在这一刻,该多好。
回到家,我们一起钻进了厨房。
厨房不大,两个人转个身,都有些困难。
我们时不时地,会撞到对方。
“哎呀,你别挤我!”
“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好吗?”
我负责处理那条鱼,刮鳞,去内脏。
我笨手笨脚的样子,引来了小茵无情的嘲笑。
“陈大摄影师,你这拿刀的手,还不如拿相机的十分之一稳啊。”
“闭嘴,再吵吵,今天晚上没饭吃。”
她吐了吐舌头,乖乖地去旁边洗菜。
我们在厨房里,一边斗嘴,一边忙碌着。
锅里,鱼汤的鲜味,慢慢地,弥漫开来。
那股温暖的、带着人间烟火气的味道,仿佛把我们之间那道看不见的裂痕,也一点点地,填补了起来。
晚饭,很丰盛。
奶白色的鱼头汤,色泽诱人的可乐鸡翅,还有两盘翠绿的青菜。
我从酒柜里,拿出了一瓶红酒。
“庆祝一下。”我给她倒上。
“庆祝什么?”
“庆祝我们……还活着。”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好,庆祝我们还活着。”
我们碰杯,酒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顿饭,我们吃得很慢,很安静。
我们没有再提那场争吵,也没有提那些沉重的话题。
我们聊电影,聊音乐,聊旅行。
聊那些轻松的,愉快的,美好的事情。
仿佛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过任何不快。
饭后,我洗碗,她站在我身后,从背后抱着我的腰。
“陈瑞泽。”
“嗯?”
“以后,我们定个规矩吧。”
“什么规矩?”
“吵架的时候,可以吵,可以骂,但是……”她顿了顿,把脸贴在我的背上,“不许摔门,不许走掉,更不许不回家。”
我的手,停在满是泡沫的盘子上。
“好。”我答应下来,“那要是,真的气到不行,怎么办?”
“那就……”她想了想,“那就去阳台,或者去楼下便利店,买一罐啤酒,喝完了,就必须回来。”
“成交。”
洗完碗,我们窝在沙发上,看了一部老掉牙的爱情电影。
看到最后,女主角癌症去世,男主角孤独终老。
小茵哭得稀里哗啦,把我的T恤,当成了擦眼泪的纸巾。
“你说,他们为什么不能好好在一起?”她抽噎着问。
“因为,编剧不让他们在一起。”我递给她一张纸巾。
“你真没劲。”她白了我一眼。
电影结束,已经是深夜。
我们躺在床上,没有像往常一样,各自玩手机。
而是面对面,看着彼此。
“小茵。”
“嗯。”
“对不起。”我还是说了出来。
“嗯,我也对不起。”她小声说。
我们都没有再往下说。
有些事,不需要说得太明白。
我把她搂进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
“睡吧。”
“嗯。”
她像一只猫,在我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很快就睡着了。
我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却毫无睡意。
我知道,今天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心照不宣的“停战演习”。
我们用一天的仪式感,强行把那座即将爆发的火山,暂时压了下去。
但岩浆,还在地底,汹涌地,翻滚着。
那个最根本的问题,我们谁都没有勇气,去触碰。
第二天清晨,我醒来时,小茵还在睡。
我轻手轻脚地起床,走进客厅。
阳光,已经铺满了整个地板。
我拿起相机,对着那束还带着露水的、我们昨天一起买回来的向日葵,按下了快门。
照片里,阳光灿烂,岁月静好。
可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
我走到阳台,点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中,我想起昨天晚上,她靠在我背上,定下的那个规矩。
“不许走,好不好?”
那不是一个请求,更像是一个带着恐惧的,最后通牒。
我忽然意识到,我被她,用一种最温柔的方式,“绑”在了这个家里。
而我,心甘情愿。
那顿充满仪式感的晚餐,像一剂强效止痛药,让我们暂时忘记了伤口的存在。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我们严格遵守着“吵架不上头,上头就喝啤酒”的君子协定,倒也相安无事。
生活,像一辆在固定轨道上行驶的列车,平淡,却也安稳。
但很快,我就发现,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小茵的工作,越来越忙。
她们舞蹈室接了一个大项目,要负责一个大型商业演出的编舞和排练。
作为主创之一,她几乎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了进去。
她开始频繁地加班,有时候我睡着了,她还没回来。
早上我醒来,她已经化好妆,匆匆出门了。
我们一天里,能说上话的时间,被压缩到了极限。
而那有限的对话里,几乎百分之九十,都围绕着她的工作。
“今天那个甲方爸爸又提新要求了,烦死了!”
“我们团队那个新来的,什么都不会,还要我手把手教,我快累死了。”
“领导又给我画大饼了,说这个项目做好了,就给我升职加薪。”
她像一个拧开了阀门的水龙头,每天一回到家,就把积攒了一天的负能量,一股脑地,倾泻给我。
一开始,我还能耐心地听着,心疼地安慰她。
“宝宝辛苦了,来,我给你捏捏肩。”
“别气了,为了那种人生气,不值得。”
“没事,有我呢,天塌下来我给你扛着。”
我给她做好吃的,放好洗澡水,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后勤部长,努力为她营造一个可以完全放松的港湾。
但人的耐心,是有限的。
尤其是,当你的生活,也同样一地鸡毛的时候。
我的工作,还是老样子。
在那个半死不活的工程公司里,做着一份专业不对口,薪水不高,又看不到任何前途的工作。
经济下行的寒气,吹到了各行各业。
连我赖以为生的摄影私活,也变得越来越少。
我每天面对的,是领导的冷脸,是同事的推诿,是永远也做不完的、毫无意义的报表。
我自己的内心,本就是一潭死水。
而小茵每天带回来的负能量,就像一块块石头,不断地,投入这潭死水里,激起一阵阵烦躁的涟漪。
终于,有一天晚上,当她又一次因为一个舞蹈动作没排好,而跟我抱怨了半个小时后,我没忍住。
“行了,别说了。”我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她愣住了。
“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把头转向电视,不想看她,“就是觉得,你每天都说这些,不烦吗?”
“我跟你说,是因为我把你当自己人!”她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
“可我听着烦!”我终于爆发了,“我上了一天班,累得跟狗一样,回来不是想听你抱怨你那些破事的!”
空气,瞬间凝固了。
我们俩,都因为对方这突如其来的爆发,而感到了震惊。
那晚,我们又冷战了。
我没有去阳台,也没有去便利店。
我们就那么躺在同一张床上,背对背,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知道,我错了。
我不该那么说。
但我控制不住。
那种被负能量包裹的窒息感,那种自己一事无成,却还要被迫去承载另一个人压力的无力感,让我变得刻薄,又恶毒。
从那天起,我好像变了一个人。
那个曾经温柔安慰她的陈瑞泽,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浑身长满了刺的,混蛋。
当她再跟我抱怨工作累的时候,我会阴阳怪气地说:
“那没办法啊,谁让你能干呢?能者多劳嘛。”
当她说领导又给她施压的时候,我会冷嘲热讽:
“哟,这是准备给你升职加薪了?恭喜啊,小茵总,以后我可要抱你大腿了。”
当她因为压力太大而掉眼泪的时候,我甚至会说出更伤人的话:
“哭有什么用?有这时间,不如去想想怎么把问题解决了。你不是一直都很厉害吗?”
每一次,我说完这些话,都会看到她脸上,那种从错愕,到受伤,再到失望的表情。
然后,我会在心里,感到一种病态的、报复性的快感。
以及,随之而来的,更深的自我厌恶。
我知道,我内心的不安和自卑,在作祟。
她的事业,在肉眼可见地上升。
而我,却还在原地踏步,甚至在倒退。
我们之间的差距,在一点点地,被拉大。
我害怕。
我害怕有一天,她会飞得太高,而我,再也够不着她。
于是,我用最愚蠢、最恶毒的方式,试图把她拉下来。
我想让她也尝尝,我正在经历的,那种无力,和痛苦。
我们的争吵,变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激烈。
我们不再遵守任何规则。
我们互相指责,互相伤害,把最恶毒的话,像刀子一样,扔向对方。
“陈瑞泽,你就是个废物!除了会拍几张照片,你还会干什么?”
“是,我是废物!那你呢?你就是个工作狂!你心里除了你的事业,还有这个家吗?还有我吗?”
“我这么努力工作,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你以为我喜欢每天累死累活的吗?”
“别说得那么伟大!你就是享受那种被人需要,被人崇拜的感觉!你就是虚荣!”
每一次争吵,都是一场没有硝告的战争。
我们都试图证明,自己才是对的,错的是对方。
但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
直到那一天,那场彻底摧毁了我们所有一切的争吵。
起因,已经记不清了。
可能,又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只记得,我们吵得面红耳赤,把所有能骂的,不能骂的,都骂了出来。
最后,我看着她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说出了一句让我至今都后悔万分的话。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你跟你妈一样,都是控制狂!”
那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小茵脸上的愤怒,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惨白。
她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然后,她忽然扬起手。
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以为那一巴掌,会落在我的脸上。
但没有。
“啪!啪!啪!啪!啪!”
几声清脆的,响亮的耳光。
我睁开眼。
看到她,狠狠地,给了自己几个巴掌。
她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浮现出五道清晰的指印。
“对,我有病!”她冲着我,歇斯底里地,嘶吼着。
“是我有病!我不该这么努力工作!我不该想给你一个更好的未来!”
“啪!”
她又给了自己一巴掌,更重。
“是我错了!我应该辞职,待在家里,每天给你洗衣做饭,伺候你!这样你就满意了是不是!”
“小茵!你干什么!你疯了!”我被她这疯狂的举动,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冲过去,抓住她的手。
她用力地挣扎,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
“你放开我!都是我的错!是我不配!是我不配拥有好的生活!”
她一边哭,一边喊,一边拼命地,想挣脱我的手,再去伤害自己。
我死死地抱着她,任由她的拳头,雨点般地,落在我的背上,胸口。
最后,她终于没了力气,瘫软在我的怀里,放声大哭。
那哭声,绝望,又无助。
像一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兽。
我抱着她,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看着她脸上的指印,看着她哭到颤抖的身体。
我才终于意识到,我到底,做了什么。
我亲手,把那个曾经那么爱我,那么信任我的女孩,逼成了一个疯子。
我亲手,杀死了那个,曾经会温柔安慰她的,陈瑞泽。
客厅里,只剩下她压抑的、令人心碎的哭声。
我没有再安慰她。
因为我知道,任何语言,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虚伪。
我只是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泪,浸湿我的胸膛。
过了很久,她终于哭累了,在我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把她抱回卧室,给她盖好被子。
然后,我走到客厅,在我那个堆满了摄影器材的角落里,坐了下来。
我拿起我的相机,那台曾经记录了我们无数美好瞬间的相机。
我打开相册,一张一张地,翻看着。
东京塔下的合影,镰仓海边的背影,土耳其烟花下的笑脸……
还有我们搬进这个家时,在空荡荡的客厅里,那个夕阳下的拥吻。
照片里的人们,笑得那么开心,那么幸福。
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被我,亲手毁了。
我关掉相机,把它放回防潮箱。
然后,我站起身,走到阳台,关上了那扇通往客厅的,玻璃推拉门。
我把自己,和那个还在卧室里,沉睡在噩梦中的她,彻底地,隔绝开来。
那一刻,我清楚地知道。
我们之间,那道看不见的墙,已经变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那场自残式的争吵之后,我和小茵之间,连冷战都省了。
我们像两个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合租室友,礼貌,又疏离。
她不再跟我抱怨工作,我也不再对她冷嘲热讽。
我们每天早上,各自起床,各自出门。
晚上,各自吃饭,各自睡觉。
家,不再是港湾。
变成了一个,比酒店还要冰冷的,中转站。
我们都知道,这段感情,已经死了。
剩下的,不过是一具还在呼吸的,尸体。
谁也没有勇气,去亲手埋葬它。
直到一个月后。
我周六加班回来,推开门,就看到了放在玄关的,那两个巨大的行李箱。
一个,是小茵从公司带回来的。
另一个,是她搬进来时,装满了“战袍”的。
我的心,沉了一下,却又有一种意料之中的,平静。
小茵从卧室里走出来。
她换了一身衣服,化了淡妆,看起来,很精神。
“我走了。”她说,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好。”我点头,让开了路。
她拉着行李箱,走到门口,换鞋。
我没有问她要去哪里。
也没有问她,我们算什么。
因为,没有意义了。
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没有回头。
就像前任三里的林佳与孟云,一个没回头,一个没挽留
“砰。”
门,轻轻地,关上了。
比我上一次摔门的声音,要轻得多。
却更像一声,最终的,宣判。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站了很久。
然后,我走进那个,属于她的卧室。
房间里,还残留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水味。
衣柜,空了。
梳妆台上,那些瓶瓶罐罐,也都不见了。
只剩下床头柜上,那张我们一起去三亚时,拍的合影。
照片里,她笑靥如花,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拿起相框,摩挲着她照片上的脸。
然后,我拉开抽屉,把相框,面朝下,放了进去。
眼不见,心不烦。
我和小茵,这段维系了一年多的,我的第二次长期关系。
就这么,以一种最不堪,也最潦草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我没有怪她。
甚至,在她离开后,我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终于,不用再面对她那充满压力的抱怨。
也终于,不用再面对,那个因为自卑而变得面目可憎的,自己。
我以为,我可以很快走出来。
就像以前一样,换一个“猎物”,开始一场新的游戏。
但现实,很快就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分手后的第三天,琪琪给我发了条微信。
一张截图。
是小茵的朋友圈。
一张她和另一个男人的合影,背景,是她们公司的logo墙。
配文是:“一定要爱自己。”
那个男人,我有点印象。
好像是她们公司的一个项目经理,在她们的团建照片里,出现过几次。
无缝衔接。
我看着那张照片,心里,没有什么波澜。
不奇怪。
她那么好,值得更好的人。
而我,只是在她最需要人扶一把的时候,恰好出现。
现在,她已经能自己站稳了,自然,也就不再需要我这根,不怎么牢靠的拐杖了。
是我,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了最想照顾一生的人。
这句话,以前我觉得矫情。
现在,却觉得,字字诛心。
从那天起,我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主心骨。
工作,频繁出错。
一份简单的报表,我能做出三个版本的错误。
领导把我叫到办公室,指着我的鼻子,骂了足足半个小时。
我低着头,一声不吭。
骂吧,反正,我也不会更糟了。
对摄影的热情,也像是被一场大雨,浇灭了。
我把相机锁进防潮箱,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我害怕看到那些照片。
那些照片里,藏着一个我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已经是竭尽全力了,依然处不好这段关系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一遍遍地,回放着我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甜蜜的,争吵的,温馨的,伤人的。
我开始酗酒。
每天下班,就去便利店,买一堆啤酒,一个人,在那个空荡荡的房子里,喝到不省人事。
只有在酒精的麻痹下,我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周末,我回了一趟家。
我妈看到我瘦得脱了相的样子,吓了一跳。
“儿子,你这是怎么了?跟小茵吵架了?”
“分了。”我说。
我妈愣住了,随即,眼圈就红了。
“好好的,怎么就分了呢?小茵那孩子,多好啊。”
我爸在一旁,叹了口气。
“行了,别问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那天晚上,我妈炖了一锅鸡汤,逼着我喝了两大碗。
饭桌上,她小心翼翼地,跟我提了一件事。
“儿子,要不……我找人给你看看?”
“看什么?”
“就是……找个大师,给你算算。看看是不是流年不利,犯了什么冲。”
我看着我妈那张写满了担忧和迷信的脸,忽然觉得,很可笑。
但鬼使神差地,我点了点头。
“好。”
或许,我也是病急乱投医吧。
第二天,我妈就托人,从乡下,请来了一位所谓的“大师”。
大师穿着一身灰布长衫,留着山羊胡,看起来,仙风道骨。
他拿着罗盘,在我家老宅里,转了一圈。
然后,掐指一算,煞有介事地说:
“令郎这是,桃花煞。命里带的,情路坎坷啊。”
我爸妈一听,脸都白了。
“那……那有办法解吗?”
“解,自然是可以解的。”大师捋了捋胡子,“需要在祖宅,做一场法事,斩断烂桃花,催旺正缘。”
然后,他报出了一个,不菲的价格。
我爸妈,连价都没还,当场就付了钱。
那场法事,做得声势浩大。
大师带着两个徒弟,在我家院子里,摆了香案,点了长香,烧了黄纸。
嘴里,念念有词。
我像一个木偶,被他们摆布着。
让我跪,我就跪。
让我拜,我就拜。
我看着那缭绕的青烟,听着那不知所云的咒语,心里,一片麻木。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在给谁做法。
是给我,还是给我那段,已经死去的爱情。
法事做完,大师临走前,塞给我一个红色的锦囊。
“贴身放着,可保姻缘顺遂。”
我接过那个锦囊,捏了捏,里面,好像是一张符。
回到南宁,我把那个锦囊,随手扔进了抽屉。
生活,并没有因为一场法事,而有任何改变。
我依然失眠,酗酒。
精神状态,越来越差。
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躁。
像一个一点就着的,火药桶。
有一次,我妈打电话来,照例嘱咐我,要按时吃饭,别老喝酒。
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冲着电话,就吼了回去。
“你烦不烦!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
吼完,我就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我妈的哭声,我假装没听见。
挂了电话,我看着手机屏幕,发了很久的呆。
然后,我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陈瑞泽,你他妈的,现在,真成了一个,人渣。
我终于意识到,我可能,真的病了。
不是桃花煞,是脑子,出了问题。
工作上的挣扎,想破局但改变不了,想躺平但心总想着躺平像个废人,更焦虑
长期关系上的无奈
短期关系是否要继续,若回去,这样可能一辈子就进不了长期了
一切都好像很努力了,但无奈命运想让你再熬一熬,想得越多,越改变不了,好像懂得多成了我自己的诅咒
第二天,我跟公司请了假,一个人,去了市一医院。
挂了,心理科的号。
诊室里,坐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女医生。
她看着我,和蔼地问:
“哪里不舒服?”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最后,我只是沙哑地说:
“医生,我好像,生病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我把我所有的痛苦,迷茫,挣扎,一股脑地,全都倒给了她。
从和小檬的异地恋,到和Jayni的露水情缘。
从和琪琪、小露的日本之旅,到和小茵,那段从甜蜜到崩溃的,同居生活。
我像一个灵魂出窍的旁观者,冷静地,剖析着那个,叫做“陈瑞泽”的,可怜虫。
医生一直安静地听着,偶尔,在本子上,记下几笔。
等我说完,她递给我一张量表。
“填一下吧,然后去那边的机子做一下测试”
我接过那张密密麻麻的,写满了问题的表格。
“最近,是否感到情绪低落,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是。
“是否感到疲惫,精力不济?”
是。
“是否难以入睡,或者睡眠过多?”
是。
“是否食欲不振,或者暴饮暴食?”
是。
……
我勾选着那些“是”,感觉自己,像是在填写一份,死亡证明。
填完表,做完测试 我把它交还给医生。
她看了一遍,然后,抬起头,看着我,表情,很严肃。
“初步诊断,”她说,一字一句,清晰地,砸进我的耳朵,“重度抑郁,伴有狂躁症状。”
重度抑郁。
狂躁症。
这几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我脑子里,炸开。
我拿着那张写着诊断结果的单子,走出诊室,坐在医院嘈杂的走廊上。
周围,人来人往。
哭声,笑声,叫喊声。
我却什么也听不见。
我的世界,一片死寂。
确诊了。
在爱里,得了重病。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诊断书,忽然,笑了。
我一直怀疑是不是误诊,我明明是一个很阳光的人
原来,我不是渣,也不是混蛋。
我只是,一个病人。
我坐在市一门口的公交车站很久很久,看着行人上了车,下了车。
现在回头看,其实我是一个非常非常容易进行全方位思考的人
想不通就不会打下一关
在广西叫钻牛角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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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津111
我只服萨帝
· 河南一次不落,抢个第一